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豐州風波（二）

在青葙翻書的時候趙旻便注意到了青葙的神情，心中明了這書定是不如傳言那般讓人手不釋卷，不然別說是三千兩銀子了，就是萬兩白銀青葙也是舍得的。

趙旻仔細回想一路上走來時的所見所聞，發現其中有些蹊跷之處。其一，所有人在談及彭毅之所寫小說的時候滿口都是贊揚，半句不妥的話都未說過，這點連當世文壇大家都不曾做到。其二，以《桃花塢》在豐州城的火爆程度，就算老板開價三千兩也應該是不愁賣不出去的，為何在青葙決定不買的時候還急急忙忙的追了出來！

趙旻暗中吩咐趙一在城中查探一番，只用了半日，趙一便将結果呈到了趙旻的案頭。果真如趙旻所料，一切都是書商精心策劃出來的。

城中的流言，富商的追捧，以及踩着青葙的名聲上位，這背後都是黃姓書商在背後推動的。他為此也算是下了血本了，雇人散播謠言要花去一大筆銀子，找人假扮富商豪擲萬金更是花費巨大。他現在就指望着名聲日漲的彭毅之為他大賺一筆呢。

“想踩着青葙的名聲賺銀子，也不看看他是什麽貨色！”趙旻猛拍桌子，冷聲道。若是這黃老爺只是雇人為彭毅之的小說造聲勢就算了，趙旻也不會多管這茬子閑事，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将青葙牽扯進來，這觸到了趙旻的逆鱗。

收拾黃老爺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要扭轉那些被流言蒙蔽了的百姓心中的印象，倒是要費一番功夫。不過這事兒也是非做不可的，趙旻可不想讓人覺得青葙的小說還不如這雜魚寫得好呢！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趙旻已經思量出了對策，他吩咐道：“趙一，你帶人尋些口風緊的，教他們将黃老爺雇人造謠言的事兒傳出去！趙二，你随我扮一回豪擲萬金的富商，大張旗鼓，只為求得青葙所著小說。”

第二日一早，趙旻和趙二以新形象出現在青葙等人面前時，青葙險些笑出聲來了。只見他們二人從頭到腳都沒少了金燦燦的裝飾，簡直要閃瞎了衆人的雙眼了。趙旻的形象還好，在旁人眼中最多是個暴富之家受寵的少爺，趙二那壯實的漢子套得跟個金桶子似的，怎麽看怎麽喜感。

“……你們怎麽突然做此打扮？”青葙忍住笑，問道，眉眼彎彎如新月，裏面充盈着澄澈明淨的光芒。

“是要給你長臉去的，你且等着看場好戲吧！”趙旻搖了搖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們挑了離客棧最近的沈家書坊，掌櫃的一見趙旻和趙二這闊氣的裝扮，眼睛锃亮，快把兩人當佛爺似的供起來了。

“不知二位想要什麽書？咱們這店面雖說不大，可該有的這店裏都有，沒有的也能給您想法子弄來！”掌櫃的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了。

“是麽？那南書居士的《逐鹿》可有？”趙旻道。

“這個小店還真沒有！”掌櫃的心疼得直嘬牙花子，好好地一筆生意怎麽就做不成呢！

“是真沒有？還是擔心我們掏不起銀子？”趙二将一沓銀票拍在桌上。

掌櫃的看到那疊銀票眼睛都要黏上去了，他真恨不得立刻變出一本書來給趙旻和趙二，可惜他沒這能力啊，只能眼看着厚厚的一沓銀票和自己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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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掌櫃的伸手捂住了胸口，早知道，早知道就是搶也要搶幾本《逐鹿》來啊！

看到這裏，青葙又怎會不知趙旻的一番心意，雖然嘴裏念叨着何必如此的話語，但心裏頭卻跟喝了熱乎乎的蜂蜜水一般，舒坦、熨帖，而且甜滋滋的。

他們又接連去了幾家書坊，直讓那幾個書坊掌櫃的險些心疼壞了，眼睜睜看着銀票飛了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之後他們去了文公書坊，在聽到趙旻等人要買青葙所著的小說時，掌櫃的反應卻有些與衆不同。他先是遲疑了片刻，而後才搖頭道：“……那個，店裏還真沒有！”

“掌櫃的莫不是怕我們掏不起銀子？”趙旻那漆刷似的墨眉微微動了動，冷眼看過去，問道。與此同時，趙二将銀票拍在桌上，這一疊可是他們全部的家當了。

“這……”掌櫃的望着那疊銀票，明顯動搖了，最後苦笑了一聲，說道：“并非是怕兩位掏不起銀子，而是因為南書居士的那本書是我家幼子珍藏的寶貝，若是賣了，指不定他怎麽鬧騰呢！”

趙二等人暗暗松了口氣，他還真怕掌櫃的抵不住銀票的誘惑把書給賣了呢，要是這樣，他們連回京的盤纏都沒了。

就在趙二要将銀票收回來的時候，那掌櫃的臉色一變，笑眯眯的說道：“不過既然兩位這麽有誠意，那我就做這生意！一萬兩，怎麽樣？這價錢不算貴吧！”

說着話的功夫，他的手就摸向了那一疊銀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

掌櫃的，你這種人怎麽配當爹呢！！簡直可惡至極，怎麽可以将孩子珍藏的書拿來換銀子！趙二等人齊齊在心裏譴責掌櫃的。

當然，譴責只是一方面，幾個高壯的漢子皆用那可憐巴巴地眼神兒瞅着趙旻，生怕他頭腦不清醒了，将他們回程的路費給舍了出去。

主子，千萬別買啊，咱們渾身上下就這些家當了！要是都用來買書了，回去的路上難道要吃青葙姑娘的軟飯不成！！趙二等人的眸光中傳達出來的是這個意思。

“一萬兩銀子？！那還是算了！”青葙輕笑道，動作潇灑自如的将桌上的銀票收入手中，直看得掌櫃的眼中冒火。她可不會因為怕丢面子就讓趙旻将這一萬兩銀子給花出去。

“一萬兩銀子，這本書我要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後響起，話音未落，一疊銀票已然飛落到掌櫃的跟前。

趙旻和青葙回頭來看，是蕭一和阿三！沒想到江陵一別後，他們這麽快就又再見了。青葙臉上流露出的是驚喜表情，而趙旻則是咬牙切齒的，險些在青葙跟前失态。

這陰魂不散的主仆倆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明明已經将他們倆給甩掉了！

“還是這位公子識貨，南書居士的書值這個價錢！”掌櫃的樂呵呵的吹捧爽快付錢的蕭一，臉上都快笑出朵花兒來了。

趙旻那冷飕飕的目光掃過蕭一以及他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心裏一股郁郁不平之氣。呵呵，有錢了不起麽！我的小金庫裏金銀珠寶多得是，只不過是嫌重沒帶而已，不然哪裏輪到你在這裏拿銀錢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