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執事先生

萬籁俱寂的夜，冷風吹起了那位大人的發絲，高聳城堡的長廊盡頭，銀發的魔女不帶一絲留戀的離去背影。

無論是情感，還是自己作為執事的指責，執事先生想要伸手觸碰挽留，然而，魔女的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算了。”停下步伐，無邊的陰影籠罩着她，魔女沒有回頭的輕聲一笑。“你幫不上忙的，小黑。”

這一句話，似是點醒一般，令執事先生的手無力的垂下。

自己……果然還是太沒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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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做了那個噩夢了。

離去之前，連愛麗絲自己都沒有想到吧，那一句無心之言，成為了羅德裏格斯很久的夢魇……已經嚴重到必須利用魔法讓自己進入正常睡眠的地步了。

不，這也正是愛麗絲的風格不是嗎，從來不在乎他人的自尊心，每一句話都現實的直刺骨髓。

作為執事，羅德裏格斯并沒有怨恨，因為愛麗絲的話語是正确的。

或許失眠也是一種好處，對于執事來說，早起是必須的？

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懷表，看了眼上面的刻度……很好，時間足夠。

一名完美的執事，是沒有賴床習慣的，羅德裏格斯從床上起身，開始了洗漱打點。

筆挺沒有褶皺的黑色燕尾服襯托了羅德裏格斯的修長身形，保養有佳的黑色長發被草繩系成一束随意的搭在腦後，俊逸的柔性臉蛋配上那副半框眼鏡，以及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給人知性的感覺。

“早啊，格斯哥……啊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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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間的時候，正好的，走廊外，迎面碰上了仰頭打呵欠的亞米。

“如果困的話，還可以多睡會。”羅德裏格斯露出了笑容關心勸道……如沐浴春風般的嗓音讓人聽着十分舒服享受，仿佛羅德裏格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催眠曲。

不過，因為聽慣了的緣故，已經多少有了免疫力的亞米擺了擺手。“算了，我真這麽幹，我哥他會訓誡我的。”

即便城堡中真的沒有多少事是需要早起完成的，女仆們很自覺。作為女仆長的女仆小姐也是工作狂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執事先生的全名叫做羅德裏格斯，然而，貌似城堡中，所有人都喜歡直接稱呼‘格斯’，連主人的愛麗絲都直接省略成了‘小黑’……好吧，羅德裏格斯并不是太在意。

“我去後院澆花了，格斯你去送小姐吧，今天是她上學的時間不是嗎？”留下這句話，背後的黑色羽翼稍稍張揚開來，擡手伸着懶腰的亞米朝着城堡的後花園方向離開。

“啊，确實如此。”羅德裏格斯也準備啓程的。

因為愛芙年紀還小的緣故，不可能整天待在城堡中，不接觸外界的事物。

經過商讨，最終選定外界城市當中的一處風評不錯的——幼兒園！

是幼兒園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胎的緣故導致本身的體質異常（在愛麗絲的肚子裏呆了幾百年才生下來，可憐的女兒醬），愛芙的成長速度那是異常的緩慢。

明明十年過去了，但是愛芙的模樣看上去也不過六歲幼齒的模樣。

走廊上和路過的女仆以及女仆小姐打招呼，終于來到了小姐的寝室前。

禮貌的敲了敲門，房間裏沒有動靜。

“小姐，在下進來了。”輕輕的打開房門，入眼是漆黑的一片。

對此習以為常，羅德裏格斯進入房間中，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窗戶旁，拉開了窗簾。

冬天的清晨陽光一般不是很強烈，而且太陽升起來的也很晚，不過借助微弱的晨光也足夠了。

這是屬于女孩子的粉色系調的房間。有着玩偶和洋娃娃，以及毛茸茸的地毯，床頭前，挂着一頂平平無奇的草帽。

而這頂草帽，愛芙似乎很珍視的樣子。

晨光照射進房間中，照射在了床上那一團拱起來的印有可愛風圖樣的粉色大被窩。

從被窩的縫隙露出來的，是淡金色的長發和白色睡衣的邊角。

“小姐，該起床了。”羅德裏格斯彎下身來，附在被窩旁輕聲的提醒道。

“……再讓我睡五……格斯……”被窩傳來了幼齒呢喃的童音……看來還沒睡夠。

“五分鐘，那可一言為定。”執事先生笑了笑。

正如以往……所以，羅德裏格斯才會提前五分鐘的到來。

五分鐘的時間，也夠做很多事了。

從衣櫃當中，拿出幼兒園需要穿的校服，用魔法進行熨燙保暖……冬天是寒冷的，小姐起床換睡衣的時候碰到冰冷的空氣也是相當難受的吧。

在羅德裏格斯做這些事的時候，房門外，女仆小姐也端着裝有熱好的牛奶以及面包的托盤走了進來，和羅德裏格斯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接下來是小姐換衣的時間，男士的自己不能待在這。

羅德裏格斯将保溫好的衣物交給了女仆小姐，先一步離開了房間，做上學的準備。

……

十幾分鐘後——

沒有同齡小鬼所擁有的那種對上學前的賭氣不滿，即便身體受限是幼齒女孩的模樣，實際上內心已經十歲。

穿着冬裝的長袍款式的白色紐扣校服，帶着粉色保暖帽和粉色耳套、白色圍巾以及粉色棉手套，洗漱完畢的愛芙很聽話的和城堡中的所有人告別，坐在由羅德裏格斯準備的地龍上，起飛。

再經過十幾分鐘後——

羅德裏格斯帶着小愛芙來到了要上的幼兒園的城鎮中。

“小姐，祝您有個愉快的一天。”來到了幼兒園的門前，将書包遞給了小愛芙，執事先生笑着祝福道。

“明明上學一點都不愉快。”或許以往，愛芙會抱怨着這麽一句，然後接過書包。

然而，這一次，書包遲遲沒有接過，愛芙沒有說話……或者說一路上，任由羅德裏格斯牽着手，愛芙都是沉默的走着。

“小姐，請問有什麽心事嗎？”書包沒有接過，對此，執事先生沒有心急的，彎下腰來，溫柔的問。

“格斯，我可不可以不上學。”

帽子下，淡金色的劉海長長的遮住了低下頭來的愛芙的視線，小愛芙這樣的低聲問。

因為要做一名懂事的淑女，所以起床不能太過賴床，不能表現出讨厭上學的模樣來，不能任性反悔。

這些都是小愛芙努力的目标。

以往都沒有問題，但是今天的此時此刻，在周圍的家長帶着倔強不情願的小孩拉着去幼兒園的時候，愛芙這樣的請求了出來。

不過——

“……能告訴在下原因嗎？”拿着擋雪的傘，執事先生繼續溫柔有耐心的詢問。

“學校裏……家長會上，同學他們……”似乎要講一件極難出口的話語，愛芙的聲音在打顫：“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家長會，唯獨自己沒有父母在身邊。話一出口，仿佛心裏的弦被崩斷，淚水開始不争氣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而這副模樣，同樣讓羅德裏格斯沉默着。

“明明我不應該在意這種話的……”愛芙擡起手臂，想要擦拭淚水，然而……根本止不住。

愛芙哭出來的模樣，并沒有引起周圍家長的注意，或許很常見吧，這種事……比起愛芙，他們的目光更多放在了這個俊美的執事身上。

在愛芙流淚的時候，不着痕跡的，執事先生将擋雪的傘傾斜了開來，擋住了邊上路人的視線。

“很可笑不是嗎。”

最後，邊哭着，小愛芙委屈的笑了出來……自己應該比那些同學成熟的，然而卻被弄哭了。

不聽話是不行的。

媽咪喜歡聽話的女兒。

“我真是的……好丢臉……抱歉，說了多餘的話。”說着，維持着臉上掉淚的模樣，最後一次的擡手擦拭淚水，小愛芙伸出手想要拿過執事先生手中的書包。

這一次，書包仍然沒有接過去……

“是在下的失責，沒有注意到這種問題。”

認真傾聽完了愛芙的傷心事，執事先生從口袋中掏出了手絹，替愛芙擦拭着面龐，柔聲的說道：“這并不是任性，也不是小姐您的錯。”将愛芙抱在了懷裏，抱在了手臂上。

“我們回家吧，小姐。”安慰的說着。

“……恩。”把腦袋埋在羅德裏格斯的懷中，小愛芙不想讓路人和小孩看到自己的臉。

在愛芙看不見的視角，執事先生的臉上閃過一絲自責的心痛。

因為太在意愛麗絲的處境而無視了愛芙的精神狀況，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