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表白

這種扔男人就像是扔廢品一樣的語氣,實在是太刺激人了。

鄒博也曾自诩是個人物,從小被人誇到大,何曾讓人這樣輕視過?當即氣得臉色漲紅。

只是這場合到底不對,只能硬生生咽下那口老血,喊了一聲:“沈冉!”

沒有人搭理他。

覃牧川摟着沈冉,已經走了。

外面太陽高照,明亮的日光晃得人眼睛暈。

沈冉伸手遮了遮,卻是捂住了半張臉。

今天的事,哪怕她實在無辜,可還是覺得異常丢臉,尤其是,這臉還丢在了覃牧川面前——她曾經用鄒博作擋箭牌那樣傷害他,可事實上,鄒博如何配?

現在看來,倒更像是羞辱了覃牧川一樣。

臉上火辣辣地疼,頭一次,有了無地自容自卑的感覺。

情不自禁地掙了掙,沒想到,只微一用力後,覃牧川便順着放開了她。

沈冉停下腳,想要跟他解釋些什麽,可才張了張嘴,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覃牧川微一挑眉,也停下來接聽了這通來電。

沈冉輕輕籲出一口氣,咬着嘴唇低下了頭,腳尖抵着地面輕輕地畫着圓圈。身邊覃牧川聲音和緩地接着電話,他發音非常标準,抑揚頓挫的圓潤,特別好聽。

沒一會他就挂了電話,收起手機望向她。

“你剛剛想說什麽?”或許是才接了電話的緣故,他的語氣依舊和緩,聽起來,還有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

沈冉頓了頓,沒有擡頭:“剛剛的事,很對不起……”

她這話一落,覃牧川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然而不等他開口,出口處又走出來了幾個人。

是鄒博、姚瀾他們幾個。

沈冉下意識地重又抓住了覃牧川的手。

他的手指動了動,可到底,沒有摔開她。

那些人沒再過來,只是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後,就往廣場外走去了。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看熱鬧的路人甲們,本來交頭接耳正在談論剛剛那場好戲的,見到覃牧川還在這,也不敢說什麽了,該回哪去回哪去,有幾個才冒了頭又快快地退了回去,還有幾個,夾着腦袋從他們這邊走過,低低地喊了聲:“覃總。”

覃牧川淡然地颌首回應。

很快,整個廣場又恢複了安靜,只有太陽光無聲落地,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了其他人。

“戲都演完了,還不放手麽?”覃牧川開口,打破了這有些沉滞的寂靜。

沈冉一呆:“什麽?”擡起頭看向他。

覃牧川雖然語氣沒什麽變化,可臉上的表情堪稱冷淡,尤其是望着她的眼光,很冷很淡,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連那笑容都是冷的:“還要接着演?人都走完了呢……所以沈冉,我是在做了一回你的止痛藥之後,又當了一回擋箭牌嗎?”

他果然還是誤會了,沈冉斷然否認:“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他看着她,停了片刻後,問,“沈冉,你愛我嗎?”

沈冉:……

她有些慌亂,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如此直接地問出這個問題。

毫無疑問,她是喜歡他的,若不喜歡,她不會那樣輕易地放縱自己跟他在一起。可是,她不确定的是他的心意,重逢以來,他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對她有餘情未了的意思,他看起來,更像是寂寞的時候,恰巧遇到一個還算合心意的人,所以順便玩一場男歡女愛的游戲。

她還記得他那句話:“舊人重逢,玩一玩而已。”

說得那樣輕松,那樣輕佻。

她不自覺地沉默下來,她的沉默連同她臉上黯然的表情,讓覃牧川牙都差點要咬碎了。

冷笑一聲,他說:“好了,我明白了!其實我也無所謂,橫豎這幾天,你還讓我挺滿意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就是不知道,你今天拉着我演上這麽一場,你那位介意不介意了。”

現在輪到他擺出泾渭分明的姿态來了,疏離又冷漠地淡笑着,“圖紙完成以後發過來,下午安排財務打款,一切都會按合同來,沈小姐盡管放心。”

說罷,他甩手轉身大步走了。

交稿以後,沈冉把後續的工作交接給自己助理就沒了事做,晚上便約了黎靜去泡吧。

沈冉找的是家環境很清幽的酒吧,在裏面兩人碰面,沈冉先到,那會兒她已經喝了有大半杯了。黎靜很驚異,伸手在她額上一探,特別誇張地說:“哇哦,沒發燒啊,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把你這個死宅都給吹出來啦?”

沈冉沒搭理她,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撥弄着面前的酒杯,等她坐下來叫了酒以後,才說了句:“鄒博回來了。”

黎靜正蹲在她面前研究她呢,聞言坐直了身體,“哇靠!”她爆了句粗口,扶着額頭說,“別告訴我你跟他又搞到一起去了!”

沈冉這才翻了個白眼:“我是瘋了麽?”

“那誰知道!”黎靜聳聳肩,喝了一口酒,“畢竟自他以後,你這麽多年都沒有正經找過男人,也許就是在等他呢。”

她跟沈冉是同學,自然和鄒博也認得,對他們兩個之間的愛恨情仇什麽的,比誰都清楚。

現在連她都這樣想了,沈冉不得不擡起頭,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就有那麽癡情?”

黎靜呵呵:“癡情不像,缺心眼還是有點的。”

沈冉:……

她決定不跟她計較,手撐着下巴,頗有幾分憂郁的模樣:“黎靜,我很煩。”

“嗯,看出來了。”黎靜拿眼瞥她,“所以你也別告訴我是因為鄒博,我會打你的。”

沈冉有點好笑:“你覺得可能?不過和他也多少有點關系。他回來了,然後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覺得我還惦記着他,所以啰,他老婆就殺過來,找我算賬了。”

把這兩天的事大概說了一下,黎靜聽得目瞪口呆:“天,鄒博現在變得這麽不要臉啦?!”

她倒是沒有罵姚瀾,這事兒,明顯就是鄒博挑起來的,要不是他胡說八道,姚瀾吃飽了撐的啊,來找沈冉麻煩!

不過她也沒少幸災樂禍:“所以說搶的就是搶的,看看,現在報應來了吧。”舉起杯子跟沈冉碰了碰,“來,慶祝一下。”

喝了酒,還要打電話給鄒博:“叫他出來,敢欺負我好閨蜜,看不削死他!”

沈冉無語,她這哪裏是想要削鄒博啊,明顯是想要看好戲好嗎?搶下她的手機:“你行了,別添亂啊。我爸媽他們在外面玩呢,還不知道這事情,你萬一刺激得他鬧大起來,驚到我家老頭老太就不好了。”

沈爸心髒有點毛病,講究一個心态平和,今天這事要是傳到他耳朵裏,老頭勢必得生氣。

所以這也是沈冉明知道那時候把覃牧川拉出來會讓他誤會卻還是那麽做的原因,一了百了,才能徹底消停。

黎靜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只好咂巴咂巴嘴,不情不願地點頭:“好吧,且饒過他啦。”這時倒是想起來了,“你拉出來做擋箭牌的那位,真的只是擋箭牌?”

沈冉眨眨眼,黎靜問:“該不會就是你上次說心動了的那位吧?”

沈冉說:“是啊。”

“看你這煩惱的樣子,他誤會了?”

“嗯。”

“靠,真小氣!甩了吧!”

等到沈冉把自己和覃牧川的前情舊事說出來,黎小姐立馬就倒戈了,說她:“我勒個去,你還有過這麽一段啊,居然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啧啧了好幾聲,“不錯啊,沈冉,你也有那麽渣的一面,真正是讓人意外呢,我好膜拜你!”

沈冉:“……謝謝啊。”

被她一掌拍在天靈蓋上:“才沒有誇你!”

沈冉揉着頭,苦笑:“說起來,年輕的時候還真是不太懂事,說話做事,都沒怎麽過腦子,要到過後才覺得自己過份,才後悔。”

只是時間不從來,再後悔也已經無濟于事。

黎靜翻白眼:“你在這裏感傷個毛線,有那時間,跟他說清楚去呀。”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還幫着分析,“我看他對你也不是沒感情嘛,要真只是玩玩你,他根本就不會那樣配合你。”

在黎靜看來,覃牧川與其說是被拉着做了一回擋箭牌,還不如說是趁機宣布了自己主權,說那些話,大概也只是想要激沈冉說些好聽的,偏偏面前這姑娘,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沈冉晃着酒杯,嘆息地說:“我明白啊。”

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更後悔,才更加無地自容。

她是有多失敗,才會讓他這樣步步為營,便是連愛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

沈冉和黎靜喝了許多酒,最後黎靜醉了,她卻還清醒得很。

将黎靜安置好後,她打車去了覃牧川的公寓,路上她一直在想,見着了他,她應該怎麽說,要說些什麽,打了許多的腹稿,準備了很多很多的解釋,可是見到他之後,也只是說了一句:“覃牧川,我想和你說句話。”

他立在客廳裏,大約是準備去洗澡,手上還搭着換洗的衣服,聞言停下腳步,轉身靜靜地看着她。

沈冉慢慢地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腰,将頭抵在他的胸口,說:“我愛你。”

她從沒有如此鄭重地跟人表白過,所以說這話時,頗有幾分的不好意思,好在酒壯人膽,有酒精的刺激,那些平素輕易說不出口的話,好像也變得容易了很多。

她等着他回應,但他一直很安靜,過了好一會,才略有些無奈地說:“行了,出來吧。”

沈冉僵了僵,而後聽到身後洗手間的門打開了,一個陌生的,帶着幾分戲谑的聲音響起來:“抱歉,我本來是想回避的。”

沈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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