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時間帶着光陰的細碎與美好，镌刻在歲月的每一個弧度。一切都像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誰都有足夠的力氣去填滿夢想，都有足夠的勇氣去愛一個人，就連微笑都要迎合着陽光最好的角度。未來很遠卻又是近在眼前的樣子，伸手就能觸及所有的幸福。

只是，誰都想知道時光會怎樣地流轉，他們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曉墨！”回頭間，那個男人的聲音足夠讓她慌亂，剛才還是很高漲的興致，突然就沒有了。

一個小時以後，她被他強拉着帶去了他現在的住處，不再談豪華，連最起碼的幹淨都沒有了，他怎麽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帶我來這裏幹什麽？你又想要幹什麽！”她轉身去拉門，可是根本打不開。

他将鑰匙放在滿是灰塵和煙灰的玻璃茶幾上，十分淡定地看向她，“別喊了，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他即便這樣說了，陸曉墨也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才站定，就見到淩亂的房間裏擺着不該出現的東西。“你怎麽還在抽這個東西？”

“呵”，他冷笑一聲，并不以為然，“你不會去告發我的吧？”

陸曉墨沒有回答。

“我已經被我的大伯，給趕出來了，夏凱延他親爸把我趕出來了，你說我不就吸個□□嘛，這算什麽大事，他不認我了，就把我趕出來，吸毒怎麽了，他們只只知道趕我出來，怎麽就不問問我為什麽回去碰這東西？現在連我自己的親爹也不管我了，他們都一心等着他回去接管家産。”

陸曉墨不敢喘氣，低聲問，“那你帶我來這裏到底幹什麽？”

他點燃了支煙，看見陸曉墨厭惡自己的樣子，又在煙灰缸裏掐滅。“因為你總是不願意理我，我想如果用請的方式你也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根本不搭理我，所以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請你過來。聽說你們要結婚了是吧？”

陸曉墨根本不會打，他拽着她一只胳膊，把她扔到沙發上。

“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我也不希望你恨我，我只想再見見你，你為什麽就那麽抵觸！”

陸曉墨并沒有發現，他一只手拖住她，另一只手在褲袋裏按下手機，将剛才的那段對話，全部錄了下來。沒有人知道他接下去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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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幹什麽，我就只是想見一見你。有些話，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你放我走，我真的不想聽！我不想見到你！”她哭求着，明知道根本沒有用。

而陸曉墨如此的掙紮卻讓他大怒，不再有耐心。“閉嘴！你必須給我聽好！”

他本來不想對她這樣發火，他還是點了煙，想盡快平複下情緒，抽了半根以後又掐滅，陸曉墨蜷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在她對面坐下來，兩個人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曉墨，你知道嗎，你越是這樣對我，我就會越恨夏凱延那個小子。”

不知道為什麽，夏凱延的名字每一次被他提起，陸曉墨的心裏總是會一顫，那種害怕由心而生，這樣的感覺很壓抑。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一點也沒有喜歡你，我追求你不過是想告訴夏凱延，不管是他的東西還是他的女人，只要我看上了，就可以得到。孟麗琳就是這樣，我以為你也會和她一樣。”提起從前的事情，他的嘴角竟露出了絲絲笑意。

陸曉墨別過臉，“無論你怎麽做，折磨的還是你自己。”

他根本不在意陸曉墨說了什麽，也不在乎她怎麽想他，他繼續說着他想要對她說的話。

“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我越是追着你，你越是讨厭我，我送你的東西不管有多貴重，你可以當着我的面留給扔了，我身邊這麽多女人，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竟然還有不愛錢的。不過那些都沒關系，錢嘛，我也不在乎。我恨的是，你竟然是真的喜歡夏凱延，你竟然會真的喜歡他。”

“對，我喜歡他，我讨厭你，所以請你放我走，我不想呆在這裏聽你說下去了！”陸曉墨心裏也害怕激怒他，可是她更想逃離他。

“所以我就非要得到你，可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我不想強迫你，我更不希望你恨我，但是我現在對我當時的決定很後悔，如果那天我就是不放手，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夏凱延就算再愛你，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是的，他做不到去傷害她，可惜這樣的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哪怕去死，也不要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這一刻陸曉墨就是做了這樣的打算，她害怕他會頭腦一熱，做出不該做的事，所以哪怕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會屈服的。

“你別這麽跟我說話！”還好，他們中間隔着一些距離，陸曉墨不停地往兩邊張望，如果他要幹什麽，她至少可以有機會逃走。

“憑什麽他有的我就不能有。華盛有我的一番心血，可是華之昌說他只要答應回去，就全是他的了。還有你！你對他這麽死心塌地，她們也是，除了愛我的錢，他媽哪一個對我真心過。”

“為什麽你總覺得是別人的錯，為什麽不想一想你自己有什麽問題。”

“別跟我說大道理，沒用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還是走到了今天。”

“你到底要說什麽？”

他看着陸曉墨，心中的痛早在目光中投訴給她，可是他不說她不會明白的。“一開始我只是莫名地想見你，見了你才發現有太多話要說。曉墨，有句話我一定要告訴你，因為以後可能沒機會了，我真的特別喜歡你，奇怪的是，你越讨厭我，我越喜歡你。”他說着說着，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莫名其妙地笑了，“如果你肯在我身邊管着我，我一定不會是這樣。現在還來得及，你肯嗎？”

這話連他自己都問得沒有底氣，陸曉墨沒有回答，眼前的他越來越陌生。從前西裝革履的闊少爺，此刻胡子拉碴的毒犯，她忽然心軟了，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是可憐他。

“我就知道你不會肯的，好了，想說的我都說了，你走吧。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他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心裏的失落還是逃避不了。

“哦……”可以走了嗎？他只是為了說這些？陸曉墨顫顫地站起來。

“你怎麽不問我以後有什麽打算？”他一開口，她又是一慌，跌坐回到原地。

“那你……保重。”

陸曉墨還是害怕他，她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繞過他身邊朝門口走去。

“你沒有要跟我說的話嗎？一句也沒有嗎？最後一次了，以後或許見不到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是在諷刺自己。

陸曉墨回過身，這個烏煙瘴氣的屋子，包圍住他，往日的風采沒有在他身上殘留一點一滴。如果不再見了，陸曉墨心裏倒是替他惋惜，他原本可以不是這樣的人生。“那東西別再抽了，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背對着她，他笑了，即使熱淚盈眶，他還是笑了。他默默地點點頭，他真的很想聽她的話做一個好人，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人生已經被仇恨吞噬了。

唯一遺憾的是，他那麽喜歡她，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給過他機會。

陸曉墨再也不願意去想剛才發生的事，她更沒有想過去告發他，因為那樣，他會得到法律制裁的，她不希望。

既然他說不會再見了，那樣也好。

“上午去哪兒了，打你電話怎麽都沒有接，急死我了。”夏凱延在電話裏的擔憂，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安穩。

“我……我能去哪兒，在家裏陪我媽呢，手機沒放在身邊。你什麽時候回來？”她第一次瞞着他，她是想好了不告訴他，她見過那個人了。他既然說不會再見了，那麽從前的一切，也就過去了吧。

“可能你的發布會我趕不上了，別生氣啊。”

“怎麽會呢，你好好工作，不着急回來。”

“好，好好工作。”

“那我挂了。”

“等一下……我愛你！”這三個好像是第一次對她說吧，陸曉墨甜甜地笑着，怎麽竟好像聽了許多許多次了。

也許沒有到最後，誰都不會知道，這究竟是一場愛情，還是一場災難……

由陸曉墨正式擔任監制的電視劇塵緣三部曲的第一部《浮生訣》舉行開機發布會，由劉俊慧工作室和華盛影業聯合出品。這則娛樂新聞足以為進入年底盤點娛樂大事件的TOP10，不不，TOP5，媒體對此的關注度自然頗高。

陸曉墨一定沒有想到，小凱為了這個發布會，已經提前完成了行程，偷偷回來了，因為今天，他準備好了一個大驚喜。

發布會酒店停車場，夏凱延整整了西服，才停好車走下來，就被兩個戴着墨鏡的陌生人攔住了去路。他們的态度向惡。

“你們是什麽人！”

“跟我們去個地方吧。”

“我不認識你們。”

他跨步往前走，并不想生出事端，拿出電話就要撥，可是才跨出一步，就被一個人反手抓住，奪去了手機，他一定沒有想到這些人會這樣強硬。

“你們要幹嘛？！”他還是忍着自己的情緒，才沒有和他們發生肢體上的沖突。

“報警還是叫外援呢？還是先聽一下我這個電話吧，有個老朋友要跟你說話。”

夏凱延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看着那個人的申請，愣愣地接過。

“喂，哈哈，小凱，是我呀。”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有些事情必須有一個結局。“你有什麽事嗎？”

“沒想到吧，我出來了。曉墨在我這裏，過來一起聊聊嗎？”那一頭，确實想起了陸曉墨的聲音……“放開我，你放開我。”

那天他錄下陸曉墨的聲音，而最後音頻只截取了這一段。

他突然火冒三丈，一只手攥着手機，另一只手已經握緊了拳頭，骨節上開始泛白。

“混蛋！你站着別動！”

“你一個人來，否則……”

他直接挂斷電話，他現在最想要做的是确認陸曉默的安全情況，可是他什麽也做不了。“帶路！”

車子并沒有開很遠，只是兜了幾個圈，在另一個停車庫裏停下來。華澤誠靠在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前等着他。

“你果然敢一個人來？”

“曉墨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地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只手機，手機裏是陸曉墨的聲音，那天他特意錄下來的，他是想好了要有今天。“你說我怎麽能那麽聰明！這一次我贏了。”

“你他媽混蛋！”

“看來她是真的在乎你，她都沒有告訴你前幾天我們已經見過面了。不過你放心，我沒碰她，我舍不得，我只是借她的聲音一用，想跟你見一面。”很明顯，華澤誠今天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

“你可真是費盡心思。”夏凱延忽然覺得輕松了不少，陸曉墨不在他手裏，他不用顧忌什麽。

華澤誠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忽然的輕松，頓時惱羞成怒，他認定了是夏凱延讓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恨透了，為什麽他想要的，夏凱延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

“你搶我的東西，搶我的女人，你現在還活得這麽好，我都記着，我今天要讨回來！”

夏凱延一陣冷笑，“我搶你的？哼……好啊，奪回去，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華澤誠徹底爆發，他是被夏凱延的話激怒的。夏凱延憑什麽在他面前那麽張狂！憑什麽！

他拿着手裏的木棍，敲着手心，“咱們這邊有四個人，你是一個人，看着是不是有點欺負你啊，這小臉被打壞了，再把你給打殘廢了，你說陸曉墨會怎麽樣？”

“只要你敢。”他從來都沒有害怕過，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

“如果你贏了我，你盡管和陸曉墨大大方方在一起，我再也不會摻合進來，不過先要說清楚，華盛的股份，你還是一分錢也別想要。”

“那東西我根本不稀罕，都給你。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陸曉墨是我的，不管你和我怎麽樣，她都是我的。”

她一次又一次地讓華澤誠惱羞成怒，他的腦子裏只有陸曉默的冷漠，他肯定是得不到她的了。至于華盛，他曾經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位子，現在也名副其實成了夏凱延的了，他剛才甚至還說他不稀罕，他不可以容忍夏凱延這樣侮辱他。

那三個人已經向夏凱延快步走過來，即使夏凱延不想動手，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手裏的棍子打在他的背脊上。

華澤誠在一邊看着，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享受，內心對他的的憤恨越來越強烈了。他抽出手裏的刀沖過去，被夏凱延快速一檔，華澤誠被甩到牆角，小刀劃過夏凱延的手臂，然後飛出去。

他一陣吃痛，擦去嘴角的血跡，那幾個打手被他輕蔑的眼神重新挑起了鬥志。對方雖然是三個人，但并不占優勢。他脫去外面的西服，開始發狂，用力按下其中兩個人的腦袋，往玻璃窗上砸去，黑衣男子的頭上頓時血如泉出。

夏凱延向前沖了幾步，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他突然像猛獸一般發作，随手抓起一根木棍想華澤誠撲過去，重重地打在他的腦袋上。他軟軟地摔倒在地上，鮮血在一瞬間流滿他的半邊臉頰。那三個人倉皇而逃。

夏凱延仍然緊握着木棍，站得筆直，冷笑着看着躺在地上的華澤誠，看着看着，他的身體開始往前傾，手臂上的血還在往外流，他已經受了很重的上，沒有什麽力氣。“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手裏的木棍慢慢松開，沒有力氣再握住。他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會讓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但只要是為了曉默好，他都願意做。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他轉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外走，手臂上的血還在流，沒有力氣。“曉墨，曉墨……”他默念着她的名字，他要去見她，他要去告訴她，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妨礙他們了，他們可以好好地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這裏發生的一切，只有角落裏的監控攝像頭記錄下了整個過程。

那輛黑色的奧迪飛快地打了幾個彎，華澤誠徹底瘋了，他發了狂似的踩下踩下油門。“你打我……你打我……你再也不能跟我争了！”

曉墨，你盡管恨我吧，至少這輩子，你想起夏凱延的時候，也會想起我，我夠了……

僅僅在一秒鐘之內，夏凱延整個人已經彈出幾米遠。他平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裏不時地嘔出大量的鮮血，一張一合，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從呢喃着的嘴型辨別出，那刻在心裏的兩個字。

“曉墨……曉墨……”

他能看見的全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眼前開始慢慢地變黑，終于什麽也握不住了……

他最簡單的奢望，不過是是和她一起走在時光，而那終究只是個奢望……

時光恍然回到他們重逢那一天，他告訴自己，都說遇見一個人的幾率是六十億分之一，可是從來沒有人計算過再遇到那個人的幾率是多少，他想起自己當時的笑容，他以為他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