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随心所哭

秦晉本來佯裝冷靜的臉頓時因為知槿對自己的無視拉了下來,難道自己就這般吓人?明明他手上也有一個饅頭,為何卻偏偏問喬風?秦晉皺眉瞥了喬風一眼,當下無言,喬風這人本就溫和,此刻眸中帶笑看着小尼姑,也難怪對方會問喬風了。

剛剛他和喬風本想上牆瞧瞧,沒等他們動作,便瞧到這癡傻的尼姑笨拙的爬牆,自然也見證了她爬了八次才堪堪爬上牆的事情。這小尼姑小臉雖然很紅,可是卻強裝淡定,大眼一眨一眨的很是可愛。

尋常人家的姑娘瞧到他們會嬌羞的低下頭去,或是害怕的離開,可牆上這位明顯不在狀态,好似他倆在她眼中只是在正常不過的人了,反倒不如幾個饅頭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哪裏知道知槿心裏此刻怕的要命,尤其是秦晉将她幼小的心髒吓得噗通直跳。

秦晉手中也有一個,他舉了舉,答非所問的問道:“這是你的饅頭?”

“嗯嗯,請施主還給我。”知槿努力的點頭,眼睛渴求的瞧着饅頭。五個大饅頭呢,連晚飯都夠了。

喬風瞧了秦晉一眼,只見他們平日威風凜凜的大将軍,冰山一樣的臉慢慢龜裂,眼中滿含着笑意,捉弄小尼姑是的将饅頭一揚:“憑什麽說是你的饅頭?”

知槿一愣,顯然沒料到眼前這個瞧起來挺像好人的一個大男人竟然會問出這等問題。可是饅頭又不會說話,自然不會出聲辯解。她有些沮喪,眼睛低垂間瞥見那人身邊的另一個人身上,遂興奮的瞧向喬風,“請施主還我饅頭,這卻是是我們庵中的饅頭。”

“為何扔饅頭?”喬風被她這古怪的行為弄的一愣,開口問道。

知槿更加沮喪,她當然不想說,撇了撇嘴,“算了,你們不給你們就吃好了,只是別浪費了。”說着撐着身子慢慢滑下去,在下去之前還頗為不舍的又瞧了眼他們二人手中的饅頭,抿了抿嘴。

秦晉只是想逗逗她,沒料到她這麽不經逗,甚至喬風的問題也不回答。很明顯,這饅頭定然不是這小尼姑所扔,再瞧着她的眼神,秦晉便斷定小尼姑此刻定是餓着肚子。

他剛想開口叫住她,有人卻搶先了一步,他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就聽到喬風道:“等一下。”

知槿爬牆水平低,下牆的水平也好不哪去,聽到喬風的話身子一頓,疑惑的瞧了過去,“施主還有何事?”

白裏透紅的小臉,小巧而俊俏的鼻子,嫣紅的朱唇正因為疑惑半開着,喬風突然被這小臉迷住一般,怔忪的多瞧了一眼,一回神見小尼姑凝眉瞧着他,又問了一句:“施主?”

“給你。”喬風回神,将手中的饅頭遞給她,見她不接又問道:“怎麽了?”剛剛不還很想要饅頭的嗎?怎麽一轉眼就改變了主意?

“不不不。我不要了。”知槿瞧着遞過來的那雙手,虎口的位置都有着老繭,想着他們平日定然辛苦,他們撿了饅頭,也許也是肚子餓,于是擺手拒絕,“不了,不了,我不要了,送你們了,我、我自己再去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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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蒸的?”喬風好奇問道。

知槿點點頭,蒸饅頭是她的強項,但是也只有這一項強項。就是說廚房裏的事情,除了蒸饅頭別的她也不會做。

一邊默不作聲的秦晉突然擡頭瞧了知槿一眼,見知槿瞧他,眼睛不由瞪大了一點。結果小尼姑脖子一縮,直接從牆上吓得掉了下去。

不就是瞧了你一眼嗎,這麽不經吓。哼,秦晉摸摸鼻子絲毫沒覺得自己剛才的眼光有多吓人,也不管喬風轉身便走,腳下生風,卻有些淩亂。

喬風瞧瞧空蕩蕩的牆頭,瞧瞧氣哼哼莫名其妙走掉的将軍,摸摸下巴,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搖頭跟了上去。

知槿掉下牆頭,着實摔了個狗啃泥。剛剛那男人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讓她想起晌午的時候在山下鎮上遇到的那道駭人的目光,也不知怎的,被那目光一盯,尤其是對方的大眼一瞪,她不自覺的就一陣害怕。虧得她開始以為他是好人,不過一瞬就變成壞人。

好險,多虧掉了下來。雖然那人瞧起來長的很好瞧,但是那眼神實在吓人。知槿爬起來,打掃幹淨身上的灰塵,這才摸摸肚子去廚房準備晚飯要吃的饅頭了。

而秦晉回去後,霸道的将喬風手中的饅頭要了來,當晚便消滅了幹淨。

**

已經到了八月,天氣漸漸涼了,知槿已經完全适應了自己重生一次的事情,唯一讓她耿耿于懷的就是上一世是被人害死的。她想過報仇,可是瞧瞧自己單薄的小身板,連爬個牆都是那麽的困難,別說報仇這等大事了。況且重生後,以前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她都不敢确定。

所以,她的目标重新調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別說她沒出息,她确實沒出息,骨子裏的膽小怕事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更改的,她只希望這一世能安安穩穩的過活,小心點別再被人害了就成。當然,若是在平安的狀态下順便報仇,那就好了。

因為午飯沒吃,晚上的時候知槿特意多蒸了幾個饅頭,填飽肚子,舒舒服服的睡個回籠覺,她覺得日子一直這樣過也挺不錯。

可是,偏生有人瞧不得她過好日子。天剛剛擦亮,清玉就在拍門:“清水,快起來,主持師太讓我們趕快去前院。”

“嗯。”知槿滿含睡意的應着,穿衣的速度卻不慢。等她開了門和清玉往前院走,她這才來得及問道:“這麽早有什麽事?”

清玉搖搖頭,精神倒是比知槿好些,“不知道,過來的時候聽到吵吵嚷嚷的,不知道何事。”

兩人怕主持師太等急,緊趕慢趕的去了前院。隔着老遠,便瞧到一對身穿戎裝的士兵分站在院子兩側,靠近堂屋的位置站了幾個男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論着什麽。

打眼望去,主持師太靜海師太正雙手合十站在臺階上跟同樣站在臺階上的幾個人說着話。

“這些是什麽人啊?”清玉在庵裏從未見過這麽多的男人,不免奇怪。

知槿到還好,只是瞧他們的着裝,瞧着有點像昨天在鎮上瞧到的那隊人馬。

師父靜心師太瞧到她們才過來,擡手招了招。兩人過去,知槿驚訝,為首的那人正是昨天在牆外撿了饅頭不肯還她的人,又往旁邊掃了眼,果然也瞧到了那個看起來和善一些的人。

秦晉正和主持師太說着話,覺得有道視線盯着他瞧,一轉頭,正好對上那雙黑亮的眼睛。黑的如染了墨色的眸子瞪得很大,在他瞧過去時迅速的低下,然後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阿彌陀佛。”

秦晉嘴角抽抽,眉頭不自覺一皺,就這麽怕他?他擡眼瞧向主持師太,然後伸手指了指知槿道:“就她了。”

靜海驚訝,然後也瞧了眼知槿,心裏很不明白,這個小弟子為人太過老實,又怕生人,這人明明瞧出來清水懼怕,還偏生讓她伺候。難道是瞧她長的好瞧動了歪心思?瞧着眼前的這人很是俊朗,只是眼中的戾氣和滿身的貴氣讓她不敢忽視,若是他真能要了清水,那麽她也可以趁機要些銀兩吧?而且這人瞧上去并沒有受傷,但是他卻說自己受傷,在山下修養不方便,才到山上修養。但是又一口咬定讓清水伺候,難道他們之前認識?

心思流轉,靜海平靜的說道:“可以。”然後轉頭瞧向知槿,見她疑惑不解,于是解釋道:“清水,這位将軍受傷了,從今日起要在庵中修養,你負責照顧他。”

“啊。”知槿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說話都開始結巴,“我、我、我、我不要。”這個男人長的這麽吓人,那眼一瞪她就不自覺的腿軟,若是天天對着他,難保哪天自己的脖子會被這人扭斷。

不要?秦晉擡眼瞧去,只見小尼姑一張臉皺成了絲瓜瓤,大眼睛委屈的瞧着主持師太,一臉的我不要去被欺負的樣子。秦晉摸摸鼻子,一陣氣惱,但是心裏越發的想逗這小尼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她若不來,老子平了你們這尼姑庵。”

此言一出,別說是尼姑庵裏大大小小的尼姑了,就是喬風他們也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将軍一向不主張殺戮,除非是敵人,或者罪大惡極的歹人,對待普通老百姓從未如此過.....

還不待喬風等人開口勸阻,就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個院落。衆人扭頭一瞧,那個指名要伺候大将軍的漂亮小尼姑抱着屋前的柱子傷心的大哭起來。

知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像天上下來的雨一刻不停。哭着哭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凄慘人生,想起自己是被師父在亂葬崗揀來的,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活的前一世皆沒出庵門便被害死。還沒等她報仇,又突然又碰見這麽個鐵面閻王。不還她饅頭不說,還讓她去伺候,威脅不成還想平了尼姑庵。

她覺得自己好命苦,原以為她死了一次都活回來了,應該是老天爺可憐她,給她一次機會報仇雪恨找回自己的爹娘。可誰知這吃了自己饅頭的野蠻人這樣欺負她。若是尋常的客人知槿也不拒絕了,可是她瞧見這個鐵面閻王就害怕,小腿直打顫,還有他那駭人的眼睛.....知槿想到這,扯開嗓子哭的更大聲了,顧不得是否有這麽多人瞧着,顧不得主持師太在邊上用手掐她,放開嗓子将這兩世的委屈也哭了出來。

哭了許久,主持師太也不掐她了,也沒人來安慰她,甚至周圍也沒了聲音。知槿慢慢的睜開眼睛,眼淚戛然而止。

說好的滿院子士兵呢?說好的主持師太呢?說好的大将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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