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當太

霍淩繼他岳父“柳棒槌”之後，成為了第二個得罪滿朝文武卻沒有一個人幹得掉他的存在。而且不同于有時候吃了虧還不一定反應得過來的左都禦史柳苑傑，一個人就能嘲諷完全場的霍淩很鐵，鐵得讓人無從下嘴就算了，說不定還得昧着良心的表示“太子殿下說得對極了”。

沒看到皇帝陛下那表情未變，卻讓任何一個大臣都能感受到的“太子還有救，吾心甚慰”的狀态嗎？

誰不給陛下面子，誰就沒有裏子。

李公明和宮嶷不是拉不下面子的人，瞬間就反應過來的他們不但當場向霍淩道了歉，還直接握手言和，就因為憂災心切而沒能切實調查就先跟同僚吵了起來的事情，一同向上首的皇帝陛下認了錯。

李公明與宮嶷：“陛下，臣有罪。”

垂眸看着下面跪着的兩人，餘光掃到一邊似乎還對李公明和宮嶷這兩老狐貍的行為反應不過來的霍淩，皇帝陛下心下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罷了，他還沒死，霍淩也還有救。

這樣想着，皇帝陛下輕擡了下手，讓随侍在一邊的太監将跪在下面的兩人扶了起來，“兩位愛卿，你們也是為了大周着想，何罪之有？”不等兩人心下一喜，霍檢緊接着說道，“錯了，改正就好。”

皇帝霍檢輕勾起唇，看着兩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太子是他選出來的，他的太子怎麽會錯？

李公明同宮嶷對視一眼，下一秒又同時偏過了頭，共同在心裏暗罵了對方一聲“老狐貍”後，生怕慢對方一步的兩人連忙向皇帝陛下表起了忠心，一個表示自己一定會為了大周朝鞠躬盡瘁，另外一個則不甘落後的表示必當為了大周的方榮昌盛極盡所能，同時還順便暗踩一下剛剛說要鞠躬盡瘁的人不夠盡心盡力。

突然失去了存在感的太子殿下霍淩：“……？”

看看李公明和宮嶷兩人，再看看上首的皇帝陛下，霍淩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還是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好像應該也許大概可能學到了什麽。

所有人都知道“黃河治理”不是一早上就能解決的問題，在李公明和宮嶷兩人不再争鋒相對，霍淩嘲諷完人後就想接着閉目養神的情況下，早朝雖然出現了一些意外，但最終還是在“和諧無比”的氣氛下結束了。

結束早朝，霍淩在去禦書房上課之前，還需先到乾清宮向皇帝陛下彙報自己旁聽完早朝的感想。

乾清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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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沒等皇帝吩咐就搬了個椅子過來，霍淩掩嘴打了個哈欠，對安得的上道非常滿意，随口道了聲謝後他就想坐到椅子上，順便試試靠着它閉目養神會不會很舒服。

沒等霍淩屁股挨上椅墊，從他旁邊走過準備坐到上首的皇帝陛下，一腳踢開了椅子，“安得，給他換個凳子。”

“諾。”

作為皇帝陛下最貼心的總管，安得對霍淩笑得像個彌勒佛，笑眯眯的讓人搬走了霍淩本該有的椅子，給他換上了一個屁股完全放不下、坐姿稍微不規範一點就可能被弄翻的凳子。

看看安得，再看看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霍淩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乖一點的他沒說什麽，默默的坐在了凳子上，做好了接受皇帝陛下斥罵的準備，“父皇，您罵吧，我聽着。”反正都習慣了。

出乎霍淩的意料，皇帝陛下并沒有罵他——因為已經懶得罵了，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手肘搭在桌案上，雙手交叉，下巴輕搭在手背上，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霍淩，“太子，你準備什麽時候遷宮？”

“父皇，這個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了嗎？”完全沒料到皇帝會提這個問題，霍淩輕眨了下眼，理不直氣也壯，“不是說好了等我兒子出生的嗎？”

“并沒有和你說好。”皇帝斷然否認，輕哼了一聲，“我再問你一次，你什麽時候遷宮？”

皇帝不想聽到否定的回答，然而霍淩哪怕已經看出了他父皇的意思，也仍舊試圖垂死掙紮，眼珠轉過來轉過去，試圖找到能夠回絕皇帝陛下的理由，“我，我我……”

不等霍淩“我”完，皇帝放下搭在桌案上的手，直接釜底抽薪，“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那我将撤掉原本負責保護你的那些人，換葉曉貼身保護你。”

身子往後一靠，一早上大部分時間都肅着臉的皇帝，難得的對霍淩露出了一個微笑，“所以，想好了再跟我說話。”在安得的建議下，皇帝陛下想到了讓霍淩低頭的方法，而看霍淩因為他這番話發生的表情變化，霍檢再次覺得誰都無法破壞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哪怕是他的糟心太子也不能。

霍淩的表情很難看，哪怕有時會去找對方撐腰，也不妨礙霍淩想到他就覺得腦殼疼。

時任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葉曉，性子較真還喜歡認死理，一個能用拳頭說話就不會聽人多說半句的狠人，脾氣起來的時候哪管你是皇子還是太子，照揍不誤。

就連先太子霍澧都被葉曉揍過，哪怕事後被罰了二十鞭，回定國公府後還跪了三天的祠堂，葉曉也仍舊不覺得自己揍太子有錯。

——看不起他姑母就算了，還敢讓他知道，這不是找揍是什麽？

當時知道這件事的霍淩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指揮着他在皇宮內組建的“貓狗軍隊”，禍害了東宮的一池錦鯉，弄得向來愛潔的太子一身毛。

事後，在葉貴妃保護下安然無恙的霍淩，帶着他的貓狗們，出宮同葉曉一同分享烤錦鯉是什麽味道去了。

霍淩同葉曉的關系好得甚至能同床共枕，然而這并不代表他願意對方貼身保護他，比起對他向來愛咋地就咋地的葉貴妃，能因為出門本該邁左腳卻不小心邁了右腳而不高興一整天的葉曉，非常看不慣霍淩“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還活得一點規律都沒有”這一點。

葉曉見到霍淩一次就要同他讨論一次什麽是“體統”，有時候還會直接上手幫霍淩改正，滿心不情願的霍淩嘟囔得他煩了的話，葉曉就會直接上拳頭。

這樣的表哥，讓他貼身保護，誰遭得住呀？

幹笑兩聲，霍淩完全“我”不下去了，“父皇，殺雞焉用宰牛刀，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對霍淩的反應很滿意，但皇帝陛下對霍淩忽高忽低的文化水平卻很不滿意，表情驟然一冷，“殺雞焉用宰牛刀這句話，是這樣用的嗎？”

“咳，俗話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父皇您就不要這麽在意這種小事情了。”擺了擺手，霍淩态度變得飛快，幹脆利落地仿佛他根本就沒幹過拿“兒子”當借口的事情一樣，“不就是遷宮嗎？我遷。”

對霍淩的用詞水平，無話可說的皇帝陛下閉了閉眼，氣都懶得生的他連罵都不想罵了，“行了，進你的學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

“好說好說，不過在‘滾’之前，我還有些事情想跟父皇您說。”既然要遷宮，那當然要争取點福利，不然就太虧了。

懷着吃什麽都不能吃虧的想法，霍淩同皇帝陛下“讨價還價”了一番，得到了宮外的燕王府保留為別府的同意，也要到了“只要晚上你睡在東宮白天不管你去哪浪”的承諾以後，霍淩心滿意足的“滾”出了乾清宮。

霍淩離開以後，乾清宮的殿內再次剩下将要處理一大推奏折的皇帝陛下。

看着書案上堆積的奏折，再想想答應了遷入東宮卻完全讓他高興不起來的霍淩，皇帝霍檢怎麽想怎麽覺得不高興。

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怎麽搞得好像他在“威逼利誘”一樣？

桌子一拍，奏折一扔，氣不順的皇帝政務都不處理了，直接出乾清宮去逛禦花園。至于試圖散心的皇帝陛下在禦花園“偶遇”美人，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因為自己行蹤洩密而大發雷霆的事情，那就跟太子殿下霍淩完全沒有任何的關系了。①

打着哈欠的踏入禦書房，發現霍燦今天也沒有來的霍淩半點不覺得意外。對着已經坐到位子上的公孫珣和李壯揮了揮手，表示打了招呼後，霍淩坐到屬于自己的位子上，直接往身後的隐囊一靠，光明正大的閉目養神起來。

當太傅王安成進來的時候，不用總想獻殷勤的李壯提醒，霍淩就睜開了眼睛，不見半點困意。

結束課程後，霍淩上來拿回他已經批改過的課業的時候，王安成一邊給霍淩布置今天的課業，一邊給他遞了張紙條，上書——【殿下，下次多少還是寫上一個字吧。】

看清了字條的霍淩半點不心虛，無比坦然的咧嘴對王安成笑了笑，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所有東西。

發際線岌岌可危卻不知如何是好的王安成看着霍淩，有些不知道自己當初自薦的決定是對是錯，然而搖頭嘆息了一聲以後，深覺不能辜負聖恩的他覺得，也許還能夠試着再努力一下。

陛下都沒放棄，他怎麽能夠放棄？

懷着這樣的想法，重新擁有了動力的王安成不但變得精神抖擻，還給了霍淩一個微笑。

不明所以的霍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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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請不要覺得作者寫的這段話有點莫名其妙，因為皇帝陛下會在禦花園“偶遇”美人，是霍淩搞的事。惹皇帝陛下生氣的次數多了以後，在“揣測君心”這方面霍淩比兢兢業業的安得總管都要有天分。

“未蔔先知”的霍淩：微笑。

很有可能失業的安得總管：……不知該說什麽，我還是微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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