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好心歹意算計

周富有不語，吧嗒吧嗒抽着旱煙，五嬸繼續說道，“你也是，開口就給塊肉，那肉可是咱們省了又省才留下來的，我本打算過幾天給芸娘送去，給招弟、盼弟打打牙祭，妞一直生不出兒子，在張家日子并不好過，我們再不幫襯着，妞日子更難！”

說到底還是看不起周二郎，舍不得那塊足足三斤多的肉。

周富有吧嗒幾口煙，才說道，“肉提去給親家瞧見，在悄悄給芸娘五錢銀子，讓芸娘省着點用！”

見周富有這麽說，五嬸目的已達到，笑了起來，“成，聽你的！”

家裏，淩嬌在後門拔了五株白菜，去掉腐葉黃葉，拿着回廚房打水洗幹淨，放在筲箕上滴水，又拿了家裏唯一的陶盆往裏面倒了面米分、清水，拿了筷子沿着一個方向快速打圈，阿寶在一邊瞧着，覺得特別好玩，“嬸嬸，面疙瘩好吃嗎？”

“好吃啊，一會煮好了阿寶多吃點，長得高高的！”淩嬌說着，才發現周二郎沒在院子裏，問了句，“阿寶，你二叔呢？”

“不曉得，剛剛還在呢！”阿寶說着，目不轉睛的看着淩嬌攪拌面米分，想着就能有好吃的午飯，吸了吸口水，眼睛亮晶晶問，“嬸嬸，你會做饅頭嗎？”

“會啊！”淩嬌點點阿寶的鼻子，留下白白的面米分，笑道，“嬸嬸不止會做饅頭，還會做包子，更會很多好吃的小點心呢！”

“真的嗎嬸嬸？”

“當然了！”

阿寶歪在頭想了一會，“那嬸嬸，包子是用什麽做的，什麽味道？”

淩嬌一愣，頓時特別心疼阿寶，蹲下身摸摸阿寶的臉，“阿寶，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嬸嬸，什麽是好日子？”

“吃得飽，穿得暖，阿寶還能去學堂讀書，有許多小夥伴！”

阿寶聞言，很認真想了想，搖頭，“嬸嬸，那不是好日子，阿寶心中的好日子是嬸嬸在，二叔也在，我們都好好的，一直在一起！”

淩嬌錯愕，訝異，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把阿寶拉到懷裏，“對，阿寶說得對，只有我們都好好的，才是好日子！”

Advertisement

她的想法終究不如一個孩子，單純善良的宛如一張白紙。

“嘿嘿！”阿寶笑，伸手抱住淩嬌的脖子，想了許久才說道，“嬸嬸，二叔說，我們家窮，你留下來會遭罪吃苦，你如果要走，就走吧，二叔不會報官，也不會有人來抓嬸嬸的！”

淩嬌身子一僵，推開阿寶一些，仔細看着阿寶，“阿寶，你舍得我走？如果你舍得，那我就走了！”

阿寶頓時紅了眼眶，哭了起來，“阿寶舍不得，可是二叔說……”

“別聽你二叔的，你二叔憨得很，還是我們阿寶聰明，知道把我留下來！”淩嬌說着，給阿寶擦淚，“阿寶不哭，我不走，是我和阿寶的秘密，阿寶不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好！”

哄好了阿寶，淩嬌繼續攪拌面米分，見差不多了，才往裏面輕輕倒了清水，準備沉澱一會，才拿來做面疙瘩。

卻見周二郎提着一塊割去瘦肉骨頭的肥板肉回來，淩嬌微微咬了咬唇。

她只是嘀咕了一句，周二郎便不聲不響去借了肉回來。

阿寶看到肉，欣喜的，眼睛盯着那肉，一下都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眨眼，肉飛了。

“阿嬌，這是我去五叔家借回來的肉，你看着燒，那個，那個……”周二郎想說這肉得來不易，希望淩嬌省着點吃，可話到嘴邊，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搔搔頭，“我去編竹籠子，你身子不好，去歇着吧！”

“好！”淩嬌接過肉，拿着放到廚房邊的籃子裏蓋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頭上鼓起一個包，不摸不疼，也沒啥子感覺，一旦摸到它，痛得很。

這包怎麽來的，淩嬌已經不想去問，走到一邊坐下看周二郎利索的編竹籠子，阿寶走到淩嬌身邊坐下，身子靠着淩嬌，淩嬌伸手，把阿寶拉到懷裏，跟他小聲說話，逗得阿寶咯咯咯直笑。

淩嬌知道，她會留下來，完全是因為阿寶，如果這個家只有周二郎一人，她是肯定要走的。

周二郎看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兩人，暗自下決定不管以後多苦多累，都要讓淩嬌這麽開開心心一輩子。

正午的時候，淩嬌開始做飯，阿寶忙着燒火，洗鍋，燒開水，切了一小塊肉，洗幹淨，等水燒開了，舀在陶盆裏備用，将肉切小塊丢到鍋裏煎熬，熬出油，把白菜切成小塊放到鍋裏炒，撒點鹽，倒入燒開的水，用木鍋蓋蓋住悶住。

轉身去将沉澱面米分倒掉上層水，用筷子快速攪拌，然後揭開鍋蓋，拿了菜刀沾水，把陶盆打斜，用菜刀削成一條一條下鍋。

“嬸嬸，這就是面疙瘩嗎？好香啊！”阿寶說着，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咕叫了起來。

“這個啊，不叫面疙瘩，叫麥蝦，是一個地方的特産，等以後咱家有錢了，我做大排，豬腳，三鮮，面腦味道的給你吃！”

“好啊，好啊！”

有吃的，阿寶是特別高興的。

周二郎卻想着，一碗面還有那麽多種味道？不過這味實在好香，他只覺得胃裏泛酸，嘴巴饞得很。

麥蝦出鍋，淩嬌舀到碗裏，招呼到，“阿寶，周二郎快洗手，好吃了！”

“好！”叔侄兩齊齊應聲，連忙舀水洗手，阿寶快速跑到桌子邊做好，周二郎幫着把面端過去，三個人，三碗面，鍋裏還有不少，叔侄二人端正坐好，等淩嬌喊吃飯。

“快吃啊，麥蝦漲了就不好吃了，阿寶多吃點，鍋裏還有呢！”

“嬸嬸吃面！”阿寶說着，拿了筷子夾面，快速往嘴裏送去，燙的他呼呼呼的，瘦弱蠟黃的臉全是幸福。

周二郎吃的倒是慢，他想着自己吃慢點，等淩嬌阿寶吃飽了剩下的他再吃。

“阿嬌！”周二郎低喚，心裏因為這兩個字波瀾大起。

“嗯！”淩嬌吃着面，淡淡應聲，等着周二郎的話。

周二郎舔了舔嘴唇，才說道，“本來哥喊我跟他一起去鎮上幹活，一天三十文錢，我打算跟本來哥一起去！”

淩嬌錯愕，周二郎不是說不去鎮上的嗎？怎麽？

想來是因為家裏多了一個她。

“那就去吧，我跟阿寶在家，沒事的！”淩嬌說完，想了想又道，“你去問問那個誰，要不要煮飯的，我會煮飯，不給錢也沒事，讓我跟阿寶有飯吃，有地方睡覺就成！”

周二郎一聽，心裏隐隐擔憂，怕将淩嬌帶去鎮上，就再也帶不回來，可想着既然決定相信她，點頭，“好，我一會去問問！”周二郎說完，吃了口面，“這面真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

“鍋裏還有，男人嘛，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我跟你說，你下午多編幾個籠子，有空了在把門口和後門的地都翻出來，咱們從鎮上回來的時候買些菜籽回來種上，冬天就能吃上了！”

周二郎看向淩嬌，總覺得淩嬌是真打算留下來了。

心裏特別舒坦、竊喜，感覺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好！”吃面也快了起來。

吃了飯，周二郎去了李本來家，把來意跟李本來一說，李本來忙問，“真不要工錢？”

“不要！”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行人正愁沒個能做飯的，到時候帶上你媳婦跟阿寶，吃住不是問題！”

“謝謝本來哥！”

“謝我做啥子，五天後記得帶上套換衣的衣裳！”李本來說着，想起周二郎編竹籠子籠魚的事兒，“對了，你那籠子編好了？”

“沒呢！”周二郎搔搔頭，“那本來哥，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周二郎走了，李本來才進了屋子，李本來媳婦何秀蘭端了花生放在桌子上，招呼李本來吃，“周二郎找你做什麽？”

“說去鎮上做工的事兒！”

何秀蘭一愣，笑道，“這周二郎買了媳婦倒是開竅了！”

“可不是，以前我也喊過他，他寧願餓死也不去，如今有了媳婦果然不一樣了，剛剛還來問我，她媳婦能不能跟去做飯，不要工錢，管飯管住就成！”李本來剝了花生丢到嘴裏，嚼得蠻香。

“你咋說？”

“我能咋說，自然是答應了，能幫就幫襯着吧！”

也就是周二郎，換作別人，李本來可不想多管閑事。

何秀蘭沒有說什麽，轉身去後院喂雞去了。

周二郎回到家，就忙着編籠子，淩嬌哄阿寶去睡了，坐在周二郎身邊，“周二郎！”

“嗯，你說，我聽着！”

“家裏的東西我可以随便處理嗎？”

周二郎一愣，笑了起來，“當然可以！”

“那晚上我做幾個包子饅頭，在煮點番薯粥成嗎？”

“成啊，家裏有啥，你咋弄都行，不必來問我的，這也是你的家！”

周二郎說完繼續編竹籠子，淩嬌卻想着周二郎的話，他說，這也是你的家。

淩嬌起身去和面，又去後門摘了兩株白菜，洗幹淨放在筲箕裏滴水，等面發好晚上炒了包包子。

周二郎編竹籠子，淩嬌有些無所事事，索性去了後門拔野草，周二郎尿急去後門茅廁，卻見淩嬌彎着腰在拔草，一塊地已經拔了大半，“阿嬌！”

淩嬌擡頭，額頭上全是汗，一是這身體太虛，二是她很久沒幹過農活，“有事？”

“你身子不好，這種活我來做就好，你去歇着吧！”

淩嬌笑，“就因為我身子不好，才應該多幹這種不是特別累人的活，可以鍛煉身體，不然身體一輩子都好不起來！”

“那你少幹點！”

“嗯！”

“那我去編竹籠子了！”

“去吧！”

太陽下山，淩嬌忙着煮番薯粥，切肉炒菜包包子，阿寶幫忙燒火，因為飯後，他們要一起去河裏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