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脫粉風波

直播剛剛開始幾分鐘, 季羽已經有點坐不住了。

路懷光撐着下巴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季羽輕輕撞了撞他：“弟弟, 不許鬧別扭。”

路懷光輕聲道歉：“抱歉。”

“但我覺得她們得知道，我總有一天會談戀愛會結婚，而那個人不會是她們。我很感謝一路走來她們的喜愛，但我不希望她們自恃身份傷害我在乎的人，包括自作主張替我跟別人劃清界線。”

路懷光認真地看向季羽，神色溫柔語氣溫和，眼底卻一片堅定。

彈幕已經炸開了鍋，季羽腦袋裏也炸開了鍋。他匆匆一眼瞥過去，彈幕飙得飛快說什麽的都有, 但更多的應該是還沒反應過來的人，他已經能夠遇見今晚微博上會有多大規模的腥風血雨了。

季羽覺得這時候沒辦法圓場了, 他手一抖關閉了直播。

導演剛剛冷汗已經冒了一頭，看到季羽關了直播不但沒怪他, 還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他拉了導演組的幾個人匆匆往房外走：“一會兒我發個聲明就說網斷了, 你們什麽都別回啊，經紀人我也會聯系的。”

房間裏的人走了, 剛剛的熱鬧好像成了錯覺，季羽茫然地坐在地上，看起來并沒有多大波動的路懷光。

路懷光說的是誰都懂的道理，冷靜下來想想都知道他說的沒錯，但這樣的話誰也不會搬到臺面上來說。這麽直白的一開口，就相當于親口告訴粉絲們“醒醒，別做夢了”。

季羽腦袋裏一片混亂, 他只能安慰自己，這件事其實路懷光占理的。

業內大家都知道，偶像不能談戀愛，因為他們需要給粉絲造夢。路懷光不是個偶像，他是個歌手，因此戀愛也好結婚也罷，按理來說，不想讓粉絲插手也沒什麽問題。

但粉絲脫不脫粉，和占不占理哪有那麽大關系。

誰追星還追得那麽講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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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羽抿着唇看向路懷光。

路懷光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吧？哥哥。”

季羽嘆了口氣，繃不住地苦了臉：“是吓死我了！弟弟哎，你……”

路懷光乖乖低頭聽他教訓，但季羽其實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憋了半天只能嘀咕一句：“你幹嘛說那樣的話啊。”

路懷光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想公開。”

“哥哥，我演技不好，喜歡你藏不住的。”

季羽擰緊了眉頭，又想嘆氣了，他今晚不知道肚子裏的氣還夠不夠用。

他端正了坐姿，難得語氣這麽嚴肅：“路懷光。”

“娛樂圈走下去無非靠兩樣東西，人氣和實力。我知道沒人會質疑你的實力，但你今天的成就也有這群粉絲大半的功勞。這個時代，粉絲能把你捧上神壇，也能就這樣把你拉下來。”

“你知道如果公開咱們倆的事，你會掉多少粉嗎？我不想你因為我……”

路懷光打斷他：“不是因為你。”

“哥哥，但凡有點人氣的藝人，公開戀情的時候都會有這麽一出的。不是你害了我，這不是你的錯。”

路懷光有點無奈地伸手捏了捏季羽緊繃的臉頰：“我就知道你要一個人鑽牛角尖，把責任背在自己身上。”

季羽：“那你呢？你剛剛說的話，話裏話外就是要把我摘出去，你自己逞強的時候怎麽不想着這些呢？”

路懷光低下頭：“因為說說容易做起來難，我一想到萬一她們要因為我的話罵你，我就不想拉你下水……而且，哥哥你還沒答應我公開呢。”

路懷光拉住他的手，往他懷裏一鑽，撒嬌似的說：“哥哥，你看今晚肯定有大新聞了，不如我們搞個更大的新聞，怎麽樣？”

季羽無言地看他：“……我怎麽也得先跟我身邊的人交代一下。”

路懷光刷地做起來，眼睛發亮：“那就是答應公開了！”

季羽想這能怎麽辦呢，你都一個人往前冒着槍林彈雨了，他在後面總不能撒腿跑了吧？

“弟弟，你下次，好歹提前跟我說一聲，給我個反應的時間好嗎？”

路懷光撓了撓頭：“今天直播前我也沒想到我會直接說了。”

季羽覺得自己已經看開了，面無表情目光空洞：“世事無常世事無常。”

房間外想起了敲門聲，季羽打開門，門外站着笑容滿面的甘言和仿佛欠了錢收不回來的葉昭。

甘言大概還以為裏面在錄像，大聲說：“吃飯啦吃飯啦！要餓死啦！兩位老師走了走了！”

季羽呆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他請來的救兵。

林昭感覺氣氛有點不對，挑了挑眉毛：“怎麽了？”

季羽覺得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出了點事，要不你們先去吃吧？”

林昭翻了個白眼：“讓我們等了這麽久，現在叫我們自己去？多大事啊，怎麽了路懷光把櫃門踹了？”

季羽的表情一言難盡。

林昭愣了愣：“不是吧，我猜中了？”

季羽嘆了口氣：“也差不多吧。”

路懷光看向季羽：“季老師先去吃飯吧。”

季羽有點不安：“你不去嗎？”

路懷光無奈地舉起手機，給他展示數量多得吓人的未接來電：“我得先處理下事情，一會兒我會叫客服送飯來的，不用擔心。”

季羽還想再說點什麽，葉昭已經薅着他的領子把他往門外拖了。

“一會兒有什麽特別好吃的讓季老師給你帶回來，你處理吧。”

門一關，季羽的肩膀上一左一右搭上了兩只手：“說說吧。”

季羽看着眼中閃爍着八卦熱情的兩人，有點無語：“你們這怎麽像是審問的架勢……葉昭你以前是這個人設嗎？”

葉昭不甚在意：“難得在國外呗，路邊聊八卦也不擔心被人偷聽。”

甘言叫起來：“等一下等一下，邊吃邊聊才更有味道！”

在他們倆直播的期間，葉昭和甘言已經找好了吃飯的地方。雖然他們之前念叨着什麽火鍋燒烤，但是這地方好像并沒有火鍋，倒是找找一家露天BBQ。

三人點完單，倒上啤酒，葉昭伸出手，指節敲了敲桌子：“說說吧。”

季羽：“……你這麽問，總感覺是讓我交待罪行。”

沒有攝像頭，甘言也更加放松了：“我剛剛上微博看了一眼了，在粉絲眼裏可能已經算罪行了。”

季羽深吸一口氣，緊張地問：“前線戰況怎麽樣？”

葉昭喝了口啤酒：“你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熱搜第一個點進去。”

季羽低下頭：“我這不是不敢看嗎？”

甘言給他總結了一下：“說什麽的都有。有真情實感發小作文說可以理解但不接受的，有撒潑說路老師有了男人忘了粉絲的，還有嘲笑女友粉追星太把自己當回事的，嚯那場面，百鬼夜行似的。”

“這還是路懷光就說了這麽幾句沒公開戀情，要是真公開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場面呢。”

葉昭索性拿出了手機，邊看邊給他彙報情況：“雖然他沒明說，但看看之前那些消息，稍微聯系一下也就知道要公開就只有你了。”

“不過主要矛頭倒是都在路懷光那裏，還沒燒到你這裏，大概還沒空。只有零星幾個在哭，說路懷光自從認識你，就跟被妲己勾了魂的商纣王一樣。”

季羽哭笑不得：“什麽奇妙比喻。”

葉昭笑了笑：“聽不出來？罵你是狐貍精呢。”

季羽抓了抓頭發：“這還真是頭一回。”

葉昭覺得怪好笑的：“你要不趁機換個人設，以後走禍國殃民小妖妃路線，我看娛樂圈走這個風格的男明星好像還沒有，你就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季羽：“……”

老板熱情地端上烤串：“随時加菜啊！”

季羽面無表情：“有狐貍肉嗎？”

老板：“啊？”

葉昭：“別理他，再來紮啤酒。”

甘言咬了口肉，發出了好吃到含糊不清的哼哼聲，招呼季羽：“羽哥，吃啊？”

季羽：“你看我像是有心思吃……”

“咕嚕！”

葉昭：“……你的肚子說你有。”

季羽自暴自棄般拿起一大塊肉塞進嘴裏。

葉昭一副過來人模樣拍拍他的肩膀：“多吃點，吃多了也沒關系，可以增肌。一般吃完再練完就沒什麽力氣難受了。”

季羽看了看他的手臂肌肉：“你肌肉就是那時候練的？還挺勵志。”

葉昭問他：“肉好吃嗎？”

季羽嘀咕：“肉什麽時候不好吃過。”

葉昭：“那不就完了，你理他們幹嘛，日子照過肉照吃。”

季羽嘆了口氣：“現在是我的事嗎？現在是路懷光。我一共那麽點粉絲，也沒幾個女友粉，我擔心什麽啊……我頂多擔心她們罵不過人家憋氣。”

“你們說別人談戀愛都是開心的事，我從确定關系就在提心吊膽，我知道總得有這麽一遭的，但我總覺得從長計議也許會好點兒。”

季羽灌下一大杯啤酒：“其實也就是慫了吧。”

另一邊路懷光敲開了導演的房門。

“導演，我剛剛已經從公司那裏拿到最後一期的節目企劃了，想跟你商量個事。”

導演表情有點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