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失敗的營救
這一夜,宮內的氣氛依舊壓抑得可怕。大殿內的燈火又是一直燃到天明。
“沒有異動!”趙旻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眉頭緊蹙道。盡管心裏覺得這事兒和蕭憶脫不了幹系,但他還是讓暗衛去查了那些可能會因為嫉妒對青葙下手的人,結論便是他剛剛說的那個。
“北狄那邊傳來的消息,蕭恒帶使團回到北狄後不知怎的觸怒了北狄王,現今正在閉門思過中。”趙肅道。
“閉門思過,呵呵……”趙旻冷笑了兩聲道。若說這裏頭沒點貓膩誰會信呢!
至于蕭憶的去向,暗衛現在還未查到。其實之前趙旻一直有派人盯着蕭憶,不過上月大相國寺萬姓交易日時,蕭憶借着熙攘人群掩去了行跡,自此不知所蹤。
這種明知道是誰做的可偏偏卻無能無力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趙旻心裏湧起一陣燥意,連飲了幾盞涼茶才算好些了。他在大殿上來回踱着步子,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都快能滴出水來了。
“已經一天兩夜了!也不知我的青葙有沒有被吓到?會不會沒飯吃?晚上會不會冷着?會不會想我想得睡不着……”他忍不住去胡思亂想,越想就越是坐立難安,最終念叨出聲了。
一旁垂着頭随侍的大太監将趙旻這些話聽得真切,越聽就越覺得不對,趕忙躬身垂頭,沒讓他那嘴角直抽的模樣被趙旻看了去。
大太監心想道:‘未來的皇後主子會想皇上到睡不着的地步?!怎麽想都不可能吧!他可是聽趙二他們講了未來皇後主子的性子,根本不像是會這樣的人!’
“皇兄!”趙肅擰着眉頭喊道。
看吧,昭王爺都聽下去了!大太監在心中感慨道。
“皇兄莫要說了!”趙肅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聽語氣似乎有些不悅。本來他就是強忍着沒有表現出擔憂與焦躁的情緒,現下全被皇兄的這番叨念給毀了。他的聲音陡然轉低,說道:“我更擔心,阿九她定是被吓壞了!”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就越往凄慘的方向去了,就好像他們親眼見到青葙和阿九受苦受難的模樣似的。
“不行!”
“不能這樣!”
兩人同時吼出聲,俱是橫眉立目的模樣,吓得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兩股戰戰,險些軟倒在地上。他們想快一點,要再快一點找到青葙和阿九她們,誰知道晚一兩個時辰又會發生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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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怎麽才能盡快找到他們呢?蕭恒、蕭憶會将人藏在何處?
趙旻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絞盡腦汁的想,半晌後終于理出了些頭緒。他問道:“肅弟,若是你的話,擄人之後會藏身何處?”
“若是我的話……”趙肅明顯陷入了沉思中,帶着厚繭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着椅子扶手處,片刻之後,他的雙眸倏然亮了,猛地站起身子,一副恍然明悟的模樣,他道:“是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誰會想到他們就在傅府附近,根本不曾遠離!!”
“我這就帶着親衛去搜!”趙肅難得有這麽性急的時候,邊說邊拔步朝大殿外走。
“且慢!”趙旻出言叫住了趙肅,他正色道:“你帶禁軍繼續挨家挨戶的搜查,傅府周邊幾家由朕親自帶人去搜!”
趙肅轉身定定的瞅着趙旻,漆黑幽深的眸子裏翻湧着名為控訴的情緒。兄長大人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明明已經和未來皇嫂心心相印了,卻還想占着‘英雄救美’的機會不放,怎麽就不想想他這個做弟弟的還未贏得阿九的心呢!
可惜的是他們去遲了!
就在與傅府僅隔兩個院子的潘家大宅,趙旻帶人去的時候已然是人去樓空了空餘廚房竈膛裏頭還正燃着的柴火、正廳桌上擺着的留有餘溫的茶以及屋裏未來得及帶走的一些衣物。照這樣看來,他們應該不會跑多遠才是。
“追!”趙旻的眸光好似開鋒的利劍,周身的氣勢越發的強盛逼人。他的雙手收緊,指節泛白,一截青碧色的絲縧從指縫間探出顫顫巍巍的晃動着。
絲縧是青葙的,由他親手編織而成,他又怎會認不出來!
“蕭憶!”趙旻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個名字,眸光兇狠。這絲縧是在一間屋子的床頭處發現的,與它放在一塊兒的還有一本精裝版的《江湖》。趙旻不用想也知道這事兒是蕭憶幹的,也能猜到他的用意,只是心中翻湧的怒氣終究難平。
此刻,離潘家大宅三條街的地方,兩輛暗青色的馬車悄然駛過,其中一個車廂裏頭有趙旻和趙肅苦尋的青葙與阿九,不過二人均是雙眸緊閉,一動不動的模樣。
同是這個車廂,阿三望着身旁那個極其袖珍的包袱,長嘆了一口氣,一回想起從昨晚至今的遭遇,真是滿腹辛酸淚啊!
先是在半夜時分被誘人的香氣勾得醒了,而後一不小心吃得肚子溜圓,不得不在院子裏頭散步消食,這也就算了。他重新躺回床上還不足一個時辰呢,飯菜的香味兒就又充斥于鼻尖,這還怎麽睡得下去!
不得不起床的阿三帶着滿腹的火氣朝廚房那邊走,他雖然覺得又困又倦,不過護衛的本能還是在的,很輕易察覺到拐角處的一叢綠竹後面有動靜。阿三暗中戒備,小心翼翼撥開竹枝往裏頭一看,頓時火氣全消,一時沒忍住而笑出聲來了。
那處應該是有個洞,有個胖乎乎的狗兒正卡在那裏,兩只肥爪子使勁兒刨着地往前鑽,不過身子是紋絲不動,倒是雪白的毛沾惹了塵土,變得灰撲撲的了。它聽到阿三的笑聲後肉爪子刨得更歡實了,不過這回應該是想縮回去,很顯然,還是沒成功。
阿三邁步上前,在伸手将小胖狗兒揪過來的時候與它那黑豆豆眼對上了,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疑惑。他怎麽覺得這只胖狗兒有些眼熟呢!
就在一人一狗深情對視的時候,蕭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阿三的身側,突然出聲道:“阿三,你喜歡狗?”
其實蕭憶這句話并沒有什麽深意,他皺眉是因為他未曾休息好。不過阿三明顯是誤會了,他覺得他在主子的眸光中看到了鄙視的成分,急急開口道:“不,不,主子您誤會了!我可是真漢子,怎麽會喜歡這種軟趴趴娘唧唧的小東西!”
“……”對于這個每天都能蠢出新高度的親随,蕭憶已經不想說什麽了!
蕭憶将目光挪向了阿三懷裏的胖狗兒,一瞬間,眉頭擰成了墨疙瘩,語帶嫌棄的說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這是……傅姑娘的狗?!!”阿三聽了蕭憶的話後仔細打量了胖狗兒一番,心中湧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是傅姑娘的狗就沒什麽可奇怪的了,主子他可是聞着味兒就能找到傅姑娘的人呢。
胖狗兒阿敏被蕭憶那陰沉的目光看得炸毛了,肉滾滾的身子不安的在阿三懷裏掙紮扭動,險些掉落在地。
“還不快些将這肥東西扔出去!”蕭憶冷聲道。
阿三心道:‘主子,你跟條狗兒較什麽勁呢,不就是去劫傅姑娘的時候見到胖狗睡在傅姑娘身旁嗎!!當時都已經讓人扔過它一次了!’
“主子,傅姑娘她現在肯定是悶得很,不如……”阿三道。
話說到這個程度就夠了,蕭憶就是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他臉上依舊挂着嫌惡的表情,伸出兩根手指捏住阿敏脖頸處的皮毛将它提了過來。
阿敏自然是使勁兒刨着小短腿兒掙紮,脊背上的土和灰全蹭到蕭憶的袖口處了。
“若是再動……”蕭憶冷冷的瞥了阿敏一眼,低聲威脅道。
然後阿敏果真老實了,四爪耷拉着裝死,黑豆豆眼裏蓄滿了淚水。
真是狗生無望啊!
果真還是不爽吶!蕭憶盯着揮動着四爪朝青葙那邊撲的阿敏,眯了眯眼,将這股情緒給遮掩住了。
然後他聽到青葙喚了聲:“阿敏!”
阿旻,阿旻……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那個人單名一個旻字!蕭憶的眸光越發的暗沉起來,薄唇緊抿。他從來不曾小瞧過趙旻的手段,可也不曾想到趙旻居然能做到這地步,竟将帝王的尊嚴都棄之不顧了,簡直——不要臉!
想來這狗兒應該是趙旻所送,他讓這麽條和自個同名的狗陪伴在青葙周圍,用心何其陰險!!
阿敏趁着蕭憶一瞬間的失神,猛地掙脫了他的鉗制,跟個球兒似的滾進了青葙的懷抱,嗷嗚嗷嗚的叫着,使勁兒往她懷裏頭鑽。
‘什麽人養什麽狗!果真一樣惹人厭惡!’蕭憶冷笑了聲,心道。
正好這會兒憋着一肚子火氣的蕭恒從屋外進來,見青葙将一條髒兮兮的胖狗護在懷裏,心裏頭便起了個主意。他眉梢一挑,頗含惡意的說:“這是哪裏來的胖狗?!嗯,不錯,今天可以來頓狗肉火鍋了!”
起先蕭恒只是想吓唬吓唬青葙和阿九二人,誰叫這倆人不肯消停。不過說着說着他這口水就湧了上來,吧嗒了吧嗒嘴,真的饞了。
聽了蕭恒這話,又見他開始吞口水,青葙和阿九俱是俏臉泛白,她們可不認為蕭恒說的是玩笑話,他看阿敏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雖然覺得這胖狗很礙眼,可是不能讓你吃。它是青葙的!”蕭憶阻止道。
“原來如此!”蕭恒特別不正經的朝自家弟弟擠了擠眼,不過戲谑的笑意并未在他臉上停留多久,他頭腦中靈光一閃,面色也越發肅然起來。他道:“它是如何進來的?難不成是他們……”
“哈魯、阿三,你們兩個去準備馬車,其餘人收拾行裝,現在就撤!”蕭恒果斷吩咐道。
蕭憶的臉色也難看地緊,他想得不比蕭恒少。怎麽會這麽巧,趙旻送青葙的狗就出現在他們藏身的院子?!難不成是趙旻那厮利用狗對氣味敏感的本能以及阿敏對青葙氣息的熟悉,特地讓它來追蹤他們的位置?!
果真陰險!蕭憶默默磨了磨牙。
青葙都驚呆了,怎麽就從阿敏的出現想到他們必須馬上撤離了!
“葙姐,我覺得他們挺适合寫小說的!”阿九特別認真地說道。
‘其實我覺得大王子和主子只是看小說看多了!’還未來得及走出門口的阿三心想。他真是理解不了主子們的心中所想,不過他是個忠心的好親随,抗命一詞在他的頭腦中是不存在的。
可是……主子,大家都急着撤離的時候你為何不慌不忙的在床頭擺弄傅姑娘的書和絲縧,這樣真的好嗎?!
明顯是不好!就因為蕭憶這一番折騰,他們的行裝都沒時間收拾了,這才有了那個極袖珍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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