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物理競賽

宋绮詩拿着盒子回了家, 她有點發愁地把這玩意兒和雍揚給的紅寶石放一塊兒了。

現在不是左一個沈曜舟，右一個雍揚，前後還有莫笑凡和郭圓，不遠處還有無數吃瓜的同學盯着她了。宋绮詩也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了。

——沈曜舟為什麽突然送東西給她？

從參加比賽，到去度假村撞到一塊兒……宋绮詩把前前後後全都回憶了一遍, 但腦子裏浮現的, 始終都是沈曜舟那張冷淡到近乎面癱的臉，分辨不出絲毫的情緒。

要按照原著劇情的話，沈曜舟要早對她有意思, 那就應該已經安排上強制play了。呸呸呸。

宋绮詩搖了搖頭，又彎腰把那個木盒子拿了出來。

……如果只是線香的話，那倒是比雍揚的禮物要好。至少不會貴重得讓人想起它, 就覺得渾身發麻。

宋绮詩抓了抓頭發，打開了木盒。

裏面還真是擺放着長條的線香。

她翻來覆去, 也沒發現裏面藏了錢或者藏了什麽首飾珠寶。

宋绮詩取了一根香出來。

湊近嗅了嗅。

然後餘光就瞥見了盒子一角印着的logo。

宋绮詩摸出手機，對着logo拍了個照，然後打開搜索引擎開啓了識圖功能。

“高端沉香線香品牌，常供于卧佛寺、集拉達宮等寺廟……”

宋绮詩看得有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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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然後定格在了一行字上, 一兩三萬五千元人民幣。

“容納線香的盒子，也皆是由沉香木制成，以更好地保存線香的味道。價格在一斤一百五十萬人民幣左右。随着沉香木因過度砍伐而稀缺，價格仍在逐年上漲……”

宋绮詩放下了拿起打火機的手，并火速地扣上了盒子。

……對不起, 打擾了。

是我不懂有錢人。

宋绮詩将盒子外的小鎖扣好，“啪叽”把它扔進了床底。

還是和紅寶石一塊兒吃灰去吧！

整理完書包，宋绮詩就去洗洗睡了。

客廳裏的燈黑着，于秀和宋義勇好像在晚飯後就出去了。宋绮詩眨眨眼，雖然有點迷惑，但也懶得去深究，自己鑽進被窩裏，被子一裹就睡着了。

這一覺并沒有睡太久。

宋绮詩的夢裏，都是沈曜舟定定地盯住了她，淺淺的琥珀色瞳孔投射出一點冰冷無情的光，他對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拿着，我該走了。”

當她伸出手之後。

他又一遍一遍對她說着：“過來。”

語氣不輕不重，但卻仿佛鋪了一張掙不脫的大網，朝她落了下來。

宋绮詩一下就驚醒了。

她坐起來，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再一看牆上的老舊挂鐘。

淩晨五點半。

宋绮詩趕緊爬起來做了兩張卷子壓壓驚。

放下筆，宋绮詩滿足地長籲了一口氣。

呼。

這樣就舒服多了。

宋绮詩擡頭又看了眼挂鐘。六點五十了。

早餐已經擺放在了桌上，但卻仍然沒見到于秀和宋義勇的身影。宋绮詩把雞蛋和牛奶往兜裏一揣，就去上學了。

今天沒有了雍揚追着要還舊書包給她，也沒有莫笑凡找上門，更沒有沈曜舟像是夢裏一樣唐僧念咒似的對着她說話。

宋绮詩度過了相當愉快又同學友愛的一天。

等到快放學的時候，班主任突然從門外探了個頭進來，沖宋绮詩招了招手：“宋绮詩！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宋绮詩愣了下。

難道是為了沈曜舟口中的物理競賽？

宋绮詩放下手裏的筆，和講臺上的英語老師點頭示意了下，然後才走出了教室。

在宋绮詩沒看見的走廊拐角，莫笑凡站在那裏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她攥緊了手裏的袋子提手，一直等到了下課鈴敲響。

她悄悄扒拉在三班的窗戶上，往裏看了看。

宋绮詩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

莫笑凡仿佛遭了當頭一棒，臉色驟然沉悶了下來。

……宋绮詩人都沒在，她帶禮物來幹什麽？

莫笑凡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顯得格外弱智。

“又來找宋绮詩？”郭圓剛一走出教室，就看見了莫笑凡。

莫笑凡想也不想扭頭就跑，一路狂奔出八百米。她去年比賽要有這水平，都能拿冠軍了。

莫笑凡一路跑到了操場鐵絲網旁才停下，她劇烈地喘了兩口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升起了一種難過的感覺。

本來對這些東西無知無覺，一心只想追逐着沈曜舟到畢業，到大學，甚至到更遠地方的她……突然間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差勁。

尤其當有被三班上下都愛護着，壓根不需要她去道歉、噓寒問暖、送禮物的宋绮詩，一個能拿獎的宋绮詩擺在面前。自己的差勁從來沒有這樣刺目過！

一陣風吹過來。

莫笑凡突然感覺到了臉皮發冷。

她擡手摸了下臉，有點濕。

迎面走過來幾個小學妹，見着她，先是打了個哆嗦，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出了聲：“莫、莫姐，你今天扔鉛球又扭着手了？”

“沒。”莫笑凡說完，悶頭走了。

她突然覺得這幫小學妹那崇拜又畏懼的目光，都挺沒意思的。

這頭宋绮詩邁進辦公室，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班主任聽見聲音，還立馬扭了個頭：“感冒啦？天氣轉冷了，小心穿衣。平時除了學習，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嘛。”

宋绮詩忍不住沖班主任笑了下，乖乖地應了聲：“嗯。”

等應完聲，宋绮詩的餘光才突然瞥到站在辦公室角落裏的沈曜舟，沈曜舟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盯着她看了多久？

宋绮詩驚了一跳，後背飛快地竄過了一點涼意，昨晚的夢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宋绮詩立馬用數學公式在自己的腦內，給沈曜舟來了個聯想打碼。

“這個月物理競賽初賽就開始了，下個月就是決賽，時間比較緊。我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的參賽意願。咱們三班嘛……暫時還沒有人願意報名。”班主任露出了點犯難的表情。

三班的學霸并不是天賦型，而是勤奮型，到了高三的關鍵時刻，他們又沒有優越的家庭背景做支撐，當然恨不得将餘下所有的時間，都用到備戰高考上。

宋绮詩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

于是深吸一口氣：“……有獎金嗎？”

班主任凝重的表情立馬融化了，她笑了笑：“有！這次競賽是咱們國家物理協會主辦的，規格比上次的英語競賽更高。相應的，獎項更有含金量，獎金也更高，學校獎勵的獎學金也會翻倍。”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喜歡這樣的土豪學校發射的糖衣炮彈！

班主任照例把競賽相關的冊子發給了她。

宋绮詩攥着冊子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扒拉住辦公桌，身體微微前傾，朝班主任的方向湊了湊，小聲問：“沈會長這次競賽還參加嗎？”

像只竄頭竄腦的小兔子。

沈曜舟斂了斂目光。

“我不去。”沈曜舟插聲說。

聲線冷淡平穩。

宋绮詩愣了下，扭過頭，就發現沈曜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辦公桌旁站定。

宋绮詩松了口氣。

雖然當着沈曜舟的面兒有點不太好，但她還是忍不住笑兩眼都眯了起來：“好的，我會去的，我會代替沈會長為學校争取榮譽的。”

聽得班主任激動極了，當場就大喊了一聲：“好！”

宋绮詩心滿意足地拿着冊子走了，沈曜舟落後她幾步也很快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幕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難免就又成了他們關系複雜的一種佐證。

莫笑凡站在體育場上扔鐵餅的時候，咣咣咣，跟扔大白菜似的，一個接一個地扔。老師都忍不住在旁邊犯嘀咕：“今天這是怎麽了？訓練這麽賣力？這天生神力也禁不住這麽耗啊，這不得脫臼……”

老師話音剛落，就聽見嘎嘣一聲，莫笑凡的胳膊肘脫臼了。

老師：……

他也不敢再旁邊，趕緊和旁邊的同學一股腦地圍上去，準備把莫笑凡送醫院。

這可不得快點麽？

要是莫笑凡有個三長兩短，她家裏一幫人高馬大的哥哥弟弟叔叔伯伯，能把學校給拆了。

等把胳膊正回去。

幾個小太妹圍着病床坐了一圈兒，小聲談論：“今天又有人看見宋绮詩和沈會長一塊兒了。”

“都怪宋绮詩，所以莫姐才這樣了。”

“我跟你們說，我弄到了宋绮詩的手機號和qq號，要不然咱們天天給她打騷擾電話，偷偷發罵她的話……”

“那莫姐不又得讓咱們去道歉？”

“上次那是莫姐不想讓沈會長知道啊！這次咱們匿名做的，又沒人知道。肯定不會……”

她們話說到一半，就被莫笑凡打斷了。

“你們在說什麽？”莫笑凡冷聲問。

“說宋绮詩的手機號和qq號。”被問到的人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等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莫笑凡一聽，頓時胸口更憋了。

她們都有宋绮詩的手機號和qq號！

她沒有！

莫笑凡伸出手，語氣更冷了：“給我。”

幾個小太妹哪裏敢耽擱，趕緊把花束裏插着的祝福賀卡抽出來，在上面寫了兩串號碼，遞給了莫笑凡。

莫笑凡還嫌棄地說了句：“看看你們那狗刨字！”都不配和宋绮詩的號碼待一塊兒。

莫笑凡把賀卡攥着，藥效上來，她慢慢就睡着了。

另一頭的寧山中學也正在籌備競賽報名的事宜。

有人大步走上前來，拍了下侯俊的肩：“你怎麽回事啊？怎麽沒見你報名啊？平時這種事你不是摻合得最積極了嗎？”

那人話音還沒落下，侯俊就驚得一哆嗦。

那人疑惑地看了看他：“你哆嗦什麽呢？我吓着你了？”

侯俊抿了下唇，臉色泛白，一言不發地快步地走開了，如同驚弓之鳥。

那人心頭有點不高興了，扭頭就和別人議論起了侯俊。

“他神經病犯了？跟他說話也不搭理。”

“不知道，反正就從幾天前開始，突然就變得特別膽小。別人明明跟他打着招呼到了面前呢，他都能吓一跳。”

……

侯俊将他們的對話聽進了耳朵裏，卻連反駁的心都生不起。

他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

當看見豔陽度假村上新聞那一刻起，他就怕極了。

而當瀚海高中的學生，隐約傳出點風聲，說當時雍揚被綁架到那兒去了。侯俊一下更是渾身冒冷汗。上次在京市雍揚不就為了宋绮詩折辱了他嗎？這次度假村的事，會不會也是和宋绮詩有關……

他并沒有摻合度假村的事，但卻隐隐約約知道程林和成詩他們還幹了什麽勾當……不，現在已經不能叫成詩了。

侯俊也是這兩天才發現，本來從度假村事件後已經銷聲匿跡的成詩，她的各個社交賬號，突然都發了這麽一條消息。

【我不配叫成詩，我現在已經改名為成娟。請大家以後不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

幾天後，新聞通報出來了。

上面提及到涉案人員，用的赫然就是成娟的名字……

就那一剎那之間，侯俊突然背脊竄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還記得過去在豐水中學的時候，成詩把宋绮詩叫到面前，問她叫什麽。之後就時常有人譏諷宋绮詩，說她不配和成詩撞名字，她應該聰明點自己去把名字改了，再在qq空間發個說說，說自己不配叫宋绮詩……

那時候宋绮詩一言不發，悶頭沒出聲。

周圍的人倒是給她起了個名字，說她應該叫宋娟。這麽土的名字才适合她。

還是直到後來成詩經常給她買點小玩意兒，什麽礦泉水啦，口香糖啦，橡皮擦啦，……後來還在學校門口買了條電視劇周邊的手鏈給她，宋绮詩突然就說自己要改名了。

但說完那話，宋绮詩沒多久就轉學了……

于是至今宋绮詩都沒改名。

而成詩的名字卻改了。

改成了當年那些人起的名字，叫成娟。

侯俊惶恐極了。

這讓他對雍揚的勢力，有了更深的認知。

雍揚連這樣的小事都能掌握得清清楚楚，并且輕易操控着成詩改了名……那要弄死他，不也是很容易的事？

侯俊不知道那刑罰何時才會來。

也正是因為不知道，他每天睡不好吃不香連學也學不進去，看誰都懷疑他們是雍揚派來要害他的……

又是一天渾渾噩噩的結束。

侯俊回到了家裏。

當打開門的那一剎，他突然看見母親高舉着手裏的花瓶朝父親頭上砸去，嘴裏大吼着：“離婚！”

侯俊痛苦地跪到了地上。

……

宋绮詩放學回到家的時候，于秀和宋義勇也正好剛回到家。

宋绮詩眨了眨眼，問：“今晚吃什麽？”

于秀卻笑了下，說了句答非所問的話：“詩詩，我們準備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