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出門的他

淩晨兩點半，柳俊林家。

睡夢中的柳俊林被門外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柳俊林迷迷糊糊的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自家老爸。

柳俊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耷拉着腦袋，問：“爸，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嗎？”

柳爸對這個被人揍了還不說出來的懦弱兒子氣得幾天沒睡好覺，今晚得到消息的他直接來敲門，問：“你是在一個名叫素的酒吧被人打的吧？我知道地點是在酒吧外面，打你的男生也是常客，中文名叫易雷，英文名叫傑瑞米。”

其實柳俊林并不知道當時那個男生的名字，他只聽到男生提到祁容暄。

不過目前看來，柳爸還不知道祁容暄。

畢竟，如果坐輪椅的祁容暄再受到傷害，那周萄不得哭死。

可柳爸接着說：“是祁容暄叫傑瑞米那樣做的，他說你對在祁容暄家做事的小姑娘圖謀不軌。這事是不是真的？”

柳俊林連忙解釋：“爸我沒有！我……我确實喜歡周萄，但是我絕對沒有對她圖謀不軌。當時可能是傑瑞米誤會了，周萄醉得不省人事，我只是扶着她而已。”

柳爸道：“我就說我的兒子不會做出那種事！”

既然如此，柳俊林讪讪地說：“爸，我早就沒事了，你別為我操心，快去休息吧，很晚了。”

柳爸說道：“行，你也快回去接着睡吧，爸再去書房處理點事情。”

這樣說柳俊林哪裏睡得着，他跟上柳爸的腳步，走在他身後，擔心道：“爸，你別為難別人，這只是一場誤會。”

柳爸擋住兒子，不讓他再接近自己，說：“回去睡覺，你爸是個講道理的人。既然是誤會，但好歹你也被打，道歉總是要有的吧。”

這麽說，柳俊林才算放心。

——

淩晨三點，祁容暄躺在床上翻看和周萄的幾張合影。

他将卡片從相冊中取出來，看着上面清秀的字體：記錄點滴，珍藏回憶。送給你，也送給我們。

這是一個月前周萄送給他的二十三歲的生日禮物，這上面的字是她親手寫的。

他将幾張照片全都擺在被子上，一張一張不厭其煩的看着。

合照上坐在身邊的周萄總是露出标準的禮儀微笑，他要靠近，她卻往邊上縮，與他保持距離。

或許在周萄心中，他給她的感覺還是和最開始接觸時一樣吧。不容易親近，古怪。

将相冊放回床頭櫃中，祁容暄又将那封塵封的情書拿出來。

上面是他的字跡，也是他回不去的年少時期。

最後，他将信紙撕碎。一絲一絲的，用手撕得又小又窄。

他和周沁之間徹底結束，他也接受自己真的是個殘疾人。這并不是不出門就可以自我催眠的。他願意接受了，也打算開始出門。

而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明天去D大找周萄。

他要做一個男朋友該做的一切。

抱着一束玫瑰在寝室樓下等她，帶她去看電影，吃東西。給她買喜歡的衣服，去各種可以去玩的地方。

即便白天，她已經說過到此結束的話。

可是他不願就這樣結束，倘若真的和周萄分手，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他看着微信上的消息記錄，沒管周萄是否将錢還給自己，他發了一條朋友圈【你知道一個月有多長嗎？長到如果和你分開，它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接着他分享了一首歌曲陳奕迅的《穩穩的幸福》那首，五音不全的女孩唱過的歌曲。

——

周萄看到祁容暄朋友圈時，是早上七點。飛機晚點，她和周茂玮還在機場滞留。

她沒有點開聽那首歌，而是将手機揣回包裏。

見狀的周茂玮說：“剛才給我媽打電話，她說叔叔情況好轉，住一個星期醫，就能回家養傷。還說周斓的爸媽很愧疚，要出全部的醫藥費。”

這樣的消息無疑讓困倦的女孩有了精神，她說：“等待會兒時間晚點，我再打電話問問。哥，辛苦你們了。”

周茂玮拍拍她的肩膀，說：“都是一家人，別說那麽多。”

這時廣播裏響起登機通知，在機場呆了幾個小時的兄妹終于可以回家了。

——

因為早就說過要在十五號這天見女朋友，哪怕沒要求今天回別墅，孫正、何慕誠、白會芝和葛翠菊還是相約回來。

剛剛進別墅，就看到祁家爺爺奶奶在院子裏打太極。

見四人回來，祁奶奶笑容可親地說：“孫正啊你們可回來了，以後也別動不動就讓你們回去了，我一點都不習慣。”

孫正笑着過去：“容暄的女朋友今天會來，我就和小何他們商量幹脆今天就回來。不知道容暄會不會不高興。”

說到女朋友，祁奶奶故意賣關子：“你們猜猜看，我們暄的女朋友是誰？”

四人異口同聲：“周沁！”

祁奶奶搖頭：“暄都說了不是，你們怎麽還說是她。”

白會芝抱胸，故意說：“難道還是周萄，您孫子拿周萄當幌子故意氣他爸媽呢，您可別被他騙了。”

呵呵，當時的情景她白會芝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容玉芳說定制的情侶項鏈上有Q和Z兩個字母，祁容暄就拉周萄躺槍了。

再說了周萄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要是和祁容暄有一腿，她白會芝就自戳雙目！

這時向來寡言的祁爺爺過來說道：“就是周萄周姑娘，你們走後，還發生了好多事情。我們暄是承認他女朋友就是周萄了。只是讓玉芳不高興的是，周萄和周沁竟然是同一個媽，而玉芳很不喜歡那個女人。”

沖破銀河系的爆炸新聞啊！

四個人湊到一塊兒，聽着兩個打太極的老人慢吞吞的講述昨天的事情。

——

祁容暄的房間外，孫正拿着毛巾、白會芝抱着掃地機器人、葛翠菊戴着清潔手套、何慕誠則拿了兩把拖把。

孫正一本正經：“容暄，你醒了嗎？”

卧室裏的男生早早的就起床，此刻正在自己選衣服。

他回答：“醒了，進來吧。”

聞言的衆人急切的推門而進，站在一旁說道：“我們……是來打掃衛生的。”

見祁容暄要選衣服，何慕誠連忙将拖把交給葛翠菊，疾步走過去，說道：“我幫你拿。”

祁容暄卻伸手止住他的動作，說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想到之前讓幾人離開的事，祁容暄轉過身，看向好奇心爆棚的四人。

想必他們已經知道周萄才是女朋友的事了，只是還不知道他已經在昨天分手了而已。

見衆人都一副吃驚樣望着自己，祁容暄開口說：“你們都聽說了？”

衆人嘿嘿幾聲，白會芝說：“聽說了，你還真的和周萄……談戀愛啊？”

她可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啊！

祁容暄看向同樣懷疑加難以置信的其他三人，回答：“對，這個問題我之前我說過，只是沒人相信而已。”

白會芝要自戳雙目了。

她聳聳孫正，示意孫正說兩句，拿着毛巾的孫正上前兩步，在祁容暄面前停下，問：“那今天的紀念日要怎麽過，還是做其他的安排。我已經跟兒子聯系好了，他會來。”

祁容暄目光定定，他回答：“暫時先不安排來，我準備帶她出去玩。”

出去玩！

這也變化太大了吧，周萄去年國慶開始上班，到現在也就五個月，中間還回家了一趟。這速度，簡直坐火箭！

本來四人的目的就是來探探情況，既然已經坐實周萄就是廬山真面目的事，那肯定是要多打聽幾句的。

白會芝開口：“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唉，也是我太粗心，總是讓小周來打掃你房間，竟然沒看出端倪。不過要怪也不能怪我，每次她下樓要麽可憐兮兮要麽面無表情，但凡看出有談戀愛的跡象，我也不會完全忽略你們的可能。”

祁容暄可不會回答這樣無聊的問題，他安排道：“之前我說請大家離開的話是真的。我知道你們都是在這裏工作幾年的老員工，能忍受我的脾氣我很感激。但是我現在真的不想再依靠別人的幫助生活，所以确定要裁員。”

啊！

晴天霹靂！

白會芝想曾經為難周萄的那些舉動，不用想，她肯定不可能留下來。

事實也是那樣，祁容暄第一個就宣布不留她，但是會給一筆錢讓她另尋他出。

孫正的話，祁容暄建議他到祁爺爺祁奶奶家去做事，當然前提是孫正願意去。如果他不願意，也可以像白會芝那樣離開。

葛翠菊的話，和白會芝一樣。

他只留下了何慕誠，畢竟腿腳不方便，有些事需要年輕人出去幫忙處理。

随後，祁容暄讓何慕誠帶他到D大去。

兩人已經來到院子裏，因為路上的積水還沒排完，何慕誠有些擔心地說：“要不暫時不出門吧，老實說你也沒提前說一聲，畢竟是第一次出門，我認為我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

是啊，肩膀上扛着這麽重的責任，怎麽好毫無準備的就出門呢。

可祁容暄卻堅持要出門，他也知道何慕誠向來是穩紮穩打的性格，也沒有為難他，說道：“去幫我把定制的情侶項鏈取回來吧，我自己出去。”

獨自出門——

那算了，何慕誠說：“不行，我跟你一起出去，順路把項鏈取了就行。”

嗯，這樣最好。

何慕誠走到車庫，先将祁容暄抱到後排的座位上，再将他的輪椅折疊起來，放進了後備箱。

最後，驅車出發。

當車從車庫慢慢駛出時車窗外的景象緩緩變化。

祁容暄側臉，看向不斷變化的街景。

他終于抛下過往，承認自己殘疾，願意站在人群中，被人圍觀了。

可是周萄，會不會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