23 剝葡萄

沈念的第一反應是轉頭對跟在她身後的男主解釋：“不是我幹的！”

那一瞬間, 男主看她就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智障。

白天, 他們倆一起坐車出門上班, 晚上吃完飯一起坐車回來, 哪來的時間大老遠地把那麽多東西搬運回來？

如果她有來一次就收買陳阿姨為她所用的能力，那顧承奕……還是會高興的，咳。

最初的慌亂過後，沈念很快恢複鎮定, “你那三百萬買房付了首付, 還有一部分打算用在後續的裝修, 房子沒裝好前的房租, 以及各項生活支出, 資金緊張，沒有買那麽多名牌的餘地。”

一眼望去，衣帽間擺放的衣服鞋子包包全是名牌, 絕不是她這種身有巨額房貸的人能負擔起的。

“我知道。”顧承奕說，“應該是陳阿姨買的。”

沈念嘴角微抽，“陳阿姨還挺時髦。”

托丁夏雲的福，從不看什麽名牌最新款的她跑去刷了一遍香奈兒等國際大牌, 也就認出櫃子裏的這些。

顧承奕沒有回她關于時不時髦的話題, 下巴微擡, “還不去洗？”

換洗衣服、護膚品全有了，除非用“我不想在你的房間裏洗澡”的理由，否則沈念還真出不去。

有昨晚蓋着棉被純睡覺的經歷在，沈經理半點沒帶怕的, 從衣帽間拿了睡衣和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比起原先那個房間裏的配備，男主的浴室更為享受，堪稱頂級配置。

沈念在浴室的櫃子裏翻出不少根本沒開封過的新産品，滴了精油，用了泡泡浴，差點不想從浴缸裏出來。

開銷大點就大點，新房也弄個浴缸，一天的辛苦工作下來泡個澡可比淋浴舒服多了。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沈念貼了張面膜出來，沒在卧室見到人。

走到隔門那邊一瞅，男主坐在書房的辦公桌後，她簡單瞄了一眼确認人在哪裏，不準備打擾。

不料，顧承奕的頭頂仿佛長了眼睛，“過來。”

沈念頂着敷了面膜森白森白的假臉過去，還想吓吓人，然而被吓到的是她。

辦公中的顧承奕戴上金絲眼鏡，比起白日裏的模樣更多了一分想讓人扒光他的氣質，具體形容的話，大概是禁欲與荷爾蒙的極致結合——誘人極了。

沈經理不由慶幸自己敷了面膜看不見臉紅不紅，“什麽事？”

用了貼片面膜，說話開口就會盡量小幅度，不動用過多的臉部肌肉。

這樣的行為導致說話聲音比起平時要小一些，也低沉一些。

顧承奕聽得奇怪，多看了她兩眼，“你要去搶銀行？”

沈念：“建議不錯，不過我覺得比起搶銀行，不如搶你來得更快更安全。”

搶銀行，還得提前調查，規劃路線，準備銷贓，一不小心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就得在牢獄裏度過下半生。

相比之下，搶顧承奕多簡單啊，而且她已經成功過一次，搶來一套房子了，不貪心。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顧承奕詭異的沒有其他想法，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姿态輕松閑适，就差說：有本事你就來。

沈念：“……”也就是性別不對，不然絕對幹掉你！

“叫我過來幹嘛？”

許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中，顧承奕不止沒有對她做過什麽過分的事，還送了不少錢，沈念再面對他就不會有那種一個處理不好就要被丢進精神病院生生逼瘋的恐懼感。

交談正常些了。

顧承奕是這點細小變化最直接的感受者，只覺是自己決策正确的成果。

“你的房貸。”

“下來了。”談到這個，沈念有很多話要說。

當了近三十年的小市民，一直在別人的房子裏搬來搬去，害怕搬家麻煩，衣服鞋子都不敢買太多，她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想怎麽樣怎麽樣。

如今願望實現，那種興奮感在收到放款短信後持續了許久。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久，沈念還沒交到幾個朋友。

關系最好的是丁夏雲，可惜丁夏雲太八卦了，未免被察覺出首付的錢是從前前前男友那拿來的，以及其中的一二三八卦事，強行克制住了和人叨叨的沖動。

沖動和興奮壓抑久了沒地方宣洩，只會更想和人傾訴。

顧承奕一提起來，沈念就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你有那麽多自己的房子可能無法理解我的感受，雖然是用你給我的錢買的房子，但是有屬于自己房子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就像是一直在空中飄啊飄，終于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很踏實。”

“房貸下來了，再過兩個月等交房日期一到，我就能去買家具裝飾自己的小窩……”

早在看房的時候，沈念就想好要買什麽樣的家具，采用什麽樣的裝修風格，“我對裝修這一方面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房地産商用的材料是好是壞，反正到時候拿牆紙一糊，家具家電一擺，就是個舒服的小窩啦。”

到了一個新公司，多交幾個朋友很難嗎？不。

那為什麽沈念沒有交呢？她忙着查資料，裝飾自己的小窩，每天都很忙。

沒有類似經歷的人，大約很難想象一套房子對沈念這樣兢兢業業工作買房子的人會是怎樣重大的意義。

工作可以再找，朋友可以再交，房子……一輩子也就會買這麽一套，頂多再買套婚房，可是第一次總是有特別意義的。

談起自己的小窩，沈念全程帶笑，到了時間匆匆忙忙洗掉面膜随便呼啦兩下臉，又拉着顧承奕叨叨。

在氣氛嚴肅的書房裏叨叨的感覺很奇怪，她就把顧承奕拉到客廳，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說。

客廳茶幾上擺放的新鮮水果散發着淡淡的果香。

沈念說累了，抓起蘋果咬了一口，見顧承奕光聽她說不吃不喝的，自然地抓了個梨給他，“不吃嗎？”

顧承奕咬了一口，還挺甜。

今晚的收獲很大，沈念本來對他抱有敬而遠之的态度，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提到房子竟然願意主動拉着他聊天，分享她的愉悅心情。

不知是能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的魅力太大，還是這幾天的相處讓她放下了戒備心。

不論如何，結果是好的。

既然沈念的軟肋是房子，他就不介意争取個更好的結果。

顧承奕清楚地記得田助理報告的信息，其中就有沈念新房的地址。

“那邊裝修完了，不用再等兩個月。”

“诶？？？”沈念太上道了，擦幹淨手趕緊剝葡萄，剝了一顆送到顧承奕嘴邊，“大佬，請。”

大佬：“……”

被人服侍吃葡萄的感覺有點怪，服侍他的人變成沈念，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問題。

顧承奕吃了一顆剝好的葡萄，沈念眼疾手快地把手心放在他的唇邊等他吐籽，“……”

你是丫鬟嗎？！

吃沈念剝的葡萄沒問題，把葡萄籽吐到她手心，顧承奕還是幹不出來的。

剛抽了張紙巾吐掉葡萄籽，沈念又送來一顆剝好的葡萄。

連吃六顆，沈念就是眨巴着水潤的大眼睛瞅着他，一句不說。

顧承奕暗自嘆氣，他在商場上明明就是讓別人沉不住氣的那個，怎麽到了沈念面前就反過來了？

沒準她還有在商場上不戰屈人之兵的才能，可以挖掘一下。

天馬行空一秒，顧總裁尊口微啓：“明天我問問，房子裝修好了就讓你早點交房。”

“啊啊啊啊！”沈念興奮地原地一蹦。

她坐在沙發上，太過得意忘形的結果就是在彈性極好的沙發上摔了，好在沙發柔軟，摔得不狠，摔倒了還傻乎乎地笑。

顧承奕沒眼看，等了一會兒沈念還在傻笑，他忍不下去，抓住沈念坐好。

“像什麽樣子！”

訓斥的話說了一半，看到沈念分外燦爛的笑顏，不由失聲。

從沒見她笑得這麽開心。

最初知道沈念是因為同班同學提及的校花，真正見面，還是在醫務室看到被例假折磨得半死不活在那休息的沈念。

那時的沈念柔柔弱弱的，笑得羞澀矜持，出身孤兒院拿了學校貧困生資助名額還名列前茅的緣故，給人以堅強獨立的感覺。

當時的顧承奕不知道沈念身上的違和感是什麽，等到分手她說了“你太窮”，等到他在商場上見過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物，終于明白：那叫假面。

高中的沈念戴着張假面，老師以為她是愛學習的好學生，同學以為她是家境不好的學霸，事實上，她不過是維持了一個外人眼中更能獲得好感的人設。

現在的沈念有時虛假，有時真誠，不可否認的是：更真了。

顧承奕覺得他得把高中和現在分開來看，區別實在太大，大得他難以用“出國九年發生很多事”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坐下。”

沈念乖乖坐好，沒一會兒又笑了，“我真的能提前交房嗎？”

顧承奕：“這點小事找崔助理就能辦好。”

本意是無形地炫耀一波自己的地位，身邊的助理就能辦好，他豈不是更厲害嗎？

然而……

沈念雙眼發亮，蹬蹬蹬地跑回卧室拿來手機，“我沒有崔助理的聯系方式。”

顧承奕：“……”崔助理沒有聯系方式！

“沈念，你總喜歡幹些舍近求遠，不顧效率的事。”顧總裁皺着眉，故作不耐煩，“出國九年把你的智商出沒了嗎？”

沈念：“……”忍住，要知道男主就是這麽欠扁的性格！

還有求于人呢，不能翻臉！

默念三遍“不能翻臉”，她笑着點開微信界面，“這麽點小事麻煩顧總就太大材小用了，麻煩您動動手指把崔助理的微信給我一下呗。”

顧承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