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一樣的好

“祖母——”

謝瑤小臉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再也維持不住，跪着過去拉謝老夫人的衣角，哭道：“祖母，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謝老夫人面帶譏诮的笑了，“你錯了？你哪裏錯了？之前不是還口口聲聲說這件事只是個意外嗎？”

謝瑤哽了一下。

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就算有謀劃，面對謝老夫人這樣将一切攤開了說還是覺得羞憤。可很快，她又擡起頭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眼中滿是怨憤，“祖母，她謝九笙是你的孫女，我也是你的孫女啊！可是呢，你幫她安排好了日後的路，幫謝琀謝珺把關，可我呢？你不管我，我父親也不管我，沒有人管的我不自己去謀劃，難道要叫我坐以待斃不成？”

謝老夫人神色未變，“你說我不管你，你父親不管你？那好，如果我說我管了，我給你挑了人家，你肯嫁嗎？”

謝瑤不說話。

謝老夫人冷笑，“你不肯，因為你跟你的生母一眼，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普通的日子不肯過，只想着那富貴。”

謝瑤梗着脖子應道：“換作謝九笙，祖母你肯嗎？”

謝老夫人盯着她瞧了一會兒，謝瑤就有些撐不住了，卻依舊挺着背脊不肯屈服，“分明我也是侯爺的女兒，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要落在她的身上？父親之前分明也不喜歡她，如今卻是對她轉變了态度，憑什麽？！”

“你說得對，憑什麽呢？”謝老夫人彎下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憑她是嫡母所生，就憑她是宣寧侯唯一的嫡小姐！”

謝瑤臉色瞬間煞白，哆嗦着唇卻是一句也說不出話來。

謝老夫人支起身子，緩緩道：“你是你父親的女兒，縱然不是嫡出，可他也不會不管……”看着謝瑤眼中升騰起的亮光，繼續道：“可如今你做出了這樣的事，你還指望你父親管你？”

謝瑤眼中的亮光倏地熄滅，整個人恍惚的坐在地上。

木媽媽扶着謝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謝老夫人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與你父親商議過，将你送到莊子上去。”

“祖母——”謝瑤一聽“莊子”，驚得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她猶記得喬姨娘便是去了莊子上，才會沒有了性命的！

“祖母，我不要去莊子上，我也是您的孫女，您不能這樣子對我——”

“哦？不去莊子上，你還想去哪兒？”

謝瑤心裏一咯噔，擡頭對上謝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湧出一股被看透了的恐慌。她咬牙道：“您又怎麽知道，大皇子不會要我？”

謝老夫人恥笑，“原來你是打得這麽個主意。”

謝瑤倔強的擡起小臉。

反正一切都說開了，她也無所畏懼了。

謝老夫人道：“宣寧侯府的姑娘還從沒有給人做過妾的。”見謝瑤臉色慘白，一字一句直捅她的心窩，“更不要提上趕着給人家做妾的！”

謝瑤再也繃不住，捂着臉跪下，“祖母，我能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

“說得好。”謝老夫人起身，指着托盤上的幾樣東西，“若是你真的曉得羞恥，這三樣裏頭你選一樣走。”

謝瑤恐慌的搖頭，淚水布滿了整張臉，“不——”她倉惶的爬了過去，抱住謝老夫人的腿，“祖母，您放過孫女吧，孫女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面對死亡，謝瑤真正的怕了。別人不知道，她還是知道的，謝老夫人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大皇子，對了，還有大皇子！

謝瑤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喊道：“祖母，大皇子不會讓宣寧侯府難做的！”

謝老夫人一把扯回自己的腳，任由謝瑤摔倒在地，“你倒是清楚得很。”

謝瑤心底陡然升起一抹希望，謝老夫人道：“大皇子确實使了媒人上門，要納你為側妃。”

謝瑤松了口氣，謝老夫人的下一句話卻叫她心又提了起來。

“我還沒答應。”

“祖母——”謝瑤喘着粗氣，這是她最後活命的機會，她一定要抓住，“祖母，您就疼我這一回吧。”

謝老夫人勾起唇角，冷冷笑了，“要我答應也可以，告訴我，是誰将大皇子的行蹤洩露給你的。”

謝瑤心中一緊，“是張德全！都是他教我這麽做的！”

張德全是喬姨娘的表兄，在喬姨娘飛黃騰達後拉了他一把，這些年幫着喬姨娘做事，是喬姨娘的心腹，只是在喬姨娘死後，這人就不見了。

“你是在哪兒見到他的？”

謝瑤搖頭，“我沒見到他，但有人給我塞了紙條，那字跡，就是張德全的！”

謝老夫人垂眸沉思。

謝瑤有些坐不住，“祖母。”

謝老夫人擡頭靜靜地看了過來，“你真的要入大皇子府？”

“不然呢？那麽多夫人姑娘們瞧着我被大皇子抱了，不入大皇子府，滿京城還有誰家敢要我？”謝瑤仰着頭，神情倨傲。

“你父親手底下也有不少青年才俊。”

謝瑤嗤笑，滿是不屑：“他們能比得上大皇子？”

謝老夫人捏着佛珠，“罷了罷了，既然你意已決，就随你去吧。”

謝瑤心中一喜。

“不過，”謝老夫人起身，由木媽媽攙扶着往外頭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過頭來，對謝瑤道：“你入了大皇子府，謝家就當沒你這個女兒，日後有什麽，都不要指望謝家能朝你伸手幫你一把。”

“你，好自為之吧。”

謝瑤咬牙，恨恨道：“即便是沒有謝家，我也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謝老夫人聽着這幼稚的話，忍不住想笑。大皇子願意将謝瑤納入府中，憑的就是宣寧侯府，離了宣寧侯府，謝瑤什麽都不是！

別說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就是大皇子妃，吃了這麽一個啞巴虧，等謝瑤入府了，能有好日子過？

她搖着頭嘆道：“還是太天真了。”

她仰頭看着祠堂上空的天，驕陽高照，萬裏無雲，當真是一片平和，就跟她此刻的心境一樣，一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