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盤問
後來沈冉問覃牧川:“你站在那裏拗那麽一個造型是想要幹啥?”
覃先生答說:“我在考慮,如果我把那雙‘小明的鞋子’穿走的話,你爸媽看到了會怎麽想?”說着擺出一副“我是為你着想所以你完全不用太感激我”的表情,“我實在是怕你圓不回來那謊。”
沈冉:……
她真是謝謝他了!
但這會兒,沈冉首要之急還是解了面前這難關。
趁着大家都在愣神的當口,她跑上前去熱情洋溢地喊了一聲:“哎,你來了呀,怎麽來這麽晚?”回頭跟她爸媽說,“這是我公司同事,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跟他讨論一下。”
沈爸還是愣愣的:“你同事有你房裏鑰匙?”
沈冉:“呵呵,我給他的,這不是怕他過來的時候我不在家嘛。”
聽起來還算合理,沈爸沈媽雖仍舊是一臉狐疑,可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覃牧川大大方方地叫人:“伯父伯母好。”
互相打過招呼,沈冉就說:“要不今天不讨論了,你先回去吧。”
覃牧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沈冉雙手悄悄合什,不停眨着眼睛求配合。
沈母沒看見這兩人的互動,只怪女兒:“人才來就趕他走?”很熱情地招呼覃牧川,“別理她,進屋坐坐來。”
母上大人發了話,沈冉再不願意也只得默認了這安排。
于是幾人進屋,沈媽媽要沈冉:“切點水果去呀,把你爸爸做的小魚幹也拿些讓你同事嘗嘗。”
沈冉看了一眼明顯有所打算的父母,默默地轉去了廚房。
她一走,沈爸沈媽開始問了:“小夥子叫什麽名字?”
“覃牧川。西早覃的覃,牧羊的牧,四川的川。”
沈爸爸敏感得很:“你是四川人?”
覃牧川說:“祖籍在四川。”
“哦,意思是現在不住在那邊?”
“對,我是有意在這邊定居。”
“嗯。”沈爸微微颌首,“這兒不錯,在這定居挺好的。”然後又問,“多大了?”
“29。”
“這年紀,成家了吧?”
“沒有。”
“哎呀,好!好!”沈爸沈媽聞言對視一眼,齊聲說“好”,也不知道,人家這年紀還沒成家,他們好什麽。
沈爸問完基本信息,沈媽接着開始查戶口:“跟小冉很熟嗎?”
“家裏還有什麽人?”
“打算在這邊定居的話,房子買了嗎?”
沈冉端了一盤子香辣小魚仔出來,聽到這話忍不住翻白眼:“媽你幹什麽呢,查戶口啊?你這樣,人都不敢往你面前站了。”
“啧,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吶。這不小覃外地人嘛,他要是想買房,我跟你爸還可以幫忙參考參考。”沈媽媽瞪了女兒一眼,把話圓過了,就接過小魚仔轉頭和藹地看着覃牧川,“小覃,我叫你小覃沒問題吧?來,吃魚,這是河裏面的魚,純生态很健康,自家做的,你嘗嘗味。”
覃牧川剛想婉拒,沈冉在一邊接話說:“對啊,嘗嘗。我爸可小氣了,這東西一般都不随便給人嘗的,看你面子多大。”
她說罷盈盈看向他,目光裏盛滿了笑意。
覃牧川掃了她一眼,微微笑:“謝謝伯母。”拿牙簽簽了了一條小魚,姿态優容地放進了嘴裏。
如果不是沈冉知道他确實是不吃魚的,這會兒都當他有多喜歡這小魚仔吶。
覃牧川吃了兩條便提出告辭。
沈冉當然知道他這麽快是為了什麽,忍着笑,送他到門口。
“慢走啊。”她笑眯眯地送客。
話才落音,就被覃牧川抓着手腕拖出了門外。
沈冉不想他這麽大膽,吓了一跳,順着他的力道蹦出去,反手将門關上了。
他一句話都沒說,将她抵在牆上,捏着她的下巴,俯頭吻了上來。
剛剛吃的小魚仔還含在他舌尖,被他強勢地渡到了她嘴裏。
沈冉想要吐出來,被他堅決地堵住,直到确定她咽下了,他才施施然地放開了她。
“好吃麽?”他含笑問。
沈冉:……
這算什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個聞到魚腥味都難受的人,為了惡心她,居然把那些小魚仔含在嘴裏n久後,再嚼得稀碎“喂”給她。
覃先生你這麽幼稚你家裏人知道嗎?
翻了一個白眼,沈冉說:“你快走吧!”
覃牧川聞言,臉上的笑意斂了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好一會,才湊過去,咬着她的耳朵說:“沒想到你也看鈴木敏文的書,沈冉,你真讓我意外。”
他說話時熱氣撲到她耳朵裏,癢得沈冉忍不住微微一縮。
她幹笑着沒有說話,覃牧川也沒再講什麽,只是手指輕輕在她唇畔一點,走人了。
沈冉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樓梯口,輕而又輕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客廳,沈媽還不死心地問她:“小覃真的只是你同事?”
沈冉說:“媽你想說什麽呀?”
“我就問問,只是同事的話,你怎麽大晚上的約人家來家裏談事情啊?”
沈爸補一句:“關鍵是你還放心把鑰匙給他!”
沈冉都要哀嘆了,“我忙啊!爸,媽,你們不會以為我以前跟你說的加班是騙你的吧?我們公司新近接了個大單,大家忙得都快暈菜了,誰還在乎什麽時間在哪裏加的班?”
“那也不能喊人家來家裏啊,孤男寡女的。”沈媽媽教訓完女兒,話風一轉,“不過這個小覃長得還挺不錯的,行動舉止也很得體,又還沒有女朋友,跟你兩個年紀也相配……哎,我說小冉啊,你身邊的同事要是有合适的,發展發展也是可以的嘛,還知根知底呢。”
沈媽似乎越想越覺得同事變戀人挺好的,還拿出手機,“我給小明打個電話,問問看這人靠譜不靠譜。”
沈冉吓得趕緊抓住她媽的手:“行了媽,你就別給我添笑料啦!”為了打消她媽媽的主意,只好不遺餘力地抹黑覃牧川,“這個小覃我可不敢喜歡,這喜歡他的女的都能從橋東排到橋西了,競争太大!媽你可別害我啊,到時候傳出去,我會給他的愛慕者打死的!”為了讓自己的話可信,她還“佐證”,“知道為什麽要來我這加班談事情嗎?因為公司裏沒法做事啊,一到下班時間,他身邊圍滿了莺莺燕燕!”
沈爸和沈媽都吓到了:“這麽花?”
沈冉用牙簽挑起一把小魚仔,猛點頭:“那可不!”
正走到樓下的覃牧川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而這時候抹黑他抹黑得相當順口的沈冉絕對沒有想到,不用多久,她就會為自己這些抹黑的話悔得腸子都青了。
鑒于覃牧川雖然一表人才但是“品行不佳”,沈爸沈媽沒再提他,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沈媽将女兒拉到房裏,跟她念了一晚上的:“一個人住要注意安全,要跟人有距離。”還有,“你這年紀了,該談個男朋友想一想結婚的事了,再剩下去就不好找啦”之類的。
一邊要她跟人保持距離,一邊又要她快些找個男人,沈冉哭笑不得,被念得耳朵起繭,最後終于妥協:“好了,媽,你就直說你今天晚上跟我爸來是幹什麽的吧。”
什麽送河裏的小魚仔給她,什麽考慮到她上班很辛苦,什麽想她啊,都是假的。
這麽晚了過來堵她,還橫豎賴着要睡在這,明顯用心不良啊。
果然沈媽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劉阿姨家女兒的同學的一個朋友,在政府單位上班,人我們之前見過一面,還挺不錯的,你去見見?”
沈冉:……
所以還是脫不了相親。
她對這個其實無所謂,而且有時候想想父母也挺不容易的,心操得忒多,既怕她真嫁不出去又怕點破這事實刺激大發了她,所以能配合,她一般都會配合。
只是現下有些不适合,自己和覃牧川還牽扯着呢。
她打了個哈欠,說:“忙過這陣再說吧。”看自家母上還有話要說,沈冉趕緊抱着她的胳膊撒嬌,“好了媽,我困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我答應你,一有空就跟你見見那個劉阿姨家的女兒的同學的朋友,好不好?”
撒完了嬌,她抱起枕頭一溜煙地跑去了客廳,跟還坐在沙發上看書的老沈同志說:“爸,你老婆已經功德圓滿了,陪她睡去呗。”
被沈爸拿書敲了一下:“沒點規矩。”怕女兒在沙發上睡不好,他說,“我睡這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好好休息。”
“我才不,跟別人的老婆我睡不着。”沈冉說着嘻嘻一笑,躲過了沈父的又一記敲打,将他拉起來往卧室裏推,“去吧去吧,讓你們也睡一睡我舒舒服服的床。”
沈冉的床和沙發都是宋boss送她的,她搬進來時,她家boss把他自個“沒有用”的“舊”床、“舊”沙發都送給了她。
沙發不大,但是睡上面還是蠻舒服的。
臨睡前,她神經質似地跑去了窗戶邊,掀開窗簾只見到底下黝黑一片,唯有稀淡的路燈,散發着清冷的黃光。
并沒有預想中的那個人。
那種一開窗就能見伊人獨立寒宵中的情景,果然只有小說裏才會有。
沈冉恹恹地爬回沙發,打了一個滾,将自己裹進了薄被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還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前面一大段她都不記得了,唯有最後,覃牧川身邊有了別的女孩,她失魂落魄地站在他面前,卑微又可憐地說:“覃牧川,我愛你。”
覃牧川“嗤”地笑出了聲,說:“沈冉,玩玩而已,別說得那麽鄭重好嗎?我和你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再有愛情,只有游戲。”
沈冉一下就驚醒了。
睜開眼睛,入目是張碩大的臉,她“嗷嗷”叫了兩聲,悲憤地捶着沙發:“爸爸,你要吓死我呀?!”
“你講夢話呢。”沈爸爸一點都沒有吓到自己女兒的自覺,一邊拌着碗裏的肉一邊說。
沈冉哽了一下,驀然坐起:“真的?我說什麽了?”
沈父“唔”了一聲,說:“你好像是說‘我愛你……’。”
沈冉屏住氣,心想壞了壞了,不會真是講夢話了吧?後面她說了覃牧川嗎?說了嗎說了嗎?
緊張地看着沈父,她還作勢往外探了探,打算着只要從她爸爸嘴裏聽到一個“覃”字就立馬撲上去封口。
誰知,沈父一本正經地又吐出兩個字:“‘爸爸’。”
“啪叽”,沈冉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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