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牽線

◎王爺是想讓我做個挂名媒婆?◎

明遠院。

趙錦芊正斜躺在小榻上翻看話本子,時不時擡眼看看門口。

此時天色已暗,夜幕很快覆蓋整個樊城,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此起彼伏,沒有半點要消停的意思。

檐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晃晃悠悠,燭光若隐若現,倔強地為主子照亮前面小半段路。

楚琰與殷叔交談完事情,就直接回後院,一進門,便看見趙錦芊閑适品茶看話本子的平靜畫面,莫名心安。

“看什麽呢?如此入神,連我進門都不知曉。”楚琰步伐很大,進門沒幾步就走到了趙錦芊面前,輕輕推開趙錦芊的腿,與她一起擠在小榻上。

“看話本。”

其實,楚琰一進門趙錦芊就發現了,只是她想起今日寧燕兒當衆說的話,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怪楚琰,若不是他與寧燕兒說話,哪會還會出現這樣的麻煩?

慮及此,她頓時起了耍小性子試探一二的念頭,想知道楚琰會如何反應。

故而一聽見問話,她就随口回答,與此同時将手中書合上,故意不給楚琰看,接着俯身穿上家用的睡鞋就站起來走開,一副不想跟楚琰擠的做派。

她一走,楚琰也發現了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便起身跟上,詢問道:“芊芊要去哪裏?話本好看嗎?”

“就那樣吧!傳飯。”

趙錦芊依舊面色淡淡,言簡意赅地回答,聽起來很是敷衍,面對楚琰時沒有平時的害怕,也不見半點羞澀,似乎不太想理人,對于楚琰的問話也表現出了些許不耐煩。

如此明顯的不同,楚琰就算再不懂女人心也看出問題了。

“你在生氣?”雖是問話,但楚琰說得格外肯定,“因為今日寧燕兒那虛虛實實、模棱兩可的話?還是中間發生了什麽本王還不知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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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生氣。”趙錦芊擡頭看到楚琰一臉認真,險些沒忍住笑出來,好在及時控制住,轉身背對着楚琰,繼續悶聲“嘴硬”道:“因為王妃的身份,大家都敬重我,捧着我,我高興着呢!”

“不對,你撒謊。”

楚琰根本不相信趙錦芊的話,當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掰轉過來,又捧着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

“你看着本王眼睛再回答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在生氣?”

先不管趙錦芊生沒生氣,反正楚琰氣有點上頭,連“本王”的自稱都出來了。

四目相對,一邊是看穿一切的篤定,另一邊則是演過頭的心虛。

沒一會兒,趙錦芊就在夫妻倆的眼神對戰中“敗落”,快速低下頭來,好似受了天大委屈,而楚琰則以為自己猜對了,不忍心再逼趙錦芊承認,二話不說就将人摟入懷中,輕拍其後背,溫聲安撫。

“好了好了,生氣就直說,不想見的人便直接拒絕,你是定北王妃,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就沒人敢讓你受委屈,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去遷就他人。”

“聽殷叔說,你在外人面前游刃有餘,本王還以為你是真厲害,沒想到竟是只紙老虎,不頂用,自己還委屈上了。”

楚琰邊笑邊嫌棄,可手臂卻将人擁得更緊了。

趙錦芊自然不是真的紙老虎,但是她存心試探楚琰的反應,此時也不好露出真面目開口反駁,只得繼續保持沉默,乖乖依偎在楚琰懷中。

此時此刻,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夫妻倆相擁半晌,直到彩珍在門口詢問是否現在将飯菜送進去,楚琰才松開手。

沒一會兒,彩珍彩珠便提着食盒進門,将飯菜擺上桌。

趙錦芊吃完熱鍋沒多久,現下并不覺得餓,不過,她還是陪着楚琰随便吃了一點。

飯桌邊上,幾盞油燈默默燃燒,火光時而跳躍,明黃的光線映照四周,照向飯桌前一大一小的身影,給夫妻倆的面龐增添幾分柔和。

自臘月初九二人第一次同桌而食,至今整整十日,他們之間的相處越發有溫馨之感,也越發像兩口子了。

幾個丫鬟在旁看着這一幕,心中欣慰不已。

飯後漱口,睡前泡腳,伺候主子們忙完這些事情,幾個丫鬟先後退下,屋內就只餘楚琰與趙錦芊夫妻。

楚琰開口問一句,便熄了大燈只餘下一盞輔助視物的起夜燈。

夫妻倆平躺在床,各自蓋一床被褥,中間隔開一點距離。

就在趙錦芊以為今夜平靜無事之時,楚琰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側身躺看向床榻裏面的人影,道:“我讓殷叔得空去找城中媒婆,若有合适兒郎,恐怕得你出面幫忙牽根紅線了。”

“牽紅線?牽誰的紅線。”趙錦芊瞬間清醒,也跟着側躺,夫妻倆都看不清彼此面容,“可是寧家姑娘?”

“嗯,你放心,不必你事事出頭,到時侯,我自會安排其他說得上話的女長輩前去與寧夫人商議,只要她識趣,後半輩子自會有人照拂她們。”

楚琰這些年的所有安排已經足以撫慰英靈,即便後續只給撫恤金,不額外叮囑照拂,寧朗在天有靈也能理解,他問心無愧。

“王爺的意思是讓臣妾做個挂名媒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趙錦芊正值花季,自然看得出寧燕兒對楚琰的心思,恐怕對方不會輕易應下親事,不僅如此,雙方還有可能就此結下梁子。

她乃定北王妃,不怕得罪人,只要她不想,那寧燕兒根本沒機會靠近傷她,就怕到時候傳出閑言碎語,旁人覺得她容不下人,還欺壓已故将士親眷。

而且還是王爺首肯,恐會寒了将士們的心。

就在趙錦芊萬千思緒糾纏不清之時,楚琰的目光似沖破黑暗看透了那抹複雜,下一瞬,趙錦芊便感覺臉頰上多出一只粗糙的手掌,正細細摩挲她細嫩的肌膚。

“芊芊不必多慮,本王待下一向公正,好意還是惡意,大家不傻,一眼就能明白。”

楚琰肯定的話語在黑夜間再度安了趙錦芊的心,接下來夫妻倆都沒再開口,長夜漫漫,來自掌心溫熱的觸感漸漸蔓延到楚琰的四肢百骸。

不接觸還好,一接觸,某些念頭便揮之不去了,楚琰看向趙錦芊的目光也越發熱切起來。

“時辰不早了,就寝吧!”楚琰微啞着開口,話中深意直接讓趙錦芊羞紅了臉。

“嗯。”

趙錦芊輕聲回應,下一瞬,黑影來襲,屋內溫度快速攀升,熱浪湧動,她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睜眼時,天色大亮,枕邊人早已沒了影。

“彩珍,咳咳……彩珍……”

趙錦芊喊了兩聲,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根本發不出什麽聲音,當即在心中罵了楚琰兩句“莽夫”,怪他不懂憐香惜玉,夜裏折騰這般狠。

她掙紮了一會兒,确定嗓子實在用不得才慢慢擡起發酸的手臂去扯床頭鈴,手臂一用力,身上其他地方也跟着酸痛起來,令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不懂憐香惜玉的莽夫,大騙子。”

彩珍、彩珠聽到聲響立馬推門進來,趙錦芊也趕忙閉上罵人的嘴巴,生怕被丫鬟們聽到丢臉丢到姥姥家。

彩珠昨晚守夜,最是清楚昨夜的動靜,也不多問,兢兢業業伺候,就是伺候趙錦芊換衣裳時,看到主子身上的淤痕心疼不已。

“水,喝水……”

趙錦芊的喉嚨如同吞刀子一樣難受,又幹又疼。

“奴婢給您倒茶。”

彩珍在旁,立馬就出外間倒熱茶,擔心一杯不夠,她幹脆将整壺茶水都提進裏間了。

三杯茶水下肚,趙錦芊感覺喉嚨舒服不少,也沒那麽疼了,便繼續問道:“王爺……”

她剛啞着嗓子開口,彩珠立馬接話,道:“回王妃,王爺天還未亮就頂着風雪離府去城郊軍營了。”

頓了頓,補充道:“王爺也未曾與奴婢們交代何時回來,估摸又是三日。”

趙錦芊聞言點點頭,主仆三人不再交談,她的喉嚨也在早飯過後慢慢恢複了。

……

臘月天寒,朝短夜長,轉而就過了兩日,如今離除夕僅剩最後十日,十日一過,這一年才算是真正過去了。

臨近年關,殷叔忙前忙後,腳不沾地,開始與趙錦芊商量接下來的年節安排。

“所需采購之物可按照往年來準備,無需為了本宮添加其他東西。”

趙錦芊翻看往年的記錄以及各家回禮,接着道:“年禮就按照各家份例回贈,也不必改動什麽,若是有特別的情況,再回禀就是。”

“是,老奴曉得了。”殷叔痛快應下,他也覺得年禮都差不多,沒必要變來變去,麻煩。

“今年家中情況相對特殊一些,給下人們過年的賞銀翻一倍,本宮來出。”

趙錦芊所言特殊情況指的是她遠嫁而來,成了王府的女主子。

十二月不管是對于她,還是對于王府,都算是喜月,多花一點錢,下人們高興,伺候起來只會更加賣力。

此做法從側面論道,也算是一種收買人心的手段。

“王妃所想老奴明白,不過哪用您花自個嫁妝,走公中賬就行,若是被王爺知道您花自己嫁妝貼補,恐怕要怪老奴不懂事了。”

殷叔想得簡單,王妃是女主子,王府的産業自然也是王妃的産業,王妃有什麽想法吩咐一聲讓他們這些下人去辦就成,不必分得那麽清楚。

趙錦芊聞言想了想,覺得殷叔所說很有道理,她确實太見外了,便笑着點了點頭。

談完年節安排,殷叔又提起寧燕兒的婚事。

“王爺吩咐了,讓老奴有進展就向您回禀。”

“城中有點名氣的媒婆共有三人,老奴皆親自登門詳談了,不過,她們目前手頭上并沒什麽合适人選,只能與老奴保證會多加留意,有消息就過來告知。”

“嗯。”趙錦芊點頭,溫聲道:“此事不着急,姑娘嫁郎乃是一輩子的大事,馬虎不得,人品好、家世匹配,還得雙方看對眼能夠一起走下去,急不來,讓媒婆精細些,慢慢來。”

到底是用自己的名頭牽線,趙錦芊可不想好心辦壞事,落下埋怨。

作者有話說:

同事們陽得差不多了,沒人對接工作,摸魚更一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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