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夢境”和現實

在回去的路上，顧朦一直在不停地開動着腦筋。對于游戲系統的存在，徘徊于說與不說之間，到最後，她決定還是不說了。這種神奇的存在，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她可不想到時候被拉去切片。

至于等會兒爸爸問起來的話，她就裝傻到底好了。決定好之後，顧朦勉強安下心來。

果然，回到家後，顧大偉就宣布先開個“緊急家庭會議”，而會議的主題，就是那個黃毛怎麽突然就受傷了。

“怎麽？難不成你還想自己受傷，我看啊，這是那個叫趙成才的活該，白瞎了取這麽一個名字！”楊佩第一個表示了自己的不滿。當時因為她一開始就躲在顧大偉身後，再加上周圍的遮擋物，除了能看清個大概，很多地方視線都是被擋住的。包括棍子落下，趙成才被彈開的細節，她都不算清楚。

還有就是，這麽驚險的一幕，等回過神來，很多地方的記憶也都是模糊的。

實際上，顧大偉主要問的還是顧朦，對于自己老婆說的話，他也只能摸摸鼻子不發表意見。

顧朦坐在一邊，很容易就觀察到了爸爸眼裏的深思，決定先下手為強，給他制造出一個假象。于是她說道“會不會是他的鋼管太長，剛好碰到了我們旁邊的牆壁，然後就沒有打到我們身上，反而自己被掀翻了呢？”

她已經仔細回想過了。當時停車場的環境不僅有些昏暗，而且隔一點距離就是柱子，周圍倒是沒啥車，但是沖突爆發的時候，剛好就是挨着一堵牆壁的。就連最後那一下，他們離牆壁也不是很遠。

看顧大偉還是一臉的懷疑，顧朦又抛出一個理由“而且而且，那個時候我好像還聽到了一個不小的響聲，有可能就是棍子砸到牆壁時的聲音！”

這個倒是她瞎說的了。要真是有聲音，那也是棍子砸在防護罩上的聲音，不過當時顧朦确實是沒有聽見的。現在瞎說一句，也只是為了加深猜想的可信度罷了。

顧大偉果然被套路住了，他想起當時的地理環境确實和女兒說的差不多，所以他們沒有被打到的原因，真的就是黃毛他們太急功近利，沒有看清就下手，最後打到牆上自作自受嗎？

這也太慘了？不過他們一家運氣倒是很好。

反而是楊佩，關注點再一次發生了偏移。

“聲音很大？那幸好棍子沒有砸在你們身上，不然該多疼啊……還有，你們确定你們身上其他部位沒有被打到，別到時候烏青起來了才發現。”

父女兩人連連揮手，表示自己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就是剛剛動作得狠了，有些脫力，現在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楊佩看看兩人如出一轍的胖嘟嘟的臉蛋，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啊。身為家裏唯一一個瘦子，她隐晦地表達出了自己的自豪。

一路上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解決了，顧大偉就又想起了一件事，繼續把矛頭對準了顧朦。

“顧朦！”他故意放大了自己的聲音，想要營造出一種兇兇的感覺，“誰教你的打架，之前那種情況是你可以亂沖的時候嗎？”他一個大男人，即使會受傷，也是不需要也不希望家裏的女眷來給他幫忙的。

顧朦縮了縮脖子，心道這事果然逃脫不開。先前她加入戰局的時候可沒有多想，只想去減輕一下爸爸的負擔，誰知道到後來差點就出事了呢。還是多虧了她呢，不然現在他們就不會坐在家裏了。

她只能諾諾地說道“我就是想幫爸爸你，我又不會打架，只能在旁邊幫你拖住人啊……”除了最後那一撲，她是真的沒怎麽起到作用。

聽了顧朦的話，顧大偉心裏其實是有些感動的。但是這種行為，終究是不可取的，他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每次都不顧自身安危沖出去幫忙。所以他決定好好地跟她說道說道。

然而很快，顧朦又說了一句話，他剛打好草稿的說教內容就再也說不出去了。

“而且，爸爸的手那麽重要，萬一被打壞了，你就再也不能做菜了……”那種情況下當然要保住爸爸的手了。

一股讓人忍不住眼眶發熱的酸意從心底迅速湧起，其中還夾雜着一種莫名想笑的情緒，顧大偉只感覺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之前想說些什麽。一旁的楊佩早就用手捂住了嘴，身子微微顫抖地看着一臉理所當然的女兒。

“傻孩子，我這一雙手，或者說我的手藝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你們娘兒倆過上好日子嗎，要是你因為我的手而受傷了，豈不是本末倒置了？”良久，顧大偉才緩過神，把顧朦往自己懷裏摟，然後慢慢說道，“對于爸爸來說，我們一家能夠幸福健康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這原本應該是讓人感動到身心都暖和起來的寬慰話，但是顧朦聽完之後就反常地渾身一僵，猛地擡起了頭來“你騙人！你明明對自己的手也很在意的！不然夢裏你怎麽可能會……”怎麽會因為再也不能做菜而郁郁寡歡，甚至不再關心家裏人的生活，得了重病之後直接就抛下她和媽媽？

這種話說來好聽，但是等到事情真正發生了又會怎麽做，就不能保證了。

反正這個時候，顧朦是不相信的。不僅不相信，反應還特別的大。

而她的行為和她說的話，也成功讓顧大偉和楊佩兩人愣住了。說實話，他們兩個從頭到尾都認為顧朦對他們說的事就是她做夢夢到的，然而現在看她這樣的反應，卻開始忍不住去猜想更深層次的一些事情……會不會自己的女兒，真的經歷過這樣的一出？

一時間，客廳裏誰也沒有先說話。

顧朦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一言不發就上了樓。她覺得自己也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冷靜冷靜。想想看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讓她今天心情如此的失控。

顧朦走後，顧大偉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一方面，他認為自己說的就是對的，而他一直以來的認知也是這樣的，靠自己的手藝，和手裏的調料秘方，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但是另一方面，今天女兒的反應，卻讓他感覺有些慌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肯定是因為他說的話，讓女兒生氣了。

他想起了先前女兒跟他們說的，夢裏他因為雙手受傷無法再做菜，所有的抱負都消失殆盡，成天只知道唉聲嘆氣，雖然沒有把自己的怨念灌注到妻女的頭上，卻也的确沒有了繼續打拼下去的想法……

當時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跟他自己對號入座。

他怎麽可能會是那樣的人？顧大偉拼命搖頭，否認夢裏的人居然是他本人。雙手和妻女，他肯定是要選擇後者的啊。

他感覺沮喪極了。

楊佩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他的身邊，出聲安慰道“朦朦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可能是之前那個夢給她造成的陰影太大了……要是你實在擔心，就努力讓自己按着你說的話去做。”

作為顧大偉的枕邊人，楊佩其實比顧大偉本身更了解他。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好男人，會為了家裏人一心賺錢，做到讓她們衣食無憂。但是同時，他的職業又造就了他對于自己的廚藝，以及那雙手的在意，如果他的手真的出事了，她也不敢保證事情不會像夢裏的發展那樣演變。

剛剛朦朦會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唉……”顧大偉覺得自己也需要冷靜冷靜。

顧朦上了樓，進了房間，把門關上，動作一氣呵成，但是等她整個人趴在軟乎乎的床上後，一股悔意就漸漸出現了。

其實走上樓那短短的時間裏，她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原本她就已經接受過洗禮之光的照射，上輩子的怨氣平複了很多。今天也許就是因為徹底躲過了爸爸手被砸傷的事情，她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所以剛剛才會情緒突然崩潰。

不僅朝着一直疼愛她的爸爸大小聲，還話都不說一句就回了房間。

爸爸媽媽會不會認為她沒禮貌？顧朦有些忐忑地想。

她很想現在就下去道歉，但是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最終還是決定先緩一緩了，等到晚飯的時候，再向爸爸道歉。

決定好之後，顧朦坐到了書桌前，找出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就開始在紙上寫東西。

她寫下來的，都是她記憶裏的關于溫旭光的種種黑料。大大小小一樁樁一件件，她把能想起來的全給寫了上去。

房間裏靜悄悄的，只餘下筆尖接觸到紙上留下的沙沙的書寫聲。

等到顧朦再一次從紙中擡起頭，窗外的天空已經擦黑，晚飯時間到了。

她伸了個懶腰，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自己之前寫的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拿起紙張下樓了。

顧大偉已經把晚飯做好了，而且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麽心态，這天晚上的晚飯格外的豐盛，顧朦粗粗看了一眼，都是她愛吃的。

大概中間的那一段時間給了各自冷靜的時間，三個人都表現地很平靜，飯桌上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吃完了飯，顧朦才把自己寫的內容遞給了顧大偉。

而顧朦的行為，在顧大偉看來就跟和好的信號一般，他十分果斷地接了過來，并且問道“這是什麽？”

當然，他是不會奢望紙上的內容是向他道歉的。

剛好顧朦也不知道該怎麽向爸爸道歉，當他主動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也十分默契地接過了問題“你看了就知道了。”

顧大偉看了眼女兒，也不多說，直接埋頭看了起來。而這一看，他剛剛恢複的心情又變得不好了起來。

“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嗎？”他用最快速度把上面的字全部看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