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崖底生機

宋淩霄一手牢牢拽着昏死過去的範大人，一手緊緊抓住峭壁上突出的樹枝，正要借力将範大人送上去，不料迎面飛來一道紅影，一掌攻出，直接襲向她的心口，毫無防備的宋淩霄便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她手上抓着範大人，一時無法反擊，整個人淩空往後搖晃，周身蓄力勉強忍下胸腔裏的血海翻騰，然而胸口劇痛疊起，滿口濁血還是止不住的嗆了出來。

“師姐！”

師姐懸在峭壁，雪姬虎視眈眈，玉琉璃只覺得心如刀絞，再也沒有半刻遲疑，人也飛身縱了下去。

軟劍已出，劍身劃着峭壁順延往下，迸出火花無數，雪姬見玉琉璃跟着下來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不管她，朝着宋淩霄就擲出一枚暗器。

千鈞一發之際，玉琉璃人已趕到，橫劍去擋，只聽暗器與軟劍相撞，淩冽聲音間，數道褐色粉末紛紛灑了下來，沾染在玉琉璃的肌膚發間。

糟糕，是毒。

玉琉璃跟宋淩霄對視一眼，心下俱是大驚，回眸一看，雪姬已經提氣急奔，翻身旁去，附在一跟根爬山藤蔓上，笑眯眯的盯着兩人。

“雪姬，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何以下此毒手，快将解藥交出來。”宋淩霄半個身子挂在樹梢，怒沖沖的瞪向雪姬，又問小師妹有無異樣。

雪姬卻不搭理，只是笑着盯向宋淩霄，“你剛才其實可以殺我。”

若是剛才雪姬飛身下來時，宋淩霄松開手中的範大人，以她的輕功，完全可以避開雪姬的掌力。

只是，若範大人在宋府出事，宋家還不得被官府生吞活剝了，這個代價，宋淩霄相信，宋家承受不起。

“卑鄙小人，我殺了你。”玉琉璃反手一劍插在峭壁固力，從發間摘下一枚玉釵，就要朝雪姬擲去。

“啪——”

突然一陣樹枝斷裂聲響起，玉琉璃又是大驚，哪還顧得上雪姬，又找不到借力之處，急得是滿心慌亂。

宋淩霄抓着的樹枝本就是硬生生承受着兩個人的力量，此刻終于承受不住，當空折斷，霎時，宋淩霄只得一掌将範大人送到雪姬身邊，“請救他。”話落，樹枝盡數斷掉，她整個人已完全無處借力，直往崖下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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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

玉琉璃叫得撕心裂肺，雪姬的驚呼還沒出口，她雙足一登，跟着也躍入了崖底。

雪姬倒是立刻接住了範大人，攀附着藤蔓，目視兩道身影漸漸重疊，然後消失在崖下密密層層的樹林間，也不知能否活命，她蹙着眉頭，又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抓着範大人，借着藤蔓攀岩上去。

宋大公子的救援正好趕了上來，見到範大人只是暈死過去，人無大礙，松了一口氣，四下卻沒看到宋淩霄和玉琉璃。

“她們在下面。”

雪姬指着崖下，渾身顫抖，哭得是梨花帶雨，“三小姐與小璃姑娘合力救起了範大人，她們二人卻因為樹枝斷裂掉下山崖去了，三小姐跟小璃姑娘武功高強，應該......應該......吉人一定會有天向......”

且說玉琉璃俯身墜向宋淩霄，行險慌亂中往前一抓，堪堪抓住了宋淩霄的衣衫，只聽得“嗤”的一響，她竟是只撕下了宋淩霄的半幅衣袖。

宋淩霄仰面見玉琉璃跳下來，又慌又氣，只得強行提了真氣向上拍出一掌，讓玉琉璃墜落的身形漸緩，自己卻猶如一只飄落的枯葉蝶直往下掉，渾身已再使不出半分內力。

數十丈下，崖底山澗水霧煙起，只見宋淩霄身子生生沖開那團煙霧，筆直的墜将下去，白霧濃煙随即彌合，将她遮蓋得無影無蹤，下一瞬，玉琉璃也撲向了煙霧裏，憑空撲通一響，竟是摔入了一個水潭之中。

玉琉璃猛墜下來，身體直往潭底落去，萬幸此處水深但浮力奇強，立時身不由主的被托了上來，只見宋淩霄也被浮力托起，但宋淩霄不會水，嗆了幾口水後整個人又直往潭底墜去，玉琉璃趕緊凝神運氣劃了過去，圈住宋淩霄的胳膊，用盡全力往岸邊劃去。

游出深潭，玉琉璃本能咳出幾口潭水，又趕緊将宋淩霄身體*放平，解開束縛着她的腰帶，運起真氣替她逼出胸腔裏的積水。

宋淩霄連着吐出幾口潭水，整個人終于悠悠緩過氣來，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便見到玉琉璃焦急萬分的臉，她嘴角居然浮起了一抹淺笑。

“阿璃，你臉好大。”

玉琉璃登時呆住，滿腹的關切之話全數吞了回去，又小心翼翼的将師姐半扶了起來，抱着她的身體穩住她的身形。

“咳咳咳......”

宋淩霄急咳出一口濁血，吓得玉琉璃心神慌亂，急喚，“師姐師姐......”

“我沒事，咱們到上面去，此處潭深，多年積水，水裏少不得生出一些含毒之物，要是中了招，咱們可就都回不去了。”

宋淩霄又指引着玉琉璃從她濕漉漉的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幾枚丹色藥丸，“好險好險，這保命的藥還在，阿璃快吃下，然後再喂我兩粒。”

玉琉璃先吃了一粒，藥丸順喉滑下，周身真氣逐漸的彙聚起來，看來這藥沒問題，玉琉璃這才放心的給師姐喂了兩粒。

宋淩霄擡眸，極目看向落下的地方，又擔心潭邊污泥裏的浮游生物對人有害，她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好在吃了藥丸，不至于昏迷過去。玉琉璃等她稍微恢複了些血色，這才抱起她運足全力躍到了潭邊不遠處一直插而上的大石塊上，由于常年雨水澆灌，大石塊上浮着一層密麻麻的青苔石藓。

所幸軟劍也掉了下來，且正掉落在石塊上，玉琉璃操起軟劍，沿着石塊的邊緣，動作十分粗暴的削着上面的青苔石藓，惹得宋淩霄又是一陣無力的笑。

“阿璃，我不遠千裏給你找來這柄利刃，你卻用它來幹這個？咳咳咳......”又是一口濁血。

“師姐，求你了，別說話了。”玉琉璃幾下将石塊打理幹淨，這才輕手輕腳的将師姐扶了躺上去，她雖然嘴上怪師姐不顧傷廢話多，聲音卻已是十分哽咽，淚盈滿眶，背過身時，終于止不住的大顆大顆滴落下來。

麻利的找了一些幹枯樹枝，運氣鑽木取火，火勢熊熊燃起，烤得冷冰冰的身體終于溫熱了些，玉琉璃就先幫師姐脫掉了外面的濕衣衫，挂在樹枝上小心烘着，不經意回眸間，卻發現師姐薄薄的胸衣裏，隐隐有一條血跡。

“師姐，你這是？”她這才想起，剛才雪姬給了師姐一掌，瞬間是又氣又恨，極其盛怒。

“雪姬，我一定要割了你的頭。”

“沒事，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宋淩霄扯着一抹乏力的笑容，用力伸出手，撫上玉琉璃的半邊臉頰，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

“我剛才吃下的藥，是戚神醫用了上百種名貴藥材，提煉出來的保命丸，現在我能感覺到，我的內力正在恢複，你且替我穩住身形，我得用內力催化藥效，速速療了這小傷。”

“我幫你。”玉琉璃急道。

“不用，你的內力還未完全恢複......”

等不及宋淩霄拒絕，玉琉璃已經盤腿在宋淩霄身後，雙掌穩住她的身形，運氣于雙掌間，引導起她體內的真氣與藥性，宋淩霄知道拗她不過，便運了周身真氣，跟玉琉璃的內力交合，行走在周身各大穴道療傷。

等到宋淩霄胸前的傷口轉為正常紅色再凝結成疤，兩人又各自運氣，複原自身體內真氣。

頭頂的天光漸漸暗淡下來，又漸漸白光一片，時間流逝，等到宋淩霄睜開雙眼，已然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宋淩霄動了動四肢，強振疲累，知道身體已無大礙，蒼白幹裂的唇才微微張啓，“阿璃，我們回去吧。”

身後并無回應，宋淩霄一驚，立刻轉身，還好玉琉璃只是太累，昏睡過去了。

玉琉璃整個人軟綿綿的伏在大石上，左頰滑落着幾縷如墨發絲，在微風裏，又緊緊貼向她姣好的面龐，長長的睫毛在風裏輕輕抖動，睫下的雙眼卻是深深凹陷進去泛起一抹青褐。

宋淩霄長長籲出了一口氣，小心捋了玉琉璃的碎發要幫她別到耳後。

睡夢裏的玉琉璃，只覺得臉上癢癢的，缱绻疲乏的身子不由得動了動，這一動，竟将胸衣扯開了去，陽光透過密密叢林，灑在臉上身上已經無甚暖意，倒是照着玉琉璃胸前的那一條條泛白傷痕，看上去有些猙獰恐怖。

宋淩霄霎時就紅了雙眼。

往日她幫小師妹整理妝發時，難怪她總是要捂着自己的胸口，她只當小師妹是不好意思，原來......

宋淩霄完全不願意去猜想，小師妹薄薄衣衫下，周身還會有怎樣的新傷舊痕。

宋淩霄長得美麗，也愛惜自己的美麗，她連削個果子都會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了自己白嫩嫩的肌膚，作為女人，哪有不愛美的。

可行走江湖，又豈能不挨刀，她記得自己從前給了小師妹許多療傷奇藥，其中有很多都是祛疤聖藥，看來小師妹多半是嫌麻煩，只在自己和師父看得到的臉上耐心的抹藥治傷，而那些無人窺見的，她就任其自愈成疤，完全不懼這些疤痕會折損她作為冰山美女的形容美麗。

宋淩霄很想訓斥玉琉璃，可是，她又找不出什麽嚴厲的話，終究是自己這個做師姐的失職，才讓小師妹年紀輕輕就要遭受這麽多非人折磨。

要是以後小師妹有了喜歡的人，要是那個人不喜見小師妹身上這些疤痕.......

她想，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盡管，她一點也不喜歡殺人。

伏在石上的玉琉璃，正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噩夢裏，師姐掉下了山崖生死未蔔，玉琉璃急得全身冒汗，猛地睜開雙眼，只見師姐正安好的坐在一旁整理衣衫，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這才落了下來。

還好師姐沒事，還好......

玉琉璃默默注視着師姐的身影，心裏兀自慶幸，突然，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癢不知從何生出，瞬間就湮滅到她的心房，叫她是又痛又麻，額上便密密麻麻浮起一層冷汗，忍不住蜷縮起雙腿，抱着身體滾來滾去。

“阿璃，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