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這個色狼 (1)
直到她在睡夢中“嘤咛”一聲,易沉楷才清醒過來,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又忍不住輕點兩下,才将她的臉重新壓進懷裏,擡頭看夜空。
童話裏,王子總是能吻醒公主,蘇畫,什麽時候我才能成為你的王子,吻醒你的心。
早上蘇畫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睜開眼睛,看着遠處半晌,她尖叫起來:“哇,日出已經過了。”
原本偎着她熟睡的易沉楷也醒過來,天哪,太陽已經升起老高,江邊看日出的人,早就散去,只剩下他們兩個傻瓜。
也就是說,他們白坐了一夜,錯過了日出。
蘇畫一路上都很懊惱,易沉楷卻暗自偷着樂,因為他并非一無所獲,而是收獲香吻數枚,嘿嘿。
到了蘇畫家的樓下,她下了車,打着呵欠跟易沉楷告別。從樓道裏卻突然走出個人,秦棋。
秦棋的眼神是陰郁的,易沉楷已經從車上下來,兩個男人沉默地對峙。
易沉楷先開了口:“昨天你有事失約,所以我帶蘇畫坐輪渡去江那邊玩了一下,後來時間太晚,船和車都停了,就在江邊坐了一夜。”
易沉楷的話裏有兩層意思:一,蘇畫并未做對不起秦棋的事;二,提醒秦棋,是他失約在先。
秦棋的眼底多了一絲愧疚,他很清楚,自己昨晚是為何失約于蘇畫。
他笑了笑,對易沉楷說:“謝謝你送她回來,還有,謝謝你昨晚幫我照顧她。”
易沉楷心裏一疼,他也明白,這個男人的感謝,不過是在宣告他自己對蘇畫的所有權。
秦棋對蘇畫伸出手,示意她過去。可此時,蘇畫看着易沉楷變得黯淡的眼神,卻無法移動腳步,她就那樣怔怔地站在他們中間。
易沉楷看着蘇畫的猶豫,心裏的疼痛舒緩了些,他輕輕地推了一下她的肩,微笑一下:“上去吧,好好睡一覺。”
說完,他上車離去,不再讓她為難。
蘇畫看着易沉楷的車漸漸在視線中消失,不知為什麽,心裏的某個角落,似乎有風在裏面打轉,空空地疼……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秦棋,眼神深沉濃重,他突然攬緊她的肩頭,迫使她轉身,不讓她再看向那個男人離去的方向:“先上樓休息一會,中午去我家吃飯。“
蘇畫低着頭沒說話。
秦棋輕聲補充一句:“我姐回來了,爸媽讓你過去,一起吃個飯。”
提到了兩位老師,蘇畫不好推拒,低低“嗯”了一聲,沒有擡頭,因此錯過了此時秦棋眼中的複雜情緒。
補了個覺,蘇畫跟着秦棋回了家。客廳裏只看見秦老師和齊老師,并沒有看見秦棋的姐姐,他有點尴尬的笑笑:“可能……還在調時差,沒有起床。”
蘇畫沒說話,只是想起了昨晚那一幕,如果那個女人是秦棋的姐姐,為什麽逛街不需要調時差?如果不是,那麽那個女人是誰?
齊老師已經走到卧室的門口敲門:“心悅,起床了,秦棋帶女朋友回來了。”
半天門才打開,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張慵懶的臉,蘇畫認出她的發型和身材,應該就是昨晚和秦棋在一起的人,心稍微安下來一點,可是她眼裏的冷漠卻又讓蘇畫的心無法完全放下來:秦棋的姐姐看起來并不喜歡自己。
秦棋拉着蘇畫站了起來:“姐,這是我女朋友,蘇畫。”
蘇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當秦棋叫那個女人“姐”的時候,她的表情好像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就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漠,她對蘇畫點了個頭:“你好,不好意思,我要先洗漱一下。”
說完她就自顧自去衛生間了,蘇畫又坐下來,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秦家是書香門第,應該家教良好,即使不喜歡客人,也不至于如此無視。
半個小時以後,蘇畫才重新見到了秦棋的姐姐,精致地化過妝的她,看起來知性而妖嬈,有點張曼玉的味道,只不過,她沒有張曼玉的淡定。蘇畫甚至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帶着敵意的。
或許,人家不喜歡她,再或許,人家覺得平凡如她,配不上秦棋。蘇畫想。
這時,齊老師在叫她:“小畫,過來幫我端菜。“
“哎。“蘇畫輕快的答應,走進廚房,齊老師叫她小畫的時候,口氣總是親昵地好像在叫自己的女兒,這讓蘇畫有種溫暖感。
吃飯的時候,秦教授坐在首席,秦棋和蘇畫坐在一邊,齊老師和齊心悅坐在另一邊。蘇畫覺得,這個位次是合适的,可是看起來齊心悅并不這樣覺得,秦棋坐下的時候,蘇畫分明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那種神情,應該叫落寞。
為什麽會是落寞呢?蘇畫為自己心裏冒出來的這個詞而訝異,可是直覺告訴她,再沒有一個詞,比“落寞”更合适。
或許,他們姐弟感情太好,所以有種占有欲,就像婆婆對兒媳,總覺得別人搶走了那個一直和自己最親近的人。
蘇畫勸自己不要多心,埋頭吃飯。秦棋還是一如既往,給她夾她喜歡的菜,齊老師和秦老師,也是滿臉慈祥。
只有齊心悅,似乎始終心情不好,慢吞吞地撥了幾口,就站起來說她不想吃了。
齊老師拉她的袖子:”心悅,怎麽只吃這麽少?“
“沒胃口。"齊心悅淡淡地說,眸光劃過蘇畫,停在秦棋身上。
“心悅,多吃一點。"秦棋開口。
蘇畫一怔,為什麽他叫自己的姐姐“心悅“。更奇怪的是,齊心悅聽見秦棋叫她的名字,情緒立刻變得好起來。居然聽話的再度坐下,并對秦棋說:”我要喝湯,你幫我舀。“
那語氣,分明是——撒嬌!
蘇畫愣住,心裏湧起怪異的感覺。
蘇畫看見秦棋給齊心悅舀了湯,遞給她,她接過,指尖卻在秦棋手背上微微一劃。
心裏的別扭在看見這個小動作更甚,蘇畫突然變得毫無胃口。可是,還有半碗飯沒有吃完,做客的禮儀讓她不得不逼着自己,艱難地下咽。
秦棋發現了,關心地問:”怎麽了?“
“沒,只是胃突然不大舒服。"蘇畫扯了個謊。
秦教授馬上說:”還有其他症狀沒有?“
呵,醫生的職業病,蘇畫微笑,卻也感到暖心。
“沒事,我去喝點熱水就好了。“蘇畫站起來,禮貌地請其他人慢慢吃,走到沙發上坐下。
沒過一會,秦棋就過來了,坐到她身邊,伸手探她的額:“是不是昨晚吹江風吹感冒了?“
“沒。”蘇畫說,卻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打了個噴嚏。
“還說沒有?”秦棋嗔怪,起身去給她找感冒藥。
蘇畫敏感地發現,飯桌上的齊心悅的眼神,一直在朝這邊看。她沒有迎視,只是偏過了頭,假裝看窗外的樹。
吃過了藥不久,蘇畫覺得頭沉沉的想睡,秦棋見狀對她說:“你先去我房間裏睡一覺,待會我叫你。“
齊老師這時也走過來,笑咪咪的:”是啊,小畫,你去秦棋房裏睡會,晚上我做點開胃的給你補補。“
蘇畫不好再推辭,由秦棋領着進了房間,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身後有目光追随。
秦棋的房間很幹淨,和他的人一樣。牆上唯一的裝飾是一張巨大的全家福,照片裏的秦老師和齊老師,看起來還很年輕,齊心悅還是明眸皓齒的少女,而那個時候的秦棋,也一臉的青春陽光,眼裏沒有一點陰翳,照片裏的一家人,無比幸福的笑着。
這就是她上學時曾經羨慕過的完美家庭,那時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未來會有一天能夠走進這個家庭。
她隐隐覺得,齊心悅是排斥她的,假如有一天,自己站在秦棋身邊的時候,齊心悅的臉上,還會有這張照片裏那樣燦爛的笑容嗎?
看蘇畫望着照片發愣,秦棋讓她趕快睡覺。可是蘇畫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
“難道還需要我給你講床前故事嗎?”秦棋笑問。
“好啊,講你是怎麽長大的故事。”蘇畫也笑了笑。
秦棋的眼神卻突然有了某種深意,他長大過程中的的每個故事,都和某人有關。
“你為什麽沒有跟你姐姐一樣出國?”蘇畫随口問道。按理說,他們這種家庭培養孩子的模式,就該是小學中學大學出國一條道走到底啊。
秦棋的笑容忽然變得勉強,他拍了拍蘇畫的頭:“別問東問西了,快點睡。”
蘇畫一怔,卻也沒有再問下去,閉上了眼睛。
秦棋又像往常一樣,輕輕地拍着她入睡,她漸漸睡着。
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又是那面鏡子,只是這一次,鏡子裏放映的,是秦棋的一家,在草地上歡快的奔跑,笑鬧。而她,是站在鏡子外面的人,急得流淚,卻怎麽也進不去……
“秦棋,秦棋……”她流着淚喊他的名字,從夢中醒來。
秦棋并不在她身邊,房間裏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出來,客廳裏也沒有人。齊心悅的房門半掩着,裏面沒有任何聲響。
鬼迷心竅般,蘇畫打開了那個房間,就如同童話中的那個人,明知道不應該,卻受不了魔鬼的誘惑,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齊心悅的房間,有優雅的格調,不像她自己的房間,全是深深淺淺的粉,而是底色深沉,卻又恰到好處的點綴着跳躍和鮮亮。齊心悅,真的是處處精致而有個性。
蘇畫的腳步,移到房裏的書桌前,看到左上有一疊白紙,而那些紙上用鉛筆描出一些簡單的線條,有的像是人的側面線條,有的是一只眼睛,有的是唇形。
蘇畫突然有種感覺,這些線條臨摹的那個人,她無比熟悉。
是秦棋。
當她意識到這個答案,她的腿驟然一軟。
這時,外面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蘇畫像受驚了的兔子,快速地跑出這個房間,回到秦棋的房間,躺倒床上。
她剛剛蓋好被子,就聽見秦棋的腳步聲,正往這裏走來。
她驚慌地閉上眼,假裝還在睡。
“蘇畫,該起來了,你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了。”秦棋輕推着她。
“哦。”蘇畫揉了揉眼睛,似乎她剛剛才醒來。
出了卧室,發現外面空無一人。
“他們呢?“蘇畫問。
“爸媽出去散步了,我姐……大概出去找她的朋友了吧。“秦棋說到齊心悅的時候,避開了蘇畫的眼神。
蘇畫沒敢追問,因為她想起了齊心悅書桌上的那疊畫稿。
秦棋的父母不多久就回來了,可是齊心悅沒有,一直到蘇畫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再見到她。
秦棋那天把她送到樓下,抱歉地笑:“晚上你自己再吃一次藥然後睡覺。我怕我姐玩得太晚,去接一下她。“
那天晚上秦棋走後,沒有再給蘇畫打過電話,第二天秦棋發來短信,問她過不過去他家吃飯。蘇畫回短信說自己還是不太舒服,所以不去了。她并不想去面對一個明顯不喜歡自己的人,哪怕那個人是秦棋的姐姐。
秦棋并未堅持,只是叮囑她要好好吃藥,不知怎麽,蘇畫感到秦棋的語氣,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一個人在家渾渾噩噩的睡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她突然想起,平安夜跟易沉楷一起買的鞋,還掉在他車上。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明天把鞋給我帶到辦公室去。
等了半天,那人也沒回短信,蘇畫怕他沒看到,又撥過電話去。
易沉楷的聲音很不耐煩:“這麽晚了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提醒你幫我帶鞋啊。“蘇畫說。
“不是發過短信了嗎?“
“可是你又沒回!“
“你什麽時候見我回過短信?“易沉楷不屑,”發短信簡直是世界上最浪費時間的方式。“
蘇畫撇嘴,從鼻孔裏冷哼一聲:“那我挂了。“
“喂,打都打來了,就說這麽幾句話?“她要挂了,他卻又舍不得。
“你不是嫌我吵你麽?“
“反正都已經吵到我了。“
“聊什麽?“
“随便。“
“随便是什麽?“
“随便就是随便什麽都可以。“
……
沒油沒鹽的對話,這兩人居然也能聊大半個小時,上帝在天上,極度無聊的打了個呵欠,自己先洗洗睡了,剩下他倆繼續無邊無際地閑扯。
第二天見面的兩人,打招呼的方式是面對面打了個大呵欠,昨晚實在聊得太晚,盡管都不知道到底在聊什麽。
不過今天還有更加無聊的事要做。
易沉楷揚了揚手中的請柬:“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活動。“
“什麽活動?“蘇畫毫無精神。
“無聊的活動。”易沉楷又打了個呵欠。
“那還去?”呵欠是會傳染的,蘇畫也打了一個。
“嗯,因為我爸要去。”
蘇畫疑惑,他們父子感情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出席個活動還非要前腳跟後腳?
“我去氣他。”易沉楷說。
蘇畫暈厥,這是父子嗎?分明是冤家!
“你找別人陪你去吧。”她可不趟這個渾水。
“好嘛,陪我去嘛,好不好嘛?”易沉楷抓着她的胳膊搖。
蘇畫毛骨悚然,易沉楷居然也學會了她假撒嬌的那一套!她現在終于體會到易沉楷當初恐怖的心情。
“我去,ok?放下你的手。”
易沉楷立馬放開,順便抹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好多雞皮疙瘩。
“不過先說好,服裝你出。”蘇畫懶懶地說。
易沉楷不相信地問:"難道你就沒件上得了臺面的衣服?“
“沒。“蘇畫言簡意赅,他以為她跟他似的,含着金湯匙出身,一天到晚的主要活動就是穿得像個花蝴蝶,各個宴會party秀自己?
“那你作為我的秘書,難道就沒有心理準備會陪我出席正式場合嗎?”易沉楷無奈。
“請問您給我發置裝費了嗎?”蘇畫白他一眼。
每次遇到工資待遇的問題,她還真計較!
易沉楷好笑,掏出張卡:“你去買吧。“
蘇畫看着那張金卡,煜煜生輝,馬上眉開眼笑地拿過來。
可是易沉楷又從她手裏抽了回去:“算了,還是我陪你去買,我不相信你的品味。“
蘇畫惱怒:“我不去了,你找別人去。“
易沉楷立刻改變态度,很溫柔的拉過她:“只有你陪我去,才有最特別的效果。“
“什麽最特別的效果?“蘇畫暗喜,莫非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易沉楷含笑不語,拉着她一路坐電梯,下樓,進車。最後車開動了,他才說出謎底:“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
蘇畫咬牙切齒,可是此時跳車已經來不及,她氣昏了頭,開始滿車裏尋找能攻擊他的東西。
易沉楷看着她抓狂的可愛模樣哈哈大笑。
打打鬧鬧中,到了服裝店。
蘇畫不願下車,易沉楷便俯身到她跟前,呼吸直吹到她臉上,他的手指還暧昧的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挑逗:“親愛的,需要我吻你,你才肯下車嗎?“
蘇畫打了個寒噤,一把推開他,迅速下車走進店裏。
易沉楷把手插進褲袋,吹了個口哨,這丫頭真不經耍!
當蘇畫拎着那件易沉楷為她挑的粉色吊帶禮服,她懷疑地看着他:“你确定這是冬天穿的衣服嗎?“
“當然,難不成你打算裹着棉被參加宴會?“易沉楷充分鄙視她的沒見過世面。
蘇畫被易沉楷硬推進試衣間,等她換好衣服,卻死都不肯出來。
露了多少在外面啊?!!要是夏天,可能心理上還好接受點,可是在裹得嚴嚴實實的冬天,卻受不了這麽大的視覺沖擊!
易沉楷指示售貨員小姐敲門,裏面那人卻在大叫:“換一件。“
“把她給我弄出來。“易沉楷對售貨員使眼色。
于是,售貨員很輕柔地對蘇畫說:“小姐您先開門,讓我進去看看有什麽問題再說好不好?“
蘇畫從來都沒辦法對別人的客氣不領情,只好開門讓售貨員進去。
過了一會,售貨員出來,憋笑地站在易沉楷面前,低聲說:“那位小姐說她穿得太少了。“
易沉楷無語,售貨員不失時機的拿過一件白色皮草披肩:“我覺得這個和小姐身上的禮服很相配,而且可以适當調節露膚度。
“拿進去。”易沉楷無奈地揮揮手。
蘇畫穿了披肩,總算肯出來見人了。
易沉楷微眯着眼,看着對面的可人兒。
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看不出來,這丫頭打扮一下,看起來還很養眼嘛!
白色皮草襯得她肌膚勝雪,粉色裙子剪裁精致,看起來身材纖侬有度,凸凹有致。
易沉楷上下打量的目光讓蘇畫不自在,她低吼:“看夠了吧?”
“看不夠。”易沉楷笑得很邪門,伸手攬住她的腰,果然是不盈一握。
蘇畫奮力掙開:“我警告你啊,不許揩我油,不然我罷工。”
易沉楷假裝很紳士地把手再次插進褲袋:“不會的,你放心。”
放心得了嗎?蘇畫深懷戒心地與他保持距離,他那眼睛,分明閃着色狼的綠光!
來到會場,蘇畫東張西望,果然奢侈,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易沉楷伸出胳膊:“挽着我,怕你看得忘形了摔跤。”
蘇畫剛對他翻個白眼,又聽見他說:“好歹在這種場合,你得保持點氣質。”
于是,蘇畫換上一臉假笑,跟着易沉楷在人群中穿梭,時刻注意保持“氣質”!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易沉楷的老爹,挽着一個很有風韻的女人。
蘇畫這次很聰明,沒有問易沉楷,那女人是不是他媽,因為不僅生育年齡不符,最關鍵的是,她看見易沉楷看向那女人的眼神,泛着寒光!蘇畫得出個結論,那估計就是易董的“老情人"!
難怪易沉楷非要跑來氣他老爸,任誰也受不了自己的爸爸在出席宴會時帶的不是自己老媽,而是狐貍精!
易沉楷已經拖着她向他老爸的方向走去,蘇畫心驚膽戰。
易家奇顯然沒想到他也會來參加這個活動,一打照面,氣勢就被挫下去幾分,畢竟帶着情人和親生兒子碰面,不免尴尬。
不過,當他看見蘇畫,他的氣場又硬了起來,他兒子不是也帶着不三不四的女人來的嗎?
蘇畫再一次被這老頭的鄙視目光激怒了,手指緊緊抓住易沉楷的衣服。
易沉楷感覺到蘇畫的火氣,将她挽得更緊了些。他嘴角微挑,吊兒郎當地掃視着對面的男女:“呦,老爸,還沒換女人哪?”
易家奇氣得不輕,他兒子居然敢在這種場合讓他下不來臺?就要發作之際,身邊的女人悄悄拉了拉他,暗示他控制情緒,他劇烈喘了兩口氣,才能勉強佯裝平靜。
易沉楷一直譏诮地看完他爸情緒起伏的全過程,才很溫柔地轉過臉來,對蘇畫深情款款的笑:“寶貝,我們先到那邊空氣好的地方坐一坐,這裏太污濁。“
易家奇再次被他的這句話氣得呼吸急促,易沉楷心滿意足地帶着蘇畫到了場地的另一邊。
真是刺激又無聊的宴會,蘇畫暗嘆。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她搖搖他。
“你不覺得太早了麽?“他們才剛進場沒多久。
“管他呢,反正也沒事可幹。“蘇畫撇嘴。跟這些人虛與委蛇,敷衍假笑,還不如吃點東西來得實在。這裏如此講究,食物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吧!
易沉楷好笑,人家來到這種場合,無不想借機結交名流,她倒好,避之唯恐不及。
也罷,就陪她吃東西去,反正他也一樣覺得無聊。
兩個人來到食物區,花色豐富。蘇畫望着易沉楷:“這裏什麽東西最好吃?“
易沉楷給她點了兩樣,她嘗嘗,眼睛滿足地眯起:“真好吃。”
易沉楷看見她的模樣,也被勾起了食欲。
于是,空氣中傳來兩個人的唧唧咕咕。
“嗯,這個蝦不錯。”
“給我個嘗嘗。”
“怎麽樣?”
“确實還可以。”
“那我們再去拿點吧。”
“好,順便拿點大排,那個也還行。”
……
他們俨然是專家美食鑒賞團,将看得上眼的菜式一一評鑒,不時交換眼神,相視偷笑。
這是第一次,易沉楷參加宴會,毫無氣質可言地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食物上,可是,這卻是他平時參加的最有趣的宴會,看着身邊貪嘴的她,快樂滿溢。
吃飽之後又開始犯困,蘇畫掩着口,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懶洋洋地說:“我覺得我們可以退場了。”
可是,此時他們退不了場,因為身後傳來甜膩膩的聲音:“楷哥哥。”
蘇畫抖了抖,這是在拍舊式言情劇嗎?怎麽會有如此讓人惡寒的稱呼?
她回頭,看見一個長得挺可愛的妹妹,打扮相當地白雪公主,直往易沉楷撲來。
蘇畫立刻很理智地往旁邊移開兩步,免得待會被連帶撞到。沒想到易沉楷同學居然也跟着她移開兩步,于是,那位小美眉很不幸地撲了個空。
“楷哥哥,都這麽久不見了,你也不抱抱人家的?”白雪公主噘起嘴,繼續發揮甜死人不償命的調調。
可惜,易沉楷不是王子,是惡魔。
他攬過蘇畫,對小公主微笑:“不好意思,我女朋友醋勁很大,別的女孩子我不敢随便抱的。”
居然拿她當擋箭牌!蘇畫憤慨,那位公主的眼神快要把她殺死了。
她只好對公主幹笑兩聲:“呵呵,抱抱沒關系的。”
說完迅速閃出易沉楷的懷抱,十分寬宏大量的表示可以把易沉楷借出去。
公主倒也不嫌棄,立刻投身易沉楷的懷抱,蘇畫收到易沉楷殺人的眼神,她也回送給他幸災樂禍的微笑!易沉楷,你不仁,我就不義!
不過易沉楷也不是吃素的,眼看那位公主依偎着他不肯離開,他居然對蘇畫說:“畫兒,你剛才不是說不舒服麽?我帶你回家睡覺吧。”
什麽叫“畫兒”,什麽叫“帶你回家睡覺”?蘇畫的眼睛裏快要射出刀子,而那位美眉的眼神更狠,快要發射導彈!她恨恨地瞪了蘇畫半晌,一跺腳走了。
蘇畫立刻沖過去揪住易沉楷的衣領:“你給我說話小心點。”
易沉楷反握住她的手,笑得很陰險:“那你就不要陷害我。”
“那麽漂亮的美眉投懷送抱,多好的福利,我哪是陷害?難不成你是gay?”蘇畫反唇相譏。
易沉楷低下頭來,朝她耳邊吹氣:“我是不是gay,你要不要親自驗證一下?”
蘇畫立刻想彈開,卻被他攔腰抱住,她擡起腳,打算用高跟鞋收拾他……
“沉楷。”背後再次傳來聲音,蘇畫只好放下那只殺氣騰騰的腳。
易沉楷也松開她一點,攬着她轉身,但是那只手卻還是環在她腰際。
外人在場,蘇畫只好暫時忍受他的揩油,陪他假笑。
場面很壯觀,小公主拖着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大叔,還有易沉楷的老爹和那個半老徐娘。
蘇畫在心裏暗笑,搶個男朋友還要找這麽多人壓陣?!
易沉楷也神色如常,對那位大叔很禮貌的笑:“戚叔叔,您也來啦?”
“啊,是的,帶安安出來多見點世面。”大叔笑得貌似慈祥。
“這位是?”大叔問。
“我女朋友,蘇畫。”易沉楷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似乎這是鐵打的事實。“畫兒,這位是戚氏集團的董事長,快叫戚叔叔。”
蘇畫只能僵硬地憋出那個詞:“戚叔叔。”
又叫她“畫兒”,難道他不覺得這叫法讓人很想吐嗎?還到處宣傳她是他女朋友,在華易毀她名聲不夠,還跑到這裏來繼續“毀人不倦”!
易沉楷他老爹的心情也比蘇畫好不了多少,放着眼前好好的安安不要,說什麽那女人才是女朋友,簡直是不長腦子!
這群人中,心情最好的,莫過于易沉楷了,他可以借着人多,盡情吃蘇畫的豆腐,而不怕被她死掐。
他的手,在她的腰際微微的滑動,那種麻酥酥的觸感讓蘇畫難受,卻又無法躲開,只能暗自咬牙,看她待會怎麽和他算總賬!
戚總既然是老江湖,自然識趣。寒暄兩句,就借故帶着大隊人馬離開,戚安安雖然不甘,也只能順從,不過臨走還是不忘丢給蘇畫兩枚威脅的眼神。
如果戚安安找黑社會追殺她,她一定不忘記拉易沉楷當墊背!蘇畫惱火的想,回頭望着那個肇事者。
他這會倒是一臉溫和無害的笑容,而且十分聰明地及時撤走自己的狼爪,讓她抓不住把柄。
這裏不是收拾他的好地方,蘇畫想。
“走,送我回家。”蘇畫甜笑,先把他騙上車再說,不然要是他又把她扔在門口自己跑掉,穿得如此暴露在深更半夜打車,她怕引發暴力刑事案件!
一上了車,蘇畫立刻變了臉,把易沉楷掐得鬼哭狼嚎。
蘇畫氣憤難平:“今天我算是被你占夠便宜了!”
易沉楷立刻反駁:“我也吃了虧啊,不是還送了你那麽貴的衣服和披肩!”
“誰稀罕啊,大不了我現在脫下來還給你。”事實證明,說氣話的時候往往不經大腦,這下又被易沉楷撿去了話茬,他立刻說:“那你脫啊。”
蘇畫氣得撲過去想掐他的嘴,可是這一次易沉楷早有準備,抓住了她的胳膊,反扣在背後,将她整個人牢牢壓在他身上。披肩在蘇畫的掙紮中散開了,低低的領口,春光乍洩,易沉楷自然不失時機的多瞟了兩眼。
蘇畫又羞又窘,可手腳又不能動彈,情急之下,她幹了件更蠢的事——張口去咬他。
易沉楷怎麽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立刻迎了上去。
兩唇相觸,電光火石。
蘇畫剎那間便呆了,化作雕塑。
易沉楷一向懂得打了勝仗就撤退,很快松開了她,把她推回座位。
等蘇畫反應過來,滿臉通紅地捶打他:“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捶完還不解恨,又用手背狠狠地擦自己的唇,卻怎麽也擦不掉那份炙熱。
易沉楷也沮喪萬分,她就這麽讨厭自己的吻嗎?
一路尴尬的沉默。
蘇畫到家了,正要開門下車,易沉楷瞟了一眼她只穿着絲襪的小腿,取下自己的長大衣扔給她,丢出幾個字:“穿上,冷。”
蘇畫倔強地轉過頭:“我自己有外套。”
“你的太短。”易沉楷說,他粗魯的把大衣披到她身上:“你為什麽總是要跟我作對?”
“誰叫你總是耍我!”今晚居然……居然……吻她,他耍人的方式真是越來越過分!
易沉楷懊惱地耙耙頭發,難道他想吻她,就是耍她嗎?
算了,跟她這種笨蛋說不清。
他拉過他,強硬地把她的胳膊塞進大衣袖子,又給她扣上扣子。她掙紮不開,只好嘟着嘴地任他擺弄。
穿着他大衣的她,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娃娃,配上她賭氣的表情,特別可愛。他忍不住笑了,捏捏她的臉,低頭幫她卷袖子。
他笑了,她也生不起來氣了。從她現在的角度,可以看見他長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微微地顫動,再加上他微抿着的唇和挺翹的鼻頭,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的臉色不由得溫柔起來,嘴角有了微笑。
等易沉楷擡起頭來,正好撞上她溫柔如水的眼神,怔了怔:“幹嘛?”
“哪有幹嘛?”蘇畫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又自言自語的說:“要是我以後的小孩有你這麽漂亮就好了。”
和他一樣的孩子?易沉楷心裏一蕩,嘴上卻訓她:“又胡說八道。”
蘇畫笑着吐吐舌:“我走了。”
她下了車,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問:“怎麽還不走?”
“先看着你上去。”易沉楷微笑。
蘇畫望着他一笑,腳步輕快地上樓。
他大衣上的煙草氣息混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一種熟悉的安全感,溫暖地包裹着她。
她自己也常常覺得奇怪,按理說,她跟秦棋才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可是不知為什麽,她卻總覺得跟易沉楷,更加親密無間。她最兇,最傻,最狼狽的樣子都毫無顧忌的展現給了他,而他盡管常常損她,耍她,卻從不曾真正嫌棄過她。他們之間從來不會有隔閡,信對方,就像信自己一樣。
她一路微笑着跑回家,站在燈影裏給他發短信:我安全了,你可以走了。
易沉楷照例懶得回短信,嚣張地按了聲喇叭,離去。
易沉楷走了,蘇畫慢悠悠的換下身上的裙子,仔仔細細地疊好,放進袋子裏。
好鬼面具,灰姑娘的華麗禮服,易沉楷的送給她的每一樣禮物,都那麽特別。不知道下一次的禮物,又會是什麽?蘇畫微笑。
第二天早上,蘇畫剛走進華易大廳,就聽見易沉楷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她回頭,看見他急匆匆的向她跑來:“定兩張晚上飛廣州的機票。”
去廣州?她和他嗎?
可是此時易沉楷開始打電話:“魏庭,準備一下,晚上去廣州出差。”
原來是和魏庭一起去。蘇畫不知為什麽,心情頓時低落下來。他要出門了,卻把她留下了。
易沉楷挂了電話,看見她眼裏的落寞,愣了愣,竟然不自覺的跟她解釋:“臨時知道廣州有個交流會,魏庭剛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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