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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咖啡館的客人并不多。

韓亞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又自作主張地喊來侍應生點了兩杯摩卡，面上的笑容就沒停滞過。

相比他愉悅的心情，柳素言看上去有些疲憊。幸好韓亞比較會聊天，提及的都是些令人開心的話題。

原本心情抑郁的柳素言，多少也被他的情緒所觸動。雖然那段情感經歷對她而言，幾乎是崩潰式的，如今回首，竟有幾分譏諷。其實早在叔嬸被陳誠接來酒店的那次，周子微的突然出現哪裏是刻意趕來，分明是怕兩個女人碰面罷了。

童茉莉那天其實是給了她提醒的，分寸也拿捏得一絲不漏，不過是她愚鈍竟絲毫都未察覺。她早該意識到他身邊的位置即使不是童茉莉，也不會是她柳素言。究竟是該贊她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氣，還是嘲諷她自己的愚癡！

她剛剛好轉的情緒轉而又露出了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韓亞早在心裏将周子微罵了個遍，面上卻将情緒藏得滴水不漏。在她面前滔滔不絕了許久，他終于嘆了口氣，“我失戀了。”

突如其來的反差令她意外，難怪有人感慨越是悲傷的人越是強顏歡笑。

韓亞本以為她會順着他的話題往下接，比如我們同病相憐，比如我也是一樣。可是這樣的話，自始至終他一句都沒聽到，反而是她一路在安慰他。

一杯摩卡下肚，韓亞皺了皺眉，果然小女生愛喝的東西不合他的胃口，“夠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不太紳士地打斷了她的安慰，“除了這些，你難道就沒一點別的想跟我說的？”

柳素言愣了愣，才發現他的雙眸一直緊盯着自己。她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許是胸口的傷勢過大，一時間找不準哪個地方最疼。她尴尬地攏了攏原本就有些淩亂的頭發，目光也不自然地投向了窗外。她皮膚本就白皙，此時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尤為蒼白。

他拈起餐巾紙擦拭着唇邊沒來得及擦的咖啡，輕嘆了口氣，“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揚起嘴角想笑，溢出來的卻是滿腔的苦澀。

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模樣，韓亞好不容易抑制住将她攬進懷裏的沖動，才道：“不過就是失戀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個地球不是離了誰就不能轉的。”

柳素言面上依舊雲淡風輕，腦海卻嗡嗡嗡地被炸開了。韓亞的話确實在理，人生路途漫漫走錯了不打緊，無非是換個途徑過活。她的手悄悄地覆上平坦的小腹，醫生交待過要保持心情愉快對寶寶的發育會更好。她的目光又瞥到了那杯摩卡上，現在她是孕婦，這些東西自然是不要沾的為好。

韓亞坐在她的對面，她面上細微的表情一絲都沒錯漏，從先前的痛苦不堪到此刻的釋然，似乎他表達的一切确實對她起了一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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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淺笑吟吟的女人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撞進了周子微泛紅的眼眶裏。

老套的BB聲突兀地響起，他才蹙眉收回了視線。他一共有兩枚手機，一枚是作為科盛董事長的高端手機，而另外一枚是老款的低端手機。所謂低端，就是只能簡單地通訊，也是組織專用的內部聯絡工具。

他收了線，棕褐色的瞳仁愈發變得深邃，看來解釋的機會只能等到下次了。

在外頭走了走又散了心，柳素言的心情确實豁朗了不少。韓亞提議讓她去他們家公司上班，思慮了一番，她還是婉言謝絕了。孩子在她腹中尚且才一個月不到，吳醫生的囑咐還歷歷在目，即使她需要做些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她萬不敢冒這樣的危險。

廚房裏的爐竈上小火熬着藥正騰騰地往外冒着熱氣，洋溢着滿室的藥香。她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一手撫在平坦的小腹上，另一只手則認真地翻閱着孕期知識的書籍。若非角落裏屬于他的東西還未搬走，當下她的确算得上惬意。

用過晚餐後，她獨自在小區內散步。遇上幾個打招呼詢問周子微的鄰舍，她尴尬地撒了個謊圓了場便沒了散步的興致，路過便利店的時候覺得泰迪熊仔很可愛就買了一只抱回家。

這段時間一直犯困得緊，她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沒多久便哈欠連天，她想肚子裏可能住了只小懶蟲，熄了燈她便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沉，夜間也沒有做夢，她舒适地伸了個懶腰。壁上的挂鐘指向了上午十點，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溫柔地一笑，自言自語，“小懶蟲。”

最近她的口味比較淡，好在孩子還算乖巧不鬧騰，除了洗漱的時候胃裏有點不适，倒沒有再嘔吐的情況。溫了杯牛奶，煮上兩個雞蛋，簡單卻讓她吃得很是惬意。沐少涵致電說本來要來照顧她的，無奈游戲城出了小狀況忙得她腳不沾地，叫嚣着等她手裏的事情處理完了一定要來親自料理她的飲食起居。

人生有此摯友，足矣。

用過午餐她正在陽臺小憩，卻被急促地門鈴聲鬧醒。她睡意正濃，以為是沐少涵來了，因此拉開門連人都沒看便招呼着進來。

“聽說你辭職了，我過來看看。”陳誠一邊自覺地換鞋一邊打量着屋內的陳設。

正準備去睡個回籠覺的柳素言，這才意識到來的客人是陳誠。她連忙泡了杯茶端過來，意外道：“你怎麽知道我辭職了？”

印象裏，陳誠跟周立志好似交情頗深，他卻又不隸屬于科盛，一時她有些疑惑起來。難道周氏兄弟感情不和睦的傳聞是真的？周子微當真為了利益糾葛才搶了他哥哥的事業？

“你手機怎麽關機了？”他站在陽臺上一邊撥弄着她養的多肉一邊給它們拍照。

先前還跟沐少涵通過電話的，她從茶幾上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沒電了，她笑得有些無奈，“看來真得換個手機用了。”

“咔擦”一聲，一排的多肉收進了他的相冊。他笑笑：“我來科盛了。”

記得不久前他找她借過專業書來着，原來是為了打進科盛。那麽她揣測的可能就是真的，周立志很可能養了一條白眼狼。不過這些事情早就跟她沒關系了，也不是她該操心的。她“哦”了一聲便沒再發問。

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話的陳誠這會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自己嗡嗡的。随即他又坦然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去科盛？”

他之前從事的是酒店行業，跨專業可不是好混的。

她想了想，還是如實地回答了，“是前董事長安排你過來的。”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他是來打探軍情的。

陳誠也沒隐瞞，“周董先前的重點在科盛，後來轉移了重心。我是周董的人，這個周子微并不知道。”

“所以呢？”

難道因為她辭職了，所以他才肆無忌憚地過來探她的口風？她不過是核心權力外的小人物，除了工作，機密的事情都不清楚。更何況即使清楚，她也不會說出來。

她面露不悅，陳誠并不生氣，反而換上了一副從未有過的正經的面容，“我想做什麽，不想瞞着你。不管是什麽。”

話題反轉得太快，氣氛有點尴尬。孩提時代什麽都好，縱使吵架了，後來也會吵好。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們都是成年人，她也不想玩暧昧情感游戲，“陳誠，你沒必要這樣。不管你在哪裏工作，跟我真的沒關系。更何況我現在已經不是科盛的人了……”

繞來繞去，兩個人的關系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陳誠有些不甘心，“你為科盛做了那麽多，得來的是什麽？辭退，背叛！”

最後兩個字在她的腦海裏轟隆一聲炸開了，抛諸腦後的問題又擺在了當前，瞬間各種記憶都湧了出來。背叛的事實卻像火車一般從腦海中呼嘯而過，腿腳一下就沒了力氣，陳誠三兩步跨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她摔在了茶幾邊，幸好地板上鋪着絨毯。細細密密的汗珠從額頭上沁了出來，她的臉色蒼白得駭人。

陳誠趕緊将她扶坐在沙發上，确認她沒外傷還是不放心地問道：“真的不用去醫院？”

她虛弱地搖搖頭，“麻煩幫我倒杯溫水。”

好在最近她加入了一個孕媽圈，裏面就有提過孕婦突然暈倒的應對對策，多喝水，少去人多嘈雜的地方。這些都是孕婦正常的妊娠表現。

喝了一大杯水後，她的氣息漸漸穩定了，面前的人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陳誠依舊不放心，“真的不用去醫院？”

她搖搖頭，很堅定，“不用。”

看到她恢複如常後，他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個踏實。再跟她聊天的時候，他仍然一臉的愧疚。

柳素言垂眸解釋，“真的不關你的事，這只是懷孕的正常反應而已。幸好今天你在。”

陳誠就像被悶頭打了一棍，滿腦子只有倆詞——懷孕，懷孕，懷孕……

她繼續，“你是第二個知道的人，必須替我保密。”

他清楚她肚子裏懷着的究竟是誰的孩子，也明白她為什麽将這件事情告訴他，她這是在變相拒絕他的感情。他盯着她的腹部，考慮良久還是沒将周家的秘密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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