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刺殺

◎中秋夜那一晚◎

中秋夜那一晚,對于牧歌來說,就是一場驅不散的噩夢。

那夜雨聲轟鳴,閃電如惡獸一般将天撕裂成數道口子,一時間雷嗔電怒,驚雷之聲響徹雲霄。

牧歌原是最怕雷的,可這一夜的紛亂過去,牧歌才終于明白,這世間沒什麽能可怕得過魏琢。

就如此刻,牧歌的雙手被縛着,高舉過頭頂。她手腕處被勒出道道紅痕,只要稍微一掙紮,便痛得厲害。

魏琢說,這是對她的懲罰。

除了手腕,她身上還有不少的青紫痕跡。

牧歌前來刺殺魏琢之前,本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皇後娘娘告訴她,當你連死都不怕的時候,便不必畏懼任何事。

可牧歌還是太單純了,哪怕她跟着父皇颠沛流離了許多年,她也依然被皇家保護得太好。

她根本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畏死,便能承受的。

今夜之前,牧歌的父皇給了牧歌一把短刃,那短刃輕軟,不用時可做腳環纏于腳腕,若用時,便可按動機關,屆時短刃出鞘,頃刻間便能讓人斃命。

牧歌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若要殺國賊魏琢,便只能靠美人計。

現下諸侯并起,齊國江山風雨飄搖。魏家權勢滔天,挾天子以令天下。

牧歌的父皇牧和受夠了做這傀儡皇帝,可他手中無兵無權,對抗不了那魏琢,便只能寄希望于牧歌。

牧和說,若牧歌能一舉擊殺魏琢,她便是齊國的大功臣,可名垂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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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并不想做什麽大功臣,她只願天下太平,只願父皇不再受人牽制。

魏琢不是普通男人,他冷心冷情,乖戾跋扈,且防備心極重。

這麽多年,魏琢從不讓女人靠近,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他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生怕有朝一日,被枕邊人背叛。

原本,牧和也沒打算用美人計這一招。偏偏今年年初的時候,牧歌險些被賊人擄走,是魏琢親自将人帶了回來。

那一日,魏琢看向牧歌的眼神裏,有那麽點意味不明的意思。

牧歌的生母董美人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而牧歌剛過二九年華,雖不及其母當年的風韻,可也是粉膩酥融嬌欲滴,清眸流盼間,更是秀美絕俗,動人至極。

聽聞,魏琢的父親,也就是過世的老魏王,喜歡成熟風韻的女子。

牧歌公主尚年少,縱是仙姿玉色,也不免有些青澀。

老魏王府的成熟美人衆多,當年,老魏王還賞了魏琢不少美人,可魏琢竟一個都沒有看上。

牧和後來思來想去,便覺得魏琢的口味,或許與其父不同,說不準,魏琢愛得就是如牧歌這般嬌嫩的少女。

未盛開的花苞,或許更可人疼。

刺殺前夜,陛下與皇後将牧歌叫到了近前。

牧和教牧歌如何使用短刃,皇後則是教牧歌如何吸引男人。

皇後同牧歌說,刺殺當夜,她只需要讓魏琢沉浸在她的美色中即可,只要牧歌能讓魏琢屏退下屬,能讓魏琢在關鍵時刻動情,牧歌便可以借機将其斃命。

皇後抓着牧歌的手,壓低了聲音,一字字叮囑道:“歌兒,你且記着,男人在忘情之時,是不會有防備之心的。這一次若是你成功了,你父皇便再也不必受這幽禁之苦了。”

牧歌做足了準備,臨去魏琢的大帳之前,她甚至還同自己的青梅竹馬孔瑜拜別。

孔瑜與牧歌早有婚約,他縱是再不舍,也得遵從聖意,将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那虎狼之地。

中秋原是賞月團圓之夜,可那一夜,卻漫天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星月皆不得見,就好像這一步,牧歌只要踏過去,便是萬丈深淵。

實則牧歌想得沒錯,她自穿着留裳羽衣踏進魏琢大帳的那一刻,便自此墜入了魔窟,這一生,她都要被惡魔糾纏,永不能脫離。

魏琢是什麽人,他是六歲就跟着老魏王上戰場的男人。他有勇有謀,更擅長陰詭之術,這等女兒家的刺茶陰謀,從一開始,便被魏琢看穿。

然而,魏琢并未戳穿小公主,他任由小公主跳完了那一曲執羽舞,然後饒有興味地看着小公主脫掉外面那層羽衣,露出了內裏純白色的輕紗裙。

他像是一只等着小白兔自願上鈎的惡狼,就那樣看着牧歌,一點一點地撲到他的懷裏。

牧歌所謂的美人計,連她自己都覺得笨拙。真到了面對魏琢的時候,她緊張到連呼吸都忘了,連她去輕扯魏琢外袍的指尖都顫抖得不像話。

她一雙眼盈盈若水,眼尾微微泛紅,那白嫩的小臉像是極羞極顫栗一般,煎熬了許久,才終于扯開了魏琢的玉帶。

之後,牧歌聽到頭上傳來很輕的一聲笑。

那笑像是嘲諷,又像是摻雜了其他一些複雜的東西。

牧歌心頭一顫,怯生生擡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她便吓得收回了眼神。

她這副害怕至極的模樣,倒是讓魏琢格外的亢奮。魏琢就是喜歡看人害怕,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眼前的人越害怕,魏琢便越有興致。

他享受這種,把所有人都掌控在鼓掌之間的感覺。

牧歌養在深閨,對男人的了解實在是有限。她只能按照來之前,皇後娘娘教的,用她那顫栗的細白玉指,一點一點地探進未知之地。

直到魏琢死死攥住了她的手,這才迫使牧歌不得不停了下來。

“抖什麽呢?小公主就這麽點能耐?”

那陰沉輕佻的聲音,讓牧歌身形微僵,連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魏琢笑着問她:“公主來之前,可有人教過公主,要如何侍奉孤王?”

魏琢見牧歌還是不說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孤王就這麽讓你害怕嗎?怕到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了?”

牧歌驚懼不已,她方才擡眸又偷看了魏琢一眼,他哪怕是笑着的時候,也像是修羅惡鬼,仿佛下一秒就能吃人。

牧歌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她吓得哭出了聲。

魏琢聽到小公主低聲的抽泣,起初只是微微有些詫異,然而接下來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這樣的興奮前所未有,随着小公主的淚珠滾落到魏琢的手背,魏琢才覺得,今夜這出戲,終于拉開了帷幕。

當魏琢将人抱起,丢到榻上的時候,牧歌的哭聲才漸漸隐沒。

盡管牧歌知道,今夜一過,她的清白定然不保,可她依舊在內心裏不斷鼓勵自己,不管她前面的所作所為多麽的愚蠢,她終是成了一半。

她成功的讓魏琢忘情,讓魏琢入了套。

牧歌腳腕上的腳環,觸碰到床沿,發出了很輕的一響。

好在魏琢沉浸在旖旎中,并未察覺到異常。

牧歌身形緊繃着,待魏琢抱着她轉了個位置之後後,牧歌才慢慢将手滑到腳腕,解開了機關……

她以為,她就要成了。

奈何那魏琢早有準備,在刀刃即将刺入魏琢心髒的那一瞬,魏琢直接按住她的手腕,滿面笑意地望着她:“公主殿下,這點小伎倆,可殺不了臣。”

牧歌手中的短刃被丢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那聲響明明白白地告訴牧歌,她完了,她失敗了,她活不成了。

牧歌那時才知,當人陷入極度恐懼的時候,連哭都可以是無聲的。

魏琢噙着笑意,緩緩貼近那啪嗒啪嗒落淚的小美人。

這可真是一張,讓全天下男人看到都會徹底沉溺其中的臉。

那濕潤烏亮的瞳孔,美得仿若星海,那獨屬于少女的惑人之美,就那麽不經意地一下又一下地激蕩着魏琢的心。

“殿下招我為婿如何?若臣與殿下成了夫妻,那殿下今夜,便不必死。”

牧歌迷蒙中聽到這一句,驚得霎時噤了聲。

待她徹底明了魏琢的意思時,她才猛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她絕對不可能嫁給魏琢。今夜的接觸,已經讓她慌亂厭惡至極,她絕對不可能嫁給這個男人,她寧願去死。

原本嬌弱的小公主,在說出這一句話時,倒是有着不畏山河的勇氣,她道:“魏琢,你殺了我吧。”

魏琢兩個字,從她的嘴裏說出來,是那樣的婉轉動聽。

只是那後面的話,讓魏琢十分不喜。

“怎麽?連死都不願嫁給孤王了?孤王比你那孔瑜哥哥,差在哪裏?”

牧歌沒回話,可接下來魏琢的滔天怒意,已經給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牧歌默默承受着魏琢的一切折辱。

她在心裏默默想着,魏琢其實哪裏都比不過孔瑜。

他沒有孔瑜溫柔,沒有孔瑜知禮,魏琢就是個野蠻的禽獸,是人人喊打的惡鬼。

牧歌厭惡他的觸碰,厭惡他留在身上的口水,厭惡魏琢的一切。

窗外暴雨如柱,老天像是發着瘋一般,狠狠用驟雨抽打着大帳,抽打着地面。

也正如這個發了瘋一樣的男人,在聽到牧歌不願意嫁他的那一瞬,便露出了他的獠牙,發了狠一般,掠奪着牧歌最後一絲尊嚴。

再經歷了數個時辰的折磨之後,牧歌終于體會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動也不能動,一雙眼腫痛得連淚都不敢流,她嘶啞着發出了最後的聲音,向惡鬼讨饒:“魏琢,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

作者有話說:

本文架空,男女主無歷史原型,文中背景借鑒東漢末,官職參考三公九卿制,這就是另外一個平行時空裏,一場關于強取豪奪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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