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2)
要說出“玉面閻羅婆”,但一想到她竟是自己的母親時,心中一陣劇痛,到口邊的話,頓時剎住。
綠紗蒙面女,故作不聞的又道:“但少俠出手援救乃是事實,難道不許我略表微忱?”
楊志宗不耐對方的歪纏,勃然作色道:“在下話已說明,請你上路吧!”說完,不理維紗蒙面女,舉步就走。
“少俠,我另外還有事奉告!”
“在下沒有閑工夫聽了!”
“但這事對少俠的關系很大!”
楊志宗一聽,只好又停下步子,道:“說吧!““可否請少俠到敝會,再為奉告?”
“那就不必了!”
“我就告訴少俠一個話題吧!”
“你說!”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依我看可能不是少俠的令堂!”
這句話确實夠力量,使楊志宗心頭巨震,他奇怪線紗蒙面女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紅中蒙面人揭露這個秘密的時候,她并沒有在場?為什麽她會巴巴的為這件事趕來,不禁語音帶顫的道:’‘會長這話從何說起?”
“詳情挨到敝會總壇之後再為奉告如何?”
楊志宗心裏換地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對方說不出正當的理由的話,這件事只許自己和紅巾蒙面人知道,為了不使自己的名字在死後還蒙上辱垢,不惜殺死她以滅口,以免這件事傳出江湖,心念動處,面上候現殺機。
維紗蒙面女似乎已看出對方的神情不對,芳心不由一動,只聽楊志宗又道:“會長根據什麽說這樣的話!“
“我說到敝會之後再行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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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馬上就想知道!”
“如果我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說着,面上殺機更熾,身形向前欺近數尺,兩眼緊盯在對方蒙面的綜紗之上,綠紗蒙面女似乎不為所動,毫不以為意的道:“少俠準備怎麽樣?”
“嘿嘿2我會殺了你!”
“我告訴你是一片好心,我不相信你會真的下手殺我?”
“在下一向言出必行!”
維紗蒙面女一陣嬌笑之後道:“如此各走各路,這件事就算拉倒如何?”
“辦不到,雙方話已出口,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是非要殺我不可?”
“這倒不一定,不過我要你現在回答我剛才的話,你何所據而雲然?”
“我當然有根據!”
“那你說吧!“
“我為了要表示謝忱,親自出來尋你,不想正碰上你和那位紅巾蒙面前輩……”
“所以你在一旁偷聽了去?”
“不是偷聽,只是巧合!”
“哼!那你方才又說‘玉面閻羅婆’可能不是我的母親,又根據什麽理由?”
維紗蒙面女不由一呆,答不上話來,她悄悄告訴紅巾蒙面人的話,并不是這句話,她只是随口而發,現被對方一逼,登時傻了眼了,但現在她已無法改口,如果她說不出所以然來的話,無疑的楊志宗為了滅口,一定會對她下手。
“你到底是說不說?”
楊志宗又向前了一步,俊面之上,殺機更濃,看樣子他就要出手,如果楊志宗真的出手的話,綠紗蒙面女決難逃一死。
空氣之中,隐隐泛出殺機。
綠紗蒙面女在紅巾蒙面人耳邊悄悄說的那幾句話,這時她還不想公開,忽地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極好的計策來,也幸虧這一番話,給楊志宗注人了一絲希望,把他從絕望厭世的懸岩上拖了回來,也無巧不巧的揭開了一幕慘絕人裹的慘劇。
楊志宗再逼近了一步,聲色懼厲的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維紗蒙面女成竹在胸,輕聲一笑道:“好,我說,‘玉面閻婆潘七姑’絕對不是你的母親!”
“為什麽?”
“如果你冷靜的想一想,就可以推測到當‘紅巾蒙面人’前輩,數次阻止你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時,曾不止一次說你不能殺她,否則你會痛苦終身,這話非常明顯,但那女魔面上毫無反應,母子天性,任她毒勝豺狼,也不會有絲毫無動于衷的道理,所以我斷定她不是你的母親,這其中定有溪跷在內!”
楊志宗一聽,綠紗蒙面女的話極近情理,天下沒有骨肉相逢而不動心的人,同時在華山之時,“玉面閻羅婆”初見自己的面時,也是毫無反應。
難道她已天性盡混?
楊志宗的心又告活躍起來,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在他來說,不啻是奇跡。
但當他又想到這只不過是維紗蒙面女推測之詞,毫無事實根據,況且“玉面劍客範天華”和“紅巾蒙面人”先後的言行,不謀而合,這證明了事實已堪認定。
于是,他的一顆心又回複原來的絕望、痛苦。
維紗蒙面女心思斑玲剔透,似已微知其意,不經意的道:“少俠一再說要殺我,是否為了怕醜事外揚而要殺我?”
這一句話,直戳楊志宗的內心深處,他确是這個意思,不由俊面為之一變。
綠紗蒙面女冷笑一聲之後,像自語般的又道:“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殘忍酷毒,果然不錯!“
楊志宗臉色又是一變,他的本性并非窮兇惡極之徒,他殺人只是為了報仇。
“楊志宗,你殺了我,雖然能掩住外人的耳目,但欺騙不了你自己的良心!”
楊志宗不由痛苦的哼一聲道:“你走吧!”
“但我剛才所說的話,你還沒有答複?”
“我要你離開我,趁我還沒有動手殺你之前!”
“少俠請聽我最後一句話,你身負師門血仇,難道就此罷手了,如果你師仇索清,雖然你不能對‘玉面閻羅婆’下手,這是不得已的事,想令先師定會原諒你!“這一番話,使楊志宗躊躇了,他不能因自己的慘痛遭遇,而任令所有的血海仇人,道遙漏網,否則的話,将何以見恩師于地下。
維紗蒙面女銀鈴般的聲音,又再響起:”‘但我仍堅持我的看法,‘玉面閻羅婆’決不是少俠的令堂!‘’
楊志宗苦苦思索之下,忽地想起自己身上從小佩挂的那塊“塊”,照恩師說,還應該有另外一塊“鳳塊”,維紗蒙面女的話,未始不無道理,如果“玉面閻羅婆”拿不出另一塊“風塊”,甚或根本就不認識這塊“塊”的話,真相即可大自c也許,事情一開頭就錯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與“玉面劍客範天華”也根本沒有關聯,一切只是一種錯誤的巧合!
是呀!我為什麽不早想到這一點,一味往牛角尖裏鑽。
對,我必須再次找到“玉面閻羅婆”或是範天華,弄個水落石出。
于是,楊志宗的心,又一次活躍起來,毅然決定,繼續索仇的行動。
綠紗蒙面女從楊志宗的神情上,業已看出他的心意轉變,又遭:“少俠,如果你不嫌唐突,我想再問你一句話!“
“請講吧!”
“我也在同一時間湊巧聽見你親口說的,你有一個紅顏知己葬身南海?”
楊志宗神情一路,痛苦的點了點頭。
“你說你要為她殉情?”
“不錯!”
“但還有另外一個姓尉遲的女孩子在深深的愛着你?”
“萍水相逢,時合時離,這是一種很平常的事,談不上愛字!”
“不見得吧?”
楊志宗不耐煩的道:“會長說的已經夠多了,這是在下自己的事,毋勞挂齒,再見!”
說完,身形一起,快逾閃電飄鳳,翩然逝去。
繹紗蒙面女子,倏地除下面紗,露出一付芙蓉嬌靥,望着楊志宗逝去的方向,安慰的笑了一笑,又複黯然的嘆了一口氣,挂上面紗,轉身縱離。
楊志宗又恢複了往日的幹雲豪氣,一路疾馳,向華山奔去,他希望先找到“玉面劍客範天華”,以身上的“殘’為憑,解開心上這一個結。
數天之後,楊志宗又重臨華山。
但他搜遍了每一個角落,毫無蛛絲馬跡可尋,他上次為了代武林雙奇屆一異傳人之約,只照“北瘋半悟和尚”的吩咐,徑奔望月坪,至于一異師徒隐居何處,他根本不知道,諾大的華山,要尋一個存心避世的人,何異于大海撈針。
但他仍不斷的搜尋,因為這關系着他的身世,“玉面劍客範天華”可能是他的父親,也可能不是,他目前就是急于要證實這一點,可是他心中卻在盼望一個否定的答案,如果“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真是他母親的話,這未免太殘酷了。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失望了,他不但找不到他所要找的人,甚至連半點可疑的線索都不曾發現。
這一天,曉霧未開,千山萬壑但仍在沉睡之中,楊志宗懷着滿腹的失望,動身離開華山,當他重經望月坪之際,只見蒙蒙霧氣之中,似乎立着一個人影,不由心中一動。
寒露侵衣,宿霧未散,竟然有人出現在望月坪中,寧非怪事c于是一
楊志宗激奇的向那人影欺去,近身一看,不由驚咦出戶。
就在楊志宗發出驚“咦”的同時,那人影倏地回身,劈出一掌。
“塗姑姑,是我!“
原來那癡立望月坪中的人影,竟是“天山龍女塗慧芳”!
這一聲叫喚,使“天山龍女”收掌不疊,激奇的道:“孩子,是你,你怎麽會在華山?”
“我找一個人!”
“誰?”
楊志宗一怔之後,随口道:“我找一個朋友,但他失約了!”他日裏說着,心中卻感到十二萬分的內疚,他本不願欺騙“天山龍女”,但又不能說出實情。
“孩子,你真的是‘殘肢令主’?”
“是的,請塗始姑原諒,我一直都瞞着您,塗姑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孤身在此4’“天山龍女”面上掠過一絲幽怨之色,輕輕的嘆了一聲,良久才幽幽的道:“我似乎對華山有特殊的愛好,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上來一次!“楊志宗“嗯”了一聲,心裏忖道:“塗姑姑必定是為了不忘情于‘玉面劍客範天華’,才會在露冷風寒之中癡立此間,唉!多情自古空留恨!我曾答應過她要為她尋到範天華,人尋到了,但對方又要自己為他守秘,我該怎麽處理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不能洩露範天華的行藏,又無法食言欺騙塗姑姑?”
楊志宗心念百轉,幾立委決不下。
“孩子,你好像有什麽心事,你在想什麽?”
“塗姑姑,怨我鬥膽問您一句話,‘玉面劍客範天華’曾愛過您嗎?”
“天山龍女”面上的幽怨之色更濃了,愛,使她的青春在期待之中消逝。
“孩子,你問這做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像塗姑姑付出這樣大的犧牲是否值得!““孩子,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說起來徒亂人意,不過我告訴你,我們曾相愛過,雖然時間短暫,但卻夠我一生回味無窮,雖然他失蹤,生死不明……”
“塗姑姑,他……”
楊志宗本想把“玉面劍客範天華”的實情說出來,但當他意識到範天華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時,而且自己曾經答應過範天華,在江湖中宣稱他已墜谷而死,把到口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他什麽?孩子!“
楊志宗俊面一紅道:“您倆分開,是否為了他移情別戀?”
“但我仍原諒他,因為他和任何人一樣,無法抗拒那女人的誘惑!“楊志宗心裏墓地一陣刺痛,“天山龍女”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正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單聽“……和任何人一樣”這句話,就已充分的說明了“玉面閻羅婆”的為人。
他不願這話題繼續下去,他不願談到有關“玉面閻羅婆”的事,雖然她可能是他的母親,但身世的被揭露,只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于是轉換話題道:“塗姑姑,往者已矣,忘了他吧!“
“孩子,你不懂!”
其實楊志宗何嘗不知道這種況味,單只“紅衣女上官巧”,他就忘不了,要想從心坎上抹去一個刻劃極深的影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覺得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已無能為她做任何事,在良心上,他等于欠了“天山龍女”一筆債,一筆可能無法償還的債,因為他自動匝許要為“天山龍女”探出範天華的生死之謎,現在謎揭曉了,範天華仍健在人間,只是遁世隐居而已,但他不能據實向“天山龍女”陳說。
籠罩山間的霧,慚慚消散,旭日的影子,已在薄霧中現出面來,峰嶺林壑由模糊而逐漸明朗,但望月坪上悄悄靜立的兩人,依然深深地沉涵他(她)們自己的遭遇所形成的濃霧裏。
鳥語喳喳,似乎在談論着兩人的不幸!
楊志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用歉疚的眼光,看着“天山龍女”道:“塗姑姑,我曾答應過您要為您做一件事,但,……”
“什麽?孩子,我記不起了?”
楊志宗蹑懦的道:“塗姑姑,我說要為您探查‘玉面劍客範天華’的生死問題……”
“哦!”
“天山龍女”不由哦了一聲,眼裏充滿了慈愛,感激,迷洞,幽怨等複雜情緒混合的奇異神色,深深地瞥了楊志宗一眼,搖搖頭,臉上飄過一絲苦笑道:“孩子,你仍然一無所獲是嗎?但我還是感激你的!”
楊志宗俊面一紅,一顆心噗噗亂跳不止,他是在說謊啊!情勢所迫,他不得不欺騙他心目中最敬愛的塗姑姑!
他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天山龍女”一眼,心裏頓時煩躁不安起來,他覺得一刻也不能久留,否則的活,他會忍不住說出真情。
“塗姑姑,我師仇在身,不能再奉陪您多耽擱,希望以後還能見到您,至于我答應過您的那件事,我仍然要盡力去做的!”
“天山龍女”眼望着楊志宗,又在心裏說了一句:“他多麽像他啊!”眼眶禁不住一紅.布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趕緊把臉轉向那初出升的朝陽,黯然道:“孩子,你走吧!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你的生命,就像現在這剛升的旭日,願你好自為之,再見!”
“塗姑姑,謝謝您的關懷,再見!”
口裏說,心裏卻在想:“是的,我的生命像剛升的旭日,但乖時的命運和不幸的遭遇,将使我提早殒落!”
他最後,再以愧疚的目光,瞥了“天山龍女”一眼,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一聲幽凄的嘆息!
這一天,薄暮時分,楊志宗偶偶獨行在鄂北的官道之上,心裏在盤算着自己的行止,他所要尋訪的仇家,行蹤不定,只有慢慢的查訪,目前,他準備向“陰魔教”總壇一行,以揭開“陰魔教”全力圖謀他的這個謎底,但“陰魔教”總壇究竟設在哪裏,他一無所悉!
而且他自被紅巾蒙面人揭露身世之謎以後,心裏一直像有一塊萬鈞盤石壓住,使他喘不過氣來,每一分,每一秒,痛苦一直在追随着他。
摹然-
數條人影,由他身側疾掠而過。
楊志宗不由脫口“咦!”了一聲,心裏忖道:“奇怪,丐幫小。。。發生了什麽事不成,從下午到現在,已有五撥丐幫的高手,從自己眼前馳過!”
他幼年時,曾經混跡在男兒群中,所以對于丐幫,多少有些情份存在,心想:“我何不追上剛才馳過的幾人,問個明白,如果說丐幫真的有什麽危難,憑過去的一點淵源,我既然知曉,豈能袖手!”
心念一決,略不遲疑,身形電射而起,快逾期風的向前道疾掠而去。
轉眼之間,已馳出兩裏遠近,但剛才的幾個污幫人物,卻形影俱無,不由稱怪不已,以自己的身手而言,雖不能說可以傲視武林,但決不至于會比剛才的幾個人差,分秒之差,竟連人影子都追不到,不是追過頭,便是追岔了。
正在懊喪的停下身形,如電神目,向四外一陣掃掠-
忽見身後面道上約一裏之外,又有數條人影奔來,他連念都還沒轉,那幾條人影已向官道右側的一片白楊林中轉了過去。
心想:“是呀!我說呢!原來是岔向別處去了!”
心頭電轉之下,身形再起,從斜裏往回射去,快捷有如,一縷疾風中的淡煙,這一次,那幾條人影,可不曾脫出他的視線,轉眼之間,已告追及。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丐門中的人物。
楊志宗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如經天長虹般,弧線瀉落那幾條人影之前,輕喝一聲:“站住!”
驚咦聲中,四個中年丐者,猛然剎住身形,一看,這出聲喝阻的,竟是一個面目冷摸的俊美少年,正待發聲斥問,其中一個黃面孔的丐者,搖手一阻其他三人,仔細的再端詳了這冷面少年一眼,臉上頓露駭然之色,驚悸的退了一躍,顫聲道:“閣下是……”
楊志宗冷冷的接口道:“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四個字出口,四個丐幫高手,如遇鬼魁,面??慘然失色,齊向後一連退了三步之多,不知所措。
這煞星現身之處,準有流血慘事發生,加以他身手之高,四個丐幫高手自知不堪當對方的一擊,如果他也是為這件事而來的話,那後果簡直太可怕了。
片刻之後,仍是那黃面孔的丐者出聲道:“請問閣下,何故阻攔在下等人?”
楊志宗反問道:“你們要奔向哪裏?
黃臉丐者臉色一變道:“閣下問這個做什麽?”
“你別管,只照實回答我的問話!“
四個丐幫高手,面上驚悸之色稍減,變為一種慘厲怨毒之色,其中另一個恨聲道:“我丐幫弟子寧為玉碎,閣下問的話無法奉告,請出手吧!”
聲落,四人齊齊蓄勢以待。
楊志宗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莫名其妙,訝然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黃面丐者又道:“閣下請示知來意?”
“我問你一個人是否在近處?”
“誰?”
“黑面小神丐!”
四個丐幫高手面容一肅,齊聲道:“那是敝幫長老!”
“他現在哪裏?”
黃面丐者面泛驚疑之色,道:“閣下要找我們長老有何貴事?”
“哈哈!玉“中兒,幸會之至!”
話聲中,人影一閃,一個黝黑的小叫化,突然現身場中,怪眼連翻,剛開一張大嘴,向楊志宗笑個不停。
“哈哈,小黑,咱們又見面了!“
四個丐幫弟子,齊齊施禮口稱:“參見長老!”
“黑面小神丐”一擺手道:“你們走吧!“
四個丐門弟子恭應一聲,轉身馳去,這才一把抓住楊志宗的手道:“好小子,你就是‘殘肢令主’,我黑面小神丐自認易容之術獨步武林,卻被你瞞過了,真栽到了家,上次七裏坪之會,我倆差一點兵刃相會!“
楊志宗重逢兒時伴侶,心裏也自有說不出的高興,似乎他又回到了兒時丐兒生涯的年代,用力一拍“黑面小神丐”的肩膀,嘻嘻一笑道:“小黑,對不起,當時我不能敗露行蹤,只好瞞你一病!’“
這一拍,痛得“黑面小神丐”一脈牙,哇哇怪嚷道:“好家夥,你不能輕一點!”
“怎麽,你越來越不濟了!“
“喂!玉娃兒,你不是在七裏坪中被‘烈陽老怪’一掌給……”
“這些事以後再慢漫告訴你,你先說說你們幫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
“污幫門人一日數人,在官道之上疾馳,這不是分明告訴人了嗎?”
“黑面小神丐”忽斂尋笑之态,恨恨的道:“你猜測的不錯,是發生了事情,目前正飛召幫中好手以謀對付!”
“我是否可以知道是件什麽樣的事?”
“唉!本門不幸,生此變故,實在羞與人言,你幼時曾寄跡本門,算是與本門多少有些香火情,告訴你也無妨……”
“別婆婆媽媽的,爽快點吧!“
“事緣本門鄂北分舵舵主‘獨眼丐周揮’,叛離本門,接受‘陰魔教’的誘惑,将分航改為“陰魔教鄂北分壇’,并不惜屠殺屬下反對他的弟子,本幫掌門人令我率領敝幫高手五十人,星夜馳來捕捉叛徒,以正幫規……”
“人呢?”
“據門下弟子探悉分舵之內,現有該教高手坐守,為首的是該教護法‘白面僵屍怪藥術通’……”
楊志宗雙目一紅,急問道:“什麽?你說‘白面僵屍怪芮木通’做了‘陰魔教’的護法?”
“不錯,‘白面僵屍怪’投人‘陰魔教’下,是最近的事!”
楊志宗頓時面現殺機,恨恨的哼了一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活該這魔頭該授首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面僵屍怪是我師門仇人之一,不久前被他兔脫,我以為要再得魔蹤恐怕難上加難了,想不到,哈哈!這魔頭注定了只能活這麽多時日!““玉娃兒,話話在頭裏,本幫的事,向例不容外人插手!”
“好,小黑,不是我小看貴幫,如果要和‘陰魔教’正面為敵,恐怕還差些2”
“本幫祖師爺留下的家法,不能不顧,只有盡力而為了!”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後道:“如果本人只以‘陰魔教’的人作對象,你自管擒捉你們的叛徒,這樣想來不礙事吧?”
“那你必須錯過這一次,不然本幫仍難免有借外力之譏!”
“但我的對象第一是‘白面僵屍怪芮木通’,第二是‘陰魔教’徒衆,前者是師門血海仇人,後者是本人的死對頭,要我錯過機會恐怕是歉難從命!”
“玉娃兒,聽說你給該教塗抹了不少血腥,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最初出道時,系以先師的姿态,現身索仇,而先師之死除.了兇手‘赤發陰魔’之外無人得知,而該教竟然揚言斷定‘殘肢令在’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問題,之後又選派高手g全力截殺我,所以我必須弄清楚那件公案的底細!”
“黑面小神丐”沉吟不語,楊志宗接着又道:‘寸黑,你可曾知道這‘陰魔教主’是何等樣人,雖然我和他交過手,但他頭戴齊肩面罩,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陰魔教主的真面目,恐怕江湖中人還沒有人知道!““如此說,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陰魔教’的總部設在哪裏,你總該清楚吧?”
“陰魔教總部傳說設在大別山小界嶺附近!”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陣振奮,正所謂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又正色言道:“小黑,你一定不許我出手?”
“并非不許,而是江湖中人言可畏!”
“嘿嘿!好一個人言可畏,那你多準備些丐門弟子送死吧!”
楊志宗雖說志在複仇,但他原來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倒是存心仗義伸援手來的,心念幾轉之後,忽地想起一個計策來,微微一笑之後道:“小黑,當初令師傳我易容之術,雖然他老人家堅持不讓我行徒之禮,但這半個師徒的情份總有的吧?”
“嗯!這個可以這麽說,淵源是有一點,你什麽意思?”
“好,我再問你,我們倆可否能算是半個師兄弟呢?”
“黑面小神丐”刁鑽已極,但一時也弄不清楚楊志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滿臉驚詫之色的道:“玉娃兒,你越說越是奇了,世上哪有半個師兄弟這種稱呼的?”
“但你已承認我與今師有半徒之情份!”
“好,你真會說,我承認,怎麽樣?”
楊志宗俊面之上掠過一縷笑意,緊迫着問道:“你在丐幫中什麽身份?”
“咦!我記得上一次曾經告訴過你,本人存列丐門三長老之末!”
“好極了,我再問你,貴幫有外門長老這回事吧?”
“黑面小神寫”登時會過意來,一例嘴道:“好小子,我小叫化又栽了,原來你問話的目的是在此,轉了這麽多彎,你是想以外門長老的身份參與這件事!”
“不錯,以你現在的地位,有權力認定我為外門長老昭?這樣做對于祖師爺之下的家法,不會有什麽抵觸吧!“
“黑面小神丐”登時語塞,答不上話來,但他內心卻是踴躍萬分的,虧得楊志宗想出了這一着,如此一來,楊志宗可以名正言順的出手,而不虞被人譏論,以“殘肢令主”的威名功力;何敵不可克。
“如何?小黑,如你認為不行的話,對不起,就此告辭,我自己會尋去!““黑面小神丐”躊躇了半晌之後,終于從破衣襟裏,掏出一面烏油油的竹牌,慎重的遞與楊志宗道:“這是本門五面信符之一,持此視同長老身份,凡本門弟子,見符如見長老!”
“我不需要這東西,話說明就行了!”
“不,等會在本門弟子之前,你必須出示此物,這是規矩!”
楊志宗無奈只好揣人懷中。
“走吧!”
“上哪兒去?”
“你只随我來就是!”
暮色蒼茫之中,兩條人彤,先後縱起身形,向白楊林裏射去。
不久之後,眼前現出一間殘瓦頹垣的破廟,蓬篙滿眼,姻粉斑剝,人目一片凄涼。
“到了,這裏就是!”
“黑面小神丐”當先緩下勢子,楊志宗也跟着慢了身形。
進得廟門,立即有四個人影,從暗中出來,齊聲道:“迎長老法駕!”
“黑面小神寫”神氣活現的叫了一聲:“免!”楊志宗看着他那拖拖邀通的樣子,還飛揚不下,幾乎笑出聲來。
穿過枯枝敗葉成雄的院落,繞西廊進人後殿,只見那間半倒的殿裏,燈火通明,地下倒是經過一番打掃,幾十個老少不等的丐幫弟子,這時鴉雀無聲,齊齊站立殿前,同聲喊了一句:“迎長老法駕!”然後像雁翅般向兩旁一站。
“黑面小神丐”攜着楊志宗的手,徑人殿內,居中面向外一如無數雙驚奇的眼光,全射向楊志宗c
“黑面小神丐”示意楊志宗取出令脾,托在掌心之中,然後沉聲道:“這是本幫外門長老!”
數十個丐幫高手,齊施一禮,道聲:“參見外門長老!”弄得楊志宗面紅耳赤,一付手足無措,丐幫的一切規矩禮儀,他一概不知,尴尬的連聲說:“諸位請免禮!““黑面小神丐”一揮手,道:“諸位請坐!”
說完當先席地坐下,楊志宗也只好依樣畫葫蘆,坐了下來,所有的丐門弟子,紛紛就兩側原地坐了下來。
“殘肢令主”竟然是丐幫外門長老,使得衆人納悶不已。
經過一陣集議之後,決定當晚三更,撲奔鄂北分舵。
不一刻,殿後捧出酒食,衆人據地大嚼之後,時間已快接近三更。
楊志宗附耳向“黑面小神丐”嚼咕了幾句,“黑面小神乞”大點其頭,複又向楊志宗口述手比的吩咐了一陣,楊志宗轉人殿後,不一會,殿後走出一個中年化子,向“黑面小神乞”相視一笑之後,飛身出廟而去。
緊接着,數十個丐幫弟子,在“黑面小神丐”率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出了廟門,紛紛展開身法,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丐幫鄂北分舵,現在已改名“陰魔教鄂北分壇”,分壇主是“獨眼丐周揮”。
時已三更,鄂北分壇令廳之內,紅燭高燒筵開不夜,居中一席首座之上,坐的是一個面無人色,扁鼻凹腮,眼射綠芒,形同剛自棺材裏爬出來的僵屍般的怪人,而他的左右,卻分別坐着兩個花枝般的女人,相對之下,令人有骷髅美人之感。
主位上坐的卻是一個身着破麻布衣的獨眼老丐,其餘一列四席,坐滿了些橫眉豎目的各色人物,一個個眼射精芒,看來都具不俗的身手。
只聽那居中一席主位之上的那獨眼丐道:“據報丐幫掌門,派三長老之一的‘黑面小神丐’率領數十高手前來……”
那僵屍般的怪人嘿嘿一陣冷笑道:“周壇主,你還擔心什麽?有本護法在此坐鎮,管叫他們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但那小黑鬼在本幫中是出名刁鑽古怪,機智身手,都超人一等!““嘿嘿嘿嘿!周壇主,現在你的身份是本教鄂北分壇的分壇主,我不相信丐幫竟有膽量公然與本教為敵,諒他區區幾個後生小輩,來了也是白饒!”
摹在此刻-
令廳之外,突然傳來一聲冰寒已極的冷笑,接着一個冷峻峻的聲音道:“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
聲音不大,但卻刺耳如割,座中各人,紛紛變色而起。
只見一個中年乞丐,如幽靈般在令廳門外現身,目光如兩道懾人心魄的冷電,首先往正中而坐的那僵屍般的怪人面上射去,那僵屍般的怪人被看得打了一個哆咳,然後又遍掃座中各人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獨眼老丐的臉上。
獨眼老丐被看得心裏發慌。
突然-
靠右一席的首座之上,兩個老者雙雙離席而出,不屑的瞪了那中年乞丐一眼,其中一個朝指中年丐者厲聲道:“你狗膽不小,竟敢擅闖本教分壇,想是送死來了!”
中年丐者面上毫不動容,語冷如冰的道:“這裏分明是本幫分舵,你們這些魔爪子竟敢鵲巢塢占,今晚特來送你們回姥姥家,一個也躲不I!”
令廳之內,立時響起一片怒哼之聲。
兩個老者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