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趙旻拾記憶

得，這下真是攤上事兒了！

不過這會兒也來不及想其他的了，青葙趕忙招呼紅玉幫忙将趙旻扶起來放到床上，然後再去喚趙一他們請大夫過來。

“這可如何是好，江山社稷皆系于主子一身，若是被砸出個好歹來，那……”通曉醫術的趙二在查看了趙旻的情況之後搖頭嘆息道。他這番話一出口，讓同樣在床旁的趙一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不過，趙一這般模樣可不是因為趙旻被砸傷的事，而是要竭力維持住正常的表情，不能露餡兒壞了主子的事兒。他那雙眸子最是銳利，已然瞅見了主子輕敲趙二手背的暗示動作。

“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紅玉顫抖着聲音道，臉色清清白白的，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慘淡。她扭頭看向青葙，希望得到個否定的答案，她問：“難道說趙公子是……”

雖說心中不忍，但青葙還是點了點頭。對，沒錯，她們主仆二人這是走了什麽運，一個打暈了皇上，另一個砸暈了皇上！

“我竟然砸了皇上，我竟然……”備受刺激的紅玉嘴裏念叨着，雙眸失了往日的靈動，看着有些呆滞。正當青葙要出言安慰她之時，她雙眼一番，身子軟軟倒下，竟是暈了過去。

也還好趙二及時出手，将紅玉接住了，不然她就要倒在冰冷的地上了。不過現下場面可真是夠亂的。

大夫衣衫不甚整齊的被拽了過來，呼吸急促，腳步也顯得有些淩亂，看得出來是趕得急了。他本來臉色難看得緊，不過看到床上躺着的趙旻便笑了。

這還是個熟人呢！

說來也巧了，被拽過來的這大夫正是給趙旻看過診的保和堂何大夫。本來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拽起來已經很不爽了，一路上那黑衣漢子還威逼利誘他，教他說假話，呵呵，真當自己是個沒醫德的麽！

不過他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是趙旻，心中便不那麽氣了。他心中想道：‘怪不得要威逼利誘老夫說假話呢，原來是怕露餡兒了惹得娘子責怪。當初都幫了他一回了，多一次也沒什麽。’

他坐于床旁，做出一副認真把脈看診的模樣，而後捋了捋胡須，凝眉沉思，還時不時的點點頭，一派高深莫測的樣子。直唬得紅玉臉色煞白，心七上八下的，這萬一皇上被砸出個好歹來，自個兒丢了命也就算了，可連累了小姐要怎麽辦！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何大夫起身朝青葙拱了拱手，笑道。

“這喜從何來？難不成……他要恢複往日記憶了？”青葙先是一愣，而後雙眸圓睜，心中浮現了一種猜測，不由得面露希冀之意。

“極有可能他醒來後便能憶起不少事情來，我觀他的脈象從容和緩，不浮不沉，不吃不數，不細不洪，這可是大好的征象，你莫要擔心了！”何大夫說道，忽悠起人來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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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的那些紅疹也用不了兩日便可完全消褪，胳膊上的傷也無需擔憂！”何大夫補充道，這回說得的的确确是大實話。

“那多謝大夫了！”青葙長舒一口氣，心中頓感慶幸。紅玉這一砸倒是歪打正着，竟将趙旻給砸正常了，也是大幸。現在只盼望着趙旻醒來之後能夠不追究她和紅玉所做之事。

不過一想到那個純然無辜的趙旻将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皇帝趙旻，青葙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雖說之前傻呆呆的趙旻給她總是黏着她，喊她娘子，她也心煩過，但現在細細想來，心中留存的記憶卻多是趙旻給她帶來的那些歡樂。

青葙立在床頭瞅着趙旻安然的睡顏發呆時，趙二将何大夫送出了門口，他笑着說道：“今日多虧了何大夫，一點小意思，不成——”

說着說着，他掏銀票的動作給停住了，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實在是丢人，他竟忘了自個兒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主子還沒來得及給他們銀子呢！

“莫要客氣，不過是多說兩句話的事兒！”何大夫笑着捋了捋胡須，說道：“也是我和你家主子有緣，幫一下沒什麽的。不過，我的診金該給了還是要給的！”

何大夫處事這麽多年怎麽會看不出趙二面皮地下掩藏的尴尬，他就是故意提診金的，不然怎麽對得起他半夜被挖起來的苦悶以及一路被威逼利誘所受的閑氣！

“呵呵，這自然是要給的，且等……”趙二幹笑道，心中暗暗後悔不應該主動攬這事兒。早知道應該叫趙一來的，反正他那張黑臉一板，就算是尴尬也看不出什麽來的。

這時候紅玉急匆匆的從屋裏出來，手裏頭攥着一錠銀子。她道：“大夫，還好您沒走遠呢，險些忘了給您的診金！”

“好，好，還是小姑娘出手闊綽！”何大夫爽快的接過，而後似笑非笑的瞄了趙二一眼。

紅玉拿同情的目光瞅着趙二，嘆道：“哎，你也不容易！”

紅玉心裏頭想的是，明明是皇上最親近的侍衛，卻窮得叮當響，可見皇上是個多摳門的人，跟了這樣的主子可真是辛苦啊！起得早，睡得晚，掙得少，花得多，真不容易！

趙二暗暗磨了磨牙，心道：‘下回出來辦事兒，我定要帶夠私房銀子，指望自家主子？！呵呵！’

折騰到現在已然是接近五更天了，趙一等人自然是不會去睡了，他們勸青葙主仆去隔壁歇息會兒，不過沒勸動。一堆人或站或坐，就在屋中等着趙旻醒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趙旻輕呼一聲，而後睜開雙眼。他猛然從床上做起，慌亂且焦急的喊道：“青葙，青葙莫怕！”

可能是被砸的地方作痛了，他皺起了眉頭，一手扶住頭的一側。

“主子，你可算醒了，現下感覺如何？是否記得我們？！”趙二上前探問道。

青葙雖未說話，也疾步趕到趙旻床邊，秋水明眸裏滿是關切意味。

“青葙，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趙旻似是沒聽到趙二的話，視線自動尋到了青葙。他的眸光在青葙渾身上下流連了一番，臉上流露出安心的表情，喃喃道。

“你莫不是被刺客打傻了不成，我怎會不識得你們！”與對青葙的态度截然不同，趙旻那黑沉沉的眸子掃過趙二，一出口便是毒辣的諷刺，直噎得趙二說不出話來。

“刺客？！你還記得之後的事情麽？”青葙聽出了些不對的地方，遂問道，她想要驗證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是對的。

“我只記得落水之後連喝了幾口江水，呼吸不暢，本想要你渡口氣給我的，卻被你打了。之後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趙旻的眉頭越發的皺了，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過了會兒才回答道。

“不過你的手勁了真夠大的，我的頭現在還痛得厲害！”趙旻朝青葙笑着說道。

“皇上，您不能怪小姐，都是奴婢——”紅玉生怕趙旻将自己砸他的事兒歸到青葙身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紅玉，你莫要多言，還不趕緊退下！”青葙頭一回這麽疾言厲色的對紅玉說話，将她原本要吐露的實情給打斷了。紅玉心裏頭明白，自家小姐是不想要她牽涉進來，免得遭罪責，不由得熱淚盈眶。

“是民女不該對皇上動手，請皇上責罰！”青葙俯身準備跪地，雙臂卻被趙旻牢牢地鉗住了，他的面色除了慘白之外竟泛起了異樣的冷意。

“青葙你非要和我這般生分，往我心口上戳刀子麽！”趙旻冷聲道，漆黑幽深的眸子裏透出受傷的意味。他見青葙怔愣住，遂繼續道：“你是不是始終無法原諒我隐瞞身份的事情？！我确是無意，我只是想你可以毫無顧忌的與我交談、說話，再過分得都可以！”

趙旻說話的這功夫，趙一等人輕手輕腳的往門旁移動，生恐驚動了趙旻，讓他發現他們還在屋裏好好地站着呢。趙二走的時候還沒忘了捂着紅玉的嘴，将她也給揪了出來。

雖說他們都挺想知道自家主子怎麽跟青葙小姐表明心跡而後抱得美人歸的，但是小命兒更要緊些。

“皇上他，他對我們家小姐——”被硬拖出來的紅玉小臉兒煞白，聲音顫抖着問道。

“對，沒錯，皇上看上你家小姐了！”趙二拍了拍紅玉的發頂，覺得觸感挺柔軟的，就沒忍住多摸了兩下，笑道。

“大小姐，救命啊！”紅玉登時淚崩了，她現在無比想念萬事精明的大小姐。這可怎麽辦好啊，二小姐被皇上看上了，會不會被強搶到宮中，會不會被那些宮女妃子們針對折磨，如花容顏便要在那深宮中寂寞的老去麽！

不得不說，紅玉沒白跟着青葙這麽長時間，才聽了一句話就能想象出這麽多的畫面來，都能串聯成一部充滿淚水的宮怨小說了。

其實紅玉真的是想多了，青葙與趙旻之間，弱勢的那一個從來都不是青葙。

“我們就如同往日那般交往不可以麽？不要把我當成是皇帝，而是摯友、知己！”屋內，趙旻的語調柔和了許多，只是見青葙面露猶豫之色，便道：“我也覺得疑惑，我明明記得暈倒前你那拳頭砸中的是我的頭頂，什麽時候變成了後腦處受傷？其實……是後來又有人害我受傷的？你那小丫鬟剛剛可是說了，不是你的錯！”

趙旻可是半句威脅的話都未曾說出口，不過意思卻也表達的十分明顯。

“好，趙公子！”青葙的臉頰上浮起一片紅暈，雙眸炯然，似乎有一團火焰在跳動般。她說出的那個好字似乎是從齒縫裏面擠出來的一般。

趙旻卻好似沒發現青葙的怒氣，大笑出聲，直笑得頭上的傷處抽痛了下子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