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惠妃

傷好的日子過了不久,有宮裏的公公來宣王府傳話,惠妃娘娘邀楊姑娘一敘。

楊羽梳理了梳理随意绾起的長發,随着傳話的公公進了宮。

穿過高高的宮牆,走過一道又一道狹長的甬道,傳話的公公把楊羽帶到一所清雅卻不失繁華的住處。

蘭心殿,惠質蘭心倒也貼切,楊羽看着牌匾上的字心裏默默的想到。

有宮女出來把楊羽迎進去,蘭心殿內的布置簡單素雅,用具擺設都是上好的材質。惠妃一身素白的宮裝,頭發用一支質地通透的玉簪绾起,沒有過多裝飾,文靜柔和的坐在塌上調着香料,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有種病态的嬌美。

楊羽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民女參見惠妃娘娘。”

惠妃見楊羽來到笑盈盈的起身,邁着輕盈的步子走上前把楊羽扶起,“姑娘請起!”

楊羽緩緩起身,惠妃拉着她的手帶她走到桌前,讓楊羽坐下,又吩咐宮女端了一些糕點上來。

“這是我做的糕點,堯兒很愛吃的,姑娘也嘗嘗。”惠妃語氣柔和的說道。

楊羽點了點頭,伸出手捏了一小塊放進嘴裏,松香軟糯,很熟悉的味道,自己當初因為這一口糕點,還受了丹紅的罰呢,只可惜斯人已去,物是人非了。

“怎麽樣?”

楊羽點了點頭,“娘娘的手藝很好,能嘗到娘娘親手做的糕點,是民女的福分。”

惠妃笑着搖了搖頭,語氣和藹的說道:“姑娘太客氣了,冒味請姑娘前來是我唐突了。姑娘身上的傷可大好了?”

楊羽點了點頭,“已經大好了,勞娘娘記挂。”

惠妃笑眯眯的上下左右細細看着,饒是往日淡定的楊羽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開口喚道:“惠妃娘娘?”

惠妃也自知失禮,用手帕掩了唇一笑,“不怕姑娘笑話,我這次邀姑娘來,就是想看看堯兒喜歡的姑娘是什麽樣兒的。”

楊羽驀的有些尴尬,“我們沒有……”

“堯兒派了人手驚天動地的找了你一天一夜,從小到大,我可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

想到齊堯所做的,倒是超出楊羽的意料之外。

“姑娘哪裏人?家中父母可還健在?”

“民女是邊城函雪關人,父母雙亡,家中已無親人。”

惠妃滿眼慈愛的看着楊羽,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憐的孩子。”

楊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着惠妃的下文。

“堯兒喜歡你,跟了他,自然不會虧待你,待他大婚過後,就娶了你做側妃如何?”

側妃?楊羽心中冷哼一聲,知道自己家世平庸,惠妃能許她一個側妃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恩賜,只可惜自己暫時無心男女之情,即便是有,寧可放手也不會委曲求全去做一個妾。

看着楊羽表情有些不自然,惠妃接着說道:“我看姑娘就是道姑娘是個有心氣的,不是個貪戀富貴地位的,我也明白不能結發為夫妻的苦,可是我是一個母親,我的為堯兒的将來打算。孩子,你要諒解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

楊羽站起身來沖着惠妃恭敬且堅定的說道:“娘娘多慮了,我對于王爺并無男女之情,更不會慫恿王爺前去退婚。娘娘放心,待我該辦的事情辦完之後,我自會離開王爺,絕不糾纏。”

惠妃聽完楊羽的話,虛弱的咳了幾聲,“孩子,是我們負了你,讓你受到了傷害,離開堯兒也好,免得再苦了你一輩子。若你哪****遇得良人要成親時,我必定替你的父母為你置辦豐厚的嫁妝!咳!咳!”

楊羽看着惠妃有些虛晃的身體,上前輕輕扶住。

惠妃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我一直相信堯兒的眼光,本想與你多呆一會兒,我這身體确是扛不住了。咳!咳!”

伺候的宮女聽到咳嗽聲跑了過來,惠妃被服侍着用了藥,沉沉睡去了,楊羽也默默的告退了。

回到宣王府時天已入夜,齊堯看着她,楊羽沒有說什麽,齊堯也沒有追問,各自回了房間,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

蘭心殿裏。

太醫院的太醫們忙碌的進進出出。惠妃娘娘的身體近來十分不好,自打被宣王鬧退婚氣的暈倒之後便更一天不如一天。這幾日,每天醒來的時辰越來越短。衆人看向宣王眼神裏仿佛都扣上了一頂“不孝”的帽子。

齊堯內心自責焦急,每日下了朝便去蘭心殿陪伴,眼看着母妃一日不如一日,禦醫們一個個又都束手無策,只說是氣血虛弱,怒火攻心的緣故,可每日喂些滋補的湯藥卻絲毫不見效果,真的是令齊堯心急如焚。

夜已漸深,齊堯才從宮裏回來。楊羽站在前廳門口等他,自己不通醫理,眼見他着急也幫不得什麽忙,深思熟慮過後便叫雪顏請來了禦風樓裏的孟老。孟老是南方醫谷的傳人,妙手回春奇方百出,雖沒有江湖上傳言的“活死人,肉白骨”那麽誇大,也得得确确是一位神醫,只是脾氣有些古怪。

短短數日,齊堯已然變得有些消瘦。

楊羽迎上去,喚了聲:“阿堯。”

齊堯看到楊羽時目光變的有些閃爍不定,不似以前那麽沉穩“阿羽,我母妃,不好了。”說話間聲音已有些顫抖。“禦醫們都束手無策,都怪我!”

楊羽看着他緊握的拳頭,臂膀也在微微顫抖。她知道将要失去親人的痛苦,十分不想讓眼前的人再去嘗試一次。

伸出手拂上他有些顫抖的身體,“孟大夫已經趕回來了,他醫術高明,說不定與太醫院的禦醫們理念不同,惠妃娘娘還有救呢!”

齊堯有些激動的抓住楊羽的手,驚喜的問道:“真的?孟大夫在哪裏?我們這就進宮診治。”

“就在府裏。你莫慌張!”想了想又對齊堯說道,“你把孟大夫悄悄帶進去,不要驚動別人。”

齊堯已經無心細想楊羽的告誡,急匆匆找了孟老進宮去了。

孟老這人脾氣怪的很,正在酣睡,被齊堯急匆匆拽進宮來,滿肚子的氣無處發洩,要不是樓裏那小子承諾了從老東西師傅那兒“弄”幾壇好酒給他,他才懶得理會這種閑事。

進了蘭心殿,孟老大搖大擺的走進內屋的屏風後,伺候的宮女宛容見這人行為粗魯毫不避諱男女之嫌,伸手阻擋,卻被孟老一把推開罵道:“滾犢子!人都要死了還避諱個球!”

宛容從未被人如此粗魯的罵過,見宣王殿下沒有言語,也不再阻止,眼睛紅紅的退了下去。

齊堯親自為孟老搬了凳子放在床前。孟老一擡屁股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邊捋袖子邊說:“臉皮怎得這麽薄?沒罵幾句就哭了!還是楊丫頭好,牙尖嘴利臉皮也厚,小子你撿到寶了!”

齊堯一時有些無語,臉皮厚算什麽寶?

把起脈來,孟老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足足一注香的時間過去了。就在齊堯懷疑是不是眼前的孟老睡着的時候,腕上診脈的手突然動了動。孟老猛地睜開眼睛,動手翻看了惠妃的眼睛和舌苔,然後從随行的背囊裏拿出一把骨質的小刀飛快的割破了惠妃的手指,鮮血嘀嗒嘀嗒的流下。

齊堯見惠妃受傷,剛要阻止,卻見孟老神思凝重的接了幾滴血放進一個小竹筒裏。過了一會兒,孟老從竹筒裏倒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白鼠放在手心,白鼠嘴邊有血跡,在孟老手心掙紮了幾下便倒下沒有動靜了。

齊堯一陣心驚,“這是?”

“你娘沒病!不過是中毒了。”

“中毒?怎麽會中毒?可有解救之法?”

“老夫怎麽知道怎麽會中毒!噬魂草,陰毒的很吶!至于這解救之法嘛?”

孟老說着從背囊裏又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葫蘆。齊堯以為定是什麽奇珍異寶的解藥,沒想到孟老打開葫蘆口倒進了自己嘴裏,濃濃的酒氣傳到了鼻子裏,連着喝了幾大口說道:“沒有解救之法,噬魂草的毒性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若早些發現還有一絲希望,可你娘已經毒入血液肺腑,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喽!”

齊堯一聽撲通一聲跪下:“求神醫救我母妃!”

孟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起身又坐到床前,從懷裏掏出幾枚金針,手法飛快的刺入了幾個大穴中,又在惠妃口中滴入了幾滴解毒的藥,才收了手。

“你娘明天一早便能醒來!”

齊堯大喜過望,“謝謝孟大夫。”

孟老擺了擺手,“先不要急着謝我。老夫用金針封住了她的大穴又開了她的死穴,明日雖能醒,也不過是回光返照了!”

齊堯一聽怒火沖天,一把抓住孟老的衣領,怒吼道:“我是讓你救她,不是讓她死。”

孟老也不做掙紮,反道伸手捋了捋胡須,“中了噬魂草的人氣血虛弱神思怠倦,中毒越深,看似平靜的昏迷實則痛苦萬分吶!老夫是在幫她解脫,暫時壓制了毒性,讓她死的時候沒有那麽痛苦而已。”

齊堯仿佛接受不了這麽突如其來的打擊,慢慢的松開了手,心痛的抱住了頭。“怎麽會中毒?怎麽會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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