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小地主之龐虎

當初笑話他們的人，如今都笑不出來了，就因為龐昱派人這樣的舉動，挽回了多少人的性命，汴京的老百姓，無一不感激龐昱的，就差給他立長生牌了。

加上他本人回到了汴京，開倉放糧施粥給受災的人們，名聲更加的好。

為了支持自家的外孫，薛神醫也準備了一批藥材，專門針對風寒的，可以緩減一些風寒的作用。

對這一切，龐府的老夫人真的是十分的後悔，自從兒子跟自己離了心，自己那點嫁妝，還被那白眼狼糟蹋了不少，可以說，龐府遠不如以前風光了。

之前龐昱派人來要給他們加固房子，龐老夫人生着氣，打死也不接受。

結果，地震是真的來了，他們家，也塌了一些房子，雖說不嚴重吧，卻也是要花銀兩去修繕的。

明明之前有人不要銀兩給他們加固，現在好了，還得自己花錢，老夫人就更心塞了。

她那個兒子，每個月都會送一些家用回來，但是多，就絕對沒有了，家裏的開銷，可以說的入不敷出，想過以前的美好生活，想都不要想了。

不得已，還賣掉了一些丫鬟仆從，勉強維持舒适的日子。

沒錯，龐老夫人的人生目标，就只有兩個字，舒适，只要讓她過的日子舒坦了，她根本不會去管別人。

也算是個标準的利己主義，這樣一來，龐昱那名義上的弟弟就慘了，爹不是親爹，原本的大伯實際上是親爹，被砍了腦袋，娘被送回了娘家，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下場。

反正他在龐家，就是一個沒爹沒娘，還遭人嫌棄的小可憐。

原本疼愛他的祖母也不要他了，拍他馬屁的仆人，見了他跟見了瘟神一樣，五六歲的孩子，顯然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的。

可他能怎麽辦，只能努力的活下去。

“哎呀，我們自己都吃不飽了，你還去管他做什麽，一個小孽種。”穿着普通丫鬟衫的冷漠拉着一個女孩子，刻薄的瞪着不遠處的龐虎。

“他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女孩不忍的望着龐虎，終究，她手裏的吃的，還沒能送出去，這是她自己省下來的口糧。

如今這偌大個龐府，生活越發的艱難了，能吃飽，已經是件很幸運的事。

說不定，還不如外頭的貧民，好歹每天還有施粥可以領，他們，只能看龐老夫人的心情。

“什麽孩子，他爹是細作，被砍了頭的。”刻薄的丫鬟死死的拽住女孩子說道，“以後這事你別管，我們老夫人還願意養着他，就算是菩薩心腸了。”

“好吧……”女孩子還是被說服了，人不可能只看別人可憐，就無限的善心下去，今天的夥食，就已經比上周差了不少了，再這麽下去，她們自己也……

龐虎知道，在龐府裏頭，最後一個願意給他吃的人也沒有了，以後更沒吃的了，好餓……

出于活下去的本能，龐虎從龐府坍塌的角落，一個狗洞鑽了出去。

在路上胡亂的游蕩着，看到不少人手裏端着碗，還有熱乎乎的饅頭，龐虎忍不住吞吞口水，想吃！

終于，仿佛到達了盡頭一般的地方，他終于看到了，一個攤子，只要排隊，就有人在那可以領到熱乎乎的饅頭。

看別人排隊，他也老老實實的排隊，他已經餓了一天了，從昨晚開始就沒吃什麽東西。

“怎麽有這麽小的小孩子來領吃的？”龐昱難得過來視察，就看到矮小的龐虎什麽也沒帶的來領吃的，有些奇怪的說道。

那是，那是大哥？

龐虎自然是認出了龐昱，下意識的就想跑，不過被龐昱一把揪住了。

“怎麽看到我就想跑？”龐昱看着那骨瘦如柴的小孩，身上挂着一件不怎麽合身，并且髒兮兮的衣服，根本看不出那衣服原本的顏色，“看着有點面熟。”

“龐家老二？”趙允淏外頭，用他完美的記憶力，比對後說道。

“是龐虎啊，怎麽瘦成這樣了？”龐昱這才想起來，這可不就是他那便宜弟弟。

“餓……”龐虎此刻已經餓的兩眼發暈了，也顧不上想這個哥哥會不會打他，反正他只知道，這個哥哥後面的男人很可怕，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畫面，連高高在上，偶爾施舍個眼神給他的大伯，也要卑躬屈膝。

“薛良，盛碗粥來，別太燙了。”龐昱自然瞧出來，龐虎餓的不行，對小孩子，龐昱還是很好說話的。

“是。”薛良二話不說的就去準備，看龐虎的眼神，有些同情，仿佛看到了在破廟的自己，還有小夥伴們。

要是沒龐昱，他們會是什麽樣？

現在想來，完全想不出來。

“你跟我過來等着。”龐昱也不嫌髒，抓着龐虎的手就走，至于趙允淏眉毛一挑，當沒看見。

“哦……”龐虎乖乖的跟着龐昱到了施粥的攤子裏，坐在一個小板凳上。

“公子，粥來了。”薛良此刻已經跟人要了碗，舀了一勺最上層的粥，那不會太燙，剛好可以喝。

“吃吧。”龐昱接了過來，遞給了龐虎。

“……”龐虎直愣愣的看着那碗粥，也沒伸手，看着有點可憐。

“怎麽？怕我下毒害你？”龐昱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要真這麽想，他也沒辦法。

龐虎搖了搖頭，伸手捧着那粥的碗，眼淚大點大點的掉落到碗裏，他已經多久沒嘗過熱乎乎的粥。

不等龐昱再次提醒，他已經默默的捧着碗，開始喝粥，龐昱這邊的粥煮的很實誠，稠稠的粥，散發出它最基本的香味，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最給力的，龐昱有錢任性的，煮的粥都是白米。

很多普通人家都吃不起白米，他給災民的粥，就是用白米煮起來的，并且做到插筷子不倒，絕對的實誠。

否則，汴京的老百姓為什麽會這麽感激他，比起去年山西的地震，汴京人要幸運的太多了。

“昱兒，出去一趟怎麽還帶回個孩子來？”龐吉剛下班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兒子領着一個孩子進門，不禁奇怪的問道。

“你自己的兒子你不認識啊？”龐昱只想翻白眼，這麽蠢的爹，怎麽辦哦。

“我兒子，不就是你嗎？”龐吉一臉納悶的眨巴眨巴眼睛，他自己的兒子，還能不認得？逗他呢！

“他。”龐昱自然是指他帶回來的龐虎了。

“小，小虎？”龐吉仔細一瞧，還真讓他認出來了，不是他說，當初龐虎可是被龐老夫人養的小胖，特別的有福相，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啊，“怎麽成這樣了？”

原來胖的眼睛都快沒了，現在，眼珠子大的吓人，盯着看還有點滲人……

“我還想知道為什麽呢，老爹你是沒給夠生活費嗎？”龐昱沒好氣的說道。

“怎麽可能，我是那種刻薄孩子的人嗎？”龐吉不接受這樣的冤枉，簡直了，他每個月都會把俸祿的一部分送去龐府好嘛，用的正常點，完全夠開銷的。

當然了，龐吉所謂的正常開銷，那就是每天不用那奇奇怪怪的燕窩之類的補品，吃了能延年益壽還是怎麽，每天那麽吃，多少銀兩都不夠的。

“那你說，小虎怎麽這樣了？”龐昱雖然跟龐虎沒多少的感情，可架不住，他還是有比較健全的三觀的，個六歲的孩子怎麽了，要這樣的對他。

換了未來，六歲還不夠上小學呢，還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小虎，你來告訴我，怎麽回事。”龐吉當即蹲下來問道，他得搞清楚這事，龐吉送過去的銀兩，其中就有贍養龐虎的，居然把這孩子養的跟乞丐一樣，不知道的，還當他龐吉刻薄人呢。

本來也不用龐吉養，可不是龐宜被砍了，他表妹也被龐老夫人攆回了錢家，想想也知道，本來就是個妾，直接被他舅舅遠嫁了。

嫁出去之前，錢氏塞了一堆她自己攢起來的銀錢給龐吉，拜托他照顧一下龐虎。

龐吉能收這錢？那自然是不能的，不過照看下龐虎的事，他還是認下了。

龐虎本身也不是什麽壞孩子，傻乎乎的，按照錢氏那邊算，也是他外甥，養一個孩子也不費什麽錢。

只是平時他不太去龐府，加上之前跟着他娘子到處跑，還真給忽略了，只以為龐老夫人這麽喜歡龐虎，應該不至于對個小孩子怎麽樣。

顯然，他把龐老夫人的節操想的太美好了。

親兒子都可以說不要看就不要看的，對這個親爹還坑了她一把的龐虎，還能像以前那般的喜歡？

沒看之前很有臉面的錢氏，都給趕回錢家去了嘛。

“祖母生病，沒飯吃……”龐虎怯怯的望着龐吉說道。

“難道是有下人因為祖母生病，刻意刁難小虎？”龐昱沒怎麽接觸龐老夫人，自然還稍微的說的輕一些。

“你不了解龐家的那個老夫人，她要是生病，早就呼天搶地的讓人來找我，說不定還要我請禦醫去給她看，那身子骨別提多棒了。”龐吉則直接翻白眼說道，“怕還是因為龐宜的關系，遷怒了。”

說的，就好像不是他親娘一樣……

龐昱無語，他爹也是耿直的很吶。

“求求，別送我回去。”龐虎則害怕的抓着龐昱的袖子說道。

“要不先留下他？”龐昱看龐虎可憐，忍不住望着他爹問道。

“這個家你是老大，你說的算。”龐吉有個屁意見，他在這個家，家庭地位直逼旺財好嗎！

“薛良，讓人帶小虎去洗洗，然後換一身衣服。”龐昱當即愉快的決定了，不管怎麽說，先洗個澡！

他雖說沒潔癖，可龐虎這小子實在是太髒了！

“是。”薛良馬上領着龐虎就走了，當初他住破廟，都沒龐虎髒。

“你還真想留下這孩子啊？”龐吉擔憂的問道。

“你兒子啊。”龐昱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

“呵呵，你小子大大滴壞啊，小虎是誰兒子，你還不清楚？”龐吉一口老血，坑爹呢？

“我那祖母，你那親娘，夠可以啊，真的是狠的下心，之前還對小虎寶貝心肝的，轉眼，這孩子就成這樣。”龐昱還記得，當初龐老夫人護着龐虎的氣勢，那可不一般。

“那龐老夫人，頭腦簡單，容易讓人帶跑偏了。”龐吉很是頭疼，他那老母親，真的是，吃虧上當一次還不夠。

“你可真了解她啊。”龐昱不得不感慨的說道。

“那是當然的了，三十幾年的母子關系，坑了我三十多年了啊。”龐吉心塞的說道，有這麽一個娘，他能說什麽呢？

投胎是個技術活，顯然他技術不太好……

深深的可以感覺到，來自龐吉的無奈，就因為那一個騙局，一個謊言，他的親娘對此深信不疑，造就了龐吉前半身的大部分的不幸。

如果沒有老太的偏聽偏信，說不定龐昱就不會死，也就沒有現在的龐昱了，而是開封第一纨绔，那個被龍頭鍘砍了的國舅龐昱。

歷史就是如此，不能有一絲的蝴蝶翅膀的煽動，否則結果必然會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進。

沒有穿越的龐昱，沒有大難不死的徐王趙允淏，這個七五的進程，大概還是會像原本的一樣。

只是，現在不同了，龐昱不說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還順便攪亂了趙允淏的命運，說不定，還能攪亂了大宋的命運。

洗幹淨的龐虎看起來起碼像個人了，之前也不知道被虐待了多久，換上全新的棉衣，哪怕瘦了不少，精神看着還算不錯。

“公，公子。”龐虎換了新衣服來到龐昱的跟前，學着薛良的稱呼喊道。

“喊什麽公子，叫大哥。”龐昱嘴角一抽，以為領他回來是做下人的？

“大哥……”龐虎乖巧的改口道。

“乖，你就安心在家裏住着。”龐昱摸摸他的頭說道。

“可是……”龐虎很清楚，自己不是爹爹的孩子，從龐府的吓人那邊，他聽的多了，知道自己是大伯跟娘生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龐吉的孩子。

“沒有可是。”龐昱直接給打斷了龐虎的話，既然龐老夫人不願意養，那就他接手好了。

反正他爹跟那錢氏也有說要照顧龐虎，目前來說，沒有比讓龐虎留下來更妥善的方法了，不然送善堂去啊。

咱跟龐宜的恩怨，已經随着他人頭落地的那一刻了結了，人死如燈滅，繼續糾結下去，就沒意思了。

不管怎麽說，也喊了龐吉好幾年的爹，父子的緣分也還在那呢。

如果可以的話，龐昱倒是希望他爹娘能再生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