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柔軟
“不能。”沈冉幹脆利落地拒絕,關上了門。
等到沈冉洗好澡,坐在沙發上頭發都擦得快半幹的時候,沈父沈母才回來。
沈冉看看時間,“喲”了一聲,“我還以為今晚要睡隔壁啦。”再一細看,哎呀不得了,自家老娘眼眶竟然紅紅的,神情一改之前去看戲的興致盎然,變得蔫蔫的,不由得頓住手,問,“怎麽了這是?”
“聽傷心了呗。”沈爸爸沒好氣,在自家沙發上坐下,支使閨女,“給我們倒兩杯水。”
沈冉圍着她媽轉了一個圈,好氣又好笑:“至于嗎媽,看你這傷心的,之前那麽多年氣不是白生了?”給老兩口倒了杯白開水,盤腿坐在旁邊,“這是看了哪一檔的電視連續劇啊。”
“去,小沒良心的。”沈媽媽趕她。
得,這她又變沒良心了。
沈冉轉頭問自家老爸:“到底怎麽回事?”
“沒啥事,就是聽你鄒阿姨倒苦水呢,這些年跟着在那邊,受了不少氣。說起來,他們家啊,這都是自己作的,當年生意做得那麽紅火,非要都賣了陪兒子去,現在好了吧,孤零零的回來,什麽都沒撈着,你看接手他家生意的人,多紅火!”
“唉,都是獨子獨女的,寶貝得不得了,誰家父母忍心遠離呢?更何況那是什麽地兒?大城市機遇大,他們也是以為,去了那邊能把生意做得更好,誰知道會年年虧,做什麽什麽虧。”
“所以還是自己心太大!什麽心有多大夢就有多大,哄人吶,這做人最起碼的,得認得清現實,有多大的能為就辦多大的事!外面看着光鮮亮麗有什麽用?盡是虛的!小冉你說對吧?”
沈冉撐着下巴坐在一邊,聽自己父母東一句西一句的點評,正神游吶,猛不丁聽見點到自己,忙小雞啄米:“對!”
“對就要記住!”沈爸爸又說:“要汲取教訓,別什麽都光圖好看,還是得看內裏實在不實在。”
這話說的,怎麽聽着就有點說不出的含義在裏頭呢?沈冉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知道了,爸爸,我做人一向最實際。”
就是實際,所以那年,她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放棄了覃牧川。
然後現在,她也遭報應了。
第二天,沈冉還是去看望了隔壁阿姨。
雖然鄒博有些不厚道,可不管怎麽說,那些年,鄒阿姨對她還是挺不錯的,他們家做生意,一直以來家境都比沈家好,所以沈冉許多好吃好玩的,都是鄒父鄒母送的。
現在怎麽說也是落難而回,去看看他們也是應盡之義。
沈媽媽是挑的鄒博不在家的時候,陪着沈冉一起過去的,鄒家只有鄒父鄒母在。
看到鄒母的那一刻,沈冉都意外極了,那個印象中麻利爽朗總是一臉笑的人,這會兒瘦得幾可見骨,又蒼老又憔悴,她本來年紀比沈媽還小,這會兒再看,卻足足比沈媽老了十歲還不止。
也難怪,沈媽一回去就改了态度。
這變化……也着實是太大了些。
鄒母中風還沒完全恢複,人是坐在輪椅上的,看到沈冉,她眼裏依舊是和過去一般的慈愛,朝着她伸出手:“冉冉來了,快過來,阿姨都好些年沒見你了,過來,讓阿姨好好瞧瞧。”
沈冉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摸上去一把骨頭,還真是讓人心酸。
倒是鄒父沒什麽變化,張羅着母女兩個坐。
沈冉就跟鄒母說話,說的也無非是這些年怎麽樣,工作好不好之類的口水話。
只臨走的時候,鄒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冉冉,沒事多來阿姨家裏坐,看看我,我這樣子,也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活……鄒博他現在,也要離婚了。”
沈冉出來後問她媽媽:“鄒阿姨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沈媽心大,說:“哦,估計是想你同情同情他們吧。兩家人鬧成這樣,不離婚還怎麽過啊?唉,也是可憐,孩子也沒争到,鄒博不會是被人借種了吧?”
“撲哧”,雖然沈媽說得是挺可憐,但,怎麽這麽好笑呢?
沈媽媽瞪了她一眼:“幸災樂禍!”
沈冉做了個鬼臉,跑屋裏喊沈爸爸:“爸爸,我們回來啦,你的小魚仔都做好了麽?”
帶了滿滿一大包,沈冉回了公司那邊。
在車上她給覃牧川發信息:“在家?”
“不。”
真的是……多給她寫兩個字手痛啊?沈冉略不滿,故意說:“那我就回我那邊去了哈。”
這條信息發出去沒兩分鐘,電話響了。
是覃牧川。
啧啧,這種不喜歡發信息的習慣,還是沒改啊。
她按了接聽。
都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聽見他問:“你的圖紙畫到哪裏了?”
沈冉:……
總是做出這種周扒皮的嘴臉真是讓人好憂傷!
她沒敢說自己回去這兩天啥也沒做,打擦邊球:“嗯,做了一些,晚上回來我們再讨論。”
她是乖寶寶,所以非常順應心思地去了他那邊。
不要說她不矜持,既然這麽多年過去,仍然只有他讓她情難自禁,在确認了他并沒有如她所想地那麽厭惡自己後,沈冉并不否認自己想天天和他膩在一起的心。
不論以後他們能走到哪一步,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浪費現在。
看到外面有花店,沈冉下車後,還順手買了一束花。
她想要布置一下他們住的地方,給生活添點小情趣。
只是一打開門,她的眼睛都差點閃瞎,說不在家的人,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家裏,而且,還不止他一個,是好幾個!
沈冉稍微瞄了一眼,發現居然還是熟人,多是品牌供應商——一個圈子裏混,她雖然不做超市,可畢竟也是跟他們都搭着一點邊。
覃牧川在泡茶,見到她就這麽大喇喇地進來,微微頓了頓,目光在她懷中的花束上一轉,不動聲色地跟那些人介紹:“新藝的設計師沈小姐,你們應該都認得吧?”
那些路人甲都點頭:“認得認得。”
當然了,表情都有些微妙,畢竟她直接開門進來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再聯想到新藝承接了辰星的設計單子,而坊間又傳沈冉是宋程明豢養的高級小姐什麽的。
唔,不要太明白啊。
沈冉根本沒想到覃牧川會騙她,呆了兩秒後,将花随便往屏風邊一放,順着他的話跟那些人一一打招呼。
末了她坐過去後,覃牧川才問她:“不是說沒空過來麽?”
沈冉呵呵,強抑住了不翻白眼,正經八百地說:“想一想還是工作重要,正好超市那塊有些細節地方還要跟覃總商量。”
覃牧川點頭:“那你稍等一下。”繼續跟那些人說話。
一行好些人,也談不了什麽正事,說的多是哪裏哪裏新開的商場很氣派很有格調,哪裏哪裏的老板傻逼幹價格戰居然沒幹贏,亦或者是哪裏的生意真是好,布局非常有特色之類的。
覃牧川話說得不多,但是點評的時候幾乎句句切中要害,沈冉這個半桶水,聽着聽着也聽出了一些門道,偶爾還會有所心得。
覃牧川餘光見她聽得認真,忍不住唇角微微翹了翹。
聊到半下午,有人張羅着吃飯,都是一群大老爺們,沈冉便不太想去。
覃牧川就低頭和她說:“一起去吧,這些人,都是商場老手,聽聽他們說話,比你閉門造車強。”
哎,知道她就是“時光”後,這男人氣性一過,态度竟好了不止一點兩點啊,沈冉很意外,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就笑:“你做得好,于我也是有利的,不是麽?”
嗯,就是這樣坦蕩蕩地說着假話的樣子也很可愛啊,沈冉笑眯眯,點頭:“好吧。”
他們說話時離得近,身在其中的兩人沒什麽感覺,看在外人眼裏卻是很暧昧的。于是吃飯的時候,那些老油條總喜歡開她和覃牧川的玩笑,哄着她給覃牧川敬酒什麽的,酒到半酣,甚至起哄要他們喝交杯酒。
沈冉是不太擅長應酬這一塊的,覃牧川看起來也不太喜歡,他語氣淡淡地說:“我不愛這些,所以抱歉。”然後對着沈冉舉起杯子,“倒是我要敬沈小姐一杯,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了。”
他說得很客氣也很認真,就真跟在對一個普通客戶表示謝意一樣。
偶爾裝裝樣嘛,是可愛,可要一直喵的跟你保持距離那就是可恨了好不好?
沈冉便也舉起酒杯,假假地笑:“覃總擡舉了,謝謝。”
兩人目光相碰,又旋即分開,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一點心塞。
飯後本來還有人提出續攤,覃牧川拒絕了,因為吃飯的地方離他住的地方不遠,他也沒教人送,将其他人都送走後,便雙手插兜,懶懶散散地在街上散起步來。
五月的夜晚很是舒适,微風拂面,還有隐隐的,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來的花香,路邊行人在霓虹燈影裏穿梭,世界那麽大,可這一刻,他離她已有這麽近。
吃飯時被他刻意保持距離的那點心塞感瞬間飄去,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慢慢地走,她慢慢地跟随,走着走着,一顆心竟然柔軟了下來。
她想要跟他好好說一說過去。
只是他這個電話打了許久,一直到他回了屋,還在打。
沈冉把之前買的花找瓶子插好,他的電話才終于打完,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丢,他揉了揉額頭,說:“你做的圖紙呢?我看看。”
沈冉:……
他微微挑眉:“這兩天都沒做?”
……沈冉都無力了:“拜托這是周末,然後我回去是陪我爸媽的啊喂!”
覃牧川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頓了頓,然後面無表情地“哦”了聲,開始脫衣服。
從上衣開始,一顆一顆地解扣子,動作優雅又斯文……沈冉沒想到他接下來就是這麽着,不禁哭笑不得,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你要幹什麽?我才不想跟你做!”
雖然他是很誘人,不過話都還沒談好啊,能不能別一門心思想着這些啊親?!
覃牧川停下動作,擡起頭,表情看起來無辜極了:“做什麽?出太多汗我想洗個澡你也有意見?”
沈冉:……
覃牧川已經站起來了,往浴室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回頭,沒什麽表情地說,“不過你要是想,我還是可以滿足你的。”
沈冉:“……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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