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心事

安靜的空間裏, 季栩每一個字, 像是有着某種穿透力一般, 穿過肌膚, 順着血液流淌至全身, 然後漸漸蔓延到心裏。

世界上那個獨一無二的倪思微, 那個我季栩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倪思微。

這句話，一直回現在她腦海。

直到倪思微感覺腰間力道再次收緊，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有着分明的棱角, 深邃的眉眼, 筆挺的鼻梁，不管從哪個角度看, 都挑不出瑕疵。

“禮服呢，試給我看看？”

倪思微對上季栩那猶若吸鐵石一般的雙眸，心跳微微加速。

“嗯。”

倪思微正要從季栩大|腿上起來時, 唇上傳來一片溫熱。

這家夥！

一番淺嘗辄止後, 季栩才又松開她。

好在光線昏暗，倪思微臉上不知何時升起來的紅暈，掩藏的很好。

倪思微感覺自己心跳又紊亂了幾分，暗嘆，牢記自己身份啊姐妹, 怎麽能輕易就被美色給誘|惑，這般沒出息。

一個吻而已，小鹿亂撞個什麽勁。

倪思微拿起放在茶幾上裝禮服的紙袋往更衣室走, 剛轉身沒走兩步，背後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

“怎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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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微知道他話裏暗含的意思，沒搭理他。

“就在這裏換不是更好，省得來回跑。”

倪思微轉身，“不想在你面前換不行嗎。”

季栩勾唇，“你什麽樣我沒看過，嗯？”

面對這句話，倪思微倒也算得上面不改色。

“但我現在不想給你看。”

“所以你的意思，現在不想給我看，待會再給我看？”說話時，磁性十足的嗓音夾着些許笑意，再撩人不過。

倪思微意識到，自己和他在耍流|氓這件事上，根本不是對手。

放棄。

倪思微回到卧室，這間卧室由兩個房間打通，做成套房的形式，有個單獨的衣帽間。

未免季栩跟過來，倪思微進屋後，特地反鎖房門。

她把三件禮服都從袋子裏拿出來，打量幾眼後，先拿起那件白色的禮服。

這是三件禮服中，最低調的一件。

脫衣，穿禮服，柔順的長發很自然披在肩上。

來來回回前後打量一番後，她才出門。

客廳光線亮堂不少，茶幾上的主燈開，柔和的燈光溫柔的灑了下來。

季栩仍舊在沙發上坐着，只是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本書。

在倪思微腳步聲傳來時，他擡眼，朝走廊方向看去。

沒多久，視野裏緩緩出現正款款朝他走來的白色身影。

僅僅只是那麽一眼，季栩眼神便變了。

那雙漆黑，深邃，沉如湖泊的雙眸，裏面像是有星光在閃動。

明明已經看過她照片上穿這條裙子的樣子，心裏有了數，但當真人換上禮服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季栩還是被她清純甜美的模樣，給吸引的移不開眼。

一時間，他忽然有點慶幸倪思微在和他交往的這幾年，總是素面朝天，不加修飾，不着華服。

不然，他還真的有點不确定，她會不會被別人給搶走。

從小到大在爺爺給她灌輸的思想下，她心思都放在學習和家族生意上，也沒太把外表當一回事。豪門大小姐的品味自然有，但她并不喜歡那些看上去奢侈話裏的東西，平時着裝都以簡潔舒适為主。

至于化妝，她天生麗質，皮膚水|嫩的肌膚看不到毛孔，眉毛稍加修飾就有了形，可以說根本無需去雕琢，就已經很出挑。除了一些重要場合，她基本都是純素顏。

哪怕和季栩談戀愛，她頂多在幾次重要的約會化點淡妝，稍稍打扮一下，平時也都是怎麽自然舒服怎麽來。

也正是因為季栩見慣了她簡單低調的樣子，看到她陡然改變形象，确實眼前一亮，并且感到很是驚|豔。

盡管還未走近，倪思微依舊能感覺到季栩看她眼神時的變化。

女人的那點虛榮心起，有點小得意。

她腳步更輕盈了些，款款走到季栩面前，“怎麽樣？”

季栩視線毫不掩飾定格在她臉上以及身上，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一般。

怎麽樣？還用問嗎。

他強壓下心頭不斷冒出來的異樣，盡量平淡的語氣，“有對比才有判斷。”

倪思微：“行，你等着，我現在去換另外一件。”

在她轉身後，忽然想起來什麽，又重新站在他面前，“你多瞧幾眼，記在心裏，免得待會忘了。”

季栩看着面前不遠處那個氣質出塵，輕靈甜美的人影，眼神微收。

剛下去的異樣，漸漸有重新冒上來的趨勢。

倪思微站了差不多一分鐘，見時間差不多這才轉身。

她重新回到房間，正打算反鎖房門時，門邊伸出來一只手。

透過門縫，她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倪思微挑眉，警覺道，“你過來幹什麽。”

“你猜。”随着話音落，門縫緩緩變大。

從季栩的眼神裏，倪思微看出來他想做什麽，按在門邊的手稍稍加力。

但她這點力氣，哪裏是季栩的對手。

在她用力剎那，門反而一下子就被打開。

倪思微後退一步，正開口想說些什麽，整個身子被抵在牆邊。

她擡眼，看着近在咫尺，那張放大的俊臉。

從他眼睛裏，她看到自己的臉。

那張臉，徜徉在徜徉在浩瀚無際的夜空中，裏面幽深神秘，卻又星光璀璨。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不知是在看自己，還是那片星空。

季栩緩緩湊到她耳邊，極低的嗓音，“很抱歉，我等不及了。”

略帶幾分黯啞，再是撩人不過。

呼出的熱氣滑過耳垂，耳邊是越來越重的呼吸。

盡管隔着布料，她似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理。

肌膚相觸的那刻，她身子一酥，便什麽都不想再去思考。

……

日上三竿。

兩個一向起得和雞差不多早的人，卻雙雙賴起床來。

生物鐘原因，倪思微和季栩天還沒亮就醒過一次，可惜抵抗不住倦意和困意，睜了會眼便又睡下。

這一睡可倒好，直接到了中午。

季栩醒得稍早，他也沒動，怕吵醒身邊的人，就這麽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動。

少許光線從窗簾縫隙竄進來，季栩半眯着眼睛，靜靜注視着枕邊的人影。

閉上眼睛熟睡的模樣，乖巧又娴靜，軟軟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負一番。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季栩腦海中便又浮現她強勢起來時，禦姐範十足的一張臉。

初見時，兩人是在朋友聚會上。

全程，她幾乎一句話不說的坐在桌子盡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麽，眉心微皺。

桌上的人談笑風生，女生幾乎全都精心裝扮過，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身上衣着或華麗或張揚。

而她則披散着一頭還略帶些濕的長發，身上穿一件白色t恤，毫無脂粉氣的坐在那裏。

當時只那麽一眼，他眼睛就在她身上移不開了。

并非她長得有多漂亮，而是她身上那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獨特氣質。

很奇怪，明明身上穿着再簡單樸素的衣服，但偏又能和四周華麗的人群融為一體，絲毫不顯得突兀。

但多看幾眼，又讓人感覺她脫離于環境之外。

樸素掩蓋不住她身上的光芒。

繁華無法沾染她身上的純淨。

當時他還不知她身份，私下向友人打聽她名字。

得知她是倪思微後，頗有些哭笑不得。

竟然是自家生意對頭家族裏，最受|寵|的那位大小姐。

很費了一番功夫後，制造三場偶遇，他才和她搭上話。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追女生。

從小到大一向自信無比的他，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卻有些氣短和緊張。

雖然表面上，他僞裝的很好。

但狂跳不止的心髒，卻無法控制。

就在他覺時機成熟，想要表白時，嘴還沒張，卻被她搶先一步的開口，問他喜不喜歡她。

和往常一樣，看上去沒什麽表情的一張臉，那樣淡然。

而她卻不知，她那聽上去很是輕飄的一句話，卻在他心頭攪起了千層浪。

他深吸口氣，故作平靜且穩重的點頭。

再然後，耳畔再次想起那清甜熟悉的聲音，“既然喜歡，那從今以後，你做我男朋友吧。”

本來是他想要費盡心思說出口的一句話，就被她那樣毫無防備且輕松的說出來。

當時他不知該怎麽形容當時的心情。

虧他還精心準備了一個表白場景，以及一大段求愛的話。

結果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季栩不覺輕笑一聲。

他這個女朋友，果然不是個走尋常路的主。

許是他這聲笑，吵醒了倪思微。

原本正熟睡的倪思微睜眼，見他在笑，睡眼惺忪的嘀咕，“大早上的，你一個人在這笑什麽。”

大早上？

中午了姐姐。

季栩不知想起什麽，神色陡然變得認真起來，“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軟軟糯糯的聲音，顯然還沒完全醒。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倪思微又閉上眼睛，似覺得他這個問題有些無聊的樣子。

“咱們都交往那麽久了，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季栩湊到她耳邊，帶有幾分蠱惑的語氣，“想知道，告訴我。”

倪思微翻了個身，睜眼注視着他，“當時走在路上，忽然有個男人朝我們跑來不知什麽情況，你下意識就把我護在身後。”

季栩挑眉，似在回憶。

其實他對此事并沒多深的印象。

倪思微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那會我覺得，嗯，你好像還蠻帥的。後來我就想找朋友要你電話，但畢竟是個女生，有點不見好意思，再後來沒想我們還挺巧的，偶遇好幾次。”

聽她說偶遇，季栩眼底再次浮現笑意。

那哪是什麽偶遇。

“你第一次約我那天，你不知道我超緊張的，還特地打扮過。但出門前，又怕你看出來覺得別扭，把臉上的妝都給卸了。本來我想主動跟你表白的，但又怕你覺得我輕浮，所以就故作淡定的問你喜不喜歡我。”說着說着，倪思微一臉得意的笑了起來，“我當時想好了，你要是說不喜歡呢，我就回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了。你要是說喜歡呢，我就直接讓你做我男朋友。哈哈，我還挺聰明的吧。”

季栩：“……”

這丫頭，演技還挺好。

他當時可一點都沒看出來她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