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懵懂少年

轉眼一個學期就這樣過去，白雪皚皚覆蓋了整個A市。瞿沐沐看了眼微微泛紅的雙手，依然絕決的背上古筝出了門。牟清然望着瞿沐沐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孩子做什麽都要求盡善盡美。

肖霂伸了個懶腰，拉開窗簾看着入眼的白色，沒有了起床的動力。

“阿姨好。”

“是宋辰，這麽早，是來找肖洛的吧！快快快進屋裏來。”

樓下傳來肖媽媽熱情的招呼聲，肖霂有些奇怪以宋辰的心性怎麽會來找他那個古板的大哥。

“阿姨，小霂起了嗎？我是來找他的。”宋辰的聲音有點高，肖霂無語的望了眼白淨的天花板，就知道會是這樣，不情不願的還是從被子裏爬了出來。

全副武裝之後，兩個人就出門了。

一跨上門口的山地車，肖霂就像打了興奮劑般全速前進，墊了厚厚一層白雪的街道上沒有什麽行人，更方便了他的肆意。

“肖霂，你慢點騎，路滑。”

“哥，我們來場比賽，看誰先到學校。”（這裏指的學校并非中學，是肖霂的校外校訓學校）。

不等宋辰反應過來，肖霂已經轉過了前面的街角。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還帶着一聲驚呼，吓了宋辰一跳，擔心着肖霂出了什麽事，趕忙轉過街角，看到兩個并肩而行的人兒，讓他是又氣又恨。

“沐沐，這麽冷的天，還要去學古筝嗎？”

“你不是也來了？”瞿沐沐哈着氣，搓着兩只泛紅的手。古筝早就被肖霂接了過去。

“沐沐早。”宋辰騎到兩個身邊，下了自行車，淡笑着沖瞿沐沐打了聲招呼。

“早。”瞿沐沐是依然的冷淡。

三個人就這樣步行到了學校，幸好學校不遠，也幸好天寒地凍的大街上路人很少。兩個推着的少年，夾着個清雅的少女，在茫茫雪地上緩步而行，雖是道亮眼的風景，但對交通而言并不是個好行為。

……

“哥，你說她是真的很喜歡古筝嗎？”

宋辰望着那個仿若失了魂的孩子，實在是懶得搭理。

“哥，你說她的手都凍成那樣了，為什麽這麽冷的天還要來？”

“哥，我是不是該關心她一下，這樣她也許對我的态度會再好點。”

“哥……”

“停停停，肖霂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媽？你還是個男人嗎？想做什麽就去做。再這一遍遍問我有什麽用。”宋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肖霂不知道是被宋辰刺激到了，還是真想明白了，拿起地上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而同一幢樓的古筝教室裏。

“沐沐，用這麽拼命嗎？不過是個小小的比賽。”小鎂老師看着空蕩蕩只有瞿沐沐一人的教室開口道。

“要做就做到最好。”瞿沐沐倔強的開口，不理會指尖傳來的疼痛依然固執的彈奏着那曲參賽曲目。

“你在這樣彈下去，恐怕還不到比賽的日子，手就壞了。”小鎂老師有些生氣的打斷了瞿沐沐的彈奏，把她拉了起來。

看着本來如青蔥的嬌嫩小手泛着血絲，紅腫的指尖恐怕再也經不起她這樣的折騰。

“你怎麽不纏膠帶。”小鎂是真的怒了。

“影響音感，這首曲子我還不到纏指帶的境界。”瞿沐沐淡淡的說，仿佛傷的不是她的手一般。

“你這孩子才多大，有必要那麽拼命嗎？”小鎂說不出的心疼。

“老師，我并不覺得累。相反在音樂中我更自我。”瞿沐沐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腦子裏又回想起昨晚跟父親的對話：‘沐沐，聽你媽說，你的課外班只報了個古筝。’‘嗯。’‘明年增加個奧數吧！’‘好。’

就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卻讓瞿沐沐身心疲憊，并不是她害怕學奧數，而是對于父親的期望，她害怕他失望。

作為商人的父親，他的意圖很明顯，之所以放縱沐沐學習音樂這麽多年，一是她本身還小，二來她一直都很乖，即使有一天瞿克宇要求他學別的，他也知道她不會反抗，就比如這次事件。

瞿沐沐知道這只是開始，等她初中畢業才會真正到抉擇的時候。

瞿沐沐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口氣，從她出生起，命運的路線都已經鋪設完成，她只有接受，如果還有什麽是她覺得幸運的，就是這些年來古筝的學習。

“算了，到這吧！一時半會也急不來。”瞿沐沐走過去開始收拾東西。

“沐沐。”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略顯少啞的聲音響起，少年正處在變聲期，聲音從幼稚過渡到成熟，說不上多好聽，卻很舒服。

肖霂沖小鎂老師點了點頭，見并沒有其他的學生，就走了進來，拎着袋子的手伸到了瞿沐沐面前。

“什麽？”瞿沐沐并沒有要接的意思，皺了皺眉，她不喜歡也不習慣要別人的東西，尤其是男同學。

“拿着就是。”肖霂把東西塞到了她手上，轉身出了教室，瞿沐沐有些愣神。手中的袋子滑到了地上。

“喲，這孩子還真是細心。”裏面的東西掉了出來，小鎂一邊撿起來，一邊贊賞的開口，對于也就剛二十出頭的小鎂，她的語氣裏不知道是真心贊賞的成份多了還是打趣的意思更甚。

瞿沐沐拿起東西，想要追出去，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在剛剛她心頭有股暖絲絲的東西滑過，那種感覺很好，軟軟的、濃濃的讓她感受到被關心。

從小到大，父母家人只知道一慣的嚴厲要求她，嚴格、嚴格、再嚴格，仿佛她不會累，也不會喊疼，更不會反抗。

習慣了沉默之中的堅強，也習慣了冷漠，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流血了會找爸爸吹吹，餓了會窩在媽媽懷裏撒嬌。

瞿沐沐盯着手中的紅色手套輕笑出聲，又拿出那支防凍手霜抹了抹，才接着開始收拾古筝。

“小丫頭，太小，可別早戀。”小鎂老師露出了個深深擔憂的表情，顧做的深沉，把瞿沐沐逗笑。幹脆一本正經的道：“不小了，過完年十四了，在古代都是孩子的媽媽了。”

“我說沐沐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一副手套，一支手霜就搞定了。”小鎂誇張的語氣動作，讓瞿沐沐再也忍不住笑。

“噗……，不會。”笑容收的很快，又是一慣的冷靜，雖是輕柔的語氣，卻聽的出嚴肅。

……

“沐沐。”天凡大廈的樓下，肖霂手推着單車等着瞿沐沐。

“還沒走？”瞿沐沐挑了下眉，她以為他今天不會等她。

“等你一起。”肖霂看見瞿沐沐手上的紅手套，心裏欣喜不已，他以為她會拒絕，就像瞿沐沐以為他今天不會等她是一個道理。

“明天還來嗎？”

“來，快過年了，沒幾節課。”不知道是不是肖霂的錯覺，他總覺得瞿沐沐今天的話明顯比之前多了。

“為什麽要那麽辛苦？”

“年後有個比賽，我想盡量做的好些。”瞿沐沐有問必答。

“你說的是青少年藝術大賽嗎？”

“嗯。”

……

“手套，謝謝！”瞿沐沐家樓下，從肖霂手中接過古筝的瞿沐沐誠心的開口。

“給自己買，順便買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肖霂沒經大腦的開口，之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瞿沐沐愣了一下，掃過車把上空着的雙手，璀璨一笑，不再開口，回身進了屋。

“站住，那孩子是誰？”

“一個同學。”瞿沐沐回過身，毫不畏懼的看着明顯有些生氣的父親。

“沐沐，你還小，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其它的事不能想，也不要做。”也許是瞿沐沐坦誠的态度、純良的眼神，也許是她一直以來乖巧的性格，總之瞿爸爸看着瞿沐沐純淨的雙眼，語氣自然的柔和了下來。

雖如此，瞿沐沐還是心裏一痛，對他們築的心牆又增加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