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回家就被媽媽罵了,說她跟個野孩子似的

話我不愛聽。至于你說的相親結婚這件事,我一點都不清楚,我再聲明一下,我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車再次啓動,沈書淮說:“那你會結婚嗎?獨身主義者?”

“會啊,時候到了就結。”

“什麽時候才算時候到了,你心裏有個标準嗎?”

“這跟你有關系?”

“當然有了,我這不是想跟你結婚嘛,我當然得問問了。”

李玥扶額,哭笑不得:“你老人家魔症了吧,張口閉口結婚的,沈叔叔催你了?”

“他不催,我自個兒還不能着急?”

“那好,我問你,你看上我什麽?”

過了這個路口,前方就是機場,沈書淮沒有回答,一腳油門踩到機場停車場,摘下眼鏡看着李玥,認真地說:“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愛好相不相同不好說,至少彼此性格都是清楚的,再者,你我都是有事業的人,能力也匹配,我們在一起物質上不會出現大問題,而且,你長得很漂亮。”

他說完,車裏一陣靜默。

李玥心裏默默地為他點了根蠟,這位兄弟到底知不知道他說得每一句話都是雷區,他偏偏還一腳接着一腳踩下去,大有不回頭的架勢。

沈書淮以拳抵唇,咳了一聲,清了清嗓:“你……覺得怎麽樣?”

李玥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四十五,時間尚早,她索性說個清楚明白。

“我覺得……很不怎麽樣。你就是時間到了就要結婚,像個機器,與其選個不熟的,還不如選我這樣知根知底的,安心,是吧?你說性格都了解,我們都快十年沒處過了,你知道我變成什麽樣兒?再說物質問題,沒錯,我這人現實又貪心,愛情和物質我都要,但不代表我就要嫁給你,我知道你這幾年幹得不錯,收購了克叔的瓷器廠和蕭家的茶園,妥妥的青年才俊,放哪兒都是香饽饽。如果我跟你結婚,物質一定不用操心,但是……”李玥笑着看他,右手已經放在了門把上,輕輕一扣,“我的日子還過得去,也不求大富大貴,最重要的是我對你沒感覺,謝謝你送我來機場,再見。”

沈書淮面色如常,看着她開門,下車,關門,徑直走向機場入口處,直到那抹藍色的身影化為一個小圓點,最後消失在機場大門。

這時,電話響了,是徐飛。

“沈哥,蕭羽那小子準備坐火車跑,被張軍他們攔下了,現在怎麽辦?”

沈書淮捏着手機,骨節發白,“帶回去,等我回來。”

電話那頭徐飛頭皮突然發麻,沈哥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啊。

—— ——

兩個小時後,李玥走出機場,老遠看見一個戴着誇張墨鏡的女人靠在一輛白色的車上,穿着一身黑。

“你終于回來了。”趙今半個身子靠在李玥身上,聲音有氣無力的。

李玥推了推她:“你病了?今兒沒太陽,你戴這麽大的墨鏡幹嘛?”

趙今将墨鏡往下拉了一點,露出眼角的淤青,李玥氣得一蹦三尺高:“王陸那孫子打你了?”王陸就是趙今的前夫。

趙今嘆了口氣,搖頭:“上車再說,一言難盡。”

見她這個樣子,李玥不放心她開車,把她塞到副駕駛座上。車剛一發動,趙今就嚎哭了起來。

“是不是王陸那孫子打你了?TMD,他出軌了還敢動手!”

趙今一邊抽泣,一邊含混不清地說:“不是他,是他媽。”

一說到王陸的媽,李玥也蔫了。尋常老太太也就是跳跳廣場舞,這位老太太,戰鬥力可達十級,一張嘴皮子說遍天下,一般人不是她的對手,擒拿個把小偷不在話下,還舉報過制毒分子,堪稱松州的朝陽大媽。

離婚後趙今一直住在酒店,看她失魂落魄、此生無望的樣子,李玥不敢讓她單獨呆在酒店,把她帶回了家。

一問才知道,趙今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連水都沒喝幾口。

鑒于她已經兩日沒進食了,吃點好消化的才行,李玥做了煮了一鍋果粥。

用的是碎米、紅豆和薏仁,洗淨後,放在砂鍋裏,再放入白果、栗子、紅棗、桂圓和核桃碎一同煮,大火煮開後用小火慢炜,她再備上了杏仁、松子仁、葡萄幹和蜜餞,到最後起鍋的時候放在粥面上。

吃點甜的,或許心情會好一些。

忙完這些,她從廚房出來,一股酒香撲來,趙今癱軟在沙發上,已經喝得半醉了。

那是她做的石榴酒!玫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喝起來像果汁,可是後勁可足了!

李玥連忙上前想要奪下她的酒杯,趙今卻死都不松手,兩廂争執不下,李玥突然踩了她一腳,趙今吃痛,手上卸了力,李玥卻沒準備好,往後一倒,杯裏剩下的酒全數倒在了身上,瞬間酒香撲鼻。

趙今嘴一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又哭了起來。

“好了,我沒說你是故意的,你別哭。”

趙今抽抽搭搭地哭了一會兒,酒也跟着眼淚哭了出來,清醒不少,跟李玥說:“他媽問我為什麽要離婚,說她兒子哪一點對不起我,我說王陸出軌了,被我逮個正着,她不相信,說我污蔑王陸,越說越激動,就給了我一巴掌,眼睛撞到櫃子上,就成這樣了。”

李玥氣得發抖:“然後你就走了?”

“然後我就報警了。”

李玥翻白眼:“警察會說這是…….”

“這是家事嘛,我知道。”趙今譏笑,“她不就是欺負我在松州沒人嘛。我去了王陸單位,才知道他媽為什麽這麽大反應,王陸單位正好在評級,現在抓得嚴,不能出現私生活污點,王陸一離婚,評級沒戲了,要想再往上走,他還得在基層幹幾年。我本來想舉報他私生活不檢點,讓他徹底沒戲的,可是想到那麽多年的感情,我又做不出這種事。”

李玥拍拍趙今的手,趙今反扣之,一串淚掉下來:“我沒事,就是覺得這半年的婚姻像一場夢,夢醒得太快了,我有些懵,你說,結婚有什麽意思。”

李玥也不知道,沒法回答她。

廚房裏飄來香甜的氣息,李玥莫名地覺得有些諷刺。

果粥熬得濃濃的,各種材料極好地融合在一起,吃一口有米香、核桃香、紅棗和蜜餞的甜味,松子、杏仁這類的堅果被咬得嘎嘣響,趙今看着粥碗,兩眼發直,忽然笑了:“你做的粥有我媽的味道,我想回家了。”?

☆、Chapter 6.酸湯肥牛

? 不過是幾步之隔,這邊紅光潋滟,那邊細雨紛紛,李玥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看着這奇怪的天氣,心裏感嘆自己也跟這天氣一樣奇怪了。

就在剛剛,她辭職了。

趙今的情報沒錯,上頭空降了一個姓劉的年輕女人到出版社做副編,就是她瞄了兩年并且得到口頭承諾的位子。如果這位劉副編有真材實料也就罷了,可她什麽都不懂,主編讓她去給劉副編做助手,全力協助她熟悉出版社的各種流程以及出版業務,美其名曰,副編助理。

卸磨殺驢也不過如此吧。

回到家,看見趙今穿着睡衣,披頭散發地跪在地上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吃,李玥把包扔在沙發上,直直地倒了下去。

“怎麽了?”趙今扶着一旁的電視櫃站起來,“跟地中海談得不好?”出版社的主編姓吳,留着一圈地中海,人送外號地中海。

李玥搖頭嘆氣:“我辭職了。”

“啊!”趙今驚詫,“朋友,你怎麽也學我,這樣可不好啊,你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嗎?出版行業本來就是要死不活的,你還辭職,真是沖動。”

“我知道啊。”李玥又嘆了口氣,“辭都辭了。”從心底來講,她是舍不得離開出版社的,從大三實習到現在,她已經在這家出版社幹了八年了,就是和一塊石頭處八年,也有感情了吧。

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她把最有活力的一段時光都灑在了出版社,到她辭職的那一刻,她終于感覺累了,很累,很疲憊。

“那你現在怎麽辦?”趙今問道。

李玥呆了半響,說:“做飯。”

“啊?做飯?”趙今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玥站起來徑直走去廚房,趙今立馬跟了上去,廚房可有刀啊!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牛肉和金針菇,再從廚房櫃子裏搬出一個泡菜壇子,伸手掏了一會兒,拿了一碗的酸辣椒、泡椒、酸姜和酸菜。

“你要做什麽?”

李玥專心地切着配料,頭也不擡地說:“酸湯肥牛。”

聽到酸湯兩個字,趙今的唾液一下子分泌出來,她是見識過李玥的手藝的,酸湯肥牛一定很值得期待。

大熱的天,吃點酸辣的最舒服了。

“你別靠得太近,我要下鍋了。”李玥回頭對趙今說,她已經開了火,熱鍋裏冒起青煙,倒下冷油,熱鍋冷油還是媽媽教給她的。

酸姜、辣椒和泡椒一次倒下去炒香,酸辣味頓時顯現,只是聞着這些配料的味道,趙今就咽了不知多少次口水。然後再用炒香的油繼續炒酸菜,最後加水熬煮。

“我們要等多久才吃飯?”趙今迫不及待地問。

李玥看了一眼客廳牆上的鐘,現在是十點半,“十一點半吧。”

“十一點半!”趙今絕倒,還有這麽久,她要去找東西安撫住肚子裏的饞蟲。

“咕嘟”、“咕嘟”,湯汁一刻不停地歡叫着,小火慢煨最能出滋味,這句話也是李媽媽教給她。

真是奇怪,她怎麽總是想起媽媽說過的那些話。

李玥站在廚房發呆,一會兒想起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一會兒想起地中海挽留她的場景,一時間,腦子亂成一團,

突然,她打了個激靈,“哎呀,飯還沒蒸!”她急急忙忙地淘米蒸飯,又切上幾塊南瓜扔在電飯煲裏一起蒸。

一通忙碌下來,飯菜擺上桌,時針和分針恰好走到十一和六的位置。

趙今打着哈欠從卧室走出來,惺忪的睡眼看到桌上的飯菜頓時亮了起來,睜得老大,還沒坐下就急不可耐地夾起一片肥牛塞入口中,含混不清地說:“唔——,火燙,火燙。火棒!啊——,好爽!”趙今笑得極其滿足,這是這兩天以來,李玥看見的她最發自肺腑的笑。

“小玥,你真應該去開餐館,我給你打下手。”說着,她又吃了兩片,發出“嗯——”地享受聲。

李玥斜睨着她:“你給我打下手?”

趙今撓了撓後腦勺,說:“你別小看我,我的廚藝雖然沒你好,但也是過得去的,你做大廚,我做墩子,給你切菜,總行了吧。”她又吃了一片肥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對不住啊,我這幾天确實沒心情,讓你勞累了,今晚上我請客我們出去吃。”

李玥笑:“你跟我還客氣什麽。”她剛來松州上大學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在同鄉會認識了當時上大二的趙今,趙今一直很照顧她,就連這份幹了八年的工作都是趙今介紹的。

“你在飯裏加了什麽?怎麽是黃的?”趙今将飯碗轉了一圈,又湊上去聞了聞,咦,好像是南瓜的味道,吃了一口,嘿!南瓜!

“南瓜飯?”

李玥點頭:“我以前的作法是把南瓜炒一下再放隔夜的飯一起焖的,但是我想今天的肥牛有些油了,飯裏就不要加油了。”

“嗯嗯!”趙今嘴裏塞滿了東西,只能通過發出“嗯嗯”、“唔唔”這樣的音來表達自己的贊賞。

看着趙今滿足的樣子,李玥突然有些明白了,媽媽為什麽會開二十年的飯館。

被肯定、被贊賞、被需要的感覺,真的很好吧。

—— ——

富麗宮飯店,VIP室

薛勇盛抽着煙沖着王寬擡了擡下巴,說:“去看看,沈老弟怎麽還沒來?”

王寬點頭應是,剛一起身,門緩緩開了,沈書淮帶着徐飛笑呵呵地走進來,對着一桌子的人拱手致歉:“對不住,路上堵車,來晚了。”

薛勇盛叼着煙,拿起酒瓶和幹淨的酒杯走過去,“你別以為來晚了就沒點懲罰,自罰三杯。”屋子裏的其餘人也跟着起哄讓沈書淮喝酒。

沈書淮自知逃不過,豪氣地幹了三杯酒,薛勇盛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過他。

滿屋子都是九市有頭有臉的商人,大多都是沈書淮叔叔輩的年紀,卻一口一個“沈老弟”。

“沈老弟,聽說最近你的茶園燒了?逮住了嗎?”薛勇盛吐着煙氣,眯了眯眼睛。

沈書淮苦笑搖頭:“也不知道我是惹了哪個,把我最好的那塊茶圃給燒了,這下好了,賠得精光。”

惠子忠“哎喲”一聲,皺了皺眉,起身給沈書淮倒了杯酒,說:“這麽說是沒捉到人了?”

“如果捉到是誰倒還好了,這次是個老手,先把監控弄壞了,再放的火,我只慶幸那天沒有燒到人,人沒事就好。”沈書淮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目光轉向右邊,“我從蕭家買來茶園子,還沒打理兩天,就出了這麽大的漏子,說起來,燒掉的那些茶苗還是蕭老爺子留下的,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都被我糟蹋了,我這心裏真是慚愧又懊惱,蕭岘兄,這杯酒是我賠禮道歉的。”

低頭默默吃蝦的蕭岘莫名其妙地被點了名,心裏一抖,坐在一旁的女朋友唐寧微用手肘碰了碰他,蕭岘艱難地咽下蝦子,拿着酒杯站起來,幹笑兩聲:“沈老板說的哪裏話,蕭家把茶園賣給了你,自然是你沈老板的茶園,只不過這次出了這件事,确實也可惜,沈老板小心些就好。”

一番話說得局促極了,屋裏瞬間安靜,在座的其他人喝酒吃菜看好戲,人家給你敬酒道歉那是客氣,沒讓你真的順着杆子往上爬。

唐寧微都不由得面紅耳赤,尴尬得連翻白眼都不足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

沈書淮卻笑容依舊:“蕭岘兄說得對,吃一塹長一智,我先幹為敬。”

蕭岘原本就不勝酒力,看着沈書淮喝酒豪氣的模樣,心一橫,也一口幹了,刺辣辣的酒一齊沖擊着嗓子,蕭岘忍不住咳了起來,卻連個拍背都沒有,在衆人面前弱雞成這樣,恨不得變成一只穿山甲找個地縫鑽下去再也不出來了。

耳邊又傳來沈書淮的聲音:“蕭岘兄,喝點湯吧。”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飯桌上的人都是老江湖了,什麽場面沒見過,七嘴八舌地一說,氣氛又熱絡了起來,只不過誰也不去理會蕭岘。

唐寧微縮在一旁,從心底哼出一聲冷氣,暗罵一句:“廢物。”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沈書淮,和這群老狐貍談笑自若,稱兄道弟,怎麽就那麽自然,再看看旁邊這位,懶得評價。

蕭岘自己也懊惱不已,要不是蕭羽突然不見了,他會來這種地方?!吃飯應酬從來都不是他的強項。

又聽薛勇盛說到沈書淮主辦的茶展,說他是青年才俊,雲雲。

蕭岘頭越發低了。

一頓飯吃下來,暢快的有,郁悶的也有。

吃到尾聲,沈書淮去了趟衛生間,看到徐飛發來的短信——蕭羽已經回到了蕭家。衛生間的門砰地撞開,蕭岘看見沈書淮,忽然心裏一慫,立馬退出去把門關上,衛生間裏傳來沈書淮笑聲,蕭岘真想撞牆。

門再次打開,沈書淮往裏指了指,蕭岘忙不疊地跑了進去,那副樣子又把沈書淮逗樂了。

“沈老板在笑什麽?說出來我也笑笑。”暗處,唐寧微笑吟吟地看着他,一雙勾人的眼睛直在沈書淮身上打轉。

沈書淮瞥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沒什麽。”

唐寧微絲毫不理會他的冷淡,半是撒嬌半是可憐地說:“阿淮,我們好久不見了。”

沈書淮腳下一頓,扭頭看她,唐寧微那張姣好精致的面容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張臉,氣鼓鼓的樣子像只小青蛙,紅漣漣的唇上下一動,說出來的話毫不留情。

她走了幾天了?

好像很久了吧。

—— ——

三日後,李玥再次回到九市,這一次與之前不同,她帶上了自己全部的家當,和趙今在機場分別後,打車回了家。

李媽媽正在十三姨的咖啡館裏和一幫鄰居聊天,一擡頭,李玥拖着行李箱提着幾個袋子吃力地從咖啡館外走過,她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李玥才走沒幾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連忙走出去,仔細一看,是李玥沒錯。

“小玥。”

李玥聽到媽媽的聲音,轉過身,露出大大的笑臉:“媽,我回來了。”?

☆、Chapter 7.啤酒鴨

? 九市的早晨從五花八門的早餐開始。同全國各地一樣,豆漿油條是街頭巷尾必不可少的一道早飯,揉面,切段,搓條,一擰,丢在油鍋裏,前一秒還細細的面條子瞬間膨脹,過個三五分鐘,轉黃變脆,趁熱端上桌,拿起一頭摁進豆漿裏,飛快地提起來一咬,依舊能聽到油條爽脆的刺啦聲,下一秒豆漿的香甜就沖進了口腔。

往往一個攤子面前排着長隊,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個搪瓷盤子等着自己的那根油條。

別催,千萬別催。

只要露出點不耐煩,讓油條師傅看見了,他會瞪你,說:“要不,你來?”

據說,手藝越好的師傅,脾氣越大,這個說法放在油條師傅身上似乎很對……

油條吃膩了,還可以吃蘿蔔絲餅,用特質的模具做成彎彎的月牙狀,裏面的蘿蔔絲餡有辣椒粉和鹽草草地拌過,一口咬下去,又燙又辣,卻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街邊的小攤還有賣八寶粥、糯米飯、湯圓的,湯圓是現點現做,如果有着急的,老板會說:“快了,快了,在鍋裏。”其實哪裏在鍋裏,還在手裏包餡呢。

九市的包子也是一絕,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出的餡兒。鮮肉、醬肉、蝦肉、牛肉、白菜、梅幹菜、豆腐、豆幹、香菇……大包子輕咬一口就能看着餡料,絕不會出現大咬一口,發現一張紙條——離餡還有五百裏這樣的奇事,喜歡吃甜的,還會有糖餡的,紅糖、豆沙、玫瑰糖,這三種是最常見的。

不喜歡吃的包子的,還可以選擇面條,雜醬、牛肉、酸菜肉絲、泡椒肉絲、榨菜肉絲都是每家店的必備,為了留住客人,每家還會有各自的特色,又防止競争對手學了去,會在菜單上标注——澆頭現炒。

面條都是一樣的煮,澆頭卻各有不同的味道,有的出名店家只是澆頭都有二三十種,不誇張地說,一天吃一種,一個月不帶重樣的。

以前經濟困難的時候,李家飯館從早開到晚,因此李媽媽學了一手煮面的好手藝,養刁了李玥的口味,一般的面根本入不了口。

李玥回家後在家裏窩了兩天,任憑李媽媽怎麽問,她都只說自己辭職了,不提為什麽。辭職了之後呢,總得再找工作吧。李媽媽又四處打聽九市的出版社、雜志社,但是沒有一家要招人的。

李玥不着急,李媽媽倒是急得上火,在李玥眼前轉悠,轉得她心慌,直說了句:“我出去吃早飯。”拿上鑰匙,急忙出了門。

走到街口,賣油條的攤子排着長龍,油條一根接着一根地出鍋,可這隊伍像是沒變一樣,她站着看了一會兒才走開,又走到包子店外,同樣大排長龍,再看對面的黃油餅店和不遠處的面館,從裏到外坐滿了人,最後還是回到了油條攤老老實實地排隊買油條。

回到家後,李媽媽還在愁她工作的事,李玥說:“別愁了,我接手飯館好了。”

李媽媽聞言一愣,沒想象中的開心,反倒是皺起眉頭:“你,接手,飯館?”

“嗯。”李玥準備回屋,被李媽媽攔住。

“你不是不想接手飯館的嘛。”

李玥說:“你不是想我接手的嘛,反正我現在回來了,那就開飯館好了。”

李媽媽失笑,戳了戳李玥的額頭:“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的,你以為開飯館是你過家家酒啊,說開就開,說關就關,沒點責任感!你們這輩人……”

“好了!媽!”眼看李媽媽要滔滔不絕地發表大論了,李玥趕緊打斷她,“我知道開飯館是件很嚴肅的事,不是兒戲,也不是玩笑。你一直想我接手,我現在又回來了,這不正好嘛,這兩天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是在敷衍你,也不是開玩笑,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師傅商量店裏裝修的事情,還有一大堆事要準備。”

李媽媽将信将疑:“真的?你真的願意?”

李玥鄭重其事地點頭,說:“我以我的人格保證,我是認真的。不過,風格會有所改變,我想開的是我想要的店。”

李媽媽松了口氣,這才露出笑臉:“好了,我相信你,支持你。只要你自己願意,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到了下午,李玥約上趙今一同去市中心找裝修店家,走到百合味廣場的時候,大屏幕正在播放周末的百合味初賽,一如既往地熱鬧。

團團重重的觀衆将廣場圍了個水洩不通,廣場中間有二十名廚師在展現自己的拿手好菜,鏡頭掃過去,每個廚師臉上都是慎重又慎重的認真,就算是平日裏做了上百上千次的菜,這個時候都必須小心謹慎。

忽然鏡頭停在一處,一個穿着正經廚師服,帶着廚師帽的男人,很快鏡頭就移開了。趙今拉着李玥的手又蹦又跳,指着大屏幕興奮地說:“你剛剛看到了沒?那個廚師好帥!”

有嗎?

趙今的審美是不能被質疑的,她說帥就是帥,如果表達了絲毫的疑問,她會一直滔滔不絕地說那人有多帥,直到贊同她的觀點。

“嗯,挺帥的。”

趙今嘻嘻地笑:“你也覺得吧,九市還有這麽帥的廚師,不知道他是哪家餐館,就沖着這張臉也要去吃一次。”

“也有可能是外地來的。”每年的百合味不止有九市本地廚師參加還會有外地廚師參賽。李玥保留了一些沒說出口,要參加初賽的,那一定是無名之輩,或者是蒼蠅館子來湊熱鬧的,稍微有點名氣的廚師都是直接進複賽的。

不到一小時,裝修的事就有了着落,開頭好事成一半,李玥對開店有了更多的期待。

“餐館的基調用淡駝色,這樣好嗎?”趙今狐疑地問道。

李玥說:“我覺得很好,我不想用紅黃藍綠這樣的眼色,太醒目,弄得不好,看起來心裏會很煩躁,淡駝色是大地色系,看起來不會那麽沖,飯館嘛,少不了人來人往,周圍吵鬧的時候再看見一坨刺啦啦的紅還怎麽吃飯。”

趙今是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是你的店,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咯。”

這也就是自己給自己工作的好處了。

—— ——

這幾天,沈書淮過得極其順心,瓷器廠經過了一番整改,現在終于走上了正軌,單子一筆接着一筆地來,被燒的那塊茶圃也請了專家進行鑒定和休整,過些時日又可以下苗了。最重要的是,通過這件事好好地打擊了蕭家的氣焰,省得他們整天找他嗎麻煩。

“沈哥,蕭家的那筆賠償已經到賬了。”徐飛咧着嘴笑,“該!活該!讓他們再找事兒,賠得他們心疼肉疼才長記性。當初賣茶園的時候,求爺爺告奶奶,恨不得跪下求我們買,現在看我們把茶園打理好了要掙錢了,就想再來分一杯羹,呸,做夢去吧。”

沈書淮關上文件,喝了口水,感嘆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往前數五年,老爺子還在的時候,蕭家怎麽會是這副樣子,拿個二十萬都困難。”

徐飛說:“他們也不是困難,我打聽到蕭察和蕭雪手裏都有錢,他們就是舍不得拿出來,如果這次蕭羽沒有上當偷走咱們的文件,我們還真拿蕭家沒辦法,燒茶園的事兒也就只能認栽了。”

說道蕭羽上當的事情,沈書淮心情大好。

那日,徐飛把蕭羽帶到茶場,假裝把他關起來,蕭羽等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偷跑出來,沈書淮算準了他有別的心思,故意把機密文件的東西擺在辦公室桌上,果然蕭羽上當了,他滿心歡喜地偷走的不是什麽機密文件,而是他媽蕭雪曾經挪用公款虧空的證據。

徐飛想到這裏也樂了:“沈哥,你怎麽知道蕭羽一定會上當?”

沈書淮揚了揚眉毛,得意地說:“我在蕭家茶行工作那麽幾年,蕭家人的性格我都摸透了,最聰明的蕭家老大,蕭察我都不怕,一個蕭羽,我還搞不定嗎?”

“服了。”徐飛豎起大拇指,認真地說。

沈書淮打開他的手:“行了,去做事吧。”

徐飛剛走,電話就響了,沈書淮沒想到是李媽媽打來的。

“小沈啊,我沒打擾你吧,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兒……”

沈書淮下車時,李玥正好走到路口,他招了招手,說:“聽說你要開飯館了,恭喜啊,李老板。”

李玥笑說:“不敢讓沈老板這麽稱呼我。”

沈書淮走到她面前,心情頗好,說:“阿姨讓我來帶你去市場認認門兒。”

“啊?什麽市場?”

“你要開飯館,不得買菜進貨?走吧,我帶你去。”

“啊?唉?現在?你帶我?”

“你不在的時候我幫過阿姨幾次,跟市場裏那些商販還是認識的。”

一句話讓李玥晃了神,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沈書淮牽着往前走了好幾米。“停下,停下!”李玥使勁往後縮,沈書淮停下來看她,她立馬把手抽了回來藏在身後,擦了擦衣服,“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沈書淮撲哧笑出聲,見李玥鼓着圓溜溜的眼睛瞪她,立馬收住笑,“還去不去了?”

“去!你帶路。”

花崗市場離何安街有十多分鐘的路程,還沒進入市場就看見不少挑擔子的小販在叫賣自家的小菜,都快四點了,市場依舊人聲鼎沸,人流如織。

沈書淮護着李玥往裏走,周圍擠擠攘攘的人群不斷地将李玥擠到沈書淮懷裏,李玥的臉燒得跟她手裏的西紅柿一樣。

沈書淮向她介紹了不少攤主,他們一聽是李家飯館,紛紛表示一切都按照老規矩。

老規矩是什麽規矩?

他伏在李玥耳邊說:“他們給阿姨的價都是進價,每天早上八點半自己來取菜,如果有特別需要的,再另外算錢,一個月結一次。”

絲絲熱氣飄進她耳朵裏,癢癢地想笑。

看來他還真是幫過媽媽,沒撒謊。

離開的時候,李玥買了一只鴨,對沈書淮說:“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沈書淮看了一眼鴨子,點頭:“有空,你下廚?”

“嗯。別嫌棄我的手藝啊。”他幫過媽媽,又幫過她,做頓飯以示感謝是理所應當的。

時值酷夏,鴨肉最适宜被端上餐桌,啤酒鴨是李玥的拿手菜之一,只用一瓶啤酒就能去除鴨肉的腥味,水、料酒統統不用。

鴨肉的香氣混合着啤酒的味道,還沒入口便先安撫住了五髒六腑,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鴨肉松軟又不失彈性,輕輕地一嘬,肉就乖乖地脫離了骨頭,八角等香料只聞其味卻不見其影,盡數融在了鴨肉裏。

李媽媽吃得直點頭,有這個手藝,開家小飯館是不成問題的。

飯後,李玥送沈書淮出門,走到路口,他遞給李玥兩張票,“這周六有茶展,有空來看看吧。”

茶展,十三姨也給過她茶展的票。

“好啊,謝謝。”她接過票,笑了笑。

“那,到時候見。”?

☆、Chapter 8.紅燒牛肉面

? 周六,李玥相約趙今一同去看茶展,可以出門散心,不管是什麽活動,趙今都求之不得。

自她離婚回九市以來,沒少聽家人的閑言碎語,趙父直言讓趙今回松州,跟王陸複婚,趙母的态度倒沒這麽強硬,就是整天憂心趙今個人大事,絮絮叨叨地車轱辘話來回轉,“一個結過婚的女人要想再找就難了”、“你們談那麽久了戀愛,總是有感情的,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離婚”、“你先回松州去,說不定王陸這會兒正後悔想找你複婚呢”……

家裏整天愁雲慘霧的,趙今逮着機會就出門,不到睡覺時間絕不回家。

飯館已經開始重新裝修了,李媽媽留在家裏照看工人施工,說什麽也不去湊熱鬧,李玥出門的時候還囑咐她玩得開心點。

李玥心想:我只是去看一看而已,看個熱鬧就回來。

茶展在十點開始,李玥和趙今相約九點在黃桷路見面,那裏有一家名滿九市的老字號面館,招牌面就是紅燒牛肉面。

這家面館已經做了三代人了,第四代也漸漸接手生意了,面館只開半天,從早上六點半到中午十一點半,早一分鐘或者晚一分鐘面館準是關門的。

黃桷路離何安街有三十多分鐘的車程,以前上學時,一到周末,李玥寧願放棄睡懶覺的時間都要早起坐車去黃桷路吃一碗面,仿佛那碗面是她的定心丸,吃了之後,可以靜下心來做任何事。

“唔——,在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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