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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主的閨房,一如他們幾個月前離開時的模樣,屋子隔三差五有人打掃,被褥也時常洗了拿去晾曬,竟像随時候着她回來似得。
“岳父岳母怕是時常思念娘子。”宋子恒站在床邊,掃了一眼周圍。
蘇婉則鋪了床,道:“我這幾日便好好陪着他們,相公別感慨了,快歇會兒吧,下午還要趕路。”
宋子恒下意識的摸了摸肩膀,剛笑了下,卻被蘇婉眼尖的瞧見了,揚聲問:“你肩膀怎的了?”
“無事。”宋子恒道,“歇下吧。”
蘇婉卻盤腿坐在床上,朝他招手:“過來我瞧瞧。”
宋子恒依言在床沿坐下,蘇婉直接掀了他的衣領,瞧見肩膀上幾道紅痕,了然道:“定是昨日挑紅薯進地窖的時候勒的,今日又趕了兩個時辰的牛車,肩膀手臂是不是酸痛着?”
“只是許久沒幹活,着了累,歇口氣便好。”宋子恒沒成想她會直接掀自己衣領,忙把領子拉上來,不自在的道。
“我給你捏一捏,下午回去時便太趕時間,累了便歇會兒,家中人多,少你一個又不是幹不成活。”
蘇婉于是給宋子恒捏肩膀,宋子恒看着削痩,很有些書生的文弱氣質,身體卻很強健,肌肉堅硬,蘇婉力氣不大,捏起來很有些吃力,宋子恒一開始只是随她,幾下過後倒覺得有些舒服了,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心下慰帖,卻仍有幾分不自在:“是子恒沒用,叫娘子擔心了。”
“知道沒用,你還非要逞能。”蘇婉手上用力,嘴巴也不客氣,“早說了給我爹娘送個信,叫家丁來接便是,你非要自己趕車,自找罪受,你一介弱書生,好生念書做文章便是了,還想跟人比幹活挑擔與車把式不成?”
宋子恒聽得連連苦笑:“娘子所言甚是,是我太不自量力,總想多做些事,卻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蘇婉手上動作突然停住,雙手移到宋子恒兩頰,捏住他臉頰的肉,毫不客氣的往兩邊扯:“叫你以後還逞能,子曰:‘術業有專攻’,你又不是神,還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
宋子恒原本還有些失落的情緒,被蘇婉這麽一鬧反而笑了,随着她的動作身子往後仰,蘇婉一時沒穩住,被他壓倒在床上,宋子恒翻了個身,趴在她身上,揉了揉自己被捏紅了的臉頰,道:“娘子又亂說,這話哪是孔子講的,分明是出自韓愈的《師說》。”
“是我說錯了,相公會笑話我嗎?”
“怎麽會,娘子志不在此,能知道這句話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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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比學問妾身自然比不過相公,若是比女紅,自是妾身贏定了。”
宋子恒失笑:“我與你比女紅作甚。”
蘇婉只是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推了推他道:“趴下去,我給相公踩踩背。”
“娘子有心了。”宋子恒一語雙關,蘇婉微微一笑,他能明白她的用意,也不枉費她一番勸谏。
說起來,誰也不是随随便便成功,宋子恒在歷史中,是風光無限的狀元郎,從古至今的草根逆襲的代表人物,用自身成就鼓勵着一代代寒門子弟,然而如今蘇婉卻看得分明,他不是一步登天,天賦确實有,背後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
蘇婉不由得想到剛确定宋子恒未來的身份時,她只覺得被現實當頭棒喝,從頭頂到腳心都涼透了,她很少有怕的時候,即便是穿越,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之後,也就泰然處之了,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縱是換了個世界和身份,換了時代背景,她也有自信不會過太差。
那時她還對挂名丈夫一無所知,心中想的是若挂名丈夫人不錯,與好好過日子也未嘗不可,若叫人厭惡,想法子眼不見為淨便是,總之不會委屈了自己。在确定宋子恒的身份之前,蘇婉對他無疑是滿意的,若能與這樣一個男人相知相守,也不枉費她穿越一場了。然而現實突然給她一棒,她想與之相守的男人,在歷史上卻是與另外一個女人舉案齊眉。
蘇婉頓時覺得她的穿越就是一個玩笑。她想過冷眼旁觀,把自己當一個局外人,就看看這個日後名垂千史的男人,是怎樣一步步的成長,他在權勢名望盡攬懷中的途中,又一點點丢掉了什麽。
可有時候也會有不甘心,蘇婉的不甘心,源自于宋子恒的漸漸心動,或者說她的心也随之動搖了。若宋子恒是個無心之人,她便也不惋惜,可他一點點心動了,有別于她印象中的那個宋子恒,有那麽點青澀,還有些別扭,偶爾還小心翼翼,總之不像他自己。
然而,于歷盡千帆的蘇婉來說,卻又是難能可貴。
蘇婉不否認自己動搖的原因,與宋子恒的身份脫不了關系,日後注定名垂千史的男人,如今對她情有獨鐘,想起來便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她若是膽小怕事,什麽也不做,只等着被抛棄,日後想來也會不甘心。她想伴他左右,親眼見證一個男人的成長,更想與他攜手共進,書寫一段不一樣的人生。于是她抛開初衷,放棄冷眼旁觀的打算,是想真正走進他的人生,想要改寫早已注定的結局,不僅僅是挑戰,更是一場豪賭,她挑戰的是命運,堵的卻是人心,賭一把宋子恒對她的心,是否能夠戰勝前程似錦的誘惑。
而今,蘇婉對宋子恒的信心是有的,不是指他對自己情根深種不離不棄,而是相信他的為人,宋子恒有遠大的抱負,卻自有一番傲骨,的确将自己逼得很緊,卻也堅持腳踏實地,更不屑于歪門邪道。
只希望他能始終如一,不管日後所處什麽地位,都能堅持最初的堅持。蘇婉在心底微微嘆氣,是有些茫然,卻更多的是向往。她信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
宋子恒卻拉了蘇婉的手:“娘子也辛勞許久了,快躺下歇着罷。”
蘇婉依言收住了腳,在他空出的位置躺下,問:“相公身子可舒服些?”
“松泛許多,只是叫娘子受累了。”
“妾身只求相公一切安好,只恨能為相公做的事太多,今日能讓相公舒服些,便是累些也甘願。”
“我知娘子的意思,日後定量力而行,不叫娘子擔心。”宋子恒把蘇婉攬到懷裏,在她耳旁笑道,“在是想到幾日娘子不在身邊,子恒怕是一個人孤枕難眠。”
蘇太太從交好的吳太太家回來了,聽丫鬟來報說女兒女婿一并來過,便急了,罵道:“他們何時來的?怎的不派人去通知我?”
蘇婉和宋子恒已經起了,還沒到廳裏便聽見蘇太太的大嗓門,蘇婉也揚聲道:“娘,你別怪小綠,是相公叫她不要耽誤娘的正事。”
“你爹可回來了?”
蘇婉點頭,蘇太太又看向宋子恒:“女婿怎的不再休息會兒?上午趕了路,可是辛苦。”
“子恒不孝,正準備向您打聲招呼家去。”
“怎的如此着急,今兒才過來,好說也住一晚罷。”
蘇太太熱情好客,拉着宋子恒不讓走,宋子恒好生解釋了自家忙,又要用車,須得回去,叫蘇婉好生在家陪陪二老,蘇太太這才勉強放手,只道:“改日待家中忙完,定要好生住上幾日。”
宋子恒不住作揖道:“定從岳母安排。”
蘇太太這才戀戀不舍的讓人走,叫家丁牽牛車出來的時候,又吩咐丫鬟去了一大包吃的用的放上去,比之從前确實少了許多,宋子恒推辭不過,只得受了,心道日後家中寬裕了,再不叫妻子娘家吃虧便是。
宋老爹臨時有事被掌櫃請去了鋪子,當然女婿離開,也沒有他做岳父的守在一旁等待相送的道理,他走便走了,宋子恒客氣的請岳母代自己向岳父致歉,便也趕了車離去,蘇太太和蘇婉在門口看着他身影消失,這才進屋。
蘇太太端詳了蘇婉一會兒,滿意的笑道:“看着胖了些,想來在婆家過得不錯。”
“許是近日大魚大肉,吃得好了,便胖了。”蘇婉雖是笑着,心裏卻在淚流,這才過幾個月的快活日子,難道減肥一事又要提上日程了?
蘇太太點點頭,拉着蘇婉回了房間,開口便問:“你與女婿……如今可圓房了?”
便是蘇婉在感情一事落落大方,被這麽問也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頭不說話,蘇太太這才滿意的笑了,感慨道:“那就好,娘在心頭啊,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日後你與女婿好好過日子,生幾個小子,便再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蘇太太頓了頓,又問:“肚子可有消息?”
蘇婉搖頭,蘇太太也不意外,只道:“這些日子娘整理許多方子,找郎中看過,挑了個最是溫補的,明日叫小綠去藥鋪給了抓了來吃。”
“娘可聽過對症下藥一詞?這各人身子狀況不同,藥效自然也不同,依我看,不如明日我親自去看大夫,把過脈,再請他配一副最适合我的方子。”
蘇太太想了想,點頭道:“我兒說的甚是,那回春堂的坐診大夫最是擅長婦人病,咱們縣裏的太太們都喜歡找他調養身子,明兒叫家丁去請了他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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