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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平和溫柔,更比月色如水◎
祁國地位僅次于一君之下的名将貴候,不同在軍營時的強悍英武,此時周身氣質雍容華貴,風流傥然,縱有珠簾隔擋,依然擋不住無數道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視線,想一睹當朝鎮國大将軍,定遠侯的風姿。
百姓們的目光既想看又不敢看,重斐嘴角始終噙了笑意。
許林秀忍不住商量:“将軍,你的手就不能從草民身上拿開麽?”
重斐淡道:“又不會少塊肉,別動。”
許林秀無言以對。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見重斐弄出如此高調的陣勢,長街前後裏裏外外跪滿烏泱泱的人頭,好不熱鬧,卻偏偏無一人出聲。
前方不久前似乎還有尋釁滋事的,在巡城兵未趕到時,此人恰好碰到将軍出行,這會兒已經被鐵羽衛拿下,當衆捆綁怒打二十板子,打完人都快斷了氣,更教四周的伏低圍觀的百姓噤聲。
許林秀盯着眼前微微搖晃的珠簾,沒轉頭去看重斐要笑不笑的的神情。
“為什麽是我?還鬧出怎麽大動靜……”
他和重斐的緋聞,怕是怎麽洗都洗不清了。
重斐懶散道:“做戲要做足,會護你穩妥,安心。”
一頓,又道:“本候的身份自然要配個最好看的,旁邊的位置豈能随意搪塞個人過來。”
重斐“利用”許林秀不假,此時發自真心贊美他亦是真。
許林秀沉默。
重斐灑脫一笑:“自古以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對你,本候的心大抵也像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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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無奈垂首,未把重斐的話當真,板板正正地開口:“……将軍說笑了。”
華廳盛宴,燕語莺聲,清歌曼舞。
紹城乃至樂州新貴難得聚在一起辦了今夜這場盛宴,原因無他,只因晚宴有了将軍坐鎮。
酒宴就是關系宴,諸多新貴攀交,拉攏關系,為自己的仕途尋一片更廣前途。
宴席中的新貴們來來往往,視線無數次瞄向那珠箔銀屏的方向。
然沒有人膽敢冒然去窺探屏後的将軍真容,想要與将軍攀結遞話,也只是癡人說夢。
銀屏後站了位面向和和氣氣的中年人,此人是代将軍給席座上的新貴們傳話的。
許林秀在場上還真只陪重斐飲酒,他負責倒酒,重斐像頭小憩的狼首,偶飲幾口許林秀遞來的酒,藍眸透過銀屏,像狼王巡視,觀衆人百相。
重斐拍拍許林秀的腰,不知道第幾次被重斐這樣拍着腰的後者無奈。
他輕聲道:“我竟不知将軍有此癖好。”
重斐眼眸波瀾不興:“許公子不知道的事情又豈止這些。”
當然,重斐沒把實情告訴許林秀。
這實情呢,無非就是他手癢了,總有圈住掌心之下那截細腰的沖動。
重斐一向随心所欲習慣了,但許林秀和他不同,真要那麽做,濫用強權不說,指不定還會被許林秀安個孟浪輕浮的名頭。
負責登記進簿的人仍在高聲宣念禮名。
什麽南海壽桃一對,珠城翡翠玉如意一雙,每件寶物皆當場登記入庫,數十個箱子叫人擡走。
許林秀聽得出神,他不由好奇問:“這些都拿去充軍麽?”
重斐笑着睨人:“不是不感興趣?”
許林秀換了個話題:“我聽聞當今聖上展開了一場從上至下的肅清活動,眼下……”
怎麽看怎麽都不像人人都是清官的模樣。
重斐笑道:“無數人要往權勢上爬,無非因有權就生財,肅清并非朝夕整改之間可以完成的,猶如大浪淘沙。何況表面安分守己的人多了去,硬要查也挑不出什麽毛病,若都把貪圖過一點小利的人全辦了,舉國上下,尤其當今急需用人之際,也無人可用了。”
許林秀皺眉。
重斐道:“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把吞的慢慢吐出來。祁國西北尚未穩定,先将他們用做滋養西北的溫床,等駐守西北的将士有了充足的兵力震懾勾答人再看。”
這場宴會重斐并不久待,不到半時辰就走了。
許林秀坐上華辇後把腰上的大掌挪走:“可以不做戲了。”
重斐笑笑,閉目養神。
男人俊朗鋒利的五官此時有些沉靜柔和,許林秀沿街看了會兒,最後目光回到對方身上。
他道:“你在人前的姿态分明就是假的,為何總要向外人營造出令他們懼怕你,又頑劣風流的模樣。”
重斐神情淡淡,似乎睡了。
他支在膝蓋的手指骨骼粗粝,一枚黑色古樸的扳指戴在拇指上,敲了敲。
重斐道:“君臣之術,不能輕怠。”
藍色的眼眸微微張開,朝許林秀露出模糊的笑意:“皇帝待我情義恩厚,臣終究是臣,我對聖上可以正直忠誠,對天下百姓卻不可如此。”
“百姓懼我,權臣知我風流之名,本候在這世間沒有德厚威望,對聖上而言才是一名令他放心的好臣子。”
重斐低聲一笑:“朝野權術甚是麻煩,遠不如在西北鎮守邊陲來得痛快。”
許林秀道定定看着重斐:“将軍,今夜和平時很不一樣。”
重斐:“哪兒不同。”
又道:“莫不是迷上本候了。”
許林秀:“……草民不敢。”
重斐:“呵。”
清淩淩的月色鋪了一路,許林秀被人扶下華辇,仰望手肘支在下颌看自己的高位者。
“謝過将軍,草民回去了。”
重斐忽道:“許林秀。”
許林秀回眸,清風浮起他一绺落發,目光平和溫柔,更比月色如水。
“将軍還有何吩咐。”
重斐微眯的藍眸映入這一抹溫柔之色。
“有困難找本候。”
許林秀頓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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