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第四條人魚

? 04.第四條人魚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客廳的時候，一色慧和平常一樣按時起了床打算做早飯。本想趁賽琳娜還未起床的時候把早飯做出來，結果一色慧發現昨晚買來養着的魚竟然不翼而飛：臉盆裏空空蕩蕩，只留下平靜的水面，那裏倒映着呆怔的一色慧。

魚去哪了？他眼中浮起淡淡的疑惑，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奇怪的東西，除了魚不見了以外，鍋、鍋鏟、電飯煲、菜刀、剪刀等物品全部乖乖地待在原處，沒有什麽移動的痕跡。而客廳的窗戶也是關得嚴嚴實實的，不可能有貓會進來偷魚。

奇了怪了，這魚是自己長翅膀飛了還是一不小心穿越了？

沒了魚，賽琳娜和一色慧的早飯就成了問題。一色慧并不擔心做不出早飯，反正家裏有的是食材，只要他願意，單單用洋蔥都可以做出好吃的早飯來。問題是，依照賽琳娜對于魚的熱愛程度，要是知道魚沒了還不知道會失望到什麽地步呢——想想昨天她期待的眼神，一色慧莫名地就不想讓她失望。

“反正這個時間也有人開始賣魚了，再去買一條好了……”一色慧忖度了一會兒，當機立斷地拿上錢包打算出門，誰知道剛走到門口門鈴就和他有靈犀似的響了起來。

他覺得有些奇怪，一色慧雖然都認識附近的人，但是印象中并沒有這種會一大早上就來敲門的人，除非是有什麽很要緊的事。懷着這樣的猜測打開門，門口站着的正是住在隔壁的藤田太太——她是一個上了四十歲的家庭主婦，為人溫和，平日裏很喜歡找一色慧探讨做菜的技巧方法，當然也做得一手好菜。

一色慧笑了笑：“藤田太太，找我有事嗎？”

藤田太太也對着一色慧微笑，語氣聽起來有些着急：“抱歉打擾您休息了。是這樣的，一色先生，今早起來，我發現我家的貓不見了，找遍了家裏都找不到，我就想它會不會跑到您家來了……您知道的，您家裏總是有新鮮的食材……”

藤田太太喜愛養小動物，家中倉鼠、金魚一類的無數，但其中她最愛的就是貓。一色慧出去之前，藤田太太養的上一只貓因為車禍而死，這次回來之後就聽說她又養了一只小貓，雖然一色慧還沒有見過就是了。

“抱歉，藤田太太，”一色慧禮貌地搖搖頭，“我想您家的貓并沒有來這裏，您看，我的窗戶關得好好的呢，它可進不來。”

藤田太太垂下頭，表情很失望：“啊，是嗎……”

“不過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一色慧摸着下巴，随即又推翻了自己想法似的聳聳肩，“我家的魚和您家的貓一樣不翼而飛了。”

藤田太太雙手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真的有這麽巧的事？”

“這大概可以列入‘不可思議的事件簿’吧？”一色慧幽默地打趣道，接着身子一頓，想起什麽似的，“對了，藤田太太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您家貓的樣子告訴我嗎？我出門的時候會幫你看着點。”

藤田太太忙不疊把那只貓的樣子告訴了一色慧，後者表示一定會幫她注意附近的貓，并且希望她不要太着急，也許那只貓只是太過無聊出去溜達散心了。受到了幫助和安慰的藤田太太心情好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如釋重負：“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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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對話被走出房間的少女打斷。

藤田太太看着從內房走出來的賽琳娜，表情顯得有些怔愣：“這位是……一色先生的女朋友？”

真是的，每個人看見賽琳娜居然都這麽說。一色慧無奈地搖搖頭：“您誤會了，她是我的妹妹，過來玩的。”他招呼頭發淩亂卻依然擋不住她的美麗的賽琳娜過來，親昵地攬過她的肩，“賽琳娜，來和藤田太太打個招呼。”

賽琳娜乖巧地微笑着，對着藤田太太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藤田太太活了半輩子，見過不少的女孩子，清純的妖媚的勾魂奪魄的，都已經快審美疲勞的她在看見賽琳娜的時候卻是眼前一亮。不容置疑，賽琳娜是個非常漂亮的姑娘，黑色的如海藻一樣的柔順黑發在後背披散開，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已經把她想說的訊息傳達了出來。花瓣一樣嬌嫩的嘴唇彎起，抿出一個柔美的弧度。

這是一個似水溫柔漂亮的女孩子——美麗、幹淨、透徹，任誰都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被她吸引，因為她長得實在不像是個普通人類。

藤田太太回過神來，張口感嘆道：“哎呀，如果一色先生能和賽琳娜小姐結婚的話，生下來的寶寶一定會非常可愛吧！”

聞言，一色慧和賽琳娜對視了一眼，耳根子頓時都有些發燙。

藤田太太也沒多留，笑着告辭了。臨走前回頭一眼，她看見了門縫中賽琳娜被交錯的光影覆蓋了的臉頰，突然心頭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

——她似乎在賽琳娜微笑的臉上感受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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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慧簡單地向賽琳娜解釋了一下魚不見了的事，賽琳娜乖巧地點頭表示理解。一色慧又向她談了談自己和藤田太太的關系以及那只失蹤的貓，最後像是記起來什麽似的随口問道：“你怕貓嗎？”

賽琳娜俏皮地眨眨眼，搖了搖頭。

一色慧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頭，誇獎道：“好孩子。”

自從家裏多了個人之後，飯量就又多了不少：有人陪着一起吃飯，自己的胃口都會連帶着好起來，再者說秀色可餐，對着賽琳娜這樣的漂亮女孩，心情一好，吃的東西自然也就多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又要收留賽琳娜多久呢？這樣下去始終不是個辦法。

買完魚往回走的路上，一色慧思考着這個嚴肅的問題。

走到樓下快要上樓的時候，一色慧聽見兩個清潔工在對話：

“哎呀，你看這是什麽呀？”

另一個被點到名的清潔工翻了翻盛放垃圾的袋子，吓得立刻收了手，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地驚叫：“怎麽會有一只死貓在呀？真不知道誰這麽殘忍……”

死貓？

耳朵捕捉到了敏感詞彙的一色慧折回去，走到袋子旁邊往裏面望了一眼：一只奶黃色巴掌大的小貓正躺在髒兮兮的塑料袋子裏，覆蓋着雪白的毛的肚子處被人用什麽東西剪開了，內髒似乎已經被人掏空了，暗黑色的血液凝固在袋子裏。

一色慧皺起眉頭，這只貓和藤田太太描述的那只她家走失的貓一模一樣。

那個殺貓的人手法十分兇殘，看得出來，貓的肚子是被硬生生地剪開的，而且那個時候貓大概還沒死，看傷口非常淩亂的樣子以及那只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到底是誰和貓有這麽大的仇非得劃破它的肚子？不翼而飛的內髒又去了哪裏？

就算是因為身為廚師的關系而殺了不少動物的一色慧都為兇手的手法而感到驚訝和恐懼——能用這種手法殺貓的，大多不會是什麽心理正常的人。更可怕的是，這只貓既然在自己的樓下被發現，那麽就說明兇手可能就和他住在同一幢樓裏。

……看來得告訴賽琳娜讓她平時不要出去，免得碰上什麽奇怪的人。

懷着負責任的心情，一色慧給藤本太太打了電話讓她下樓來看看是不是她家走丢的那只貓。聞訊而來的藤本太太一見那只貓當即就驚慌地哭了出來，聲線不穩：“是、是誰做了這麽殘忍的事！小秋這麽可愛！是誰對它做了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

藤本太太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這只貓，看見它的時候哭得完全抛棄了自己的形象，滿臉都是淚。一旁的一色慧看不過去，低聲安慰了情緒不大穩定的藤本太太，心頭的疑雲和不安此時此刻都被抛之腦後。

天氣不大好，空氣悶得讓人發慌，胸口堵得有些過分，一色慧不知道萦繞在心頭散之不去的不安究竟來自哪裏，大約是直覺吧，他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事情發生，這只死去的貓只是這件事情的一個小小的前奏。

有烏雲在天邊醞釀着，風雨欲來。

一色慧覺察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屬于自己房子的窗戶裏，賽琳娜安安靜靜地站着，臉上挂着甜美純潔的令人安心的微笑。

賽琳娜垂下眼簾看了一眼袋子，還是持續着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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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慧安慰了藤本太太好久，說了什麽賽琳娜都因為距離問題而聽不到，但是一色慧在她的身邊站了很久很久，不停地安慰着她。

賽琳娜站在樓上，俯視着他倆，一動不動，恍若凝固了的雕塑。天空上的雲彙聚得更加濃厚了，雨滴仿佛下一秒就會從雲中以磅礴的氣勢落向地面。客廳裏的空氣愈發薄涼，賽琳娜緩緩擡起手，将手指送進了自己的口中，鋒利的牙齒輕柔地碾磨着指甲。

力道慢慢加重。

咔嚓——咔嚓——咔嚓——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的碾磨聲中，碎成了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