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馬車
鐘花道與葉上離出白家客棧時那圍在客棧外頭的修道者與百姓們也差不多散了, 只有些許人沒跟着浩浩蕩蕩的隊伍過去,還留在原地說着方才的熱鬧。
白家的夥計為葉上離準備了個不太起眼的馬車,駕馬車的車夫還是之前一路将他們送過來的那位,只會低頭守禮不說話。
這馬車與乙清宗為其他門派長者們準備的馬車比起來要樸素得多, 停在白家客棧門前甚至都沒人湊過來看一眼,沉默的車夫穿着合身的牙白色長衫,見一身紅衣的鐘花道過來, 面無表情地掀開車簾,似乎已經習慣這人總是在葉上離之前上車,于仙風雪海宮的弟子而言,如此是大不敬, 但對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虎妖而言, 便再正常不過了。
鐘花道伸手扶了一下面具,一雙眼朝前方還正在熱鬧的街口瞧去,眼中淡淡的, 閃過略微嘲諷後, 她又轉頭看向從客棧內出來的葉上離,一雙眉眼轉而為笑,她半個身子探在外頭, 朝葉上離伸手,道:“來, 葉神仙, 我拉你上來!”
車夫微微擡頭朝鐘花道看去, 送葉上離出門的白家夥計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再看着那抹站在馬車前的白影,等他接下來的動作。
鐘花道眉眼彎彎,又抖了抖手:“來呀!”
葉上離頓了頓,先是看向了鐘花道一直小幅度揮舞的手,再從手順着胳膊,看向她面具上方流露出來的一雙帶笑的眼,像是鬧着玩兒一般,她先前也沒說上了馬車之後還要拉他一把的,現下改變,讓人略微又些不知所措。
似乎……過于親近了些。
葉上離擡手,掌心隔着鐘花道的袖子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腕上,雙方沒有直接觸碰,但葉上離微涼的手心,還是感受到了從鐘花道皮膚裏傳來的溫度,炙熱,又是那一股叫人分辨不清的微癢感。
上了馬車,他才道:“多謝卿卿姑娘。”
車簾垂下,站在客棧門前的白家夥計面面相觑,每張臉的表情都堪稱精彩,一人小聲問了句:“方才……宮主可是碰了她?”
另一人支支吾吾,眨了眨眼才道:“好似……是碰到了,這女子是何來頭?我長這麽大,還未見過宮主會主動去親近一個女人……”
“這女子自瞧見,便覺得古怪,她的身份,宮主未透露給任何一人,你們看我們是否要将此事告訴給雪海宮的元翎霄長老知曉?”又一人說。
有人問他:“告訴元長老?我們是白家的人,平日多仰仗公主,又如何去管雪海宮的事兒?況且,怎麽說呀?說……宮主身邊跟了個女妖,兩人舉止親密,宮主待她非同一般?”
“不會是……宮主想娶妻了吧?”站在衆人後頭,年齡最小的那個狐疑開口,惹得衆人紛紛回頭瞪他,瞪過了之後,卻沒人能反駁了,只有帶頭的那個人說了句:“如此猜測,瘋了吧你?”
一人率先回去客棧,剩下的白家夥計也都散了,這一處方才看似閑聊的內容,卻被所有人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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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從白家客棧前駛離,車頂四角都挂了一盞小鈴铛随着道路的輕微颠簸發出悅耳的丁玲聲,好告知背對着他們的路人聽到聲音能夠讓出一條小道來,只是今年觀修道者門派上山的人相較于前些年來說要多出許多,即便有人讓了路,馬車也只能慢慢走。
馬車外談話聲許多,偶爾夾雜了幾句女子對修道門派中男子俊美的感嘆。
喧鬧聲不絕于耳,時高時低,車夫性子不急,并沒有喲呵讓人散開,只沉默低調的夾在了人群中,這處的簡單,就更襯托了前頭衆多門派的張揚。
鐘花道二十一歲成了瑤溪山的山主,在位五年,也參加過兩次六大修道門派及幾十修道世家的聚會,大家看似圍在一起坐而論道,實際上都是在變相炫耀自己的實力,人多的帶人,人不多的花錢撐排場,這各色鮮亮的修道門派中,也曾有一抹紅受人矚目追捧,瑤溪山裏出來的男弟子,一塊廢鐵都能練成銀色牡丹花來讨女子歡心。
器修一派,特立獨行,以她為首,将其餘幾派的光彩都給比了下去,而今這繁茂的景象沒變,只是物是人非了。
鐘花道掀開了車窗簾朝外看了一眼,擁擠在一起的人群沖着最後一排壓軸走的仙風雪海宮的幾十人中一直尖叫着喊‘容傾君’,不知是誰帶頭,後來還喊得整齊劃一了。
“誇張。”鐘花道撇嘴,朝天翻了個白眼,嘀咕道:“一般只有醜的才會如此去誇獎自己的相貌,容傾君?乙清宗裏好看的那麽多,也沒見有人好意思給自己起這麽個稱呼。”
葉上離坐在鐘花道的對面,手上捧着書,聽見這話微微挑眉,頗為贊同道:“人之相貌,不過皮囊,身死之後都會化為塵土,好看與否,其實沒有差別。”
“就是,再說了,仙風雪海宮丹修一派,說不定他是給自己練了什麽駐顏丹之類的東西吃下去才能好看。”鐘花道逮着機會就貶低,還不忘讨好葉上離一句:“低調之人從不屑于自己的名頭如何,就比方說葉神仙你吧,你長得這麽好看,又不愛顯擺,不比那仙風雪海宮的葉上離更适合‘容傾君’這個稱呼?”
葉上離:“……”
總覺得……被人這麽誇獎奇怪了點兒。
葉上離道:“我擔不起這個稱呼。”
“你擔得起!”鐘花道朝他湊過去,笑彎了一雙眼道:“普天之下,你最擔得起!”
她曾經就是因為這張臉而惹來了瑤溪山的禍端,明知不可為卻忍不住為之,正是因為一個人的相貌美醜,于她而言,當真重要。
馬車突然一晃,鐘花道往後倒過去哎喲了一聲,葉上離手上的書有許多年歷史,他不舍扔掉去扶邊上,卻剛好順着慣性朝鐘花道的方向撲了過去。四目相對的剎那,白衣蓋住了紅裙,鐘花道垂在身側的手頓時收緊,只見葉上離少有露出表情的臉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便是耳畔的咚地一聲,他的手肘撐在的馬車窗邊。
兩方呼吸一窒,鐘花道睜大了雙眼,卷翹的睫毛顫動,葉上離的臉迅速靠近,鼻尖與她相撞,柔軟色淡的嘴唇輕柔地貼上了金色面具的蓮花中心,伴着他身上的冷蓮清香,來了又去,迅速到叫人恍惚以為,那一觸碰其實是幻覺。
若非……他現在手肘還撐在了鐘花道的臉側,比她更震驚地變了臉色,僵硬地一時半會兒沒了反應,鐘花道真要以為自己是垂涎對方美色太久,胡思亂想了。
從摔過來到離開,不過短短幾次眨眼,葉上離回神後松開了手,坐回了對面,手中精心護着的書不知何時被用力捏到變形,他深吸一口氣又嘆出,道了句:“對不住,卿卿姑娘。”
鐘花道還沒從剛才那隔着面具蜻蜓點水的一吻中回過神來,她伸手摸了摸面具,鼻息間纏繞的冷蓮清香還未散去,話沒過腦子,直接說了出來:“美人入懷。”
四字剛落,兩人都愣住了。
鐘花道頓時覺得尴尬,只睜大眼,眨巴眨巴地看向葉上離,她心口跳得有些快,很想多一句嘴,告訴對方,她不是有意調戲的,即便往日那些次是有意的,這回也不是。
輕浮的話說出來,再多解釋也拉不回來了,于是她選擇了沉默以對,幹咳一聲,假裝什麽也沒說過。
葉上離眼眸微垂,剛被撫平的書角再度捏皺,他眉心輕鎖,對外說了句:“白安,慢些。”
從沒開口說過話的車夫聽見這話,回頭看了一眼馬車簾,又看向方才橫貫馬路差點兒被撞上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樂颠颠地跑到了路對面母親的懷中,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方才在生死間走了一遭。
白安唔了一聲回應,駛馬繼續往前走。
各門派入乙清宗,實則耗時也不算長,過了淩雲城,行人少了之後,大家都開始使靈力入山了。
劍修一派禦劍飛行,氣修弟子騰霧踏霧,符修的隐身而去,佛修的金光罩身,丹修的足尖踏鶴而立,皆有各自的本事,唯有鐘花道與葉上離兩人的小馬車,順着乙清宗的山路,步步前行。
乙清宗常年雲環霧繞,入了山腳便容易找不到方向,離了淩雲城,城中百姓的熱鬧聲也都散去了,只有叢林鳥鳴,清脆響亮。
鐘花道曾也來過乙清宗,不過當時她有八晶杖在手,上天入地也不算難事,從未走過這林中小道,仔細看看關山的樣貌。
林中小道也只夠一輛馬車通行,兩旁繞山的道路上種滿了垂柳樹,這些樹有許多年歲了,樹幹粗粗一圈,扭曲到了懸崖邊上,青翠的柳條挂在崖邊,樹下還長了許多蘭花,大多是春蘭,其中還夾着幾朵文心蘭。
鐘花道看見了花兒,突然想起來她與葉上離初次相見,在一片荒蕪的瑤溪山上,葉上離種了許多文心蘭的種子。
蘭花金貴難養,早不适合如今的瑤溪山了,他卻偏偏置若罔聞,依舊認真播種,恐怕就在那時,鐘花道便覺得此人除了相貌好看之外,還讓她多了一份感激之心,友善之意了。
瑤溪山上的話,是葉上離的一片好意,乙清宗山路邊的這些蘭花,并非為了觀賞,而是布陣,以防外人入山,誤闖乙清宗山門。
一只仙鶴穿雲飛過,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然後朝這邊過來,黑羽翅膀掃過了柳葉枝頭,仙鶴長鳴一聲,頭頂紅色鮮豔,叫完又轉身飛過,一直朝鐘花道這兒看過來。
鐘花道微微皺眉,嘁了一聲:“這傻鳥兒該不會是在挑釁我吧?”
葉上離微微擡眉,看了一眼窗外的仙鶴,長久的尴尬被打破,仙鶴順着窗戶縫隙瞧見了坐在裏頭的葉上離,又奮力撲扇了幾下翅膀,長鳴一聲。
“得瑟什麽啊?”鐘花道手心聚着靈力,打算趕走這仙鶴,葉上離瞧見,于是開口:“它喜歡你,在朝你示好。”
鐘花道聽見,一愣,眨了眨眼睛後将手中靈力卸去,伸手勾起一縷發絲道:“哼,我不喜歡它。”
仙風雪海宮的鳥兒,有什麽好喜歡的?再好看也不喜歡!
說雖這麽說,她終沒出手傷了仙鶴,葉上離朝那仙鶴看了一眼,仙鶴便朝前飛了幾步,離了鐘花道的視線。
白安瞧見了它,表情柔和了幾分,咧嘴對着仙鶴一笑露出兩排白齒,他口中沒有舌頭,無法說話,只唔了一聲,算是喊了仙鶴的名兒了。
馬車繼續朝山上而去,這只仙鶴似有靈性,一直伴行,只是少往鐘花道跟前去湊,似乎知曉,它不讨這紅裙女子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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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斷更抱歉,因為開車到夜裏十一點,今日遲更抱歉,也是開車……明天補回一章,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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