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修羅場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季羽又出現了一條腿挂在路懷光身上的熟悉睡姿。

路懷光罕見地起得比他晚，呼吸平穩地還在沉睡, 眼下還挂着淺淺的黑眼圈, 看樣子昨天睡得不是很好。

季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心如止水地收回自己的腿，這姿勢也沒什麽暧昧的，畢竟他們是真正的朋友。

他看了眼手機，昨天沒睡好的人好像還有一個。

趙瑾半夜給他留言：“哥, 我錯了。”

季羽覺得這話該死的耳熟，面無表情地回複：“怎麽了，你也要告訴我我們是真正的朋友？”

趙瑾迅速回了消息：“路哥真這麽跟你說了啊？”

季羽：“呵。”

趙瑾欲哭無淚：“哥我真的錯了！這樣吧，以後你們倆如果東窗事發被拍到什麽不得了的料，我立刻衣冠不整到你樓下轉移群衆視線！”

他說得慷慨激昂，季羽卻根本無動于衷：“那他們也只會以為你被我打了。”

季羽回頭看了眼睡臉乖巧的路懷光，嘆了口氣：“而且，也不會有什麽不得了的料了。他們要問，我就說我們是真正的朋友。”

趙瑾：“……”

“哥你不要一副已經看開了的樣子啊……”

季羽把手機放下, 收拾一下準備去樓下給三和爺爺幫忙一起準備早飯。

季羽覺得三和爺爺簡直像是這座旅館的精靈，他每天在客人都睡着之後才休息, 又會在所有客人都醒來之前就開始工作。

季羽嚴肅地問他：“爺爺，您真的睡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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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爺爺動作麻利地處理食材：“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就是覺少，正常的。今天你們就要離開了是嗎？”

季羽應了一聲，開始給他幫忙。

三和爺爺看了看天色：“我看今天你們早上應該是走不了了，最起碼得等到下午。”

季羽倒是看不出今天的天色有什麽區別：“怎麽了？”

三和爺爺嚴肅地交代他：“要下雨了, 今天的風向也不對，海上的風浪可不能小瞧，強行出海太危險了。”

季羽樂觀地笑起來：“沒事，說不定在下雨之前我們就走了。”

三和爺爺無奈，只能把手裏的煎蛋卷遞給他：“先去吃早飯吧，今天你們都要走了，可不能再讓你們幫忙了。”

季羽去到餐廳，其他三人都已經起來了。

江鴻和李微露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吃完早飯就要跟他們告別先走了。

路懷光似乎不太高興：“哥你起來了都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季羽端上手裏的煎蛋卷，“吃早飯了。”

李微露有點期待：“是哥你做的嗎？”

季羽還沒張嘴，路懷光搶先回答：“不是。”

“是三和爺爺的拿手早點。”季羽看了他一眼，平時也沒見這人這麽積極回答問題啊，突然之間怎麽了？

李微露低下頭：“我看前幾期，都是哥親手做飯的。”

路懷光臉上帶上點不易察覺的得意：“嗯，以前我天天吃。”

季羽：“……”

他怎麽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他看向路懷光，對他挑了挑眉，做了個“好朋友”的口型。

路懷光噎住了，他忘了，他昨天睡前還大言不慚地跟哥哥說，好朋友不能自私。他低下頭戳了戳盆子裏的煎蛋卷，打定主意一會兒他們走後得找機會跟季羽好好解釋。

李微露似乎是全心全意都在季羽身上，好像沒察覺到路懷光表現出來的敵意。

季羽打了個圓場：“我這是在人家大廚三和爺爺的地盤上，廚房哪有我染指的份啊。”

江鴻也幫腔：“好吃就行嘛！”

李微露點了點頭：“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嘗嘗哥做的飯。”

路懷光又要開口，季羽直接把他的頭摁下去：“你給我好好吃飯。咳，我做的飯是吧，下次有機會，我擺個露天宴席請大家吃。”

江鴻哈哈一笑，聽出了他不想讓人去他家的言下之意：“也是，我們這種糟老頭也就算了，你們這種适齡青年，一起在密閉空間吃個飯都能搞個大新聞。”

季羽笑了笑：“可不僅是密閉空間，上次在機場都差點搞個大新聞。”

路懷光看向他，季羽朝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但是沒關系，因為我們是真、正、的、朋、友。”

路懷光：“……”

他到底要怎麽才能讓季羽忘掉他昨天晚上說的屁話啊！這兩個人怎麽還不走，路懷光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已經預演了無數種解釋方案。

太難了。

路懷光想，要不然寫首歌吧，他可真不會說話。

吃完早飯一行人正要告別，天空突然一聲悶響，一道雷光閃現，撕開了平靜海面的面具。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天空和海水迅速變暗，風卷起海浪一重高過一重，剛剛的風和日麗仿佛是個幻象。

季羽愣了一下，想起三和爺爺的話。

導演組緊急開了個會，最後還是決定安全第一，大家先在這裏等風浪過去再離開。

路懷光：“……”

這是連老天都要跟他作對。

江鴻看着電閃雷鳴的海面撓了撓頭：“你要是早讓我看這個畫面，昨天我可不敢到海面上去釣魚。”

季羽看着墨色翻滾的海面和天空：“我們來這兒這麽久，也是頭一回見這樣的場面。”

李微露眼露震撼，拿出了相機。

響雷一道道在海面上炸開，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三和爺爺也聽到了動靜：“把門關上吧，留扇門下的小門，貓們會進來避雨。別擔心，這樣的風浪來得快去得也快。”

季羽嘀咕了一聲：“跟誰在這兒渡劫似的。”

路懷光：“大概是我的劫。”

季羽沒怎麽聽清：“什麽？”

路懷光：“……沒什麽。”

三和爺爺笑起來：“說不定真是哪只小貓要變成人了呢。啊，你們如果閑着，可以再泡個溫泉，下着雪的日子和下着雨的日子泡溫泉，那可是男子漢的浪漫啊。”

季羽：“比起浪漫這已經接近修行了吧……”

沒一會兒，果然有小貓從門洞裏鑽進來，留下一串梅花一樣的小腳印，找了個地方蹲下來細細的給自己舔毛。

三和爺爺拎過來一個烘幹機，很快就有小貓咪蹭到機器前面烘毛。

季羽閑不下來地拿了毛巾把地面上的小腳印擦幹淨，有充滿好奇心的小家夥跟着他手晃動的幅度，一左一右地搖晃着腦袋。

季羽很快就心猿意馬，從擦地板變成了用抹布逗貓。

路懷光蹲在他的身邊，有點憂郁，想這場雨可真不是時候。

導演組沒有留下來繼續拍攝，他們找了個房間，似乎要考慮一下之後的拍攝計劃調整。

節目本來是以一周為周期，之後的嘉賓日期也都是提前定好了的，如果在這兒多耽擱一天，那就只能縮短下一周的日常時間，相應的任務之類也需要調整。

難得不待在鏡頭前面，季羽也放松了下來。

這麽一想這個節目也快有一個月了，他們幾乎二十四小時生活在鏡頭底下，難得離開鏡頭也是在機場之類的公衆場合。聽着外面的雨聲，季羽難得覺得有點放松。

有只不怕生的橘貓扒拉着他的褲腿想要爬上他的腿，季羽彎下腰把他抱起來，它發出一聲軟軟的“喵”。

路懷光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借機坐得離季羽更近了一些。

“哥，連貓都特別喜歡你。”

季羽笑着搖搖頭：“我是白雪公主啊？特別招小動物喜歡。”

路懷光也笑起來。

沒人開口說話，餐廳裏安靜了一會兒，江鴻忍不住開口了：“小羽私下裏，會比節目上更安靜點哈？”

季羽擡起頭，笑了笑：“也沒有，就是感覺現在的氣氛也挺适合聽會兒雨的。”

況且他今天有點糟心，不太提得起興致。

江鴻搖了搖頭：“是我不懂浪漫了。”

李微露鼓起勇氣看着他：“哥，那我拍的雨的照片，回去之後我發給你。”

這兒還有個麻煩事呢。

季羽禮貌地道謝，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又不能上去就跟人家說“別愛我沒結果”，只能希望她能從自己的行為裏讀出态度了。

三和爺爺說這種天适合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壽喜鍋，只是專用的鍋放在了倉庫裏，季羽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也跟了出去。江鴻說閑不住，想看看他的倉庫裏面有什麽，就也一起出發了。

路懷光還沒來得及想出跟上去的理由，他們就出發了，餐廳裏居然就只剩下他和李微露。

路懷光索性想要回房間，誰知道她卻主動開口叫住了他：“路懷光。”

路懷光看向她，表情沒什麽波動。

李微露這才想起來，這個人平時和季羽在一起那副有點傻乎乎的模樣才是罕見的，現在這種不好說話的樣子才是他的常态。

“你喜歡季羽嗎？”她似乎打量着他，即使是以最挑剔的眼光來看，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有着近乎完美的外貌。

路懷光皺了皺眉：“關你什麽事。”

李微露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喜歡他。”

路懷光笑起來，他笑的時候氣質和平常差別很大，除了讓本就出色的外貌顯得更有攻擊性以外，還帶點不易察覺的不可一世。

“喜歡他的人多了，将來還會更多，他那麽好，誰不喜歡。”

“誰喜歡他都不重要，他喜歡誰才重要。”

說完他沒有多停留，轉身就走。拐過走廊确認身後的人看不見他以後，路懷光靠在牆壁上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剛剛狠話說得倒是漂亮，實際上——

居然有人敢上門來示威了，得趕緊想個辦法把羽哥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