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宵夜

聲音太那什麽了，覃牧川忍不住打了個顫，趕緊放開手，咳了一聲：“沒事吧？”

那女孩搖頭，笑着說：“沒事。”

覃牧川就“唔”了聲，避過她進了門。

這場偶遇，他也沒放在心上，對于對方似曾相識的原因也未有深究——每天來來去去見許多人，光供應商就有幾百，覺得誰面熟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好嗎？

他這段時間休息太久，一到公司就有好多事，李倫這幾天在這邊都忙瘋了，兩人一見面，他就箍着他的脖子：“你丫拿什麽補償我，你聽聽，我這嗓子，都快要啞啦！”

這是在公司呢，覃牧川趕緊閃開，走過去把自己辦公室的門關上，對他表示了同情：“辛苦了，要不請你喝綠豆湯？”

“滾！”李倫用力吼了一嗓子。

可惜他再吼也沒用，聲音發不出來。

覃牧川失笑，在他肩上拍了拍，同情歸同情，可是責任還得繼續壓，笑眯眯地要他：“再堅持幾天。”得了一個白眼也不在意，問，“合同都談得怎麽樣了？”

“有我出馬，你覺得呢？”李倫面有得色，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把我們最近簽的合同都拿進來給覃總看一看。”

他嗓子啞了，說話還真是費勁，偏偏他就是個停不下來的話唠，一個勁地跟覃牧川得吧得吧，聽得覃牧川那個酸爽啊，忍不住問他：“你嗓子不疼麽？”

又得了一個白眼，李倫說：“疼啊，可是疼就不用講話了麽？”

好吧，覃牧川豎起大拇指：“值得嘉獎。”嘉獎的獎品是給他助理打了個電話，“幫李總買盒西瓜霜上來。”

被李倫一個筆頭砸過去：“我還要你獻這殷勤？說好的你們老家正宗的臘肉香腸呢？今晚上你那吃去啊！”

覃牧川想要說話，門被敲響了，他便笑着将筆頭撿起放回去，說了聲：“請進。”

李倫也同時坐正了身子，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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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收拾好表情，門被推開。看到進來的人，覃牧川怔了一下，倒是李倫招了招手，示意：“都放這。”

來人捧了一大堆的合同文件，聞言将那些都放下來，然後從底下抽出一張報表，遞給覃牧川：“覃總，這是這段時間的供應商合作合同，您看看。”

她就是覃牧川在門口差點撞到的人，把文件接過來後，覃牧川順嘴問：“你也是公司的？”

心想着誰招的啊？這麽嬌滴滴的，能幹活麽？

那姑娘不知道覃牧川的腹诽，還俏皮一笑，說：“是啊，覃總。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姚姍，現在是辰星財務部的財務主管，再次見面，請多關照。”

覃牧川并沒有想起這個姚姍是誰，只是覺得她的态度過于親切了一點，便“哦”了一聲，淡淡一笑：“你好，歡迎。”算是很簡潔地打了個招呼。

倒是李倫，抓住了姚姍話裏的漏洞，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問：“‘再’，姚主管和覃總以前認得麽？”

“嗯。”姚姍并不避諱，“以前和覃總照過一兩面，還一起吃過飯的。”

覃牧川這下是真意外了，本來已經在翻合同的手頓了頓，擡起頭。

李倫拉長聲調“哦~~”了一聲。

覃牧川看他一眼，淡聲說：“抱歉，我忘記了。”

姚姍微微滞了滞，不過重又笑得甜美，說：“您貴人事忙，忘了也正常啊。”然後笑一笑，“覃總和李總，你們忙，我先出去啦。”

覃牧川點了點頭。

等她走後，李倫笑：“這姑娘不錯嘛，波大腰細，身材很正哦。”

覃牧川就像沒聽到一樣，低頭看起手上那份合同細則。

李倫就在他耳邊咶噪：“你真不記得人家了？”

“這麽有特點的，不應該啊？”

“喂，覃牧川，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點假正經？”

……

要擱別人，早嫌他得不得了，可覃牧川不愧跟他共事多年，早鍛煉出來了，對這些調侃完全不受影響，低頭只管看自己的東西，沒一會他就看出問題來了：“這一家的，合同簽了嗎？”

李倫只好暫時閉嘴，望過來：“美利的？還沒簽，他們調子高，我打算先晾他們一段時間再說。”

“那就不簽了？”

“不簽？”

“嗯，這個條件，我們在市場上占不到優勢，用品那一塊我們不都是集中采購的麽？再把美利的系列産品也全部算上，就從省級那裏走貨，開業的時候拿它們來打特價。”

“全部？”

“嗯，全部。”

“那可都是敏感性商品哦，我估計不止他們，全城都得炸了。”

“炸就炸。”覃牧川語氣很淡，“他們想我們走他們的貨也行，得按給xx的條件來，不然的話，我們就自己找貨源。”

xx是國內大型的連鎖百貨商場，跟辰星商圈有所不同，辰星如今選中的地方，當初也是xx的目标，不過就因為他們勢力大，仗着這一點想壓價，結果被覃牧川知道後中途插了一手，硬搶了過去。

李倫說：“你知道他們給xx的條件？”

覃牧川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李倫看了一眼，瞬即毛了：“哇靠，他們竟然忽悠我！還說給我們的條件就是給他們的條件，媽的，要不是我覺得實在是高了點想壓一壓他們，還真要被他們忽悠去了！”

“行了行了，你嗓子。”覃牧川是真看不下去了，提醒完了安撫說，“商場如戰場嘛，兵不厭詐，沒上當就行。你這樣子，我看不行就去醫院看看吧。”

“看什麽，就是用嗓過度，真要疼我，晚上煮臘肉給我吃呗。”李倫說着站起來，倒也不管姚姍的事了，“行，美利系我來安排，媽的，等我開業的時候攪它一個風雲變色！”

說罷他風風火火跑了，覃牧川見狀搖了搖頭，摁了人事部的電話：“黃經理在嗎？讓她來我這裏一趟。”

黃敏敏很快就到了，因為要應對開業，她最近被調過來負責人員招聘的事。

所以進門她就說：“你電話再慢打三秒鐘，我就出門了。”還問他，“休假感覺怎麽樣？”

覃牧川不是個苛刻的人，跟底下員工相處得都算不錯，尤其是跟他一起并肩奮鬥到現在的，感情都很好。

做大型百貨超市的時候，他還給了他們一些股份。

不管黃敏敏對他心思如何，他對她，是全沒有別的想法的，看在她做事尚且得力的份上，他對她最大的維護，大約也就是上次那一回了，為此，還險些跟沈冉之間造成誤會。

所以黃敏敏态度親切，他對她卻從來都是公事公辦的，淺淺回了一句“還行”之後，就直接問她，“最近人員招聘進展怎麽樣？”

黃敏敏看他并沒有跟自己聊天的打算，就也肅了神色正經說：“普通員工基本沒什麽問題，我們公司待遇不錯，所以好些還是從興和、家樂跳槽過來的熟手。現在關鍵問題是，中高層的不太好招，所以我打算今天再去人才市場蹲一天。”

“嗯。辛苦了。”覃牧川了解得差不多後轉而問，“培訓的計劃出來了沒有？”

“正在做。”

“要加緊。”

“ok。”

“去忙吧。”覃牧川微微颌首，待她站起來準備離開時才突然想起來，“把新招員工的履歷資料拿給我。”

黃敏敏略驚訝，問：“全部？”

覃牧川沉吟了會：“先不用，只拿管理人員的就行。”

黃敏敏點點頭，出去了。雖然以覃牧川的身份，普通管理人員的任免并不需要他過問，但是考慮到他一向重視員工可持續性這一塊，黃敏敏還是很貼心地把最近招的所有管理人員的資料全部拿給了他。

覃牧川只稍微一翻就找出了姚姍的，循着她的履歷，他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公司名字：

新藝設計制作工作室。

難怪他覺得眼熟，竟然是在沈冉他們公司工作過的。

昨天晚上，宋程明好像是有說起他們公司最近有好些人跳槽，覃牧川拿起電話，準備找沈冉問問，結果才撥了一個號，門又被敲響了。

他的助理跟他說：“覃總，消防局的黃科長到了。”

他放下電話，站起來：“快請。”

這一忙就直接把這事給忙忘了，才回來，事情多如牛毛，開業籌備的會議還是擠到晚飯後才開的。

會一直開到将近十一點，散會後，覃牧川回辦公室收拾東西，正準備走的時候，姚姍探頭進來：“覃總，我們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嗎？”

覃牧川晚上并不太愛吃東西，但是考慮到大家也都累到了，就點頭說：“行，我請你們。”

姚姍笑：“哪能讓您破費呀，有請客的人呢。”

覃牧川只是笑笑，出去後等他們商量好了吃夜宵的地方，他就給沈冉打電話，因為他想着還要去接她，其他人都沒坐他的車，只有姚姍擠了上來。

覃牧川轉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繼續撥電話。

走了好一段路，電話才接通，沈冉一副懵懂的樣子：“嗯，電話調了靜音忘調回來了，有事？”

“我們去宵夜，你要一起嗎？”

沈冉今日也是忙壞了，宋程明忙裏偷閑竟然又接了一個單，她不在，底下的人做的圖紙總是過不了關，所以她這會兒還被抓壯丁在趕工呢，聞言“嗷”了一聲，說：“還吃夜宵呢，我們老板恨不得我連上廁所時間都省啦。”

覃牧川挑了挑眉：“在哪？”

“還在公司。”

“那我完事了來接你。”說完又問，“要給你帶些什麽嗎？”

“唔，你們去哪吃？”

沈冉得知地點後，咽了口口水，頗想跟着一起去，可是考慮到工作，只得咬着牙一口氣點了好幾樣，什麽麻辣小龍蝦呀、醬爆花蛤啦，這麽晚了還吃這些東西，覃牧川聽了當作沒聽到，很淡定地說：“行，我給你帶份魚片粥。”

然後就挂了。

沈冉瞪着電話簡直無語了，嘀咕說：“那還問我幹什麽嘛！”

甩了電話，繼續跟圖紙奮戰。

而此時覃牧川的車上，姚姍忍不住說：“覃總還要給誰帶東西啊？要不喊她一起來呗。”

覃牧川開着車，回了一句：“不用，她忙。”

語氣很淡，明顯不想多談的樣子。事實上上了車以後，覃牧川話就很少，談什麽話題都會被他談死，偏偏車上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連再來個緩和氣氛的都沒有！

弄得餘姍都有些後悔硬賴到他車上來了。

好在地方很快就到了，覃牧川因為不太熟，還繞了點彎路，所以他們變成是最後才到的。

同事給留了三個位置，姚姍很自然地跟着覃牧川坐到了一起，這動作惹得其他同事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李倫非常沒形象地跨坐在對面，咬着牙簽也看了姚姍好幾眼，陰陽怪氣地問：“覃總喂，不是說要去接覃夫人嗎？怎麽，她沒來？”

覃牧川答了一個字：“忙。”然後問，“東西點了麽？”招來服務員，“盡管點，這段時間都辛苦了，李總請客。”

李倫一下就噴了：“不是說你請麽？”

覃牧川很淡定地：“你聽錯了。”

周圍人起哄：“沒事啊，李總請了覃總請，我們不介意多吃幾餐的。”

鬧騰着把菜點了，又要了一件啤酒，就着紅通通的菜色，氣氛嗨得不得了。

姚姍和黃敏敏等作為不多的女性員工，尤其前者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未婚，還性格看起來很好的樣子，打一進公司就受到了衆多男同胞的矚目，這種時候當然就少不了要被衆人灌酒。

覃牧川開始喝了幾杯後就不再怎麽喝了，略退了些位置，差不多全程都是跟王經理在說工程進度的事，他有注意到桌上鬧得厲害，但怎麽也沒想到，姚姍躲酒，居然會躲到他懷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