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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豔少婦又開口道:“孩子……”

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聽在楊志宗耳裏滿不是意思,打斷了對方的話道:“我可以請問芳齡幾何嗎?”

美豔少婦一怔之下,馬上會過意來,淡淡的一笑道:“孩子,別問我的年齡,叫你一聲孩子足夠!”

楊志宗激奇的想着:“莫非她又是駐顏有術,青春長在,‘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也是六十開外的人,但望上去仍是二十許麗人,她們的容貌又如此相像,天下事哪能巧到這種地步,莫非她們是

“孩子,多說無益,信不信由你,還有什麽沒有?”

一道靈光,突然掠過楊志宗的腦際——

“飛雷手伍雍”曾認定峰上住的是“玉面閻羅婆”。

“玉面劍客範天華”曾力阻“玉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毒手!

“紅巾蒙面人”一再攔阻自己向“玉面閻羅婆”索仇!

“天山龍女”等人曾不止一次說自己的容貌酷肖範無華。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與自己對面時沒有骨肉天性之情流露!

“玉面劍客”與“玉面閻羅婆”确曾生過一個孩子,失蹤的年數也相符!

這孩子難道真的會是……

把這些很久以來就困惑着自己的問題貫連起來,似乎關鍵仍在另——個第三者的身上,而這第三者,極可能就是眼前的這美豔少婦!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她可能會是……

楊志宗思念及此,心跳頓時加速起來,紅巾蒙面人的話,可能沒有錯,他們可能都把馮京作馬涼了!

但,會嗎?可能嗎?難道這奇絕天下的事,真的會出現自己的遭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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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奇事之中,卻插入了一個紅巾蒙面人,他是誰?何以他對這事知道得這麽清楚。

楊志宗把顫抖的手,伸進前襟,取出那塊“塊”托在手中,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激動至極的道:“你可認得此物?”

美豔少婦,粉面立呈蒼白之色,坐直了身形,顫身道:“這東西體從何處得來?”

“自小就佩挂在身邊!”

“你……你……你說名叫楊志宗?”

“是的,我自小身世凄迷,無名無姓,跟從師父姓楊!

“你…你是…啊!天哪!你正是我的……”

美豔少婦努力想立起身形,一個翻身,從竹榻上滾落地面,登時暈絕過去。

四個醜女一疊聲的喚着:“師父!”七手八腳把她擡回竹榻之上。

原來這少婦竟是半身不遂的人,難怪一直半坐在竹榻之上。

楊志宗睹狀,心裏已明白了八分,她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

然而事實尚末完全明朗之前,他仍存着三分疑忌!但內心卻已激動得無以複加,他的身世之謎,可能由此揭開。

他凝注了昏迷不省的美豔少婦片刻之後,一揚手,一縷勁風,拂向對方的“天殷穴”,一聲長長的嘆息中,美豔少婦又告蘇醒過來,掙紮着坐起身形。

四個醜女左右各二的扶着她!

美豔少婦杏目蘊淚,粉臉含悲,一不稍瞬的凝視着楊志宗,口裏哺哺道:“天可憐見,造物者仍是大公無私的,我潘蟬娟死亦瞑目了!”

楊志宗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她竟是潘蟬娟?

他曾聽“飛雷手伍雍”述及,昔日“玉面劍客範大華”與之共賦關服的正是潘蟬娟,後來始悉潘蟬娟就是“玉面閻婆潘七姑”,現在看起來,兩人而非一人,連範天華本人都弄錯了,這其中竟存在着什麽曲折的因果關系呢?

那自稱潘婢娟的美豔少婦,自語一陣之後,緩緩自胸前掏出一塊玉佩,用兩指夾住對着楊志宗一照。

“鳳’楊志宗怪叫一聲,一腳向小屋門內跨入。

徑奔竹榻之前,雙膝一屈,叫了一聲:“媽!”便自硬咽不能成聲,眼淚如斷線珍珠也似的滾落。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喊出了這稱呼!

四個醜女,在一旁只有發征的份兒。

潘婢娟以手撫着楊志宗的頭,淚水一滴一滴的不斷滴落。

屋裏在一陣激動之後,又恢複平靜!各自在心裏咀嚼着甘苦各半的果子。

無言之言最真摯。無聲之音最悲哀,正是當前這一對母子的寫照。

潘婢娟久久之後,向身旁的四個醜女道:“你們到後面去休息吧!順便弄點吃的!”

四個醜女恭龐一聲,轉到後面去了。

潘禪娟這才仔細的端詳了一回重歸懷抱的愛子,凄然道:“孩子,這不是在做夢吧?”

’‘媽!這是真的!”

母子倆不禁相擁痛哭,似乎在把彼此的沉積了十餘年的悲酸苦楚,一古腦兒從淚水中流盡!聲嘶了,力竭了,淚也盡了,才止住時産,“孩子,你方才說潘七姑死在你的手中?”

“是的,她是兒子師門仇人!”

“嗯,你知道她是誰?”

“孩兒正為此事迷惑不解!”

“孩子.媽媽給你講個故事!”

楊志宗知舢的母親将要敘述叫他渴望聽到的故一點了點頭,孺慕依依的随手拉過一把竹椅,就竹榻之前坐了。

潘蟬娟.雙目做合,面上的肌肉不斷的在抽搐,似乎她又重稱在過去的慘痛回憶之中,許久後,才睜開眼來,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珠,聲音低沉的道:““孩子,現在開始講故事,你靜靜的聽!

‘”是的,媽!”

‘’從前有一母所生的一對孿生婉妹,家學淵源,都練有一身出色的本領、這兩姊妹面貌酷肖,有時連父母都不,易辨認出來,但她們卻有着極端不同的兩種個性,那做姊的性格陰險潑辣,工于心計,那妹妹卻溫文爾雅,忠厚有餘·。…·”

楊志宗已付知所說的這一對姊妹是誰,不由“嗯!”了一聲。

潘蟬娟看了愛子一眼,又造:“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她們發現了數百年前一位邪尊遺留的兩件異寶,做妹妹得到的是‘駐顏九’兩粒,做姊姊的卻獲得一本殘缺不全的萬邪真經,那兩粒“駐顏九’姊妹各服了一粒,而那本‘萬邪真經’卻被姊姊藏起偷偷習練!”

“這樣過了二十年,她們的父母先後歸天了,姊妹倆因服了‘駐顏九’之故,青春常駐,毫不衰老,仍然像她們初服‘駐顏丸’時的績年玉貌一樣!

楊志宗不由恍然,正待開口……

“孩子,別插嘴,聽我說,不久之後,那做姊姊的因習得了那本殘破的‘萬邪真經’上所載的一些邪惡盎媚伎倆,不耐幽居,出走江湖,數年之內鬧得聲名狼藉,武林中一般正道之土,為之側目,均要除之而後快,但她的身手既高,又富心機。武林中人對她無技可施!”

“媽,她可是那玉……”楊志宗忍不住插口道。

“孩子,別打岔,後來,那做妹妹的已有耳聞,念在手足情深,出江湖尋訪她的姐姐,想勸她回頭是岸,革面洗心,但她姐姐沉溺已深,忠言逆耳。”

“那做妹妹的只好駭然離開她的姐姐,一個人重返舊居,這時她邂近了一個年青俊美的劍土,兩人似乎前緣早定,一見傾心,于是,她倆雙雙優游于深山巨壑之間,不問世事,不啻是一對人間仙侶!”

說到此處,潘婢娟的面上突放異彩,粉面挂上了兩朵笑花,一頓之後又接着道:“不久,她們生下了一個男孩,這孩子帶給她夫婦倆更多的快樂和幸福,那年青俊美的劍土,在孩子周歲之後不久,返師門習練一種絕技,夫妻倆含淚而別,就在這時,不意的禍患,突然降臨到這一對母子的身下……”

潘婢娟笑容忽斂,代之的是一種怨憤凄苦的色彩。

楊志宗聽到此處,心弦拉得緊緊的,似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個聲名不堪的姐姐,忽然來到她妹妹隐居之所,做妹妹的本性善良,根本不防做姐姐的會蛇蠍其心,姐妹共處三日之後,做姐姐的忽然厚着臉皮,要求她妹妹把丈夫暫時讓給她,這種逆情棒理的事,做妹妹的當然一口拒絕!”

“但,她卻不知,她已落入了姐姐的算中,她姐姐已經暗暗的把一種毒藥,放置在飲食之中,讓她吃了,于是她武功盡失,半身癱瘓…,,楊志宗面上掠過一抹極其怨毒的光影,悲聲喚了一聲:

“媽!”

潘蟬娟凄然的應了一聲,又說下去道:“那狠心的姐姐,毒毀了她的妹妹之後,總算她一絲無良末滅,把她妹妹送回舊居安置,并許可她妹妹物色四個女徒做伴……”

“于是那做妹妹的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孩子,被安置在一處與世隔絕的窮山惡嶺之上,度她凄苦的歲月,她本來早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她希翼着也許有一天她姐姐會回心轉意,讓她重見文大和兒子,所以她茍延殘喘的活下去,每日以口述武功,調教四個女弟子,讓時間在悲苦之中消逝!”

楊志宗別有深心的問道:“那個被害的妹妹為何不遣門人弟子向丈夫傳訊!”

“孩子,你問得很對,第一,她姐妹倆本是孿生,音容笑貌,不易分辨得出來,自可瞞過她的丈夫,而當初做妹妹的因恐引起夫妻間的不快,所以壓根兒就不曾告訴她的丈夫她有那麽個姐姐,她的丈夫也是出道未久,即賦同居,所以也不曾碰見過與自己妻子酷肖的這麽個女人,縱使報訊,恐怕也難邀信!”“第二,她姐姐唯一的條件是如果她妹妹想破壞她的毒計的話,她将殺死她的愛子作為報複,所以她寧願犧牲自己,為了要保全她的愛子!”

“第三,她已中毒而成殘,功力盡失,除了聽任命運的擺布外,別無他法!”

楊志宗熱淚盈眶,再也按撩不住激動的情緒,立起身來道:“媽!那年青俊美的劍士可是‘玉面劍客範天華’?”“不錯!”“那姐姐必定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那妹妹就是您,那孩子該是我!”“孩子,你明白就好,我忍辱偷生,為的就是要重見你一面醫啊!”楊志宗複又取出那面“塊”道:“媽。這龍鳳雙塊,何以‘面閻羅婆’不識?”“這是一個無名的游方僧贈送與我,我母子各最了一塊,只有你父親知道!”楊志宗于此才恍然大悟,前所經歷的一些離奇事故,願來都把“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誤認做自己的母親潘蟬娟了!“媽你可知道這兩面‘龍鳳雙塊’的妙用?”回“這個倒是不知道!”

孩兒曾聽先師談及。雙塊合壁,可解百毒,說不定您身中的奇毒“孩子,恐怕不中用了!”

“可是我們不能不一試!”

“孩子,這事停會再說,你在江湖可曾聽到關于你父親的消息?”

“媽!讓我也來給您講個故事!”

“好,你講吧!”

于是楊志宗把所經的一切,從頭到尾全說了出來,聽得他的母親驚喜愁怨,心裏有如倒翻了五昧瓶,不知是什麽滋味。

“孩子,你得去設法尋覓你的父親!”

“我會的,媽,您可曾推測得出那紅巾蒙面人是誰?”

“這個,孩子,據你所說,這紅巾蒙面人的确費人猜疑,他何以對你的身世如此清楚,而且又拼命阻止你對我那惡魔姐姐潘七姑下手,莫非……孩子,只有一個辦法,你揭開他的真面目。”

說話中四個醜女已捧了菜肴果酒等物出來,就竹榻之前的。矮幾上擺了。

“孩子,這四位與為娘的名雖師徒,其實情逾姐妹,十多年來,全仗她們照料,你快見過,該稱姑姑才對!”

四個醜女齊稱:“不敢.一聲師姐足夠!”

楊志宗長身一揖到地口稱:“見過四位姑姑!”

四個醜女還禮不疊,各自往面上一抹,立時現出四個容光照人的三十許麗人來,楊志宗不由目瞪口呆,忖道:“原來她們是易了容的!”

酒飯之後,已屆黃昏,山間夜來得早,鬥室中一燈如豆,淡淡的火焰,照着這一對疊歷風險的母子,絮絮不休的傾訴別後的一切。

楊志宗又把從“飛雷手伍雍”那兒聽到有關他身世的未一段經歷,講給他母親聽。

就是當“玉面閻羅婆活七姑”取代了她妹妹“潘樣娟”的位置不久,“玉面劍客範天華”從師門藝成返家,但他發現他的妻子變了,一反溫婉姻靜的個性,變得輕挑放蕩,範天華除了感到奇詫悲苦之外,也不曾發現什麽異樣。

這樣将近過了半年多,“玉面閻羅婆”竟然棄幼于丈夫不顧,經常外出。範無華忍無可忍,終于棄家舍子出走,之後,他方知悉他的妻子竟然是惡名遍江湖的“玉面閻羅婆”,而他的愛子寄養的農家,又告被火焚而失去?影。

于是——一

他的愛子範承志從此失蹤。

他自己也絕跡江湖。

楊志宗,不,現在該稱他範承志了——一這——席話,聽得他母親又啼噓不已。

目前,這件公案的內幕,除了他和他的母親外,連範天華在內,還沒有一個人知悉。

一陣娓娓閑談之後,範承志略帶激動的道:“媽,我們來試試以‘龍鳳雙塊’療毒好麽?”

潘蟬娟對此毫無信心,但又不忍拂愛子的興,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道:“好吧!孩子,試試看!“說着把自己身上的“鳳塊”遞與範承志。範承志取出“龍決”雙塊合壁。妙象立生,只覺一縷極淡的異香從決中透出,他以右掌,緊握“龍鳳雙塊”,葛然運起“兩極改真元”,從掌心之中注向雙塊。剎那之間,異香大熾,塊下青色之氣,冉冉而發。他僅知雙快合壁可解百毒,至于如何解法卻一無所知,在他的理上認為本身所練的“兩極真元”就曾為尉遲姑娘迫過毒,若以之透過“龍鳳塊”而施為的話,可能有更大的效驗。

這一誤打誤撞,倒是撞對了!

潘婢娟從聞異香人鼻,沁人心脾,渾身感到說不出的舒暢,希望的心頓時升起,如果能使她半身癱瘓之毒得解的話,這可是作夢也求不到的事。

範承志本身已具百年以上功力,這一全力凝聚催動雙塊,立時異香滿室,塊上的青氣,結成三尺大的一個霧罩!

于是他盤膝坐在竹榻的一側,把雙塊虛空照向他母親的下半截癱瘓了的身軀,加緊施為,盞茶之後,連他自己本身也被署于青氣幕撞之中。

潘婢娟只覺無數的冰涼氣絲,向自己的身軀透入,奇癢難當,她原來已麻木不仁的下半身,竟然有痛癢的感覺,這證明“龍鳳雙塊”确有如此妙用,這一喜不啻從地下一跤摔到天上,她從來不敢希冀的事,竟像奇跡似的出現了——

愛子投懷——

沉何得愈……

能不令她喜極欲狂。

半個時辰之後,範承志汗透重衫,潘蟬娟但覺本身一股極微的內力,在引導着一股冷熱相間的氣流,往全身經脈之中緩緩流動,漸行漸疾,原來癱瘓的下半身,也告暢行無阻,不由喜極而流出淚來!

她知道毒已除淨,愛子正以本身真元,助她恢複功力,忙屏除雜念,靜氣于神,以本身漸次恢複的內力,接引那外來的寒熱氣流!穿經過脈,走重樓,趨緊府,入氣海,再歸丹田,如此運行不,。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範承志面如白紙,而潘蟬娟則感真氣充盈,較之末受泰二前,猶勝一籌。

一聲低沉的呼聲傳處,範承志收功自調。

潘蟬娟愛憐無限地看着愛子,感到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滿足。

範承志收功自行調息虧損的真元,面色由白轉紅,一盞茶的時間不到,竟然功力全複,起身下榻。

潘婢娟熱淚盈眶的道:“孩子,難為你了!”

“媽,你此刻感覺怎樣?”

“毒淨病除,功力盡複!”

說着輕盈的離開竹攝,在廳屋之中,來回的轉了幾轉。

她自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飲以毒藥,使她功力盡失,半身癱瘓,十多年來,一直以竹攝為伴,夫被占,子被奪,自身成了廢人,無數次她都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冥冥之中,似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必須治下去,堅強的話下去,奇跡會出現的!”

範承志在“筆管峰”上,一位經月,因為他的心中另有打算,他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裏,盡量多陪他的母親些時,此番下山之後,他将永遠不再上山了。

生離死別,是世間最痛苦的事,而更甚的,莫過于不能宣之于口,不能發之于‘清,一個人默默的承當,範承志就是在這一種極端痛楚的心情下伴着他的母親。

表面上他笑口常開,而心裏卻在滴血。

離別的一天終于來臨,範承志忍受着肝腸寸斷的痛苦,拜別了他的母親,重人江湖,師門血仇已了,身世已明,他此番只待了結幾件本身的事。

首先他必須尋到他的父親,“玉面劍客範無華”,告知他一切經過。

再就是尉遲瓊姑娘的事必須有個交待。

“天山龍女塗慧芳”的諾言,必須踐履。

最後,他将錢自己的誓言以酬紅顏知己“紅衣女上官巧”。

範承志即“楊志宗”第三次又重臨華山,他奉母命要尋找他的父親“玉面劍客範無華”,但範天華究竟隐居在華山的什麽地方,…他可無法知曉,于是的一塊岩石上留了字,自己則在附近随便尋了一處可以蔽風雨的突岩下等候。

一連三天,毫無征兆。

他不由感到一陣失望,如果範天華決心從此歸隐,不再見任何人的話,即使等上一年甚至十年也是枉然。

又是兩天過去,望月坪上連鬼響都未曾出現過,別說是人!

範承志徹底的絕望了,他此生可能不能再見到他的父親,當第一次範天華與他同被“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迫落絕谷而告脫險之後,曾要求他對江湖傳言“玉面劍客範天華”已死于絕谷之中,可見他的父親已決意埋名遁世了。

如果他不能完成母命尋到他的父親的話,她的母親可能會因絕望而死,因為她期待了十多年的奇跡竟如昙花一現而告幻滅。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無法回山奉母了啊!

朝陽初升,範承志浴着金輝,征立在望月坪上,哺哺自語道:

“我必須找到父親,因為我不能再讓母親第二次斷腸,縱使費上極長的光陰,我要接遍華山每一地方,我一定要這樣做!

在此刻,一絲輕微得只有像他這樣的絕代高手才能發覺的異聲,傳自身後一十文之地,他激奇的忖道:“莫非是他……”身形電疾回轉。

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已臨自己身前,俊目張處,不禁一陣激功。返硯身的正是那神秘的“海鷗令主”紅巾蒙面入。

“前輩怎的也到了華山!”

紅巾蒙面人沉聲反問道:“孩子,你來此何為?”

“我要找一個人!”

“誰?”

“玉面刻客範天華!”

“你找處孩什麽?”

‘”因為,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紅巾蒙面人身亞一震,向後退了兩分;顫聲道:“孩子,為什麽當我再三阻止你不能向你的母親‘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際,你堅不承認,而現在你卻要找你的父…、··”

範承志神秘的一笑道:“因為那女魔根本不是我的母親!”

“唉!孩子,你母親喪命在你的‘殘肢令’下,這真是武林中千古悲劇,而你到現在還是毫無悔意,孩子,唉…··你真的無動于衷?”

“前輩,也許你弄錯了……”

“孩子,事已成過去,說也無益,不過告訴你,決錯不了!”

範承志念頭一轉,道:“我願與前輩打賭!”

紅巾蒙面人訝道:“打什麽賭?”

“我說‘玉面閻羅婆’決不是我的母親,而前輩卻是一日斷定是,以此來睹!”

“如何賭法?”

“如果我輸了,願立掌自決,如果前輩輸了的話……”

“怎樣?”

“很簡單,請摘下面巾,讓晚輩一瞻尊儀!”

紅巾蒙面人猶豫了片刻之後,以斷然的口吻:“我不賭!”

範承志不由大感失望,俊面微變之後,道:“前輩為什麽不敢賭?”

“這賭注太大,因為我不忍心看你輸!”

“但晚輩有自信必贏!”

紅巾蒙面人搖搖頭道:“反正我不賭!”

範承志面上頓露昭然若失的神情,略停又道:“前輩既然不願賭,晚輩自不敢相強,不過有一個問題,想請前輩明示,想來前輩不會拒絕吧?”

“前輩何以對晚輩的身世知道這麽清楚?”

“這個,孩子,我不會回答你!”

範承志身形前欺數步,道:“但晚輩一定要知道?”

紅巾蒙面人見楊志宗一反往日謙謹之态,不由心中一動,道:“楊志宗,你真的一定要知道?”

“晚輩現已歸宗認祖,叫範承志!”

“什麽?”

紅巾蒙面人惑然的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晚輩已改名叫範承志!”

“啊!孩子,誰給你改的名?”

“‘這個稍停再為奉陳,現在仍然請前輩明示剛才的問題!”

紅巾蒙面人似有萬分為難般的仰首向天,默然不語。

範承志卻是早就存下了心的,一見機不可失,身形一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電閃向紅巾蒙面人面前抓去。

紅巾蒙面人做夢也估不到他會來這一手,連念頭都未曾動,蒙面紅巾已被對方抓落,不由惶然驚叫出聲。

範承志以極快的手法扯落對方的蒙面紅巾,一看之下,也不禁驚呼出聲,頓時激動得身形籁而抖。

紅巾蒙面人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玉面劍客範天華”。

所有以往的懸疑,一掃而空。

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悲聲喚了一聲:“父親!”雙足跪下,淚落如雨。

“玉面劍客範天華”激動不下于範承志,用顫抖的手,扶起愛兒,亦自硬咽不能成聲,淚灑胸襟,頻頻撫摸着愛子的頭,足有盞茶光景。才告平複下來,和藹的道:“孩子,你剛才和我幻賭是什麽意思?”

“因為您錯!”

“我錯了。”

範承志拭幹眼淚,破涕為笑道:“是的,錯的幾乎又鑄成另一種悲劇!”

“玉面劍客範無華”雙眉緊蹩。詫異的道:“孩子,我錯在什麽地方?”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

“玉面劍客範天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道:“孩子,你說的話我完全不懂?”

于是範承志把自己憤不欲生,蜂紗蒙面女提出疑點,及自己以所佩“龍決”為證物,向“玉面閻羅婆”出示,而對方竟然不識,

以迄憑了“玉面閻羅婆”臨死所吐露的“筆管”兩個字,經閣筆管峰,得見毋親潘婢娟等等經過,娓娓道出。

“玉面劍客範無華”慚、侮、驚、恨、喜交加,哭、笑、怒。

奇齊作。他恍如是在聽一則曲折離奇的故事。

真的,他自己十餘年來,一直被蒙在鼓裏,險險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孩子,我們即刻回筆管峰去吧!”

範承志神情一黯,道:“母親正引頸而盼佳音,父親請自行光左,該兒尚有些事待了,請……請您……恕孩兒不孝,不能晨昏定省,承歡膝前!”

他這話,暗暗含了訣別的意思,此刻他心中一無牽挂,只惦念着慘死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他要實踐“在他願作連理技”的誓言。

“孩子,你還有什麽事未了?”

“恩,一點小事!”

玉面劍客範無華皺眉沉思一刻之後,凝重的道:“孩子你必須去見見那‘百靈會’會長繹紗蒙面女!”

“為什麽?”

“天機不可洩露,你去了可能會有意外的收獲!”

範承志心中不由大奇,們運:“父親要安我見那蒙面女,不知是何用意;莫非父親暗中為我物色了她做我終生伴侶,但、不可能啊,尉遲瓊對我情深似海,我一樣要辜負了她,何況那争今還不曾見過她真正面目的蒙面女,父親、我只好讓您失望了,不孝有三,無後為人,我将成為天下反不孝的人!”忽地又想起一事,道:“父親,那日雲霧谷‘陰魔教’總壇的石層中,終紗蒙面大突然倒戈解了孩兒一場困厄。說是受人之托,莫非、···”

“玉面劍客範天華”展顏一長道:“不錯。那是為父的安排的技巧,要她加盟‘陰魔教’候機而動,助你一臂之力,不然雲霧谷中的動态地理暗道,我如何能了如指掌!”

範承志望着他父親一笑,又追:“蒙面女自承是‘南海門’‘白沙官‘的公主,伺以會接掌‘百靈會’?同時前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我疑心是她做的!

“玉面劍客範天華”神秘的一笑道:““這個我也不甚了解,《彙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範承志不得要領,只得作罷,改變話題道:“那位‘飛雷手伍雍’曾因父親的行蹤而守伺在筆管峰前十多年,現在不知

“啊!那是為父的拜兄,為父的已見過他的面了!”

範承志躊躇了半晌,紅着臉道:“父親,‘天山龍文塗慧勞’;仍不忘情于您……”

“玉面劍客範無華”神情一肅道:“孩子,過去的事.就讓它埋葬了,何必自尋苦惱!”

“但是孩兒感她關愛之德曾許諾要為她做這件事,探出您的行蹤?”

“孩子,你不會告訴她,我已不在人世!”

“那不太使她傷心了,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不能騙她!”

“那你準備如何辦’!”

範承志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由大感窘迫。

“玉面劍客範天華”嘆了一口氣道:“孩子,讓歲月沖淡她的記憶吧!即使你告訴了她為父的行蹤,又能如何?反而增加她更大的痛苦,不如讓她永遠懷着一分希望還好些!”

範承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麽?

“孩子,你事了之後,即到筆管峰來,不要再滞留江湖!”

“是的!”

範承志口裏應“是!”心裏另一個聲音卻道:“父親,你再見不到你的不孝兒了,他為了實踐昔日誓言,要以身殉為他葬身南海的紅顏知己了,饒恕他吧!”俊面之上,立時掠過一抹黯然凄慘之色,但随即又恢複正常。

他真想痛哭一場,但,不可能呀!他得默默的背上這愛情的十字架,讓眼淚往肚裏流,也許,從另一個角度看,他是心安理得的。

他不敢再延下去,他怕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注視了他父親一眼之後,盡量把聲音裝得自然的道:“父親,孩兒該走!”

您保重!”

“玉面劍客範天華”默默的點了點頭,望着愛子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他笑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他為他的愛子感到驕傲。‘殘肢令主楊志宗”的聲名,較之他的師父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和他自己更要出色,更能臉炙人口。他不由哺哺自語道:“我仍然是幸福的,上天待我不薄,找還有什麽希求?”他一展身形。也走了!且說範承志懷着滿腔悲搶的心情,別了他的父親,馳離華山。這一別就是永訣啊!他的淚水又滾了下來!他在心裏盤算,“北瘋半悟和尚”與自己約定三月之期,無論能否探到尉遲瓊的蹤跡,準在“黃鶴樓”見面,現在約期将屆,而尉遲瓊也已由自己拜托鋒紗蒙面女轉囑她到“黃鶴樓”與雙音見面,自己如果也去的話,以北瘋半悟和尚”的性格,自己難脫不了身,何不請終紗蒙面女轉達自己的歉意呢?由第三者解釋,恐怕要好得多。

心念既決,兼程向“百靈會”所在地奔去。

一路之上,思潮起伏,他覺得自己唯一感到遺憾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實現對“天山龍女徐慧芳”的許諾,父親的話很對,就比她永遠懷着一分希望還未得好些,否則的話她将嘗嚼絕望的苦果。

如果告訴她範天華已死,她将面臨可怕的打擊。

如果照實告訴她範無華的行蹤,她仍然是絕望,她倆根本不能結合啊。

一分雖然渺茫的希望可以讓一個人依然活不下,但絕望卻能蠶食一個人的生命。

他不由自語道:“塗姑姑,原諒我,我不想見你受絕望的折磨啊!保留這一點永遠無法兌現的希望,直到你的生命褪色蔔”

另外一件事,就是感到由衷的對不起尉遲瓊姑娘。他無法接受她的愛,他不否認愛她,但他不能愛她。他知道當繹紗蒙面女不久之後把自己的訊息傳給她時,她将是如何的痛苦。

她将心碎……

他實在不忍心把痛苦加在一顆善良的心人。然而他無能為力。

他不能背棄自己的誓言,因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紅衣女上官巧”,現在,他将把他僅有的也全交給她。

他不知道人死了是否還有靈魂,是否還能在一個不可知的地方重續舊夢,使情無能補,恨海可填,月缺圓,花殘又開。

但,他是這樣希望的,而且,他幾乎這樣相信!”

他似乎感覺到“紅衣女上官巧”已在向他盼喚:“宗哥哥!你終于來了,我盼望着這一天已很久了啊……”

淚水,使他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身形也不自覺的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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