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翌日蘇陌進宮時,都挂上了黑眼圈。

深深打了兩個呵欠走進宣政殿。

趙毅還沒下早朝,但宣政殿外卻非常熱鬧。

汗贊跟劉大青趙小北打得正酣。

蘇陌又打了個呵欠,進殿裏給自己沏上一壺好茶,提了提神,這才端着茶杯坐到廊下,跟着一幫侍衛一起看熱鬧。

果不其然,汗贊又輸了。一個人躺在地上,用一副幽怨的表情看着蒼天,其他侍衛都散了,蘇陌走過去,将茶杯遞給他,語重心長地道:“其實,汗贊大人也不用如此勤奮,就算您打贏了他們,也贏不了皇上。”

汗贊翻身爬起,“我汗贊不是一個不戰而降的人!”

蘇陌很是同情地拍拍子他的肩膀,“你知道皇上平日都怎麽練的嗎?十個金羽衛,都能被他給練廢了。您,還是悠着點。”

“呵呵,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這麽好騙,兩個金羽衛聯手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蘇陌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表情,抄起手走了。

下午批完奏折,景帝習慣性地去花園溜達一圈,蘇陌屁颠颠地跟在後面,賊頭賊腦地到處瞄。

景帝突然回身,将落後他好幾步的蘇陌拎過來,蘇陌一臉無辜,“皇上怎麽了?”

“這樣,朕安心。”

果然将她提到眼皮子底下就老實了,景帝甚是滿意。

但這滿意也只持續了一會兒,就聽見一聲嘹亮的歌聲響徹雲霄,那個奔放,那個豪邁,直震得禦花園裏停歇的鳥兒撲騰了翅膀逃命似地跑了。

蘇陌默默地流了一把汗。她就猜到阿若不會放過這個景帝休息的空檔,果然……

趙毅也默默地看着她。

蘇陌硬着頭皮道:“皇上,是您說要來逛花園的。”又不是我拉你來的,這次總不能怪到我頭上吧?

趙毅笑得頗有幾分和藹可親——朕這點習慣,你還能不知道?

但作為一個大度的暴君,趙毅笑道:“既然阿若公主這麽喜歡唱曲,咱們還是應該去捧捧場的。”

蘇陌趕緊點頭,深以為然。

都說草原人民歌喉嘹亮,蘇陌今天算是真正見識了,但要用如此豪邁嘹亮的歌喉去唱吳侬軟語的小調,聽起來就相當詭異了。

阿若一邊在花園裏起舞,一邊唱歌,這場景跟蘇陌在若幹話本裏看到的才子與佳人邂逅的場景一模一樣,除去烘托場景的背景音有點不搭調之外,一切還是很美好的。

趙毅也細細地端詳了一下這曲歌舞,阿若身材婀娜,但動作偏于硬朗,其實并不适合跳這種柔若扶風之柳的舞蹈,但看着她這麽盡職勇于犧牲的份上,趙毅姑且忍了。

蘇陌看趙毅這模樣,先前的不安也慢慢消散,可突然,一聲高亢渾厚的聲音拔地而起,直有把莫拉雪山轟塌的陣勢,驚得蟄伏花叢的大野貓呼地竄出來,拌得蘇陌腳下一個踉跄,向着地面撲去。趙毅眼疾手快,一把提住蘇陌的後領子将人拎入懷裏。

蘇陌捏住脖子,咳嗽了一聲道:“皇上,下次能換個地方拎嗎?臣的脖子快勒斷了。”這官服為凸顯她的身形,前領上是有系扣的,趙毅這樣一拎,就相當于她在上吊。

趙毅摸摸她的後領子,“應該在這裏再縫一條帶子。”

蘇陌愣了愣,随即盡職盡責地進言,“皇上,微臣穿的是官服。”官服不是箱子,不是為了你提得順手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阿若看過來,水袖一揚,帶出幾分飄逸之姿。歌舞方罷,她邁着別扭的盈盈小碎步走過來,期間好幾次踩到過長的裙擺。

蘇陌下意識地走過去扶了她一把。

阿若沖她使眼色:今日如何?

蘇陌回過去:尚可尚可。

趙毅瞥了一眼蘇陌扶在阿若手臂的爪子上,也真誠地贊揚了一翻阿若的歌喉。阿若覺得,此番這苦頭也不算白吃。

再度回到宣政殿時,趙毅對蘇陌道:“與其讓阿若公主邯鄲學步來讨好朕,不如蘇愛卿亮兩嗓子,你應該比她更适合這些軟軟糯糯的調子。”

趙毅支着下颌,居高臨下看着蘇陌。

蘇陌有些為難道:“皇上,微臣讀的都是聖賢書。”哪裏懂那些曲調?

趙毅笑得特和煦,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書房裏全是些莫名其妙的話本嗎?沒錯的話,朕這裏還有你一本龍陽圖譜,聖賢書,呵呵,你也不怕孔老夫子拉你下去探讨一下何謂聖賢?

趙毅就是想懲戒她,蘇陌當然看得出來。今日不讓暴君出了這口氣,來日必然翻她小黑賬。蘇陌裝腔做調地表達了自己各種為難委屈,好讓趙毅在懲戒時舒爽度得到質的提升。

她直委屈得眼淚嘩嘩了,趙毅果然一敲桌子,“愛卿這是打算抗旨不遵嗎?”

蘇陌吓得瑟縮了一下,這才期期艾艾地拿捏了一個腔調,照着曾經她跟曉月無聊時學的那些曲調唱起來。

在禦前,她自然不會唱過于嬌媚的調子,而是選擇了木蘭從軍,字字珠玉落盤,铿锵有力,雖然聲音清亮,卻不乏豪情之氣。

趙毅呵呵了兩下,這不是唱得蠻好嗎?先前說的不會唱,難道是欲拒還迎,小東西故意來吊他胃口?

別人聽戲都是面容輕快,甚至閉着眼睛打拍子。趙毅聽戲,面上看不出一點情緒,仿佛萬音不入耳,只用一雙炯炯有神的龍目死死盯着蘇陌不盈一握的腰身在他眼前轉得特幹淨利落,手指在茶杯上緩慢地,很有質感地摩挲着。

一直伺候在側,最近越來越被景帝忽視存在感的劉德元看見他這模樣,忍不住也瞧了瞧蘇陌。通常,景帝這舉動表示他手很癢,以前遭殃的都是禦前侍衛,今兒個,可別拿這小世子來練手。

劉德元眼神精明地時刻關注着景帝動向,甚至在心理盤算要不要先找幾個禦前侍衛備着,免得景帝一個失手,把這小世子給捏死了。

劉德元這邊還沒籌謀好,蘇陌已經唱完了,他撩了袍子正準備去打岔轉移一下景帝的注意力,就聽龍案上頭傳來景帝的話,“接着唱,唱到朕滿意為止。”

劉德元暗暗抹了一把汗默默地退了回來,順道吩咐他身邊的小太監去準備金瘡藥。

蘇陌眼神甚是可憐,但不得不遵命,直到她再唱不出來,轉不動,景帝才幽幽踏下龍案,伸出方才一直摩挲茶杯的龍爪扶住蘇陌搖搖欲墜的腰身,“知道錯了嗎?”

劉德元一驚,呃,似乎,他方才料錯了什麽。

蘇陌腿都軟了,按以往的性子,再大的錯她也不會認啊,可顯然在暴君面前,不管你認不認,他認定了,你就有罪。

蘇陌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是完全無辜,幹脆就認了。

“微臣知錯了。”

景帝終于滿意了一點,“記住,你是朕封的官,應該以朕的旨意為轉移。”說罷,松開手,蘇陌卻還抓着龍袍不撒手。

景帝看她,蘇陌尴尬地笑了笑,“轉暈了,容微臣緩緩。”

景帝:“……”

***

羅钊坐在馬車裏,盡量放慢了速度,終于看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皇城方向走過來。

羅钊讓車夫将車停下等着蘇陌。

蘇陌懶懶掀開眼皮看了一眼,一臉疲憊樣兒,沖羅钊一拱手,“羅大将軍,今日怎麽沒騎馬?”羅钊坐馬車還真有點稀奇。

“聽說今日有雨,自然馬車方便一點。”

蘇陌擡頭看了一下天色,秋高氣爽,并不像下雨的樣子。

羅钊卻毫不理會這些,只是看了一下她,口氣冷硬铿锵,完全一副公事公辦模樣,“大公子回進奏院?要不要……”

羅钊正想大度施舍她一個順風車坐坐,另一輛“順風車”風馳電掣地殺過來了。阿若掀開簾子沖蘇陌道:“蘇大人,阿若有些事情想請教,請上車。”

蘇陌點點頭,又回頭看羅钊,“方才羅将軍說什麽?”

羅钊臉上褶子都沒打一個,只是看了一眼阿若,“沒什麽。”

蘇陌又拱了拱手,便乖乖爬上了阿若的馬車。

阿若一派莊嚴地看着蘇陌,“本公主走後,皇上又說了什麽?”

蘇陌盡量讓自己的嗓子看起來像是被□□過的,聲音直比方才低了好幾個調,“皇上說公主甚好。”

阿若眯了眯眼,湊過道:“那本公主怎麽覺得他對你的興趣比對本公主還大。你們皇帝該不是……”

阿若的視線特直白地在蘇陌身上掃了一圈。

蘇陌頭皮有點麻,他爺爺的,她怎麽就攤上這事兒,這兩個冤家都不是好相與的。

轉而,蘇陌擺出一副虛弱的模樣,“微臣說過,皇上不喜歡用強,雖然公主今日的做法已經相當委婉。因為微臣洩露了皇上的習慣給公主,還被皇上罰了。咳咳……”話到最後,幾乎啞得沒了音。

阿若一聽她這啞得不一般的嗓音,皺了皺眉頭,“他真罰你了?”

蘇陌一副大義凜然模樣,“微臣受點小罰倒無礙。不過,我覺得,公主這事,應該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公主一定知道草原上的狼,若是被人突然侵入領地,會本能地豎起防禦工事。”你前幾日才去跟蹤了他,昨日又帶着人來挑釁,今日就無事獻殷勤來了,還賣弄了一番風情,任誰都需要一點消化時間。

阿若想了想,“有道理。那以蘇大人的意思,阿若現下該如何應對?”

蘇陌認真思索一下,“公主是來和親的,公主對皇上有意,自是大正的福分。其實,和親的事宜等齊沃格使臣來了再談也不遲。”

阿若鳳眼一挑,氣勢飙升,“我可是聽說了,皇帝陛下正挑選天下美女填充後宮,難道讓我坐以待斃?”

蘇陌擺擺手,“那些人不足為慮。當務之急,是讓皇上順其自然地接納公主您在他身邊這一事實。”

蘇陌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跟阿若說了一路,阿若嘆息一聲,“你們漢人彎彎腸子真多。”喜歡不是撲上去就完了嗎?

蘇陌很謙虛地回道:“這叫循序漸進。”

馬車到了湘南進奏院,蘇陌道過謝,下了馬車,剛跟阿若拱了手,就感覺到一陣風竄過來,掃得她身子一歪,阿若如獵鷹一樣翻身下馬,一把扶住蘇陌,眼神不善地瞪向始作俑者。

張弛也驚了一下,剛想道歉,但看到蘇陌時,俊臉瞬間又陰冷下來,什麽話也沒說,忿忿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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