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第七條人魚

? 07.第七條人魚

黑暗的房間，沉悶的燈光，令人窒息的空氣仿佛貼在了身上，粘稠着不肯流動。有細微的風從窗縫裏鑽進來，冰冷的溫度帶着濕意将一色慧的袖子沾濕，仔細豎耳傾聽，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風呼呼地刮過，吹得雨絲傾斜起來，單調的韻律聽得人昏昏欲睡。

收起的傘被放在一邊，一色慧垂下眸子看，水珠順着長柄傘的黑色傘布靜靜地下滑，彙聚到地板上，安靜地盛開成了一灘微型的湖泊。尖銳的傘尖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刃，在黑暗裏散發着安靜詭異的光芒，一色慧恍惚間覺得，它似乎在對他微笑。

走進屋子，身後的門被咔噠一聲關上，輕巧的關門的聲音聽得一色慧眼皮一跳。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極為簡單甚至可以稱之為簡陋的小房間。窗簾被拉上，房間裏一片漆黑，一張足以占據房間大半位置的長桌心高氣傲地擺在房間的最中間，桌上是燈光強度讓人很不舒服的臺燈。長桌的一邊是兩把椅子，另一邊是一把，對峙審問的氛圍就立刻被這簡單的數量差距給營造了出來。

一色慧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來到審訊室，而原因還是警|察們想從他口中知道賽琳娜的事情。

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饒是淡定溫和的一色慧此時心中也是打着鼓。不得不承認，剛才他們來到他家裏說的那句話在一色慧的心中留下了□□轟炸過後的效果。一色慧雖然懷疑賽琳娜背着他做些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但是內心仍舊是不願去相信賽琳娜真的會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去殺人。

賽琳娜是來自于深海的人魚少女，從未接觸過這個繁華複雜的陸地世界——別說是殺人了，賽琳娜就連和人正常交流恐怕都做不到吧……？賽琳娜能正常說話到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也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

一色慧完全不明白，警|察懷疑賽琳娜的出發點是什麽，再者說，賽琳娜和他人根本沒什麽交流。

不知是出于護短心理或是別的什麽，一色慧反正是無法接受這個奇怪的假設——當然，聽聽他們的看法和證據也是必要的。

左邊的警官微笑着，溫和地點了點頭，眼中的情緒卻有着窺探秘密的味道：“請不需要太緊張，我們目前也只是處于調查階段，您只需要配合我們就好。”

一色慧擡眼迎着他們的目光，徹底地冷靜下來：“我明白。”

因為一色慧并非審訊的犯人，所以那只臺燈也就沒有對準一色慧的臉，而是發揮着自己的作用，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安靜而貼心地為做筆錄的警官照明。對面的兩個警官，一個負責問，一個負責做筆錄，手邊還有一支錄音筆，合理分工，保證效率的同時也不會讓他們手忙腳亂。

“首先，我覺得我們需要向您說明一定的情況，”警官将幾張照片推到了一色慧的面前，“死者共三人，一位是晴子小姐——我想您一定比我們更加熟悉了；一位是源先生——他是當地著名的美食家，據傳擁有着味覺非常出色的舌頭；一位是伊藤小姐——她是化妝師，化妝技術出神入化，很多拍神鬼劇的劇組都是找她來當化妝顧問的。”

山木晴子一色慧是認識的，在她出事的前幾天，一色慧甚至還和她有宴會上的接觸。當初在新聞上聽見山木晴子死去的消息的時候，他還覺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源先生，一色慧談不上認識，但是他的名氣在料理界都是響當當的，只要是廚師大概就沒有不知道他的人吧；伊藤小姐，一色慧只是略有耳聞，只知道她是個厲害的女性，僅此而已。

難不成短短幾天的時間，這幾位影響力巨大的人物都相繼死去了嗎？一色慧暗暗思忖着，有些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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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位除了有名、在某方面有傑出能力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共通點。死亡時間也并不規律，有的死在上午，有的死在白天，本來應該是單獨成三樁的普通殺人案件，但是……”敘述案件的警官頓了一下，“他們的死法卻讓我們不得不把這三樁案件聯系在一起。”

死法？一色慧眼中浮起淡淡的疑惑。

“他們死去的時候，身上都丢失了某個器官或是身體的某個部分——晴子小姐的喉嚨、源先生的舌頭、伊藤小姐的臉——并且據屍檢報告來看，他們丢失的部分都是活着的時候被拿走的。最重要的是，兇手在處理的時候，并不是用了刀之類的兇器，而是……”

一色慧抿了抿唇，接下來警官吐出口的詞語讓他背脊有些發冷。

“——牙齒。”

風好像随着話音的落下變得更加猙獰，穿過玻璃窗擴大在耳膜裏的尖銳聲音像是怨鬼凄厲的哭聲。一色慧下意識地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握住自己的冰冷的手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一點力量和少得可憐的溫暖。

“如我剛才所說，兇手是用他鋒利無比的牙齒撕咬掉了那些部位這才使得死者失血過多致死，這就是事情的經過。至于具體細節，無可奉告。”

一下子抛出這麽多重磅炸彈，聰明自持的一色慧并未着急開口，而是一言未發地在腦中消化着這些可怕的消息。從死法到死者身份，一色慧搜索着自己腦中可以拿來利用的有用信息，一邊組織着語言淡定地問：“情況我了解了，但是你們為什麽會懷疑到賽琳娜身上呢？”

一色慧并不覺得賽琳娜和這些人有什麽關系，因為賽琳娜連認都不認識他們。

“晴子小姐死在深夜，沒有目擊證人；但是源先生和伊藤小姐在死前都被人目擊到曾經和賽琳娜小姐相談甚歡，并且都是在死前一天之內的時間之內，”警官看着一色慧失神的表情，“我想這世上應該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吧。”

賽琳娜和他們相談甚歡……？

根本沒怎麽接觸過人類的賽琳娜和他們相談甚歡？！

一色慧知道賽琳娜有事瞞着自己，卻不知道賽琳娜居然隐瞞了這麽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涉及到了好幾條人命。

似乎內心有什麽原本堅固無比的東西在逐漸瓦解，搖搖欲墜的危險。

別說致力于案件調查的警官了，就連一色慧他自己都不相信賽琳娜只是正好、恰到好處、掐着時間地出現在了死者們的身邊。

本身賽琳娜的身上有存在着很多一色慧不知道的秘密，原以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到現在竟變成了摧毀一色慧對賽琳娜毫無保留的信任的導火線。垂下眼，大腦飛速地思考起來，一道道精光像是被人點開了一樣，猛地跳進一色慧的大腦中。

原本不會說話的賽琳娜突然會說話了，原本從不挑剔一色慧所做的菜的賽琳娜開始指出一色慧料理中的不足，原本不施粉黛總以素顏見人的賽琳娜開始往自己粉嫩的唇上抹豔麗的血紅色……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賽琳娜的身上竟然有了這麽多微妙的轉變？

——是從這一個月。

當初被遺忘在腦海裏的事情一點點地明晰起來，那只被吃掉了內髒的貓的可憐模樣又浮現在眼前，賽琳娜優雅地握着刀叉的姿态美得讓人無法亵渎，眼神專注得裝不下任何外物。她單純幹淨的模樣，她好奇得如同孩子的眼神，她唇邊乖巧無比的微笑……如今看來，卻是無比的諷刺。

一色慧心裏很難受。

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樣。

而這個捅了他并且讓他痛得連喊都喊不出來的人，是他這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豔麗的花朵急速枯萎凋謝，暗黑色的花瓣在夜中凋落了一地，鋪就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地獄道路。循着這條路走下去，賽琳娜穿着紅色的繁華複雜的禮服，濃妝豔抹更是平添了一絲妖嬈的風情，當初的清純蕩然無存，這樣的她像是一個高傲的人魚女王。

一色慧就站在這條路上與賽琳娜遙遙對望，眼神中的陌生是一把刺痛雙方的雙刃刀。

賽琳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右手中提着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她擡起沒有握刀的左手，輕輕地、緩緩地，維持着自己的優雅，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邊，伸出舌尖極具誘惑力地舔舐着，仿佛在品嘗一道極其美味的佳肴。

尖銳的牙齒提醒着一色慧什麽。

在警官審視的目光裏，一色慧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

與此同時。

寬闊的客廳之中，裝飾是低調奢華的歐洲風格。沙發上面憨睡着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他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口還有些許起伏，看過去就是與一具屍體無異了。深沉的陰影之中，妙曼的人影自廚房走出來，從哼出的小調的聲音中可以辨認出來，那是賽琳娜的聲音。

賽琳娜擰亮了自己帶來的手電，特意把燈光調得非常微弱，像是一色慧注視着她的那種飽含了這世上所有溫柔的目光。高跟鞋把賽琳娜的身高拔高了不止一點點，長裙自小腿肚分叉至大腿，露出大片雪白的若隐若現的肌膚。

随意地撩起裙擺，然而在這樣的裝扮之下，賽琳娜蹲下來依然太過困難。

空洞的瞳孔裏彌散着陶醉的神色，賽琳娜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癡迷地注視着那個男人垂在一邊的雙手。熾熱的瘋狂一點點地燒上來，心中的渴望被點燃，饑餓的感覺燒灼着胃壁，恍若下一秒就可以燒斷賽琳娜控制自己行為的神經。

脫下礙事的高跟鞋輕輕地放在一邊，賽琳娜在沙發邊半跪下來，閉上眼睛捧住他的雙手，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馥郁的香氣刺激得賽琳娜幾乎沒忍住直接咬上去——但是不行，不行。

賽琳娜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着急，遺憾地舔了舔他的手指，而後擱下手起身走到廚房，拎出了一堆調料品——醬油、鹽、醋、味精、雞精、料酒……各式各樣的，能直接吃的不能直接吃的，全部被賽琳娜弄了出來。

将自以為合适的調料以恰到好處的比例調配好，賽琳娜拿起刷子細心地塗抹在他的手背上，五指的縫隙那種細微的地方當然也不會放過。妖冶的醬汁澆在肉色的手背上，摻雜着人體的香氣的美味香氣鑽進鼻子裏撩動着賽琳娜的神經。

再也無法忍了，血液奔騰的聲音是這世上最悅耳的聲音，賽琳娜嘴角挂着一抹着迷的笑容，一點點耐心地舔上他的指尖。舌頭不聽話地卷住手指的最前端，上下牙床的牙齒慢慢合攏，輕柔地碾壓。

賽琳娜的動作輕柔得仿佛是在對待自己最珍貴的愛人。

加在牙齒上的力道緩緩加大，原本平緩的牙齒忽然變得尖銳。随着賽琳娜眼眸的忽然睜大，口中也充斥了濃濃的血腥味。新鮮的血液緩緩流淌入口中，清甜的味道讓賽琳娜不由自主地從喉嚨裏發出興奮的、恍若野獸的聲音。濃郁得化不開的味道讓賽琳娜一再沉迷，錯綜複雜的經絡橫亘在口舌之間，堅硬的骨骼也抵擋不了牙齒的鋒利。

鮮美的肉質讓賽琳娜漸漸丢失該有的理智，口中的美味讓人欲罷不能，賽琳娜幾乎是整個人趴在沙發的邊上，幽深的瞳孔變為爬行動物獨有的豎瞳。

雙手長出的指甲嵌入對方的皮肉之中，骨骼碎裂的聲音伴随着皮肉的撕裂聲闖入賽琳娜的耳膜，然而這除了讓她更加興奮之外再沒有別的作用。

劇烈的疼痛使得對方從深度的昏睡狀态過程中驚呼一聲痛醒過來，他半是迷茫地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看似只有十幾歲的賽琳娜披着一頭柔亮的長發跪在他的身邊，優雅地捧住他的手，迷茫的表情看起來既天真又無邪。本該是一幅美好的畫面，然而含在口中不斷滴着血的手卻讓他下意識地從心底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疼痛、恐懼，從神經末梢灼燒起來，席卷了身體的所有思緒。

“啊——！”

他驚叫着想将自己的手從賽琳娜的口中救回來，誰知他的手指被賽琳娜的牙齒牢牢地扣在口中，無論怎麽用力也無法挪動半分。像是溺水的那個時候，無力和慌亂占據了大腦的思考，他下意識地開始用自己另外的武器——腳——一下一下，重重地踹在賽琳娜的身上。

賽琳娜嘴角挂着不屬于她的血，原本蒼白此時卻染上了斑駁血跡的唇顯得妖冶而神秘。她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垂死掙紮的他，恍若什麽痛感都感覺不到一樣紋絲不動——和獅子追捕獵物時一模一樣，靜靜地跟在後面保持着一定距離，不着急弄死獵物，而是享受對方臨死之際的絕望和恐懼。

來吧，尖叫吧，掙紮吧，你那恐懼的聲音會為這一道美味佳肴加上難以匹敵的佐料哦☆。

飒飒的冷風刮得他額頭冰冷，身上的熱量此時全部變作了冷汗，背脊濕潤一片，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盡數貼在了背部。那種見到了怪物的恐慌和仿佛知道自己無處可逃的無力感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捉住了心髒，再也無處可逃。

但是……

不想放棄！說什麽都不想放棄！怎麽可以莫名其妙地死在這種地方！！

求生的想法挖掘出了他身體深處的潛藏着的能量，他從喉嚨底裏發出嘶啞的尖叫，身體直直地朝着賽琳娜撲過去，用僅存的一只手狠狠地掐住賽琳娜的脖子——這一過程完成得絲毫不拖泥帶水，如果讓特技演員來打分估計可以打滿分。

另外一只手還是在賽琳娜的嘴裏，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一只手也足以壓制住這個弱小的姑娘了。他這樣想着。

賽琳娜就這樣被他壓在身下，渙散的瞳孔沒有聚焦，但是低垂的視線似乎是注視着他的那只手的。沒有動作也沒有掙紮，這樣看起來賽琳娜才像是那個被欺負的可憐女孩子——心中狠狠一顫，他複又加大自己有些放松了的力道。

當初如果不是被她單純的外表和那一句“我想為我喜歡的人做菜”給欺騙了，他說什麽也不會和這種怪物有什麽關系！

再也不要被這種怪物欺騙了！

殺意驟起，還未有所反應，賽琳娜忽然擡起眼睛看他，含着手指的唇微微彎起，凝成一個好看又詭異的弧度。緊接着，一陣風從腦門後面襲來，尖銳的痛意幾乎砸碎了他的腦殼，疼得他立刻抱着頭癱倒在一邊。視線被淚水沾染得有些模糊，他好不容易定睛一看，賽琳娜手中閃着光芒的，是一雙漂亮的高跟鞋。

透明的水晶高跟鞋，鞋跟又細又長，作為武器足以造成和匕首一樣的效果。

賽琳娜終于大發慈悲地松開他的手，摸索着地面站起來俯視着他，歪着頭，臉上帶笑的表情依然無邪，如果忽略她唇邊的血跡的話：“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

他躺在地上，血液快速的流失和身體逐漸冰冷的感覺告訴他，他馬上就要死了。

“因為是你告訴我的呀，”賽琳娜笑得眯起了眼睛，很是開心的模樣，“食物要在活着的時候吃才能品嘗百分之百的美味哦☆~”

随着尾音落下的，是透明的、尖銳的、能沒入肌肉組織的，高跟鞋。

一下，又一下，血肉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在客廳裏，和賽琳娜無可抑制的笑聲一起回蕩着。

“哈哈哈——”

“這樣的美味，就全部由我來吞噬幹淨吧——！”

賽琳娜捧住自己的臉，陶醉地看着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再一次，以虔誠的姿态深深地俯下身，輕咬舔舐，轉由最後的大口大口的貪婪地吞咽。

我要把這世上的一切都吞噬幹淨……呢。

窗外爬過的白色閃電照亮了賽琳娜優雅美麗的臉龐。

****

從警|局回來之後，一色慧在自己家裏的客廳裏坐了好久好久。混亂的大腦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一色慧開始憑借自己出色的分析能力整理起一切的事情起因。無法否認，一切的騷亂和詭異的事情都是在賽琳娜出現之後才發生的，就算一色慧想為她開脫也顯得力不從心。

更何況，他本人也打從心底覺得，這些事的起因就是賽琳娜。

原本平靜的世界被攪得天翻地覆，這大概都要怪把賽琳娜帶回家的自己。或者再追溯到更早的以前，是不是他不去海邊沒有溺水，就不會遇上賽琳娜，更不會誤打誤撞把賽琳娜帶回家？不過這些假設這些如果，放在事情早已發生的現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有時間去想想“當初不……”開頭的句子，倒不如集中精力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

一色慧靠在沙發上，頭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重的疲倦像是一拳重擊狠狠地打在心上，一色慧從未覺得這樣力不從心過。身上的力氣像是被一塊吸鐵石吸走了，如果不是等賽琳娜回來的念頭還支撐着他，或許這個時候他早已回房倒頭大睡。

門被打開，冰涼的空氣湧進房間裏，一襲白衣的賽琳娜濕噠噠地回來了。

賽琳娜像往常一樣和一色慧打了招呼，微笑着要走進房間，看起來和出門溜達了一圈的貴婦人沒什麽區別。一色慧沒搭理賽琳娜的招呼，原來還坐在沙發上，此時他已經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賽琳娜：“你去哪了？”

賽琳娜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神色如常地說着一色慧早已耳朵起繭的說辭：“我去海裏游了一圈呀。”

胸膛裏的心髒跳動的頻率快到他幾乎控制不住，握住雙拳壓下自己正在燃燒的失望和憤怒，一色慧表情幾乎沒有什麽變化：“你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

“我聽不懂一色先生在說什麽。”賽琳娜臉上挂着優雅的笑容，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張完好的面具，直讓人看得窩火無比。

“你殺了人，”一色慧閉了閉眼睛，說出了自己幾乎确定了的結論，“你殺了很多人。而你剛才也才殺完人回來。”

“……是嗎……”賽琳娜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一色先生可真是會開玩笑呢。”

再次睜開眼睛，一色慧的眼中一片清明：“你的身上，有還沒有洗掉的血腥味。”

再也不會被你欺騙了……再也不會了。

看起來什麽都不懂的賽琳娜，并不是單純的來自深海的人魚姑娘。她和童話故事裏那個為愛奉獻自己的人魚公主差了十萬八千裏——人魚公主是為自己所愛的人奉獻自己的聲音、自己的靈魂，而賽琳娜卻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毀掉了好多人的生命。

賽琳娜不是來自深海的精靈，她是來自深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