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坑

宋和下車之後，溫北正在氣頭，有意不和蔣闫說話，蔣闫一邊觀察着溫北的臉色，一邊想開口又不敢開口，車內開始陷入了謎一樣的寂靜。

一路無言，溫北停好車之後頭也不回地就上樓，看都不看蔣闫一眼，溫北向來疼蔣闫這個弟弟，平時哪裏舍得對他這樣過，這次這件事情，是真的把溫北氣得不輕。

蔣闫也知道這個道理，一聲不坑地跟在溫北身後，眼底全是慌亂和無措。

溫北的這個态度讓他陷入極度的恐懼中，平日裏在溫北眼中努力經營的乖巧形象在今晚全然消失，留下的是一個抽煙喝酒的世人眼中的不良分子。

溫北會怎麽想？厭惡他？離開他？

無論是哪一個，蔣闫都接受不了。

溫北進門脫下外套，看了一眼愣在門口低着頭的蔣闫，心裏其實不太舍得這麽對他。

他知道蔣闫會抽煙，那天在學校還沒收了他一包，他自己也會抽煙，雖然不支持蔣闫抽，但也沒怎麽在意這件事情。

他在任何地方看見蔣闫抽煙，最多只會說一兩句，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溫北是在酒吧抓到蔣闫的。

酒吧是什麽地方？成人的世界，魚龍混雜，那是一個高中生該去的地方嗎？

雖說這是袁峋的酒吧，治安一向不錯，但進進出出這麽多人，難免會混入一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跑出來一兩個喝高鬧事的，兩個小孩子在那，萬一出什麽事怎麽辦？

一想到這個溫北就慌，他一慌就覺得生氣，一生氣就覺得必須要讓蔣闫長點記性，剛才還微微放軟的心立馬又硬起來，鐵着心不打算搭理蔣闫。

蔣闫看着溫北一臉冷漠地進屋，拿着衣服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裏面就傳來一陣水聲。

從頭到尾都沒有搭理蔣闫一眼。

蔣闫往衛生間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放好自己的東西後進廚房拿了一些車厘子榨汁。

溫北不知道，其實蔣闫并不是很喜歡車厘子，只是不讨厭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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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溫北很喜歡，蔣闫便愛屋及烏，也對溫北說自己很喜歡。

溫北洗完澡看見正在榨車厘子汁的蔣闫，挑眉，心說這人還有閑情榨果汁呢，一點也意識不到今晚事情的嚴重性。

溫北洗完澡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了，看起來倒是一臉專注，實際上餘光一直在注意着蔣闫的動靜。

蔣闫榨完果汁就想端給溫北，溫北今晚聚會應該是喝了不少酒，給他榨一杯車厘子汁還能解解酒，但他聞了聞身上，淡淡的煙味若隐若現，他怕這點煙味一不小心就會勾起溫北的怒火，所以還是乖乖放下果汁，進房拿衣服洗澡。

溫北見蔣闫就這麽進去洗澡了，一口氣停在心上下不去也上不來。

普通人這種時候不應該都主動承認錯誤乖乖過來道歉嗎？

為什麽他還能悠哉悠哉地跑去洗澡？

溫北木着臉坐在客廳玩手機，等着浴室裏的蔣闫出來。

而此時此刻浴室中的蔣闫，并沒有溫北想象中的那麽悠哉悠哉，他站在花灑下低着頭，水滴順他的頭發流到眼睛，又被眼睫毛攔住去路，轉而流過鼻尖，嘴角。

他努力放空自己，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想起前的過往 。

這幾年他是怎麽過的呢？在沒有溫北的時間裏。

他一下子就脫離了好學生的标致，去幹任何人眼中只有壞學生才會做的事情。

不讓抽煙他就學抽煙，不讓喝酒他就跟着宋和去喝酒，儀容儀表要斯文端正他就去染發打耳洞。

怎麽堕落怎麽來。

從什麽時候的呢？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抑郁焦慮圍繞着他，吞噬着他。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呢，蔣闫一直都想不明白。

只覺得這麽做了，他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是在這個世界上的。

還是個活着的人。

但這一切，他不能讓溫北知道。

他不敢。

溫北回來之後，他把耳管摘掉，把煙扔掉，努力當一個乖巧懂事的弟弟，就和三年前一樣。

溫北喜歡的是那個成績好性格好的蔣闫。

不是會抽煙會喝酒的蔣闫。

他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但還是抵不過命運，溫北還是從層層僞裝中看見了自己這不堪入目的一面。

溫北是怎麽想的？

也會像別人一樣，帶着厭惡，帶着摒棄的眼神看着他嗎？

還是根本連看都不屑看，頭也不回地抛棄他呢？

再一次……

一想到這，蔣闫的心髒就猛地被抓緊，手無意識地在手腕上抓出一條條顯眼的紅痕。

他哪裏還能再一次承受這種痛苦？

不行，絕對不行！

無論溫北怎麽看厭惡自己，這一次，自己都不可能再放開他！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只能是自己的！

他怎麽可能會放開！

蔣闫擡起頭，眼底全是滿滿的占有欲。

溫北坐在客廳裏，一直不見蔣闫出來，不由得微微擔心。

往常蔣闫早就出來了，今天怎麽在裏面呆了這麽久？

他起身想往浴室走去，這時蔣闫便帶着一身水汽出來了，出來時眼睛微紅，但溫北沒注意。

蔣闫出來他就安心了，繼續假裝生氣的樣子低着頭繼續玩手機。

他從沒有對蔣闫發過脾氣，這麽多年以來，他對這個弟弟一直都是放在心尖上來寵。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例外 。

但兇過也就算了，也不舍得氣太久。

蔣闫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沒有用吹風機，頭發半濕不幹地搭在頭上，劉海遮住了眼睛。

蔣闫轉身進廚房把方才榨的果汁端出來，走到溫北的面前。

“哥，喝一杯果汁吧，解酒。”蔣闫在溫北面前蹲下，緩緩道。

溫北沒說話，低着頭繼續看着手機。

蔣闫端着果汁蹲了一會兒，溫北還是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蔣闫微微抖着手把果汁放在茶幾上，毫無預兆地抱住了溫北。

溫北被抱得措不及防，身體猛地往後仰，他反應及時，兩手撐住了身形。

手中的手機從手中掉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完了會不會摔壞了……溫北這麽想。

然後他就聽見蔣闫在他耳邊，小心又委屈地說：“哥，你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