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志願者

脖子曬傷當天季羽沒覺得有什麽, 結果一覺睡起來只覺得那裏的皮膚瘙癢難耐，他睡眼朦胧就要伸手去抓，猛得被路懷光按住了手。

路懷光替他按了按發紅的脖頸：“不能抓。”

季羽縮了縮脖子，一下子清醒過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沒撓，就稍微有點癢……”

路懷光不知從哪裏找出一個藥膏, 季羽原本想接過自己塗, 路懷光忽視了他伸出去的手，直接蹲在他身後, 細細地為他抹勻。

季羽僵直了脖子, 為了緩解自己心中的尴尬, 随便找了個話題：“你哪兒來的藥膏啊？”

路懷光：“問三和爺爺要的。”

季羽想回頭，笑着說：“弟弟長大了，都會照顧哥哥了。”

路懷光生硬地把他的腦袋扭回去：“還不是因為哥哥自己不會照顧好自己，你別亂動, 還沒擦好呢。”

季羽嘀咕：“也沒曬傷多大塊呀, 怎麽這麽久還沒擦好。”

路懷光認真地說：“不是擦上就好了的，要把它揉開。”

季羽這會兒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神色有多溫柔。

塗完了藥膏，路懷光盯着他又上了一層防曬霜, 季羽覺得自己仿佛變回了被媽媽盯着擦香香的小朋友。

穿衣服也不能随便穿了, 路懷光給他拎了一件帶領子的襯衫，要求他把脖子重點保護起來。

路懷光：“我去找服裝老師問過了，這次沒有舞臺, 他們那兒也沒準備多少衣服。能遮脖子的，我看就只有幾條絲巾，你要是不介意……”

季羽搶先答道：“我介意！你要是實在想讓我把脖子遮起來，我看住院時候人家脖子上挂的那個東西就挺不錯的。”

路懷光總算是笑起來，沒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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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今天要去給志願者們幫忙，朋美鼓起勇氣給村長提了建議，很快就被采納了。志願者們規劃好了區域，挑好了廣場的地址，正要動手把它建立起來。

不過這座小島上人手有限，兩個人就主動要求去幫忙了。

說是廣場也實在是簡陋的過分。用杆子撐起了幾塊布當做遮陽處，地面上用白色的油漆勾畫了一個區域，門口插了一個木質的小牌子當做标識，就算是專用的喂貓廣場了。

季羽和路懷光到那的時候，朋美正撐着下巴苦惱小牌子上該寫什麽字。

看到他們來了，朋美高興地朝他們揮手：“你們來啦！看看我們的廣場，幾天就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沒想到吧！”

看她十分自豪，季羽也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只好笑着說：“真厲害。”

不過看了這個現場，他也明白為什麽這件事能那麽快批下來了，因為根本也要不了多少預算。

朋美看起來有點緊張：“今天廣場就要正式投入使用了，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配合。”

季羽主動問：“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嗎？”

朋美露出感激的神色，從身後搬出一疊宣傳單：“我想麻煩兩位在碼頭分發這些宣傳單，告訴新來的游客們，我們有專門的喂貓廣場了！”

“這件事兒可能比較麻煩，因為大家肯定會問相關的問題，雖然我們在紙上都寫了，但他們未必肯看……”

“所以到時候可能還得麻煩二位多費些口舌，把理由說清楚。”

這件事對于季羽來說倒是不難，只是要苦了路懷光了。

季羽看他一眼，路懷光大概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能無奈：“我努力，這個木板還有嗎？在那也插個牌子吧。”

朋美趕緊點頭：“有的有的，你們需要什麽物資支援盡管跟我說！”

這話說的倒是財大氣粗，季羽忍不住笑起來。

朋美一溜煙的跑到倉庫裏，抱出來兩瓶水和兩個面包：“這是先預支的。”

季羽想笑，還是忍住了，表情嚴肅地配合她：“感謝組織的信任，我們一定努力完成任務。”

即使是工作日這兒的吸貓群衆也不少，季羽沒有直接上去搭話，先看了路懷光一眼：“弟弟，沒問題嗎？”

路懷光倒是很想跟他說沒事，只不過他看着陌生的人群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我先去把木牌做好。”

周圍的人似乎很好奇路懷光在做什麽，有膽子大的直接上去問他：“這個是什麽呀？”

路懷光木着臉看他一眼，還在猶豫要怎麽跟他說，對方已經被他的臉色勸退：“咳，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我去別處看看。”

路懷光：“……”

季羽憋着笑站到他的周圍，跟還沒有離開的圍觀群衆說：“這是喂貓廣場的告示牌，大家跟着指引過去，很快就到了。”

有人覺得奇怪：“這裏到處都是貓，根本不用特地去廣場喂貓啊！”

季羽笑容溫和地把手裏的宣傳單遞給他：“當然還是有原因的了，您可以先看看這個。”

大部分人都沒有拒絕這份宣傳單，不過有的人随手塞進了口袋裏，有的人倒是認真的看了起來。

朋美預料的沒錯，即使給了文字性的東西，他們也未必會進行。

季羽只好把之前朋美說過的，在這裏為貓的弊端複述了一遍，當然着重提出的是對貓不好的這一方面。

會在大清早來這兒的，大多數都是愛貓人士，還算通情達理，逗着貓就去了喂貓廣場。

然而很快他們就遇到了第一個不講理的人。

這位大爺一會兒質疑他們要把廣場發展成收費場所，一會兒又懷疑他們是要在廣場推銷貓糧，就算季羽再三跟他解釋初衷，他也依然胡攪蠻纏。

關鍵是他還不走，非要杵在這裏盯着季羽，在他給路人講解時不斷找茬。

路人本來還能聽季羽講兩句，這會一看見對方身邊跟着一個憤怒的大爺，忙不疊轉身就走。

被他攪黃了幾次，就算是季羽這種好脾氣，也忍不住被人撩出了火氣。

季羽看向他：“您到底想做什麽？”

大爺冷哼一聲：“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這群外來人糟蹋貓島的！”

季羽：“您是島上的住民？”

大爺一臉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麽？我住不住在這裏和你有什麽關系！”

季羽嘆了口氣，給他指了指宣傳單上的字：“這個是當地的志願者們做的，村長也同意了的計劃，免費的。”

他也并不買賬：“那種半只腳都踩進棺材裏的老家夥懂什麽，還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忽悠了！那些跑過來的年輕人也是，誰知道他們都在打些什麽主意！”

一旁一直聽着沒有說話的路懷光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大爺。

大爺被他的氣勢所迫，往後退了一步，又吹胡子瞪眼的往前站回來：“你幹什麽！”

路懷光攔在季羽身前，拿過宣傳單，幾乎要貼到他臉上：“認字嗎？”

大爺氣得跳腳：“你這是什麽态度？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路懷光皺了皺眉：“不識字？那聽得懂人話嗎？”

正巧朋美那邊的志願者來看看這裏的情況，趕緊去找人幫忙。

沒多會兒三和爺爺就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手裏還拎着一把魚叉，把他們兩個小雞仔似的護在了身後。

季羽吓得夠嗆，趕緊伸手去攔他。

三和爺爺揮舞着叉子：“又是你，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如果你再敢來搗亂，我就讓你知道厲害！”

來幫忙的志願者把季羽拉到一邊，小聲說：“這個大爺都是我們的熟人了，他常常來貓島上找茬，據說是個特別讨厭貓的人。別擔心，三和爺爺治得了他！”

大爺看見三和爺爺出現，顯然有些慫了，但還是色厲內荏地放狠話：“你不要太嚣張，我活了六十多年了，差不多也要活夠了！”

三和爺爺冷笑：“我都快活了七十年了！但像你這樣的家夥，我活到一百歲也依然能教訓！”

你們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麽吵架的嗎？

沒幾個來回三和爺爺就把對方趕上了去對岸的渡輪。

對方走之前還說了一句特別灰太狼的話：“我一定會回來的！”

三和爺爺不屑地冷哼一聲，轉過身又變成了和藹的模樣：“吓到你們了吧，真是不好意思，還讓你們看這樣的笑話。”

季羽趕緊搖頭：“我們沒事！”

就是看到您的英姿，稍微有點震撼。

三和爺爺忍不住抱怨了兩句：“真是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一天到晚來的比粉絲還勤快。”

季羽覺得這倒是也不難理解，有的時候他們的新聞底下也是黑粉來的比粉絲勤快。

路懷光看了眼他離開的方向：“還會再來嗎？”

三和爺爺輕松地笑了笑：“就算再來也沒關系，我還拿得動魚叉呢！”

季羽趕緊接過他的魚叉：“您可別吓我！”

三和爺爺狡黠地朝他擠了擠眼睛：“我早就不用魚叉了，這根的尖頭還是特地磨鈍了的。我才不會為了這樣的家夥去殺人，我還等着孫子放假來看我呢。”

當晚回到旅館，路懷光看起來有些心事。

季羽問：“怎麽了？”

路懷光：“想要保護一個人，是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季羽愣了一下。

“就算我發微博澄清，也還是會有人在背地裏罵他。而像剛剛就算我攔在他身前，好像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季羽知道他在說自己，裝作豁達的笑起來：“說我吶？那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也不怎麽在意的。”

“那怎麽行。”路懷光看着他，“就算沒什麽用也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