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
“來人,去查剛剛出手的是什麽人”。
輕微的空氣波動後,衣着素雅的貴婦再次陷入沉思,秋日的陽光灑到她平凡的五官上,漾起陣陣冷意……
大約兩刻鐘後,寺中僧人聞訊趕來,忙去通知鐘夫人來領人,很客氣的“請”走了鐘家母女,鐘夫人恨極,卻也知道再糾纏下去更讨不了好,再說鐘秀的腿也要盡快醫治,只得灰溜溜下了山。
而此時般若寺後的楓林中,溫漱流正凝神與靖王世子孟玄瑢對弈,孟玄琬跪坐在兩人旁邊的矮踏上安靜煮着茶,茶水的濕氣氤氲了孟玄琬的面容,煙霧缭繞中優雅恬靜的笑容讓她平凡的五官靈動起來。
半晌,溫漱流吧嗒落下最後一字,笑道,“你輸了!”
孟玄瑢哈哈一笑,“枕石的棋藝可謂國手,我學了這麽多年還是不及”。
孟玄琬起身為兩人滿上茶,“我最近得了一本秦朝棋譜,裏面有一殘局,我思索了許久也只走了一半,餘下總不得其法,不知十三哥想不想試試?”
溫漱流大感興趣,“那就請宛陽妹妹賜教了”。
“應該是宛陽請十三哥賜教才是”。
孟玄瑢笑道,“你們就別謙讓了,宛陽于棋之一道倒是比我有悟性,父王贊不絕口,如今又有棋譜在手,枕石你可要當心了”。
“若說于棋道有悟性,我看舒妹妹倒是比宛陽妹妹還要強上幾分——”溫漱流說到擰眉看向鬼鬼祟祟朝他擠眉弄眼的溫湯,“什麽事?”
溫湯繼續擠眉弄眼,溫漱流氣笑了,“你又耍什麽幺蛾子?”
溫湯瞪眼,主子您真是跟奴才一點默契都沒有哇哇,奴才分明是邀您借一步說話啊!
溫漱流低頭收拾棋子,溫湯頓時慌了,他家主子要是下起棋,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他根本不敢打斷啊,忙道,“公子,舒姑娘——”
溫漱流放下棋子,快步走到一邊,“舒妹妹怎麽了?”
“公子派去保護舒姑娘的青筠姐姐說鐘三小姐去舒姑娘那鬧事,打了流蘇一耳光,又想打舒姑娘,青筠姐姐用暗器傷了鐘三小姐雙腿,鐘三小姐護甲裏似乎藏了毒,流蘇臉被她的護甲劃破了幾道,現在腫的比饅頭還大,舒姑娘帶着流蘇去找游二爺了,公子您可得抓緊啊!”
溫湯恨不得扯着自家主子就跑,流蘇傷成那樣,舒姑娘現在肯定六神無主,主子您此時不去當靠山,順便俘獲美人心,更待何時啊!
溫漱流也沒辜負溫湯的期望,拔腿就走,連孟玄瑢兄妹都忘了,溫湯下意識要跟着走,又想了起來,折回去朝孟玄瑢行禮道,“公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還望世子和郡主恕罪”。
溫漱流随性慣了,孟玄瑢早就見慣不怪,擺擺手,“無妨”。
溫湯又行了一禮,這才追着溫漱流去了,孟玄琬頹然呢喃,“你就這般着急——”
“你說什麽?”
孟玄琬回神,“沒什麽”。
孟玄瑢懷疑的看着她,“沒什麽?”
孟玄琬知道自家兄長雖是萬事不過心的性子,卻最是聰慧穎悟,最是厭惡別人欺瞞,只好道,“我隐隐約約聽到溫湯提到舒妹妹三字,想是舒姑娘出了什麽事,十三哥才會匆匆離開”。
“我去看看,”孟玄瑢放下棋子追着溫漱流去了。
孟玄琬死死盯着孟玄瑢離去的身影,眼中的怨恨有如實質溢出眼眶,舒莫辭!
122 鳳兮
更新時間2015-7-30 22:01:43 字數:2597
溫漱流趕到時周叢剛給流蘇診斷過,流蘇痛的滿床打滾,淚水鼻涕糊了滿臉,而她的臉只有右臉能稱之為臉,受傷的左臉鼓的老高,青紫發黑,看着滲人的很,溫漱流一眼掃過,竟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如果青筠沒有出手,此時變成這般模樣的就是他的舒妹妹了!
“舒妹妹——”
舒莫辭凝神看着流蘇,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本就清冷的容顏宛如極地寒冰,周身圍繞着濃郁的戾氣,宛如地獄爬出來複仇的厲鬼,冰冷陰寒、擇人而噬,溫漱流神色微頓,他從來不知道舒莫辭還有這樣一面,如果此時鐘秀在面前,他毫不懷疑她會面不改色的殺了她,她那纖細柔軟、拿慣繡花針和毛筆的手握起匕首絕對不會有半絲顫抖……
“舒莫辭!”游晗之跑的滿頭是汗,伸手抓住舒莫辭手腕拉着她面向自己,“舒莫辭,你沒事吧?”
舒莫辭凝滞的眼珠動了動,急急趕來的少年手中提着的劍還沒來得及入鞘,初現英挺的眉目燦若秋華,稚嫩的臉上滿是關切擔憂,前世無數次她遇到危險苦難時,都這個燦若秋華的少年關切而擔憂的陪在她身邊,不動聲色的幫她解決一切危機,一次又一次,她早将他當做最親的人,更是最信賴的人,眼前稚嫩的臉龐與十年少年英挺飛揚的臉重合起來,這一刻舒莫辭沒再将他認做程悅,他是游晗之,是她最大的依靠!
“舒莫辭,你怎麽了!”
舒莫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一顆淚水滾落眼眶,淚水順着臉頰流到尖尖的下巴,砸到兩人交握的雙手,游晗之手神經質的一抖,舒莫辭反手抓住他的衣袖,俯身将臉貼了上去,“鳳兮——”
“鳳兮——”
少女輕聲的呢喃卻如一記響鼓重重擊向游晗之耳膜,游晗之只覺腦子一片空白,有什麽急速滑過,轉瞬不見,心口激蕩的憤怒擔憂染上一股說不清的情緒,游晗之茫然片刻,本能的将這股情緒化作了更強烈的憤怒,感覺到舒莫辭似乎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慢往下岑,忙伸手将她摟住,“別怕,我這就去殺了那個姓鐘的,她一輩子都別想再害到你!”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讓舒莫辭心神一松,呢喃了聲鳳兮,半是昏迷的沉入夢鄉,游晗之大急,“二哥,她暈過去了,快叫大夫!”
“砰——”
溫漱流狠狠一拳落到茶幾上,茶杯随着他的動作跳了起來,叮當作響,游昀之淡淡看向他,“你想吵醒她?”
溫漱流恨恨開口,“她一個沒及笄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心事,竟然心思郁結到傷了心脈!”
孟玄瑢嘆氣,“美人含愁別有氣韻,如果舒妹妹不是心思郁結,估計也難有今日之風采”。
溫漱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你家娘子你不心疼是吧?
“枕石你無須太過擔憂,周大夫說了,舒姑娘是之前調養不當傷了根元,這才體弱氣虛,她年紀尚幼,日後好生調養定然能調養過來的”。
溫漱流煩躁甩甩頭,“晗之是怎麽回事?好似與舒妹妹很熟悉?”
“就是上次舒世妹來我府上做客,偶然救了晗之一命”。
溫漱流看了他一眼,舒莫辭畢竟是閨中小姐,就算救過晗之一次,又怎會對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如此依賴?
游昀之知道他不信,他自己其實也很懷疑,嚴格說起來游晗之只見過舒莫辭兩次,一次是在東宮,一次是幾天前,兩次舒莫辭表現的都很冷漠,游晗之也沒少在他面前抱怨,這次怎的突然對晗之這般親密依賴起來?
作為一個資深好哥哥,游昀之對游晗之的一切了如指掌,游晗之絕對不可能瞞過他的耳目跟舒莫辭有什麽接觸,游昀之心下疑惑越甚,事關晗之,他還得再仔細調查一番。
“我去看看舒妹妹”。
“我也去”。
溫漱流一眼掃過去,孟玄瑢悻悻坐下,就因為舒妹妹定親了,他就不能見舒妹妹了麽?
內室,游晗之趴在舒莫辭身邊,臉幾乎貼到她臉上,仔細而認真的數着她長而直的睫毛。
“晗之!”
游晗之一驚,心虛的跳了起來,諾諾叫了聲十三哥,溫漱流放低聲音,“你在幹什麽?”
游晗之更加心虛,“沒,沒幹什麽”。
溫漱流挑眉,看的游晗之低下頭去才轉眼去看舒莫辭,睡着的舒莫辭沒了平日的冰冷漠然之色,面容幹淨稚嫩,只抿起的雙唇讓她看起來有些嚴肅,仿佛睡夢中也沒忘了煩惱,向來雲淡風輕的溫漱流無端有些煩躁,目光不經意掃過舒莫辭睡夢中也緊緊抓着游晗之衣袖的手就更煩躁了,從他記事起,他從來都沒有過如此煩躁的時候,煩躁到他看什麽都不順眼,包括一直喜愛的游晗之,他無法解釋這股沒來由的煩躁,也無法發洩,索性一甩手走了。
游晗之見他走了,大是松了口氣,又趴到床邊繼續數舒莫辭的睫毛,他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她睫毛還長還好看的,他一定要數清楚再量好,去跟五殿下炫耀一番。
舒莫辭這一覺睡的很香甜,夢中她又回到了皇城西郊悅美別院,那時候西郊已經發掘出了溫泉,寸土寸金,程正則因她身子不好特意買了個別莊送她去養身子,取名為悅美,只舒莫辭迷迷糊糊的卻知道這個別莊應該是游晗之的,“悅美”二字也是厭惡讀書的他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這麽一個附庸風雅的名字。
程正則只在別莊呆了十天,這十天裏游晗之借着他登堂入室,取得了自己的信任,後來悅美別院就對他敞開了大門。
在悅美別院的六年是舒莫辭一生中最為舒适安逸的日子,在這裏她的悅兒誕生,慢慢長大,悅兒樂呵呵的在墊子上爬來爬去,那個比陽光還耀眼的少年也四肢着地跟着他爬來爬去,父子倆燦爛的笑容讓她也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
父子倆——父子倆!
舒莫辭驚的猛地坐起,雙手緊緊握起,“鳳兮!”
數睫毛數睡着的游晗之也驚的一彈而起,“舒莫辭!怎麽了?”
舒莫辭直愣愣的看着前方,雙瞳渙散,游晗之慌的一邊喊舒莫辭一邊喊二哥快來,游昀之被兩人的驚叫聲吓了一跳,身形微動就繞進了內室,“晗之?”
舒莫辭卻已轉過頭,定定看了滿臉緊張的游晗之半晌,輕輕閉上眼睛靠上床頭,讓半掩的紗帳遮住自己的面容,“又給二爺和八爺添麻煩了,時候不早了,二爺和八爺請回吧,纓絡”。
纓絡應聲而入,雙眼紅腫明顯哭過,見舒莫辭醒來驚喜瞪大眼睛,“姑娘醒了?”
“送二爺和八爺回去”。
游晗之炸毛,“我不回去!”
游昀之伸手捏住他手腕,“走”。
游晗之脈門被制,對象又是自己最怵的兄長,不甘不願看向舒莫辭,“那我明天再來,你要是怕就讓人來叫我”。
游昀之意外看了游晗之一眼,他這個弟弟什麽時候知道心疼人了?
“莫辭身子不爽,就不遠送了,二爺、八爺恕罪”。
“舒姑娘客氣了,”游昀之淡淡點頭,拉着不斷回望的游晗之走了。
舒莫辭目送着他們離開,怔怔發呆,不一會纓絡就回來了,輕輕叫了聲姑娘。
舒莫辭勉強打起精神,“你注意着,等七姐姐回來就請她派個人傳信,讓辛媽媽派兩個人過來,去拿點東西來,我餓了”。
123 相處
更新時間2015-7-31 12:22:26 字數:2593
舒莫辭吃了點東西,去看流蘇,見她臉上的腫已經消了,稍微放了心,回去等了一會,曲少微卻沒有回來,實在倦了又沉沉睡着了。
曲少微這些天一直在為自己前往軍營暗中做準備,行蹤不定,為掩人耳目,對外只說還留在般若寺,是第二天一早才回來的,纓絡聽到動靜,忙将事情跟她說了,曲少微越聽眉頭皺的越緊,不顧舒莫辭在練字,進了內室問道,“舒妹妹,這次的事不簡單”。
舒莫辭擡起頭,一雙眼睛黑幽幽的亮,“我知道,周大夫已經查清楚那毒藥的毒性,不會危及身子,但劃破的地方傷口很難愈合,愈合後也一定會留疤,這種毒藥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更別提一個四品官的女兒”。
而流蘇的臉——舒莫辭握着筆的手緊了緊,是她思慮不周,以為按鐘秀的性子定然不會動手,誰知道她護甲上藏了毒,是下定心思要毀了她的容貌,流蘇撩撥她,她索性連流蘇的臉也毀了,她原本已不想再對付她,如今,她卻是放她不過了!
“你有什麽仇家?”
仇家?除了姓鐘的一家,就只有烏家和文家,烏家現在自顧不暇,不會有閑心管到她頭上,而文家應該也不會那麽閑,為個丢盡文家臉的女兒出氣。
舒莫辭與曲少微剛用過早膳,游晗之就過來了,剛剛沐浴過的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頭,只松松挽了個髻,連發冠都沒戴,多年的相伴,舒莫辭對他的性子也算摸清了大半,知道經過昨天之事,再如之前冷冰冰的對待他,只會讓他越發不甘心越發卯足了勁要往她身邊湊,再見他拿着棋盤讨好又緊張的看着自己,實在不忍心,只好勉強冷淡道,“八爺怎的不擦幹了頭發再來?”
游晗之頓時咧開了嘴,将棋盤往桌上一放,“沒事,一會就自己幹了”。
舒莫辭想起之前他也是這番模樣,還每每自得男子漢大丈夫不拘小節,只好吩咐纓絡拿布巾來替他擦頭發。
曲少微本就喜歡游晗之,又想着舒莫辭與他交好,多少能受點照應,笑着拍拍他的頭,跟舒莫辭打了個招呼,又出門了,不過将流星留了下來照應。
舒莫辭去看了流蘇一趟,見她用了藥睡的安穩才回來了,游晗之從她出門起就開始不耐煩,見她回來不顧頭發還沒幹湊了過去,“舒莫辭,我陪你下棋”。
舒莫辭想起他前世都是叫自己姐姐的,這輩子這麽丁點大竟然大刺刺的叫起了自己舒莫辭,眉頭微擰,卻也沒說什麽,與前世不同,最好——
游晗之的棋是被游昀之逼着學出來的,只他天資聰穎,對他這個年紀來說,也還算似模似樣,可到舒莫辭面前就不夠看了,舒莫辭也不怕打擊他,一招比一招狠,往往不到二十步就逼的他繳械投降。
果然五盤過後,游晗之就扔了棋子不肯再下了,舒莫辭起身道,“正好我也要禮佛了,八爺這就回去吧?”
游晗之慌了,“我們再下,這回我保證能贏你”。
舒莫辭瞥了他一眼,游晗之粉嫩嫩的小臉頓時通紅,舒莫辭悠悠開口,“八爺留在這也無妨,只是我要禮佛,不能招呼八爺了”。
游晗之生怕她趕自己走,聽了這話忙道,“沒事沒事,我不用你招呼”。
舒莫辭也就不再管他,進了小隔間跪上蒲團,虔誠拜了三拜,撥着珠串默默頌起經來,游晗之隔着花牆看了半天,發現舒莫辭一動都沒動過,比他紮馬步還嚴整,有些無趣,又突然想起來今天的經書還沒抄,吩咐纓絡備筆墨。
當日舒莫辭抱着游晗之哭的天昏地暗的畫面深刻印在纓絡腦海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舒莫辭後來又對這位少爺不理不睬,但纓絡可不敢小看這位少爺在自家姑娘心中的分量,聽說他要寫字,忙将他引到舒莫辭的書房。
舒莫辭這次上山原是準備住一段時間的,所以帶的東西很齊全,擺放的整整齊齊,佛經更是放了一書架,游晗之左摸摸右摸摸,想着這是舒莫辭平日用的東西就覺得有些激動,還莫名的有些高興,擺弄了半天才找了本佛經抄了起來。
舒莫辭平日書本等物從不允許他人觸碰,都是自己動手,磨墨的纓絡看着游晗之的動作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見他終于安下心來抄經才算是放下心來,去準備各色點心果子不提。
游晗之是極不耐煩抄什麽經書的,今天因為第一次在舒莫辭的書房裏抄新鮮,再加上舒莫辭就在隔壁,勉強耐下性子抄了起來,只是還沒到半個時辰又坐不住了,一會摸摸這個一會捏捏那個,再拈個果子嚼嚼,再扒到牆壁上透過花牆縫隙看看舒莫辭,纓絡在旁邊看的嘴角直抽,再對比自家文文靜靜的八爺,纓絡突然就真相了,怪不得姑娘對八爺那麽好!跟這位八爺一比,她家八爺都可以上升到聖人的高度了!
舒莫辭雖說心無旁骛,可架不住游晗之動靜大,兼之到底是自己挂心的人,匆匆結束了禮佛,游晗之感覺到她起身了,忙将筆一扔,濃濃的墨汁頓時甩的到處都是,還有幾滴濺到了舒莫辭放在書桌上常常翻閱的《心經》上。
纓絡都快哭出來了,游晗之卻根本沒注意到,一疊聲的叫着舒莫辭往外跑,纓絡眼看着那幾滴墨汁就要浸入雪白的細絹封面中,她不敢去碰,更怕自己越弄越糟,急的忙大聲喊道,“姑娘,經書髒了!”
她被苗媽媽耳提面命過無數次,姑娘這些書都金貴的很,一本書就能買一個像她這樣的小丫頭,就算姑娘寬和,她也擔不起這樣的罪名啊!
舒莫辭疾步走進書房,一眼看見染了墨汁的經書,面色就是一冷,她骨子裏讀書人的秉性讓她對于書本等物極為愛惜,更別提這還是經書了。
這本經書是舒莫辭親手所抄,封面用的是極易吸水的細絹,一小會的工夫墨汁已經完全浸了進去,舒莫辭忙将封面翻開,防止墨汁浸入裏面的經書,皺眉看向纓絡,又看向游晗之。
游晗之心虛撇撇嘴,“不就是一本書麽,我賠你一百本!”
“送八爺回去”。
游晗之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瞪的滾圓,“就為一本破書,你就要趕我走?”
舒莫辭心頭一動,她記得前世游晗之是極為愛惜書本的,平日雖毛毛躁躁,但從未損壞過她一筆一紙,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樣的小習慣幾乎都是從小養成,很難改變,而現在看來游晗之卻是對書本沒有一點愛惜,難道——
舒莫辭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早打聽好自己的習性,所以才會處處小心,不碰自己的心愛之物,心頭一哽眼睛也酸澀起來,別說狠下心趕他走,連看他的勇氣都沒了。
游晗之見她垂頭不語,只當她還在生氣,遲疑身上來拉她手腕,不想舒莫辭竟乖乖讓他牽住了,下意識晃了晃她的胳膊。
以前悅兒做錯事時也是這般抓着自己的手腕晃着——
舒莫辭嘆了一聲,“你命中帶煞,要勤抄經書修心向佛,怎可這般糟蹋經書?”
游晗之要再大些,肯定能聽出她話中濃濃的擔憂,但如今他卻只聽到了自己最讨厭的“命中帶煞”四字,氣惱的哼了一聲,“你也這樣說!”
舒莫辭聲音微柔,“我們去吃飯,吃過我陪你一起抄”。
124 棋藝
更新時間2015-7-31 20:05:43 字數:2012
在舒莫辭的陪伴指導下,游晗之很是乖巧的抄了一下午經書,當然中途經常有坐不住的時候,只不過都在舒莫辭的耐心陪伴規勸下安靜下來,直到傍晚時分游昀之派人來接他才戀戀不舍的走了,臨走前還千叮咛萬囑咐的說自己明天還來,讓舒莫辭等他。
游晗之每天早晨都要練兩個時辰的劍,練過沐浴後便匆匆跑了過來,舒莫辭正好做完早課,押着游晗之擦幹頭發,随意吃了點東西,便往後山楓林而去。
一般女眷來進香都是十五上山,十六下山,般若寺中恢複了平日的寧靜,舒莫辭惦記着贏溫漱流的事,一路都在默默思量溫漱流的棋路,不想進了竹屋才發現靖王世子兄妹都在,鄧修奕竟然也在,叽叽喳喳的跟宛陽郡主說着什麽,滿臉燦爛的笑,宛陽郡主神色卻淡淡的。
因為有女眷在,孟玄瑢正襟危坐,溫漱流卻一腿高跷,搭在腳榻上,還不時打着拍子,應是正在與孟玄瑢讨論曲譜。
舒莫辭眉頭微皺,有外人在,纓絡過來邀約時,他怎麽一點沒提起?
舒莫辭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将溫漱流歸于“內人”的範圍,溫漱流眸光流過就已發覺了舒莫辭的不悅,難得有些無奈的嘆道,“世子非要說見識見識舒妹妹的棋藝,舒妹妹當瞧不見他就是”。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溫枕石啊!舒莫辭忙上前見禮,這位靖王世子醉心書畫,又一直對自己抱有善意,她雖不大願意碰到他,卻也不想怠慢他。
幾人見禮畢,鄧修奕上前幾步抱住舒莫辭胳膊,“表姐,你也來進香?怎麽都不給我遞個信?我求王妃帶上你,也省得路上颠簸”。
舒莫辭本就不喜與人親近,再加上鄧修奕雖笑容滿面,雙眼中的嫉妒和話語中的炫耀卻一目了然,不動聲色想抽開胳膊,不想鄧修奕抓的很緊,她竟掙脫不了,只好随她抓着。
溫漱流狹眸微挑,“舒妹妹,我可是恭候多時了,這就開始吧”。
鄧修奕只好放開,舒莫辭見她還想往自己身邊靠,忙道,“鳳兮,過來”。
游晗之早就看敢比他跟舒莫辭更親近的鄧修奕不順眼了,擠開她的同時不動聲色伸腿絆了她一下,鄧修奕失聲尖叫,臉着地摔了個狗吃屎。
舒莫辭将他的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情不自禁綻開一抹笑來,游晗之眼尖,瞧了個真切,得意朝舒莫辭一揚下巴,舒莫辭忙肅容瞪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樣子讓游晗之同學更得瑟了,暗暗想着怎麽再讓鄧修奕出個醜。
溫漱流咬牙,老子努力了這麽多天,都沒能搏美人一笑,竟被這小子用這麽幼稚欠打的手段給捷足先登了!
那邊侍女已經扶起了鄧修奕,鄧修奕羞惱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哭哭啼啼跑了,宛陽郡主看了舒莫辭一眼,起身,“大哥、十三哥,我去看看”。
孟玄瑢敷衍點頭,對他妹妹的那幾個所謂“伴讀”,他一向沒什麽耐心。
舒莫辭一心要贏溫漱流,下的很投入,游晗之看了一會就覺得不耐煩了,一會氣惱舒莫辭寧願跟溫漱流下棋也不跟他下,一會氣惱自己棋藝不精,見舒莫辭下到妙處情不自禁的嘆服驚喜模樣,又氣惱溫漱流沒事棋下那麽好做什麽,小小少年的心實在是煩惱的很。
舒莫辭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了溫漱流的棋路,三盤總有一盤能下個平局,不想溫漱流卻棋風大變,看似随意悠閑,實則張網收魚步步緊逼,三局終,舒莫辭嘆服開口,“羚羊挂角無跡可尋,十三哥棋藝,莫辭望塵莫及”。
溫漱流笑眯眯開口,“舒妹妹棋藝絕佳,只是經驗欠缺,假以時日,必然能勝過我的”。
舒莫辭搖頭,“就算有人天天與我對弈,數年內也絕無可能,之前倒是莫辭自不量力了”。
孟玄瑢開口,“舒妹妹不必自謙,女子中能有舒妹妹這般棋藝的很少,宛陽也趕不上舒妹妹”。
第一局局終時,孟玄琬就回來了,也說是要見識舒莫辭的棋藝,此時笑道,“哥哥說的什麽話?宛陽棋藝低微,哪能用來說話?”
“宛陽妹妹在女子中也算是不錯的了”。
孟玄琬嗔了他一眼,“十三哥,我且問你,什麽叫做在女子中也算是不錯的了?”
溫漱流笑而不答,舒莫辭起身行禮,“世子、十三哥,莫辭先行告退”。
“明天——”
舒莫辭搖頭,“明天莫辭還有俗事,就不來打擾十三哥了”。
溫漱流一噎,這屬于過完河就拆橋嗎?知道下不過他,拿不了彩頭,索性就不來了?
游晗之頓時咧開了嘴,拉着她就走,“我帶你去抓兔子,我烤給你吃,我們還能去抓魚,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碰到鹿,鹿皮可以做靴子呢……”
舒莫辭回頭朝幾人笑笑,随着游晗之走了,溫漱流擡手用手指中夾着的棋子敲了敲腦袋,頗有些苦惱道,“我這個小娘子性子實在太冷淡了些,之前還能給我三分薄面,現在訂了親反倒見了我就繞道走”。
孟玄琬掩唇笑道,“我瞧着舒姑娘倒是與游八爺合契的很,根本沒有十三哥所謂的冷淡呢”。
溫漱流似笑非笑一眼睇去,孟玄琬笑容一頓,孟玄瑢哈哈笑道,“不會是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吧?”
溫漱流瞪了他一眼,施施然起身撣了撣袍擺,“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孟玄瑢突然想起來,“你好像比舒妹妹大了十一歲吧?”
果然你孟玄瑢今天就是來踩我痛腳的嗎?溫漱流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也有些猙獰起來,“走了,不送”。
孟玄瑢哈哈大笑,果然你溫漱流老牛吃嫩草心虛了吧?
125 九死
更新時間2015-7-31 20:20:39 字數:3077
明天就入V了,最後一更加更奉上,感謝親們一路以來的支持,你們的支持是朱朱最大的動力,萌萌噠轉個圈感謝親們
舒莫辭本以為鄧修奕出了那麽一大醜,一輩子都不會再搭理自己,想不到當天晚上她觑着游晗之走了,就跑來找自己,前世鄧修奕也只是騙了自己一些珠寶,沒作什麽大惡,舒莫辭雖不喜她,對她卻也沒有多大怨恨,态度如常的接待了她。
鄧修奕顯然是得了舒棠的吩咐要讨好舒莫辭這個“準溫家孫媳”,可是又不忿自己一向不大瞧得起的冤大頭竟然得了這麽好的一門親事,又羨慕又嫉妒,更多的卻是憤恨,所以話語中一邊奉承舒莫辭長的好文采好,一邊又顯擺自己在靖王府的地位,以及舒老夫人和舒棣對自己的寵愛,以往她一說起這個舒莫辭就會傷心難過。
不想無論她說什麽,舒莫辭神色始終淡淡的,鄧修奕幾乎遮掩不住臉上的憤恨之色,悻悻告辭。
纓絡嘟囔了一句,舒莫辭笑笑沒做回答,去看了流蘇又看了一會書,才洗漱歇息。
之後的幾天,白天游晗之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舒莫辭就想晚上多看會書,不想鄧修奕竟天天掐着游晗之走的時辰來報到,讓她煩不勝煩,同時也讓她覺得有些反常,她能長期留在般若寺一是因為流言,一是因為自己的性子,宛陽郡主一行留在這是什麽原因?
當天舒莫辭很委婉的向游晗之打聽,果然游晗之當即跑回去問他家二哥,然後帶回來了一個很官方的回答,靖王妃要為靖王世子祈福。
舒莫辭雖然懷疑,但也知道王府的事不是她能仔細探聽的,只好作罷,不想當天中午游昀之就親自前來接游晗之,卻是游晗之一個表姐夭折,要送游晗之下山吊唁。
舒莫辭想了起來,游晗之那個表姐原是許給游昀之做續弦的,仔細想想好像就是在這個時候沒的。
那時候游國公府設宴,那個姑娘也去了,當時舒莫辭還特意看了一眼,算不上多美貌,卻溫柔娴雅,看上去也沒什麽不足之症,不想竟芳華早夭,給游昀之吓死妻子的名頭上又加了個克妻的名頭。
游晗之這幾天正黏舒莫辭,也知道以後舒莫辭下山,他想去文昌侯府見她一面肯定艱難,哪裏肯為個面都沒見過幾次的表姐下山,游昀之不好在舒莫辭面前教訓弟弟,兄弟倆一時僵住。
舒莫辭勸道,“鳳兮,阮姑娘既是你嫡親的表姐,又是你未過門的嫂子,如今沒了,你二哥不方便,你該當去一趟的,等你回來,我也還在山上的”。
游晗之才不肯上當,“就算你還在山上,我這幾天都見不到你了,我才不下山!”
游昀之卻看了舒莫辭一眼,目光微閃,父親和崔氏原本是準備替他定他那位表妹,本來他也是同意的,他外家日漸沒落,看在母親的份上,拉一把也是該當,只是崔氏和他提起時,他卻突然拒了,崔氏當時臉色很不好看,他事後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拒了。
這件事也只有他和父親、崔氏知道,連晗之都不知道,現在舒莫辭卻以這麽肯定的語氣跟晗之說那是晗之未過門的嫂子,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又或者,她知道了什麽?為什麽又是錯誤的信息?
游晗之話剛落音也發現了舒莫辭的語病,“那女人才不是我嫂子,誰跟你說她是我沒過門的嫂子的?”
舒莫辭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游昀之,在觸碰到他目光的一剎那又趕緊低下頭,前世游晗之曾無數次在她面前替游昀之抱不平,說那個表姐自己短命,卻連累游昀之背名聲等等,這輩子難道根本就沒這回事?
“不知舒世妹是聽什麽人說了什麽?”
雖然不知道游昀之的底細,但光憑他能在俞國公府的人之前找到安郅的落腳點,也知道他絕對不像游晗之那麽好糊弄,舒莫辭冷汗都快下來了,明明前世他與那阮姑娘定親了,怎麽會出這麽大的差錯?
“此事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丫鬟們亂嚼舌根就信以為真,污了阮姑娘清名,游二爺恕罪”。
舒莫辭說着低頭行了一禮,游昀之沉吟打量了她一眼,“無妨”。
游晗之得意了,“她不是我嫂子,我總能不去了吧?”
舒莫辭下意識道,“總是嫡表之親——”
游晗之正要再說,眼珠轉了轉,卻是扯住舒莫辭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游楓說你女紅最好了,你替我縫一件衣裳我就去!”
前世那個驕陽般的少年也是最喜用這些小手段哄自己給他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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