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峽谷之行

但是, 面對忠心耿耿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才這麽坐在角落地上的下屬, 這話就不能直接說出來了。不但不能, 臉上還要帶着點笑。

“亞蒂斯，你可以到你的帳篷裏去休息的。”

亞蒂斯微微側頭，顯得很疑惑。

莫餘無奈的在心底“啧”了一聲, 唇角依然微彎：“你隐身的時候還好，現身的時候, 這麽大個人這樣一直看着我, 我會睡不着。”

“陛下，感覺不到我。”亞蒂斯嗓音清冷, 認真的解釋, “我會, 隐藏氣息。”

莫餘聽得開始有幾分抓狂。

這不是隐藏不隐藏氣息的問題好嗎？是知道有個人坐在床邊盯着自己以後, 心理作用的作祟啊！尤其是, 對方專注得不得了的看, 裏面還帶着敬意、崇拜以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 這個人長得還他媽那麽好看。

眉眼, 鼻梁, 薄唇, 臉型，無一不完美。如果要說像什麽，大概就是那種雪山上才會盛開的, 晶瑩剔透還帶着冷意的雪蓮。

等等, 男人怎麽能像花？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

莫餘嘆了一口氣, 頭痛不已的皺起眉頭。

亞蒂斯一直在看着莫餘，所以莫餘的表情變化被他看得很清楚。

那張白皙而稚嫩的小臉上有了苦惱的意味，讓他有幾分難受。于是，他垂眸思考了一下，默默的将盤起的腿變成曲起的狀态，然後慢慢的，轉了一個圈兒。

這樣的舉動，讓他只留了個後背給莫餘。

莫餘不敢相信的，眨了好幾下眼睛，終于确定這位呆萌的銀發魔族，把他們談話的重點搞錯了。

不但搞錯了，可能還覺得這樣很委屈。

因為，銀發魔族此時正低垂着頭，抱着膝蓋，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縮成了一小團，看起來落寞又孤寂。由于帳篷裏開着元素燈，地上的影子也特別給力的在給他伴戲。

莫餘哭笑不得，不得不試着走一下關懷路線：“你這樣在我的帳篷裏睡，會不舒服的。”

“沒有不舒服。”亞蒂斯聲音低低的，“不能看着陛下，才會不舒服。”

莫餘出現在魔族已經很久了。

每天跟着莫餘，到晚上就守在莫餘的卧室外面。但經過大蛇的事情之後，亞蒂斯開始覺得，他不能再離莫餘那麽遠。

近一點，只要近一點。

哪怕他的小陛下再有什麽新的計劃，新的想法，會突然離開或者去做什麽事情，他都能馬上用眼睛确定，再立刻跟上。

小陛下不喜歡跟他講清楚沒有關系，他是最優秀的魔将，只要自動跟上就好。

不想獨自猜測，不想再讓心裏出現異樣的感覺。

“不想再看不見陛下。”亞蒂斯直接說出心裏最想做的事，用起其他魔将會用的自稱方法，“亞蒂斯，要認真的守護陛下，去蛇肚子裏，也要一起。”

莫餘聽得內心別扭又感動。

別扭是因為對方是個男人，感動是因為對方這舉動，是經過大蛇事件之後，為了保護他這位魔王才有的。

那還能說什麽呢？對方的語氣都這麽委屈了。

“這樣吧，你去把你的床鋪拿進來。”莫餘松了口，“就像在你的溶洞裏一樣，自己睡自己的，不要那樣老盯着我看，能做到嗎？”

反正兄弟之間住在一間屋子裏正常得很，在孤兒院他也不是一個人擁有一間房。

“好。”亞蒂斯回應了一句。

莫餘沒再關注瞬息間就閃身出了帳篷的銀發魔族，低頭繼續記錄包裹裏的東西。等到最後一顆野果叢記錄完畢，他站起身，轉了轉脖子，做了兩下放松頸部肌肉的動作。

初春的天氣不比城堡裏，有幾分涼爽。所以，包裹裏的衣服都是兩件套，包括他身上現在穿的小馬甲配襯衫。

睡覺需要換睡衣。

莫餘起身關好帳篷，回到床上，坐着脫下衣服和長褲。脫完，才想起來身邊這會兒多了個人。

于是，他回頭看了一眼。

把床鋪在他旁邊的銀發魔族乖乖的閉着眼睛，側躺着在睡覺。

嗯，雖然有點呆，不過還是個聽話的魔将。

莫餘套上艾西利準備的睡衣，穿好長褲，躺在床上蓋好。發覺亞蒂斯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他決定省下了晚安的步驟，直接關燈，閉眼睡覺。

覺得平躺着不夠舒适，他翻了個身。

亞蒂斯就在這時候睜開了雙眸，悄悄的挪動到離莫餘很近的地方，才再次閉上眼睛。

說不上為什麽，心髒跳動的頻率有點快。

疑惑的按了下胸口，亞蒂斯把它歸結于，是接近了想要效忠的王，所以才會有，和當初看到萊特王戰鬥場景時相同的感覺。

順着河流探索到第十天，發現地勢是往上的，莫餘坐在三黑背上仰頭觀察。

“前面是峽谷。”肯定的說着，莫餘看向亞蒂斯，“亞蒂斯，你能先去看看前面的路況嗎？路不太好走了，如果不行的話，我們換路線。”

“嗯。”亞蒂斯惜字如金的回答完，踩在河裏的一些大石頭上迅速前行。

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亞蒂斯的身影，莫餘驚嘆着下屬強悍敏捷的身體，從三黑身上下來。

這裏的水流，因為底下是岩石的緣故，所以異常清澈。小魚三三兩兩的游來游去，悠閑極了。

莫餘有心抓那麽幾只用用“重說三”，可伸出手剛沒入水裏，它們就早就溜走了。

“陛下，您想抓這小銀魚，怎麽不告訴卡爾呢？讓卡爾來幫您嘛。”

同樣蹲在莫餘身邊的卡爾，也對着河裏伸手，一連失敗了幾次，他皺了下眉頭，思考着該用什麽工具或者魔法來抓魚。

“陛下，給。”

只是，辦法沒想到，塞恩的聲音已經傳過來了。

卡爾站起身，看向塞恩，一臉不服去：“哇，我抓了好久都抓不到，結果被你先抓到了 ，快說，你是怎麽辦到的？”

塞恩将手裏捧着的水和魚一起倒入莫餘的手心，然後才勾起唇角笑得有幾分粗犷的壞：“想知道？叫聲塞恩大人，老子就告訴你。”

“噢，魔神在上，看到你那得意的嘴臉，我就覺得胃口會不好。當我沒問，你還真覺得我魔族第一天才會找不到把那抓魚？”卡爾說着卷起袖子，跑到淺淺的水流上方，凝聚土元素，施展土牆術。

兩邊都堵上土牆，再逐漸縮短土牆的距離，最終留在莫餘面前的，就是個小到不行的水坑。

幾條魚被困在裏面，無從逃跑。

莫餘把手心裏的小魚也倒進水坑，再把手伸進去。小魚真正碰到手心的時候，“重說三”啓動了。

[銀魚，水系魔獸，肉質Q滑刺少，繁殖能力強。熬制魚頭湯，喝下後會讓小孩子變得更加聰明。]

[銀魚，水系魔獸，做成清蒸魚也很不錯。]

[銀魚，魔獸的一種，沒有攻擊力。]

這就難辦了，魚類放進包裹裏，會直接變成食材。城堡裏的用水，也是靠水系元素石的存貨在支撐。外面因為下雨而聚集起來的小水窪，還不能養魚。

看來養魚什麽的只能先放一放了。

“卡爾，把土牆去掉吧。”莫餘站起身，向卡爾說道。

土牆在卡爾凝聚成的土球擊打下碎了，力道剛好，沒有泥巴濺出來。

周圍的植物都見過，沒什麽新的，莫餘看着前方，皺起眉頭。

亞蒂斯還沒有回來，為什麽？

默默的靠在三黑柔軟的肚子上，确定已經等了半個小時，莫餘下達命令：“走，我們去找亞蒂斯。”

也許在路上就能碰到，也許，在前方，有什麽未知的危險絆住了亞蒂斯。這些，都得看清楚了才能驗證。

坐在三黑身上，在石頭越來越多的岸邊行走，莫餘幹脆的讓三黑踩進水裏：“辛苦你了，三黑，等會兒給你加餐。”

三黑是火系魔獸，對水的觀感肯定不好。可他的身體數值又太弱，不适合自己前進。

水流蜿蜒，逐漸變得湍急，幸好還有石塊可以跳躍，也還有卡爾這個擅長土系的魔将在。沒有路，他也能用魔法創造出路。

哪怕是懸崖，也能站在在升高的土牆上，直接越過去。

站在瀑布上方，又能前進，莫餘看看額頭上有汗珠不斷滑落的卡爾，從包裹裏取出水囊遞給他，又給幾個一直在趕路的下屬都遞過去梨子：“辛苦了，卡爾，大家也是。我們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再走。”

為了找一個下屬，累壞另一個下屬，這樣有點不公平。

“哎呀，我正覺得有點渴呢，謝謝陛下。”卡爾擦了下頭上的汗，笑嘻嘻接過水囊，褐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光。

這水囊好像是陛下喝過的那一個呢。

哎呀，這麽親密，卡爾會受寵若驚的，嘻嘻。

這樣的心思不适合表現出來，所以他默默喝完水，把水囊還給小陛下，幾口吃掉手裏的梨，馬上說道：“走吧陛下，您一定很着急亞蒂斯，我也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畢竟他可是除了您以外，魔族最厲害的存在了呢。真希望他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或者就在前面某個地方。”

莫餘的眉頭并沒有因為卡爾的寬慰而舒展。

“但願吧。”事實上，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要是有誰能飛就好了。”

這個世界的魔族和傳統的魔不太一樣。

翅膀也沒有，角也沒有，是完完全全的人類形态。

“唉，也是魔龍那家夥太經不起誘惑，人類随便說說的諾言，居然還會心動。要不是在戰場上背叛魔族，被亞蒂斯處決掉，您現在應該能很快到亞蒂斯身邊。”卡爾感慨着，“那家夥可是能飛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