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回家就被媽媽罵了,說她跟個野孩子似的

挖通。”

“我覺得懸。”李玥吐了口氣,“經常看電視裏說哪兒哪兒滑坡了,起碼也要挖兩三天的,現在還在下雨,什麽時候停也不知道,這裏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去嗎?”

沈書淮說:“還有一條,不過沒有修好,幾乎是泥路,也通不了車。”

“那我們只有等了。”

這近十年,沈書淮難得好好地休息一次,忙碌慣了的人突然停下來倒是覺得難受,反觀李玥,一會兒看電視,一會兒看雨,和吳太太聊聊孩子,和吳餘勝聊聊合作的事。

經過上午的事,吳太太俨然已經把李玥當作朋友了,親熱地拉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滿臉幸福地說:“只有做了母親才知道當媽媽的感覺有多好,好像人生都升華了,想着有這麽個寶貝在我肚子裏,再大的事都變小了。”簡直自帶聖光。

晚上,吳餘勝又做了一桌菜,徐飛連聲稱贊他的手藝好,又說吳太太嫁了個好男人,一連誇了兩個人,吳家夫妻笑得前仰後合。

李玥有認床的習慣,睡在吳家客房裏,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畢竟不是自己的床,怎麽也不能入睡,她翻了個身,床墊發出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明顯,這下好了,她連翻身也不敢了。

最後是怎麽睡着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她被雞鳴聲喚醒,拉開窗簾看見天邊泛起了淡淡的紅光,放晴了!吃早餐的時候,吳餘勝打聽到今天晚上就能把路挖通。

雨後的空氣帶着冷冽和泥土的味道,李玥做了幾次深呼吸,感覺體內的濁氣都被排出去了,放眼望去,滿山遍綠,偶有幾團雲霧停留在山間,真有些仙境的味道。

“風景漂亮吧。”沈書淮走到她身邊,看着她。

李玥點頭:“很漂亮,偶爾來一次還是很不錯的,長期住在這裏,我不行。”

沈書淮笑說:“這裏要是好好開發一下,做個大型度假村還是沒問題的。”

李玥脫口而出:“你要把這裏買下來做度假村?”

沈書淮哈哈大笑:“我哪兒有那個財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自己冒了傻氣,李玥有些不好意思,見他笑得合不上嘴,擡腳踢在他的小腿上,沈書淮的笑容頓時收住了,随即又笑起來:“我還記得以前我們倆鬥嘴你也是這麽踢我,你這個習慣一點沒變。”

李玥眨了眨眼睛,是嗎?“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把你摁在地上打。”

沈書淮挑了眉毛,忽然變得痞痞的,按得手指咔咔作響:“是嗎?要不要我們再來一次?”

“你要做什麽?你,你,你停在那兒!”這人步步緊逼,李玥步步後退,退到坎邊,無路可退,她急忙轉身往後跑,沈書淮在背後追,放聲大笑。

在二樓圍觀了全過程的徐飛表示:幼稚!

你追我趕地跑到了吳餘勝的農場門口,李玥總算跑不動了,扭頭一看,沈書淮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她弓着腰,揮揮手:“不跑了,我跑不動了。”

“不錯嘛,我還以為你跑個一兩百米就不行了,居然能跑這麽遠。”

李玥瞪他:“看不起人不是?我大學的時候是校田徑隊的,還拿過獎。”

沈書淮鼓掌:“健将,健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李玥又瞪他:“你這人真損。”

“誇你也不行?”沈書淮笑,“你這人真難伺候。”

“我再難伺候也我的事,也沒讓你伺候。”李玥直起身子,左右動了動。

沈書淮含笑看着她,看得她心裏發毛,沈書淮說:“我要是願意呢?”

“願意……什麽?”

“願意伺候你。”

李玥幹笑:“我?別逗了,你當李蓮英伺候慈禧呢。”

沈書淮垂下眼皮,失望二字沉到眼底,在擡起眼皮時,他又恢複了笑意,往身後指了指說:“那邊的茶園,你想不想去看看?”

橫豎也沒事,李玥點頭答應了。

這片茶園的主人姓鄭,今年已經78歲了,茶園是他們家世代傳下來的,同茶園一道的還有做茶的手藝。

“以前我聽蕭老爺子說過鄭家茶是唯一可以和蕭家茶媲美的茶葉。”沈書淮帶着李玥上山,剛下過雨,地上還很泥濘,他伸手遞到李玥面前,意思是要牽着她,腳下的泥地又松又軟,這片山還挺陡的,李玥猶豫了一下,左手抓住了沈書淮的外套袖子,“走吧。”

沈書淮不由得好笑,卻也沒多說,繼續往上走。

到了山頂,俯瞰下去,李玥情不自禁地“哇”一聲,一層一疊的綠色鋪散開來,從山頭鋪到山腳,對面的青蔥翠綠掩映在雲霧之間,她總算明白了古時候那些詩人畫家為什麽喜歡隐居山林了。

“我收購了這片茶園,不出五年,一定能擴大茶場的規模,到時候,我才真正有了立足之地。”沈書淮已經摘下了眼鏡,眯着眼睛,微揚着下巴,李玥有一種他在古代一定是帝王将相的人才的錯覺。想到這裏,她惡寒了一下,最近跟着趙今看古代小說,滿腦子的帝王将相,都快被洗腦了。

“你想不想去鄭家做茶的地方看一看?”

李玥“嗯”了聲:“可以去嗎?”那是人家做茶的地方,是禁地吧。

沈書淮笑:“可以,走吧。”

從山頂走到山腰,出現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路旁的樹木長得郁郁蔥蔥的,把頭頂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往前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就看見兩棟對立的農家小院,沈書淮指着左邊那棟說是鄭家的房子,對面的是他們家的作坊。

沈書淮上前應門,開門的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姑娘,梳着兩條小麻花辮,看見沈書淮眼睛都亮了:“沈先生,你來啦,請進。”

兩人還沒走進去,屋裏傳來一聲暴怒:“不許進!”

沈書淮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說:“鄭老爺子。”李玥有些吃驚,一個78歲的老人說話這麽中氣十足。小姑娘頓時不高興了,鼓着腮沖裏面說:“爺爺,人家是客人。”轉頭笑吟吟嬌滴滴地對沈書淮說:“沈先生請進。”

李玥從她身邊過的時候,很明顯地察覺到了她探究的目光。

左手邊的客廳裏傳來播放新聞的聲音,一個滿頭花白的人背對着他們坐在沙發上,沈書淮和李玥走過去,鄭老爺子板着臉眼睛盯着電視屏幕,但好像是故意不看他們似的,李玥覺得有些好玩,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會跟小孩子一樣喜歡鬧脾氣。

沈書淮禮貌地說:“鄭先生,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了。”

鄭老爺子冷哼:“知道打擾了還不趕緊走。”

“爺爺,人家是客人。沈先生,還有這位——”

李玥忙說:“我姓李。”

“哦,李大姐。”

李玥:……我有那麽老?

“兩位請坐,我去倒茶。”鄭小姑娘笑着一蹦一跳地走了,兩條辮子歡快地飛舞着。

鄭老爺子又吼了一聲:“不許浪費茶葉!”可惜了,鄭小姑娘沒理會他,很快就把茶葉送了過來,表演關公巡城和韓信點兵,把象征着幸運的那杯茶遞給了沈書淮,“沈先生,你嘗嘗,是今年的春茶。”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沈書淮喝了一口,贊賞地點點頭,小姑娘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茶喝過了,可以走了。”鄭老爺子板着臉硬梆梆地說。

三番五次地趕人,李玥都有些不太舒坦,偏偏沈書淮像個沒事人一樣,喝完一杯茶,又斟上第二杯,喝完,然後對鄭老爺子說:“今天來叨擾鄭老,我還是為了茶園的事,我……”話沒說完,鄭老爺子怒氣沖沖地站起來,鼓着牛眼睛,厲聲說道:“你想要我的茶園?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你想也別想!一群吸血蟲,配不上我的茶園,你們是做茶嗎?你們是吸血!什麽好茶葉落到你們手上都要被糟蹋,你,出去,馬上!”

小姑娘眼淚花花地說:“爺爺。”

“別喊我!你要是再多說一句話,你也給我出去。”

小姑娘一跺腳,迅速跑開了。

沈書淮皺了皺眉:“鄭老,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拿茶園開玩笑,我……”

“我不想聽你說。”鄭老再次打斷話,“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沈書淮無奈,只好帶着李玥出去,剛一出門,背後“砰”地一聲,迫不及待地關了門,李玥癟了癟嘴,沈書淮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想到老爺子氣性這麽大。”李玥笑了笑:“沒事,老人家嘛,脾氣可能是大了些。”何止大了些,簡直就是震天的脾氣。

還沒走出小道,沈書淮停了下來,轉身又走了回去,李玥沒有跟上去,遠遠地聽見沈書淮在對裏面的人說話,什麽“我保證不會破壞茶園”、“現在的經濟形勢決定了獨立作坊的局限性”、“如果背後靠着一間公司,可以确保操作的穩定性,能讓更多人喝到好茶”之類之類的話。

沈書淮說完,站在門前等了一會兒,門吱嘎地開了,他沖着李玥招了招手,看着鄭老開心地笑了。

“鄭老。”沈書淮輕喚一聲。老爺子依舊沉着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問:“要不要在這裏吃飯?”

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沈書淮和李玥懵了,這是……唱哪出?

沈書淮立馬回過神來說:“好啊,那就打擾您了。”

“哼!”

随後,他把小姑娘叫下來,小姑娘一見沈書淮還在立馬破涕為笑,鄭老點了一桌的菜,小姑娘都拍着胸脯應承下來,可就是有一道菜不會做,油爆雙脆。

鄭老脾氣又上來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那個。”

小姑娘嘟着嘴:“您不管也不行啊,我就是不會嘛。”

“我就是要吃!”

“不會!”

“兩位。”李玥站出來,“我會。”

油爆雙脆是魯菜的經典之作,這道菜的關鍵就是一個脆字,準備兩竈兩鍋,一個燒水,一個熱油,難就難在控制火熱,這也是中餐與西餐的區別,火候二字尤為重要。

雙脆就是雞胗和羊肚,現下只有豬肚,李玥也只好将就了,材料洗淨後,切花,越細越好,李玥在切菜的時候始終有兩束目光盯着她,她懶得去管是誰,此時用心最菜才是正經。

雞胗和豬肚不能一起下鍋,雞胗先下鍋,然後再下豬肚,把鍋端起來做幾次抛物運動,讓食材在空中翻滾幾圈又落回到鍋裏,油濺到手上,李玥也不甚在意,翻炒三五兩下,調味,勾芡,雙脆出鍋。

這道菜要的就是一個快字,如果慢了半拍,雙脆就要打一個折扣了,裝盤時應當是九分熟,然後讓菜完成自我加熱。

雙脆紅白相間,咬在嘴裏脆韌彈壓,還能聽見咔咔的咀嚼聲。鄭老一連吃了七八塊都停不下筷子,卻依舊傲嬌:“一般般,比我吃過的差多了。”

李玥也不在意,心說我自己覺得好就行。

飯桌上,鄭老不斷地灌沈書淮喝酒,卻怎麽也灌不醉,沈書淮和李玥都清楚他此舉是為了什麽,老人總說酒後見真心,想必鄭老就是這個意思吧。

酒過三巡,反倒是他先醉了,小姑娘奪過他的酒杯不讓他繼續喝,鄭老啪啪地打着沈書淮的肩膀說:“茶園……暫時不能……給你。”沈書淮面色略微凝重,随即又聽鄭老說:“你得讓……師傅……來跟我學,學做茶,然後,然後我再給你茶園。”?

☆、Chapter 19.毛血旺

? “你找個做茶師傅來我這裏,跟我學做茶,學會了,茶園子就給你。”鄭老又說了一遍。沈書淮扶住他,語氣平穩地說:“我不明白?”做茶的手藝是每家茶行最值錢的秘密,怎麽會随意傳授給一個外人?

鄭老緊蹙着眉頭粗聲粗氣地說:“有什麽不明白的?我把話都說得這麽清楚了!你找一個師傅跟我學做茶,學會了,茶園子就賣給你,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說得這麽清楚你還不明白?我鄭家的茶葉只能由我鄭家的手藝做出來,這是我鄭家的祖訓,你明白了嗎?”說完,他推開沈書淮,顫顫巍巍地起身,踉踉跄跄地上了樓,小姑娘急忙起身扶住他。

沈書淮坐了一分鐘,對李玥說了聲走吧,随即迅速地走了出去,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在,走出小道才發現李玥沒有跟上來,急忙停下來轉身,李玥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迎着他的目光走過去。

沈書淮的喉頭上下一動,說:“鄭老的妻子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他的一兒一女也在七年前去了美國,現在定居在舊金山,這個小姑娘是他兒子的小女兒,很快也要去美國了,我很早就瞄上了這片茶園,把鄭家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鄭老年紀大了,又沒有子孫願意繼承他的茶園,他除了賣給我,沒有別的辦法。”

李玥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在商言商,講情懷是沒用的。沈書淮也不開口,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過了幾分鐘,李玥先破功,她問沈書淮:“你到底想做什麽?”她隐約覺得沈書淮有一個很宏大的目标。

沈書淮張了張嘴沒回答。

“有目标不是一件可笑的事。”

“我想振興九市的茶業。”

李玥笑說:“這是好事啊,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沈書淮推了推眼鏡,搖了搖頭:“太難了。我越來越明白什麽叫做‘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振興兩個字說來容易,嘴皮子上下一動,多少個振興我都能說出來,可是要做起來實在很難。各方的利益要考慮,茶業的惡性競争也要考慮,還有自身的問題,我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

李玥問他:“你今年多大了?”

沈書淮狐疑地“嗯”一聲:“我只比你大一歲,今年二十九。”

“我還以為你九十二了呢,這麽着急着成功,你今年二十九,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而且做得不錯,還在繼續發展壯大,我不明白你愁什麽?九市的茶業衰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果一下就能解決還有你什麽事兒,前人早就解決了。就算你用二十年來經營,二十年後還不到五十歲,又不是來不及享受你的成果,何必現在就要急着一步登天,說句粗俗的,步子大了小心扯着蛋。”

沈書淮聞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兩人很快下了山,一路無話。

到了下午六點,被泥石堵住的公路基本挖通,李玥接到趙今的電話迫不及待地坐上沈書淮的車。

“你別着急,阿姨不會有事的。”

李玥一手托着頭,緊皺着眉,一句話也不想說,趙今給她打電話說李媽媽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現在正在市醫院。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秒就到了醫院,再快的車速都跟龜爬一樣。一個小時後,到了醫院,她見到趙今,氣還沒喘勻,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我媽……她……”

趙今接過話:“你先別着急,阿姨在裏面做檢查,醫生說骨頭沒有大礙,應該是軟組織傷了,你別着急,你坐。”趙今扶着她坐在CT室外面的長排椅上,一扭頭看見站在一旁的沈書淮,她懷疑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真的是沈書淮。

沈書淮和李玥?他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沈書淮看出了趙今的疑惑,說:“我跟李玥是同學。”

“哦。”趙今了然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心裏卻種下了疑問,同學?怎麽從來沒聽李玥提起過。

“我媽怎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李媽媽平時最注意上樓下樓,有時候小心得過分了。

趙今露出羞愧的表情:“這件事……怪我。”——“王陸又在公司樓下堵我,還跟着我回家,我一生氣就跟他在你家樓下吵起來,哪兒知道他媽也跟過來了,他們兩個對我一個,我吵不過他們,索性就上樓,他們也跟上來,阿姨聽到了我們吵架,就出來勸架,王陸他媽實在太兇了,不分青紅皂白就開罵,罵的……挺難聽的,阿姨也生氣了,就跟他媽吵了起來,他媽吵不過,惱羞成怒就推了阿姨一下,阿姨沒站穩,就……就這樣了。”

“王陸和他媽呢?”李玥問。

趙今見她氣得臉都白了,心裏一抖,說:“阿姨摔下樓,他們……跑了。”

“跑?呵,跑得掉嗎?”李玥冷笑,拿出手機報警,沈書淮站到一旁打了一通電話,很快,王陸和王老太太就被警察帶到了李媽媽的病房。

許久不見,李玥都快認不出王陸了,他原本就瘦,現在更是瘦得脫形,像《聊齋志異》裏的野鬼,王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健朗,那雙略微凸出的眼睛瞪着李玥和趙今,像是要把她們瞪死。

看見這種眼神,李媽媽頓時心裏不舒坦了,她一下子躺倒在病床上,連聲呼痛,說自己全身上下都痛,李玥不知她是裝的,忙按了床頭的呼叫燈,急得眼淚都出來了,趙今也急,忙對警察說了事情的原委,警察還沒說話,王老太太先叫起來:“我沒有,我絕對沒有推她,警察先生,你看我也是六七十歲的人了,我走路都要我兒子扶的,我哪兒有那個力氣推她。”

警察心裏好笑,剛剛在火車站攔住他們的時候,這位老太太力氣大得差點他這個一米八的漢子都攔不住。

王老太太見警察不相信,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是拍地又是捶胸地哭自己冤枉,引得護士敲門讓他們不要在醫院鬧,護士一走,王老太太又嚎起來,李媽媽也不甘示弱,在床上滾來滾去地喊痛。

警察暗暗叫苦,明擺着是家務事,清官還難斷呢,特別是這種戰鬥力爆棚的老太太最難處理。他一邊把王老太太拉起來,一邊勸說,效果是微乎其微。

沈書淮笑說:“既然王女士說自己沒有推人就拿出沒有推人的證據來,誰主張,誰舉證,我們這邊是有人證的,王女士有誰可以證明你沒有推人嗎?”

王老太太立馬說:“我兒子,他可以作證。”

沈書淮摘下眼鏡,對趙今說:“麻煩你去看看醫生怎麽還沒來,還有再去請心髒科的醫生來。”

“為什麽要找心髒科?”王老太太警惕地問,“你跟她是什麽關系?輪得到你說話嗎?”

沈書淮看了一眼李玥,鎮定自若地說:“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岳母,王女士您說有關系嗎?我岳母有心髒病,請心髒科的醫生有問題?”

心髒病……這可跟普通的摔傷或者骨折不一樣了,如果真查出來她的心髒有問題,到時候就不好說了。

王陸扯了扯他媽的衣袖,王老太太一時也拿不準注意,瞪了他一眼,讓他別吵。這時,骨科醫生來了,說了一大堆醫學名詞,把王老太太唬得一愣一愣的,過會兒,又來了位心髒科醫生,一見李媽媽就把她認了出來,忙問她最近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按時吃藥。

王老太太見李媽媽真的有心髒病而且受了傷需要住院休養,心裏把趙今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着罵了沈書淮,最終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乖乖地賠了醫藥費道了歉。

王家母子走後,病房裏總算安靜下來,李媽媽也不喊疼了,心情頗好看着李玥削蘋果。

“阿姨,真是對不起,都是我連累您。”趙今蹲在病床前歉意地說。李媽媽笑着搖搖手:“沒關系沒關系,小事情,我住幾天就出院了,又沒傷着骨頭。”她又對沈書淮說:“小沈啊,這次多虧了你,真是麻煩你了。”

沈書淮笑笑:“阿姨您別這麽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随後,趙今主動留下來照顧李媽媽,讓李玥先回家休息,李玥送了沈書淮又回到了醫院,在病房外聽到李媽媽對趙今說:“你也覺得小沈不錯?我也是這麽想的,長相就不說了,在我們九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年紀輕輕就有了自己的事業。我之前還以為他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後來才知道是誤會,他是幫朋友的忙,你看,有情有義,這麽好的男人打着燈籠都難找,他對小玥也有那個意思,就是小玥太氣人。你說,小玥喜歡哪種男孩子?”

趙今笑了笑:“阿姨,我哪兒知道啊,李玥她很少提起男生的。”

“她以前有交過男朋友嗎?”

“有啊。”

“為什麽沒在一起?”

“感情不合。”

這晚,李媽媽睡了,李玥和趙今坐在病房外的塑膠椅上,頭頂上白色的燈光落在兩人身上,像是披了一層薄紗,趙今碰了一下李玥的手:“沈書淮在追你?”

李玥看了她一眼:“算不上吧,我媽和他爸想把我們倆撮合在一起,他有這個意思,我沒同意。”

“為什麽?他條件那麽好。”

李玥失笑:“要是條件好的我都要嫁,那我一輩子得結多少次婚。”

趙今拍了她一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沈書淮這人不錯,而且對你又有那個意思,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看你都快成尼姑了。”然後她又說:“你別是被我的失敗婚姻刺激了吧?那我可罪過了。”

李玥笑了笑,半認真半開玩笑:“對啊,我真的被刺激了,你跟王陸好的時候真是讓我看了酸牙,現在又弄得像仇人一樣。”

趙今嘆氣:“我也不想啊,我和他就是錯誤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你別像我一樣,盲目地踏進婚姻,不過話說回來,沈書淮這人真挺不錯的,你好好考慮一下。”

李玥說:“我現在不去想這些,以後再說吧。”

一周後,李媽媽出院,回到家李玥發現自家小飯館門前貼了不少便利貼,上面寫着“老板開門吶,我知道你在裏面”、“老板,你飯裏有毒,吃了你家的飯就吃不下別家的了”、“老板,你有本事開店,你有本事開門吶”……

李媽媽急忙讓李玥去買菜開店,李玥說現在開店也來不及了,只有等明天,将李媽媽安頓好,她開始做飯。

“我要吃毛血旺。”李媽媽的聲音從卧室沖出來。

“吃什麽毛血旺,吃點清淡的。”

“我要吃毛血旺!”音量加大。

“不行。”

“毛血旺!”

……

母女倆大戰五百回合後,李玥敗下陣來,李女士不愧是可以将王女士打敗的人,戰鬥力可見一斑。

毛血旺,又是一道經典的江湖菜,不拘一格,以其包容的姿态容納着麻辣鮮香以及各種食材。将辣椒、花椒、豆瓣醬、姜、蒜放入鍋中煸炒出香味然後加水大火熬制,在等待開鍋的同時,李玥将血旺、毛肚、午餐肉、豆芽和青菜準備好,然後一一下鍋。

最後一步,是她最喜歡的一步,把花椒和辣椒炝出刺鼻又誘人的香味,迅速起鍋澆在表面,高溫油和水相撞,發出“滋拉滋拉”的聲音,活潑的油點蹦出來,油花四濺。聽着這聲,李媽媽扶着牆就出來了。

剛坐下,聽見敲門聲。

“不認識我了?”

“二叔。”?

☆、Chapter 20.荷葉粉蒸雞

? 賈蘊周三回到了九市,闊別家鄉多年,一切都變了,離開時風華正茂,回來後兩鬓斑白。李媽媽一見賈蘊就哭了,甩開李玥的手,自己扶着牆回了屋。李玥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手足無措。

賈蘊看了一眼李玥身後的飯桌,說:“你們還沒吃飯?我打擾你們了吧。”說完,見李玥臉色不正,便問:“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

李玥說:“二叔不愧是走南闖北的人,見得多了,跟我們都生分了,以前你哪次不是踩着飯點來的,我們趕你走了嗎?”

賈蘊愣了愣,随即笑起來,近鄉情怯和多年不見的生分霎時消散了。

“嗯——,姐,這毛血旺做得太好吃了,你的手藝太好了。”賈蘊吃得滿嘴油,李玥遞給他一張紙,李媽媽斜了他一眼:“誰是你姐,別亂認親戚。”又說:“不是我做的,是小玥做的。”

賈蘊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玥:“能幹啊,小玥,手藝比得上你媽了,不錯不錯。”

李媽媽又哼了一聲:“吃完飯就趕緊走,不歡迎你。”

“媽——”李玥碰了碰李媽媽。

賈蘊笑嘻嘻地說:“走走走,姐叫我走我就走,不過晚上我請客,姐和小玥一定要賞臉來。”

李媽媽頭也不擡地說:“不去。”

“姐——”

“我說了不去!”李媽媽突然激動起來,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當年你一聲不吭地就走了,我找了你半年,還以為你又混幫派去了,跟人打架死……你說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淨做些不着調的事,非要讓人擔心!你要走就走,不要再回來,出去!”

賈蘊低頭笑了笑,嘆了口氣說:“姐,以前的事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是我對不起你,讓你擔心了,當年的事我沒有別的辦法,必須走,姐,你就別生氣了,為了我氣壞你自個兒劃不來,來來來,吃菜吃菜。”

李媽媽扭過臉不理會他,聲音冷得像從冰窟窿裏冒出來的:“誰要為你生氣了,自作多情。”然後她立馬轉過頭問,“當年的事?當年什麽事?我記得當年你可是要跟蕭家小姐結婚的……”她突然想起那個蕭小姐好像有一個孩子,難道——“賈蘊,你是不是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不想負責,所以才跑了,我打死你!”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就要打賈蘊,李玥怕她摔倒連忙拉住她,賈蘊苦笑着說:“姐,我好歹是個男人,我能做出那種事嗎?”

李媽媽鼓着眼睛說:“那你說是什麽事?”

賈蘊眼前浮現一張蒼老又嚴肅的臉,他垂下眼皮,懦懦地說:“我答應過人家,不能說出口,姐,你體諒我,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那種事。”

李媽媽被李玥摁在椅子上坐下,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她盯着賈蘊,見他不似說謊,又想到賈蘊的性格确實不是敢做不敢當,“真的?”

賈蘊重重地點頭:“真的!”

“好,我信你。”李媽媽說,“那到底是為什麽?一走就走了二十年。”

賈蘊說:“我真不能說,我答應過人家不能把事情說出來。姐,你就別問了,反正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小玥也這麽大了,給小玥找個好老公才是正事。”

李玥一直裝鹌鹑,沒想到賈蘊倒是先把火引到她身上,她鼓着腮瞪他,賈蘊沖她眨眨眼,意思是幫幫忙。這把火燒得漂亮,李媽媽的注意力一下子轉到了李玥身上,剛剛還對賈蘊怒目而視,立馬又拉着賈蘊批評李玥對婚姻大事的消極态度以及不能放過沈書淮這支潛力股的必要性。

飯後,李玥送賈蘊下樓,賈蘊問李玥家裏的飯館是誰在經營,得知是李玥後,他驚詫地看着她,現在很少現在的年輕人願意開小飯館的,不都往大城市擠嘛……

李玥笑說:“我一直在松州工作,後來媽媽心髒不太好,我就回來了,現在開飯館收入也不錯。”

賈蘊點點頭:“只要你自己願意就好。”

李玥問他:“二叔這麽多年在外面做什麽?過得好嗎?”

賈蘊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談不上好不好,就那樣吧,一開始挺困難的,後來慢慢地就好了,現在也算小有成就,賺了點錢回來養老,行了,我走了,等你媽腿好了,我再請你們吃飯。”

李玥笑着應了,目送着賈蘊離開。她記憶裏的二叔是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會把她舉得高高的,會偷偷帶着她買糖,會學賣糖人的吆喝聲逗她開心,會在媽媽生氣要打她的時候把她護在身後……二十年過去了,二叔有些佝偻,走路也不像以前那麽輕快了,就算再熟悉,多年不見,也難免會有些生分,李玥心中傷感,在樓下呆了好一會兒才又上樓。

—— ——

因為突發事件,小飯館一周沒開門,并且沒有貼出告示,為此李媽媽嚴厲地批評了李玥的粗心大意,李玥承認錯誤的同時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烤了一些小餅幹放在店門口讓出入的客人自取,又在門前的小黑板上寫了一段道歉的話,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少食客拍下小黑板和餅幹的照片,李玥心想這也算是誤打誤撞的宣傳吧。

不知是誰說過感冒這東西不管吃不吃藥都要一周才好,馬珂休息了一周已經完全康複了,進店時看見李玥做的餅幹吃了一塊,沒有發表意見,過了半小時他泡了壺茶,坐在店門口一口茶一口餅幹。

“馬師傅,這是給客人的。”

馬珂“嗯”了聲:“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吃這麽多……

馬珂又說:“現在做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李玥擦好桌椅回到廚房聞到一股荷葉的清香,找了兩下,在一堆菜中找到了十多片荷葉,她問馬珂要做什麽,是荷葉雞嗎?

“不是,荷葉粉蒸雞。”

“我家門前有很大一片荷塘,一到夏天滿眼都是荷葉荷花,我媽喜歡吃雞肉,我爸就想着法兒地變着花樣,荷葉粉蒸雞就是跟我爸學的。”馬珂清理好荷葉,又開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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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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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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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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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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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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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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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