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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斐硬是躺到黎明将近,◎

內室的銅制炭盆裏起了火,燒炭後溫度暖和,重斐的身體強悍,本就像個體能怪物,他側臉和高挺的鼻梁都滲出了汗,和許林秀簡單貧嘴幾句,聲音低低的,望着許林秀的眉眼,道:“我沒什麽大礙,不必擔心。”

重斐甚至覺得自己能起來了,想坐着跟許林秀繼續說會兒話,向對方證明他已在恢複。

許林秀一把按住蓋在重斐身上的被褥,力度極輕地把人推了推,重斐順着那股軟綿綿的力氣重新躺好,眼瞳灼亮,像深淵裏湧動的海潮。

重斐道:“我覺得已經好了。”

許林秀目光充滿不贊許::“好了也要躺下休息,将軍行兵打仗雖然厲害,卻沒當過大夫,怎麽能給自己判斷病情呢?術業有專攻,這種事交給大夫定奪比較合适。”

重斐面色稍有勞累過度的疲憊,眼睛不見倦色。

他笑笑:“我的身子如何心裏有數,體內有一股勁兒在,能站能動就是好的。”

話鋒又一轉:“不過林秀的話有幾分道理,我沒做過大夫,結果怎麽樣,還得交給他們看看。”

重斐直直看着許林秀:“我還想喝水。”

許林秀再給他倒兩杯溫水喂,兩人獨處片刻,蘇無雲在屏風後出聲,然後給重斐檢查。

過程許林秀沒走,坐在旁邊聽大夫說,眼神偶爾回到重斐身上。

重斐兩只手凍傷嚴重,上了藥用布纏着包紮,沒穿衣物,強健勻實的身軀仿佛成年的虎豹,背闊寬腰緊窄,然而也就是這副充滿力量的身軀,前身背後都布有大大小小的槍戟傷痕。

重斐覺察許林秀打量自己,有意給他展示自個兒精壯的體魄,殊不知許林秀看着他身上的傷痕暗暗心驚。

蘇無雲檢查過後表示将軍身體頑強,正在複原,多休息調整即可,他收拾藥箱離開,房裏又剩兩人。

重斐沖許林秀挑眉一笑:“蘇無雲說了沒事,我不會騙你。”

許林秀松開輕抿的唇,看着男人露在被褥外的腰身,道:“将軍此次受的凍傷,內室雖燃了燒炭,還得小心為妙,先把衣裳穿好,避免任何着涼的可能。”

重斐有點遺憾,不過許林秀話都開口了,又是關心自己,沒有不聽的道理。

他準備給自己把裏衣穿上,甫一擡起包紮嚴實的“粽子”手,下意識濃眉擰緊。

這玩意兒把手包的太蠢了,在許林秀面前十分有損他的神勇英姿。

他用包的圓滾滾的爪撩起裏衣,正煩躁,一雙修長細潤的手接過裏衣。

許林秀瞧着呆了一瞬的男人,掩去神情:“我替将軍穿吧。”

重斐道:“你沒伺候過人,怕委屈你了。”

許林秀微微搖頭:“下官沒有将軍想得金貴。”

重斐擡升手臂配合許林秀為他穿衣的舉動,溫軟的梅香幽幽鑽進五髒六腑,從一側繞至另一側,重斐面龐和脖頸癢,粽子手碰到垂下的一绺落發,烏黑稠密,帶着令他心悸神馳的淺香。

許林秀為重斐弄好衣襟,手指無意碰到一點對方的脖子。

他還貼心細致地把重斐的頭發放到身後,理得規整,讓人少了頭發淩亂顯得狂放不羁的姿态。

許林秀如溫風細雨,潤得重斐一顆心砰砰亂跳。

他有點躁動,卻為眼前人的溫柔按捺了想要把他壓倒的不安分,老老實實地伸手低頭,許林秀叫他做什麽他都做。

許林秀輕道:“穿好了。”

他問:“若将軍此時不睡,最好吃些東西,腹中暖和睡得也安穩。”

重斐:“都聽你的。”他吩咐外面的人送點吃食進屋,想了想,叮囑多要了一小半份。

重斐看許林秀那雙手,方才這雙手不經意的觸碰讓他渾身發癢,叫他難為情的是,藏在被褥腰腹以下的地方,輕輕一點就燃。

他衣襟外的脖子粗紅,氣息有點克制不住的混亂。

這種若即若離地接觸,真讓身體不太聽使喚。

既想着它聽話,好證明自己不受影響,身子硬朗得很,又不想它太聽話,這會兒支棱的不是時候,愁人。

所幸他還是個病患,大半個身軀藏在被褥沒什麽可暴露的。

重斐微曲起一條腿,暗做深呼吸,道:“你陪我吃點,深夜要你忙着照顧,我心裏過意不去。”

享受是真,不舍得許林秀操心自己也不假。

這幾日許林秀心神不寧,胃口一般,吃得極少,此時沒有推脫,在重斐屋內陪他用飯。

又過半時辰,許林秀才款然離開。

他回了自己的房間,看着冬秋抓耳撓腮的樣子,唇角淺淺一彎,沒說什麽。

冬秋一向不明白公子的心思,但他看出公子對将軍的諸多特別,便不再問。

窗外隔絕了風雪,房內溫暖如春。

主仆二人相繼睡下,許林秀這晚睡了個安穩的覺。

另一處,重斐睜大眼呼吸,放任自己神智離魂。

他身上邦邦難受,往時一門心思都在布兵打仗上,哪有太多閑工夫想別的事情。

此刻腦門和面龐都是汗,越不想去想,汗水卻因那個占據意識的人滲得更多。

他用圓滾滾的粽子手掀開被褥,看着自己的手掌,往日能斬兵殺敵,舞刀弄槍,這會兒連摸都變成癡想。

重斐硬是躺到黎明将近,滿身熱汗濕了又涼,涼了又濕,整個人比架在火爐上,放在寒冰裏烤還煎熬不堪。

大半夜過去,人慢慢熄火睡了。

夢裏,許林秀就像一塊多汁鮮美的肉,重斐夢見自己從一直威風無比的狼變成狗,追着那塊肉想咬卻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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