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回家就被媽媽罵了，說她跟個野孩子似的

夜店認識的，嚴青那時在夜店跟一幫朋友玩，那是唐鈞第一次進夜店，什麽都不懂，被一幫子公子哥耍着玩，嚴青看不過眼就幫了他，結果兩人都被打了，唐鈞對嚴青一見鐘情，後來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沈書淮對她說：“那個時候我特別反對他們倆在一起，別的不說，就拿嚴青以前的那些事來說，我覺得她配不上唐鈞，不過後來……是我看走了眼。”

有時候，生活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殘酷。

—— ——

“你買了山藥？”馬珂接過李玥手裏的菜一眼看見了山藥。

現在店裏的菜由吳餘勝家的小有機農場提供，雖然小飯館需要的量不多，但是李玥很盡心地幫他們打廣告，把小農場的照片貼在牆上，标明了店裏的菜多數是有機蔬菜。

現在生活好了就更加講求質量，李玥的飯館比別家收費稍高一些，但是更加健康，而且味道也好，因此客流量每天都保持在一個穩定的人數。

“我看見了就買了。”李玥跟着進了廚房，“做拔絲山藥吧。”

中國人吃山藥的歷史很悠久，因為易種植，産量高，又富含澱粉，曾是人類早期的重要主食。

李玥小時候不愛吃山藥，總覺得有一股怪味，那時她挑食，對不喜歡吃的都說有一股怪味，李媽媽就想着法兒地給她做吃食，拔絲山藥就是其中一種。

山藥色白如雪，煮後呈白透明裝，玉潤脂白，又富含黏液，口感滑膩，做甜食最佳，當然也可做鹹食，只不過沒有甜味那麽相容适宜。

做拔絲山藥，當然糖漿最重要，熬糖漿有兩種方法，水和油。李玥想了一下，來吃飯的大多都是白領，用油的話色澤固然會更鮮亮一些，但是熱量也很可觀，那些白領肯定不會接受，還是用水好了。

馬珂的手還沒好，李玥繼續掌勺。糖和水的比例是3：1，不停地攪動使其受熱均勻，待糖水變得濃稠，顏色變深時，就可以倒下炸好的山藥，迅速翻炒幾下，保證每一根山藥條都沾滿了糖漿。

出鍋後，李玥事先嘗了一塊，放在事先準備的涼白開裏蘸了一下，又脆又香，山藥的鮮脆感同表皮的甜味中和在一起真是美妙無比。

馬珂嘗了一塊，對李玥點點頭：“進步很快。”

李玥咧開嘴笑。

被誇贊什麽的最開心了。

既然做了拔絲山藥，李玥一時興起又做了拔絲蘋果和拔絲橘子，一頓拔絲吃下來，牙都甜得疼了。

傍晚客人漸漸離去，馬珂和李姐也都回家了，李玥在店裏坐了一會兒，是她每天都會做的事，累的時候放空一下就像緊繃的肌肉被一雙溫柔的手按摩着，舒服。就這麽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店裏，看着門前那棵銀杏樹，李玥突生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沈書淮走了三天，她感覺好像很久都沒看見他了，真的只有三天嗎？

李玥刷了一下微信，嗯……沒消息……

“老板，還有吃的嗎？”

“對不起啊，我們……”

李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腦海中的那人竟然出現在眼前！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李玥激動地站起來又坐下去又站起來，竟然有些學生時代等着考試成績出來時的手足無措。

沈書淮把箱子放在門口，扔下包，一把抱住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終于回來了。”

李玥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兩下：“你不是說還有幾天的嘛，生意談好了？”

“嗯。”其實還不算完全搞定，不過剩下的事徐飛可以處理，他想回來了……

兩人就這麽膩歪地抱着，直到——

“小玥，還不回家……呀，我什麽都沒看見……”李媽媽忙不疊地躲到一旁，這倆孩子真是……看來好事快了。

被李媽媽撞見，李玥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她頭抵在沈書淮胸前，錘了他一下：“被我媽看見了！”

沈書淮呵呵地笑，笑聲從胸腔震到她的耳朵裏，有些癢，李玥擡起頭又錘了他一拳，沈書淮握住她的手親了一下，說：“怕什麽，我們倆正大光明，又不是以前上學的時候，談個戀愛還要躲躲藏藏。”

說到這個李玥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以前我談戀愛你總是跟我媽打小報告，說，那個時候你是不是暗戀我來着？”

沈書淮想了一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

“是，暗戀你。”

李玥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就不知道哄我啊。”哼！

沈書淮摟住她的肩膀，提上包和箱子走出去：“我說假話哄你，你能開心？那個時候我為什麽要跟阿姨打小報告，我也不記得了，可能就是犯渾。”

李玥關上店門，幫他提着包，雖然知道即使他說假話哄她，她也不會滿意，但是……有一種意難平的感覺，難道戀愛會讓人變得矯情嗎？

快走到家門的時候，沈書淮拉住她，将她抱入懷裏，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李玥心裏的那點小情緒頓時消散。

親愛的，我愛得遲一點，但是久一點。

—— ——、

晚飯，李媽媽又做了拔絲山藥，李玥還沒吃下口，牙就開始疼了，她直接把這盤菜放到沈書淮面前。

沈書淮還以為李玥是心疼他在外出差沒吃好，知道他喜歡吃甜的才特意放在他面前的，吃得可歡了，大半盤的拔絲山藥都下了肚。

飯吃到一半，有人敲門。賈蘊提着一袋子從鄉下收的蘆柑進屋，李媽媽笑罵他是狗改不了□□，多大的年紀都跟以前一樣，趕着飯點來。

賈蘊笑說：“我是狗改不了□□，那我吃的是什麽呀？”惹得李媽媽打他。

賈蘊回來後，以前的生意全都放手了，原本安心在九市養老，但是在外打拼二十年，一下子閑下來全身上下都不對勁，每一根骨頭都泛酸，既然閑着也是閑着，他幹脆拉上幾個鄰居一起倒騰農産品。

蘆柑是九市的特産之一，近些年九市的農業發展得不好，不少農民都來城裏打工，種植蘆柑的果農也少了一大半。

賈蘊和鄰居合夥包下了一片蘆柑園，聘請了幾個有經驗的果農，然後他們負責銷售，雖說只是玩票，但是他們也很用心經營，做得還算不錯，小有收益，賈蘊打算明年開春再買下一塊。

沈書淮走的時候李媽媽裝了二十多個蘆柑讓他帶走，在小區樓下遇上了魏丹，魏丹喜歡吃蘆柑，一見沈書淮手裏的袋子眼睛賊亮賊亮的，還沒進屋就吃掉了兩個。

“蘆柑哪兒買的？好甜。”魏丹坐到沙發上，說着又剝開一個。

沈書淮脫掉外套，松開領帶：“李玥二叔的果園産的。”

魏丹笑了一下：“這個賈蘊真是人才，一個小混混發展到身家過億，能倒騰茶葉又能倒騰果園，不簡單哦。”

沈書淮“嗯”了聲，去衛生間洗了手，出來的時候魏丹已經剝開了第四個，沈書淮問他來找他做什麽，魏丹一邊嚼着蘆柑一邊從褲兜裏掏着什麽。

“啪”，茶幾上撒落一疊相片。

“我不知道汪年在幫蕭羽做什麽，但是這幾天他們很頻繁地見面，有兩次是在得意樓，我打聽到有一次汪年跟蕭羽在包間裏吵起來了，好像是跟錢有關。”魏丹吃下最後一瓣蘆柑，“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分贓不均或者……”

“汪年想要敲一筆，蕭羽不答應。”沈書淮接過話又看了一眼照片，随即把照片撕碎丢在垃圾桶裏。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要見汪年一面。”

魏丹點點頭：“我和你一起。你說，蕭羽要汪年去嚴青家找什麽？什麽這麽重要非要大白天的去偷。”

沈書淮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又吐出來：“可能很重要吧。”應該跟那件事情有關，關乎着蕭家的名聲和臉面，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魏丹走後，沈書淮接到唐寧微的電話。

“聽說你在日本又談好了一筆生意，恭喜你了。”電話那頭有點吵，她應該在酒吧。

沈書淮淡淡地說：“謝謝，沒事的話，我挂電話了。”

“等等，先別挂電話。”唐寧微點了杯威士忌，“你想不想知道蕭羽讓汪年去偷的是什麽？”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

“什麽條件？”

“跟我結婚。”

“說人話。”

“你真是沒點情調，你現在的那個女朋友怎麽受得了你。”唐寧微喝了口酒，“我現在幫蕭察做事，我可以告訴你他的茶行撐不了多久了，我需要下家，我覺得櫻花挺美的，你覺得呢？”

“呵，我考慮一下。”

“可別考慮得太久哦。”?

☆、Chapter 29.白巧克力慕斯

? “你們交往這麽久，你有去公司給沈書淮送過什麽吃的嗎？或者突然出現給他一個surprise？”

當趙今這麽問的時候，李玥是不知所措的，她下意識地撒了謊說：“有啊，我去過。”這樣的回答就比較狡猾了，她确實去過沈書淮的公司，不過是和他一起去的。

可是趙今明顯不吃這套，她抱着球球湊到李玥面前，一臉懷疑地說：“你看着我的眼睛，真的有嗎？”

李玥不會撒謊，一撒謊就眼神就亂飛。

“好啦，沒做過什麽讓他驚喜的事。”

“哦喲，你們倆真是有點意思哦。”趙今摸着球球的下巴，“剛剛戀愛就跟老夫老妻一樣，沒點激情。熱戀中的荷爾蒙是很容易消散掉的，如果你不做點什麽刺激一下他，熱戀期可能很快就過了喲。”

李玥皺了下眉，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嗎？”

趙今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樣子：“聽姐的話沒錯。”

到了晚上，李玥和沈書淮在附近新建的小公園散步，她還想着趙今的話，有些心不在焉。而沈書淮和和汪年見了面，想着別的事，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兩個人各懷心事，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

過了許久，飄起了冷風，李玥抖了一下，沈書淮才回過神來，把風衣脫下來披到她身上，拉着李玥往回走，走到何安街口的時候，李玥停下來，雙手輕捏着沈書淮的風衣上的扣子，說：“你剛剛在想什麽？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工作遇到問題了？”

沈書淮握着她微涼的手搓了搓：“有點小麻煩，正在想辦法解決，沒事，你別擔心。”

即使在沒有開路燈的夜晚，他的眼睛還是那麽明亮，李玥動了動嘴唇，說：“你明天……在公司吧？”

沈書淮“嗯”了一下：“你要來啊？”

李玥說：“不是啊，我哪兒時間，明天要開店的。我買了一個東西送給你，直接寄到你公司的，你要記得收。”

沈書淮失笑：“好，我會記得的。不過下次你再買東西，親手給我，我不想從快遞小哥手裏拿到。”

“好。”

—— ——

沈書淮喜歡吃甜食，這是李玥一直都清楚的事。學生時代，他們還是死對頭，每次被他捉弄，李玥都想辦法回整他。有次在他課桌上發現了一根棒棒糖，李玥趁着別人不注意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上幾腳若無其事地放回去。等沈書淮吃糖的時候發現糖早就碎了，而且包裝也破了，上面還有疑是泥土的東西，根本沒法吃。李玥看着他發脾氣心裏暗爽，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一次的情景……

驚喜……她的性子比較悶，也想不出有什麽驚喜，不如做點吃點送過去好了……

白巧克力慕斯！

煮沸的牛奶中加入蛋液不斷地攪拌直到濃稠狀，最後達到粘稠感，再加入吉利丁和打發的淡奶油，在攪拌的過程中，材料的滑膩感以及牛奶散發出的奶香味讓李玥心情變得很好，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沈書淮在公司見到她之後的表情，是驚訝還是不敢置信？

這樣想着，手下的功夫不由自主地加快。

做到最後一步裝飾，她将融化的白巧克力放在烘培紙上随意做出造型，然後冷卻下來後，插在蛋糕上，再擺上了香橙做點綴。

她一路抱着蛋糕坐車前往沈書淮的公司，公司的前臺小姐認識她，看見她提着盒子知道是來找沈書淮的，笑得極其暧昧。

沈書淮辦公室的門虛掩着，李玥剛擡手準備敲門，聽到屋裏有人說話。

魏丹說：“這件事情就算關乎賈蘊又怎麽樣？他又不是李玥的親二叔，事到如今，你還管那麽多，我真是服了你了。”

沈書淮說：“你不知道李玥和賈蘊雖然不是親叔侄，但是他們的感情很好，我不想讓這些事牽扯到她。”

二叔？牽扯？什麽事？

李玥敲了三下門，屋裏的聲音戛然而止，過了幾秒鐘，沈書淮說：“請進。”看見推門而入的是李玥，他一下子站起來，她都聽到了？

魏丹楞了一下，然後尴尬地讪笑：“那個……弟妹來了哈，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他非常沒義氣地逃跑了。

李玥把盒子放在辦公桌上，沈書淮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拉過她的手，兩人親了一下，他說：“我說你昨天怎麽突然想起問我今天會不會在公司，原來是做的這個打算。”

李玥笑了笑，拉着他的領帶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沈書淮笑容微斂：“你都聽到了？”

“沒聽到多少，就聽到二叔的名字。”

沈書淮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幹脆轉移話題：“你給我帶吃的了？正好，餓了。我泡壺茶，咱們慢慢吃。”

李玥癟了下嘴，知道他有心轉移話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把蛋糕取出來，放在辦公桌上，又拿了紙巾擦了擦蹭在邊邊的奶油。

沈書淮泡了一壺黃金桂，看到辦公桌上的蛋糕，眼睛都亮了。

“你自己做的？”

李玥點點頭。

沈書淮抱了她一下，心裏感動得不行，又吻了她一下：“高興，我心裏高興。”

李玥笑起來：“高興你就吃啊，喏，都是你的。”

“咱們倆一起吃。”

切開慕斯，裏面有三層，第一層是淡黃色的蛋糕，第二層是奶油和覆盆子醬，第三層又是蛋糕，口感綿密，覆盆子的微酸和奶油的甜膩中和在一起，相互抵銷了彼此的缺點，增加了慕斯的層次感。

沈書淮很快就消滅了大半，他留着一小塊等會兒再吃。

李玥只嘗了幾口，她心裏有事，沒什麽胃口。

“現在吃完了，可以告訴我什麽事了吧？”

沈書淮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的，他握着李玥的手，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這件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了。你二叔二十年前是不是給蕭老爺子當司機，還和蕭雪訂過婚？”

李玥點頭，她的心髒突然狂跳，緊張得不行。

“後來又突然消失了，直到現在才回來。”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事，一件蕭家的秘密。”

李玥吸了口氣：“什麽？”

沈書淮伏在她耳邊，說：“蕭雪和蕭察，他們倆……亂。。倫。”

李玥震驚地睜大了眼，緊緊地捏着他的手，聲音像是被震飛了身體，過了好一會兒才找了回來：“真……真的？你……別胡說。”

沈書淮鄭重地點頭：“這件事我很确定。你二叔也是因為發現了這件事才離開的，那個時候沒記錯的話，沒過多久蕭雪就生下了蕭羽，外人都以為蕭羽是她和未婚夫的孩子，其實是蕭察的。她跟你二叔訂婚估計也就是為了蕭羽找一個爸爸吧，只不過被二叔識破了他們的打算。”

兄妹啊……李玥接受無能。

她突然想起二叔回來的那天也說自己有不得已的理由才離開九市的，說他答應過別人不能說出去，看來二叔是答應了蕭老爺子吧……

真是一團亂麻！李玥怎麽都沒想到這方面，蕭家真是……害得二叔背井離鄉二十年。

沈書淮摸了摸李玥的頭發，說：“那次有人潛入嚴青家偷東西為的是一張照片，是唐鈞無意中拍到了蕭雪和蕭察白虎山上接吻的照片，我懷疑……”

“你懷疑唐鈞的死和這件事有關？”李玥接過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沈書淮擁住她，說：“你我覺得都不算數，要有證據才算，唐鈞去世這麽久了，出事的車已經被回收了，能查到什麽的幾率很低。”

“你要把這件事抖出來嗎？”

沈書淮搖頭：“這件事實在太……不同尋常，抖出來大家都難看，說不定逼得蕭羽和蕭察狗急跳牆，到時候兩敗俱傷，而且，我還不至于這麽下作，把人家的隐私抖出來謀利。”

“那你要怎麽做？”

沈書淮笑了笑，說：“蕭羽三番五次地跟我作對，截我的生意，還膽子肥到入室搶劫，如果不給他點教訓，他怕是要翻天，到時候他能做出什麽事情來我還真預料不到，我又不能天天都跟他玩游戲。我已經跟蕭羽身邊的人見過面了，今晚就要跟蕭羽見面。其實我只是想拿你二叔做一個談判的籌碼，但是又不想把你們牽扯其中，不過蕭羽這個人年紀不大，膽子大，如果不把他打痛，他是不會長記性的。你放心，我不會牽扯到二叔的。”

生意場上的事李玥不太明白，以前在出版社也沒有這麽明顯的明争暗鬥，她抱着沈書淮的胳膊半天沒說話。

沈書淮的意思她明白，籌碼越多，談判越順利，可是二叔已經老了，在外漂泊了二十年才落葉歸根，她不想讓二叔參與到這些事裏，他安安生生地過晚年才是正經。

沈書淮長嘆一口氣說：“你放心，你只管信我就好。”

李玥點點頭，她是相信沈書淮的，可是又忍不住擔心，人算不如天算，要是萬一……李玥下意識地拿過那塊蛋糕大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就如她現在的心情一樣，不是滋味。

☆、Chapter 30.完結

賈蘊沒想到他會有和蕭雪再見的一天。

“你……一點都沒變。”蕭雪提着袋子站在商場門口。

賈蘊愣了幾秒，低頭笑說：“變了，變老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有時間嗎？我請你喝茶。”

“好。”

蕭雪帶着賈蘊去了商場頂樓的一件私人茶會，點了一壺大吉嶺紅茶，她還記得賈蘊喜歡喝紅茶，真是奇怪，本以為忘記的事卻在一瞬間記起。

“這些年你還好嗎？”蕭雪不可避免地問出這樣老套的話。

賈蘊喝了一口紅茶，心裏五味雜陳：“就那樣吧。”

“哦，那你現在是回來定居了？不走了？”

“嗯。”

随後，兩人無話，只有細微的喝茶聲，氣氛真是說不出的尴尬……

透過升起的白煙蕭雪似乎看到了那個年輕的賈蘊，當他知道她想要嫁給他的時候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原本是想拉他頂包，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找個現成的爸爸，但是看見他興奮得手足無措的時候，她竟然感到了莫大的欣喜，就像一個要和愛人結婚的普通女孩子。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賈蘊喝完兩杯茶，禮貌地對蕭雪笑了笑，再這麽坐下去也沒有意義，他是來給李媽媽買東西的，李家母女還在等着他回去吃飯。

“等等。”蕭雪叫住他，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叫住他，賈蘊回頭看着她，蕭雪張了張嘴，忽然看見蕭羽從包間走出來，身後還跟着沈書淮。

賈蘊見她神色一下變得肅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李玥的那個男朋友，旁邊那個是她的兒子吧，他們是朋友？

“蕭羽。”蕭雪提着包急匆匆地往前走，賈蘊跟在後頭。

蕭羽是帶着要好好折辱沈書淮的準備來的，沒想到他還沒出手，沈書淮先将了他一軍，話裏話外威脅他警告他，真是卑鄙小人！

正要離開的時候，卻被他媽捉住了，倒黴透頂。

“媽，你怎麽在這兒？”蕭羽抽回被蕭雪拉住的右手，不耐煩地說，“您慢慢逛，我先回去了。”

蕭雪再次拉住他：“跟我一起回去。”

蕭羽沖汪年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走，再次甩開蕭雪的手：“哎呀，我跟您一起幹嘛呀，我還有事兒，真的，正事兒。”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蕭羽仗着有蕭察在背後撐腰，書也不好好念，上到大二就被勸退學，說要跟着蕭察學做生意，學就學吧，偏偏不學好，花錢是把好手，賺錢？呵，她這個當媽的都沒臉說自己兒子能賺錢。

“二叔，您也在啊。”沈書淮從包間出來就看見了賈蘊，他沖着賈蘊點了點頭。

賈蘊笑了笑。

蕭雪狐疑的目光在沈、賈二人臉上流轉，二叔？他們認識？蕭羽跟沈書淮見面做什麽？

“媽，我先走了。”

“站住！”蕭雪怒喝一聲，緊抓着蕭羽的衣領，“跟我回去。”又對賈蘊和沈書淮說：“二位，我們先告辭了。”

“慢走。”

走出商場後，賈蘊問沈書淮要不要去李家吃飯，這本也是沈書淮的打算，于是賈蘊坐上了沈書淮的車。

“那是蕭雪的兒子？”賈蘊問道。

沈書淮點點頭。

賈蘊“哦”了聲表示知道了，然後又問：“你別怪我多事啊，你跟他是……生意夥伴嗎？”

沈書淮說：“不是，有些私事。”

“哦。”

很快到了何安街，沈書淮将車停在路口，賈蘊正要下車，沈書淮叫住他，賈蘊揚了揚眉，有些不解。

沈書淮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二叔，您是李玥的二叔，有些事我不想瞞你。”

賈蘊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了，感覺有些尴尬。

沈書淮說：“我以前在蕭老身邊做助理，蕭老不僅教我認茶做茶，還提出要幫我還清我爸的賭債，但是那個時候蕭家茶行的生意已經不行了，我沒有接受蕭老的提議。我很感激蕭老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拉了我一把，後來我查到蕭察和蕭雪都在挪用公款的時候，我把這件事情跟蕭老說了，沒想到導致他心髒病發，之後就……去世了。他臨走前還在想着茶行，想着那一季的茶葉。”

賈蘊眼前浮現蕭老那張嚴肅又滿布皺紋的臉：“是啊，蕭老一輩子都在跟茶葉打交道。”

“我原本想着要重振蕭家茶，但是蕭察和蕭雪都不想接手茶行，最後只能宣布倒閉，跟在蕭老身邊那幾年，我自己學着投資也賺了點小錢，盤了一間瓷器廠，就在今年，我又趁着蕭察需要錢的時候用低價買來了蕭家茶園。”

“蕭老在天有靈知道你有這番心也會安心的。”

沈書淮笑了笑：“我想把茶園做大，二叔，你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麽。我今天約見蕭羽就是為了生意的事，他三番四次跟我作對，我一再忍讓，事不過三，您看到那第二間房子嗎？那間房子的主人是我的一個朋友，就在前幾天，蕭羽讓人偷偷地跑了進去就是為了偷一張照片，那是我的一個已經過世的兄弟拍的，照片上的人是蕭察和蕭雪。我甚至懷疑，我那個兄弟就是因為這個才出車禍死的。”

賈蘊久經商場見慣了各種下三濫的招數，他吐了口氣說：“那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是，不僅知道還調查得一清二楚。”

“那你見蕭羽為了什麽？”

“給他們一個警告。”沈書淮自嘲地笑，“我知道這種手段不光明，我只是想給他們警告，別把我逼急了。如果不出所料，蕭羽可能要被蕭察踢回美國，蕭察現在的茶園是虧着本的，他要想再翻身這幾年是不可能了。”

“然後呢？”

“他再翻過身來的時候，我已經站穩了，到時候他再想做什麽，我也不怕了。”

賈蘊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雖然手段算不上多高明，但是很有針對性，他拍了拍沈書淮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關系，我們以後也是一家人，有什麽用得上二叔的地方你盡管說。”

沈書淮原本只想告訴賈蘊他用了當年的事做籌碼跟蕭羽談判，畢竟他也是當事人之一，沒想到賈蘊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好了好了，已經十二點了，她們肯定等急了，你要是不想被你丈母娘罵，就別啰嗦了，下車吧。”

賈蘊說要來李家吃飯，李媽媽親自下廚，一大早和李玥去市場買菜，炖了他最喜歡的山藥排骨湯，湯汁濃濃的，山藥炖得軟綿，又做了蒜泥白肉，清蒸鲈魚，炒了兩道素菜，最後由李玥做了一道紅糟雞，這是她向馬珂新學的。

紅糟雞，顧名思義要有紅糟，用的是紅曲發酵釀造成的酒，而且是隔年的酒糟，因為這樣的酒糟發酵充分，滋味濃，這是從馬珂那裏淘到的好東西。

将炒熟的紅糟抹在煮熟放涼的雞肉上，然後放入砂鍋蓋上蓋子腌制半天，這道菜李玥一早就開始做，算好時間到十二點正好。

快到十二點半的時候賈蘊和沈書淮才到，果然如賈蘊所料，李家母女臉色黑得如鍋底。李媽媽一邊進廚房拿碗筷，一邊抱怨：“說好的十二點，你自己看看幾點了，還有沒有點時間觀念，菜都涼了，你怎麽不直接來吃晚飯啊！”

賈蘊也不多說什麽，無論李媽媽怎麽說，他都唯唯稱是，态度好得讓李媽媽不好再說下去。

“行了行了，吃飯。”

沈書淮坐到李玥身邊，捏了一下她的手，李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突然捏她的手幹嘛，沈書淮沖她笑，李媽媽說：“你們倆要笑等會兒慢慢笑，現在先吃飯。”

賈蘊撲哧笑了，李玥皺了下眉嗔怪她，沈書淮笑着應了。

李玥首先嘗了一塊紅糟雞，糟香撲鼻，雞肉呈現櫻桃一樣的紅亮色，一口咬下來，紅糟的味道直沖入鼻，随後是雞肉的鮮味，紅糟并沒有将雞肉原本的味道掩蓋掉，而是進一步地激發了其鮮味。

一盤紅糟雞很快就被四個人瓜分殆盡，賈蘊吃得直誇李玥手藝好。

飯後，沈書淮幫李媽媽洗好碗就進了李玥的房間，她站在窗前正在翻看一本相冊。沈書淮走過去擁住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看什麽？”

“以前的相片。”

沈書淮拿起一張高中畢業時全班的合照，一眼看見相片上有一坨黑團某個人的臉都給塗花了：“這人是誰？你還把人家臉給塗花了。”

李玥拿過照片，斜眼看他：“你覺得是誰？”

沈書淮摸摸下巴：“劉随？”

“劉随在這兒。”李玥指向一處。

“王歡？”

“這兒。”

“趙老胖？”

“這兒。”

“都不是啊？我再看看。”

李玥把相片遞給他，沈書淮奪過相片扔在書桌上，一把抱起她，李玥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做，吓了一跳，叫了一聲，李媽媽問她叫什麽，李玥回沒什麽。

“放我下來。”李玥拍拍沈書淮的肩。

沈書淮越舉越高：“小壞蛋，哈，敢塗花我的臉，看我怎麽收拾你！”

李玥吃吃地笑：“知足吧你，我沒把那一處摳了就不錯了。”

“你還打算摳了？”沈書淮“啪啪”在李玥屁股上打了兩下，李玥就打在他的肩膀上，沈書淮突然抱着她轉了個圈，然後坐在床邊。

這一起一落的吓得李玥心慌，她卻沒有再叫出聲。

“以後不許把我的臉塗花，我是靠臉吃飯的。”

李玥啐他：“厚臉皮，什麽以後？”

“以後的婚紗照。”

李玥瞪了大眼，說：“婚…婚紗照？”

沈書淮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嗯，不然呢？”

“誰要跟你拍婚紗照。”

“不跟我拍，你要跟誰拍？”沈書淮雖然笑着但語氣有些嚴肅，“你可能覺得現在還有點早，但是我已經決心要跟你結婚了，就等着你準備好了點頭，我是很認真的，認準了一個就不松手，明白？”

李玥摟着他的脖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明白了。結不結婚掌握在我手裏，對嗎？”

沈書淮若有所思地說：“理論上講是這樣，但是實際情況嘛……”

“什麽實際情況？”

沈書淮親了她臉頰一下，笑得有些痞氣：“如果咱們倆生米煮成熟飯了，你有了，那就……嘿嘿。”

這人笑得賤兮兮的，李玥手癢得想打他，但她整個人都被抱在他懷裏動彈不得，于是她一口咬在沈書淮的唇上，沒想到卻方便了某人。

“下次別那麽傻了……”吻得七葷八素的，沈書淮抵在李玥的額頭上，“你要親我就直說，別那麽激動。”

“臭流氓。”

“嗯，只對你耍流氓。”

“……臭流氓。”

……

正如沈書淮所料，他與蕭羽見面後，蕭察和蕭雪商量了一下，把蕭羽扔到了美國，準備讓他在那邊從預科念起，每月嚴格掌控他的零花錢，不讓他有錢亂來。這是五年以來，蕭察和蕭雪第一次坐下來好好地說話，沒有相互辱罵指責，只有平靜和疲倦。

蕭察看着已經不再年輕的妹妹，突然想起了四十多年前，他偶然得知妹妹不是親妹妹的時候那種驚慌和更加令人驚慌恐懼的……喜悅。

那種喜悅支配着他，以至于後來做出那樣的事，成為蕭家最大的醜聞。

後悔嗎？蕭察和蕭雪自己也說不清楚。

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