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大周真的不會完

以往憑借五皇子的身份參加宴會的時候,霍淩往往來得早也走得早,甚至注意到他離去的人都沒有幾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身為太子殿下的霍淩參加宴會,哪怕是參加自家外祖母的壽宴,也必須成為來得晚的存在。

當太子到達定國公府的時候,門口的臺階上已經站滿了人,正是得到消息而陪着主人一起出來提前候着的賓客,以及身為宴會主人家的定國公和定國公夫人等人。

頭戴玉冠,身穿繡着金色雲紋的玄衣,容貌過人而且身姿挺拔的霍淩将姿态端起來的時候,任誰都覺得“這個太子還不錯”。

霍淩牽着柳玥走下馬車,當他們拾階而上的時候,衆人如同合奏一般的請安聲也響起在他的耳畔。

“殿下萬安!”

萬衆矚目,因為他是太子。

慎重對待,只因為他是太子。

沐浴在衆人的視線之中,霍淩突然有些明白他那幾個哥哥為什麽非要争個你死我活了,可惜比起成為人群的中心,他寧願沐浴在衆多貓貓狗狗的視線中。

霍淩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不見半點異色,甚至越發端得住,讓不少人暗地裏感嘆一聲“好氣度”。

不等親迎的定國公和定國公夫人向他行禮,霍淩連忙扶住面前的定國公,“外祖父,您這就不對了,我是那種人嗎?”說話的間隙,霍淩還對望過來的外祖母定國公夫人擠了擠眼,而對方也也下意識的回了他一個眼神。

人都說老來俏,已經六十歲的定國公夫人,不但不耐煩穿蒼青或者深灰之類的衣裙,還擁有一顆跟霍淩不相上下的“童心”。

注意到這一點的太子妃柳氏抿唇一笑,同樣扶住定國公夫人,止住了對方向她行禮的動作,“外祖母,您真的要跟我們見外嗎?”一聲外祖母,便道盡了一切。

不等柳玥的話音落下,一身大紅衣裙的定國公夫人幹脆利落地直起身,“這還不是因為那個糟老頭子說禮不可廢。”定國公夫人說着瞪了一邊的定國公一眼,直接将柳玥帶到一邊說起悄悄話,向太子妃詢問在宮中的女兒日子過得怎麽樣的同時,還順便埋汰幾句什麽都是“禮不可廢”以至于自家孫子也總說什麽“成何體統”的定國公。

其實距離就那麽遠,聲音壓得再低該聽到的人還是能聽到,就連一些距離近的客人都聽到了些許尾音。被自家老妻當面拆臺的定國公有些無可奈何,自覺不與女子一般見識的他輕哼一聲,扭頭同霍淩聊了起來。

站在定國公身後的葉曉難得沒穿錦衣衛的衣服,而是一身青色錦服,頭發随意的用同色發帶束着,完全稱得上一句玉樹臨風。可惜別說有貴女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一眼,就連定國公府內随侍的侍女都不敢擡頭看甚至還下意識的避開視線,生怕看一眼的代價就是明白錦衣衛為什麽會是錦衣衛。

注意到葉曉身邊仍舊“空無一女”的霍淩,在同好久不見的外祖父聊家常的間隙,還幸災樂禍的偷偷朝葉曉鼓了鼓臉,換來葉曉面無表情的注視,以及一邊定國公世子葉之璋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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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相貌有相貌,要本身有本事的葉曉年近三十仍舊單身,這是他不可言說甚至不能觸碰的痛,若非一身常服的他沒有帶繡春刀,此刻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葉之璋拍拍兒子葉曉的肩膀,未免當着衆多賓客的面鬧出什麽不可控的事情,世子葉之璋連忙溫聲提醒衆人——尤其是提醒他那老當益壯一聊起來就話多而忘我的父親——進府,身後的這些賓客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麽做裝飾的花瓶。

被葉之璋暗示的定國公被打斷話頭,有些不高興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随後對霍淩擡手示意,“殿下,請。”

定國公讓到一邊,示意霍淩先行。

被讓道的霍淩沒有率先邁步,而是伸手扶住定國公葉天定,與一邊同樣挽住定國公夫人的太子妃柳玥,四人一起并肩朝內走去。

沒有向霍淩展示自己的老當益壯來借此表示不用他扶,定國公随着霍淩的動作借勢往內走。他一邊時不時的回答霍淩關心他們是否吃得好與睡得好的問題,在抽空問了霍淩幾聲宮中的葉貴妃日子過得如何的同時,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并評估對方。

定國公府宴客的地方布置得很用心,爬滿紫荊花的回廊坐落在湖水中央,将開滿荷花的湖水一分兩半,暗含太極八卦之意的同時也隔開了男客與女客。

兩邊的宴會廳,距離遠得不是熟悉的人都認不出對面是誰——憑服侍一眼認出又是另一回事,同時也不會出現一邊發生的事情另外一邊看不到的情況。

走到交叉路口的霍淩同柳玥對視一眼,互相打了聲招呼後,以太子妃和定國公夫人為首的女客走向右邊,而以霍淩和定國公為首的男客則走向左邊,兩批人無聲而安靜的往自己該去的地方行去。

入座的時候,一路走來不動聲色觀察霍淩良久的葉天定,眼底難得浮現了笑意。

霍淩成為太子的那一天,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就好像他們只不過是出門上個街,就從天上掉下一個燙得不行的餡餅,他們甚至連餡餅的餡料是什麽都還不知道,事情就已經成為定局。

因為這個意外,本以為可以頤養天年的定國公不得不開始考量葉家的退路、葉家對待霍淩該用的态度、評估霍淩的本事……然而在經常是個擺設的書房靜坐一天,他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葉天定是霍淩的外祖父之餘,他還是皇帝的臣子,是葉家的家主。

霍淩到底夠不夠格當太子,成為太子的霍淩最後又是否能夠順利登上帝位,這中間涉及的種種容不得他仔細思索,然而葉天定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那個小時候跟他耍賴皮被揍哭後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家夥最後真的能夠成為天下之主。

但是這一刻——

看着将別人的試探擋回去不說,還堵得對方啞口無言的霍淩,思及葉曉曾跟他說過的霍淩在鹽池縣的表現,葉天定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期待一下霍淩的未來——反正也沒有別的選擇,就算他認為不夠格也改變不了對方已經是太子的事實。

後面才是真正的理由,但讓葉天定實實在在放心的是霍淩此刻除了成熟些,和以往其實沒多大變化的态度,以及葉曉對“殿下是最棒的”這一點的堅持。

血脈的牽扯中摻雜着利益的關系可能很穩固,也可能很脆弱,但在霍淩還是霍淩的情況下,葉家便還是葉家。

想到對“他雖然是太子,但霍淩還是霍淩”這一點堅定不移的嫡長孫,葉天定忍不住看了一眼除了霍淩都沒人敢跟他搭話的葉曉。

瞧瞧那完全不在意的自顧自喝茶的樣子,再看看他那先将霍淩當霍淩其次才是太子的态度,葉天定忍不住搖搖頭,側頭同身邊的兒子葉之璋耳語道,“這兩個孩子,也不知道他們未來能走多遠。”真希望他們之間的關系永遠不會變,可惜誰都無法保證未來的事情。

葉之璋微笑,很清楚自家父親一閑起來就喜歡瞎想的習慣,仿佛沒察覺葉天成話中擔憂的葉之璋半點不為所動,“您多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定國公世子的表情平靜,聲音更平靜,但葉天成卻不這樣覺得。

“怎麽?”葉天成挑眉,不高興的情緒迅速上了臉,說翻臉就翻臉絕不含糊,“老子是你可以取笑的人嗎?”暴脾氣的葉天成可不會在乎有沒有外人在,大有葉之璋敢點頭他就敢教對方做人道理之意。

目光一動的葉之璋餘光掃到一邊相談甚歡的葉曉和霍淩,仿佛沒有察覺到自家父親威脅,他保持微笑,就連語調都沒有發生半點變化,“父親,您說笑了,兒子怎麽敢?”

對方的反應太平淡,平淡得葉天成感覺自己一拳頭打進了棉花。

看着葉之璋這不溫不火的樣子就生氣,葉天成忍不住翻個白眼,“如果不是你和我有七成像,我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我兒子了,看着柔柔弱弱的就算了還像只讨厭的狐貍。”哪怕看着柔弱的葉之璋一打五都不在話下,但誰知道一派正氣的他會生出個表裏不一的糟心兒子,葉天成想想就覺得生氣,“真是的,一個二個的越長大越不好玩。”也就霍淩還能給他帶來不少樂趣,可惜現在人家已經是太子殿下,有些事情他就不能做了。

懶得搭理兒子和孫子絕不承認是每次都說不過的葉天成站起身,幹脆利落地去另一桌找他的老朋友們,從那些腦子不靈活常常被他坑得反過來感謝的同齡人身上找尋安慰。

至于年紀小他不少的兒子和小他很多的孫子,同齡人就該跟同齡人交流,他這個老人家就不瞎摻和了。

霍淩一心一意的同葉曉抱怨着皇帝陛下越來越不好忽悠,都沒注意到定國公葉天成的離開,說到激動之處,他忍不住扯住葉曉的袖子,要對方給他評理,“葉曉,你說我母妃是不是很坑?”說道葉貴妃幹出來的糟心事,霍淩忍不住一拍桌子,“……我可是她親兒子,她怎麽能這樣對我?”

抱怨着皇帝陛下卻要葉曉就葉貴妃的行為評理,霍淩半點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麽問題,習慣了對方跳躍思維的葉曉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過,葉曉并沒有與霍淩同仇敵忾,說些“葉貴妃真過分”之類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話,他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目光專注的看着霍淩,一邊喝茶一邊當對方最忠實的聆聽者。

無論是反問還是疑問,亦或者是讓他評理的要求,葉曉都選擇了沉默,而霍淩實際上也不需要他給予任何回答。

說要讓葉曉評理,但霍淩其實問完就問完了,緊接着就抱怨起別的事情。

“剛剛那個人也真奇怪,想抱我的大腿就抱我的大腿,非要拐彎抹角,都不嫌累的嗎?”話說多了不免有些口幹,霍淩擡手端起放在面前的杯盞,結果茶蓋還沒有打開,手肘就被過來上茶點卻路過他的時候突然腳一崴的侍女撞到。

猝不及防之下,霍淩手中的茶直接被撞翻——幸好不燙,只是別說喝到能夠讓他解渴的茶,袖子全濕了的霍淩若非起身起得快而且也躲得快,崴了一腳的侍女就正正的落到他懷中,他差點就被占了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上章我寫了霍淩摸他自己被揍的屁股,我被鎖章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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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抽取的尾數為49,只要尾數是49的兩分評論的小天使,都能收獲來自作者的紅包=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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