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巍巍宮殿,金碧輝煌,因陽光照射而産生的耀眼光芒,讓人的眼兒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馬車逐漸接近皇城,尚初兒的眸子起初染着濃濃的興奮,不過半炷香不到,她已經懶得瞧了,整個人蔫蔫的斜躺在椅子上。

“怎麽了,不美嗎?”

“很美,可是太美的東西卻很不真實。”

雖然有時她難免會被迷惑,可是在街頭讨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經教會她什麽是實際,所以她丁點也不豔羨宮牆裏頭的生活,還是自由自在的過活好一些。

“你倒是個知足的。”

房笑天聽到她的話,眸心閃過一絲贊賞和笑意,她果然是一個樸實心善的好姑娘。

只是那等的脾氣,還有醉酒時的胡鬧,倒是讓人不敢恭維。

想到這裏,他很自然地又執起她的手,食指精準地朝着她的皓腕一搭,認真地替她把起脈來。

“呃,其實我沒事。”瞧着他那自然而然的舉動,尚初兒有些不習慣,怎麽說兩人非親非故的,饒是再怎麽不在乎禮教,這樣的行為也太親昵了些,她說着說着便抽了抽自己的手,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意識到她的舉動,房笑天的臉上雖然帶笑,但手勁還是加重了些,不讓她如意,直到真把完了脈,才肯放手。

在仔細地瞧了瞧她那還帶着點青白的臉色後,他低沉着嗓音,幽幽說道:“你的身子底不好,折騰不得,以後別再喝酒了。”

瞧着他眸裏的關懷不再含着以往的戲谑,反而帶着一抹真心,她總是抗拒的心兒一軟,講話倒也不那麽夾槍帶棒,吶吶地回道:“我自家身子自家會照顧,房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嗯。”見她終于能好好同自己說話,不再總是怒氣沖沖的,房笑天的心情也莫名大好,然而想到因為捉摸不定皇上為何要召她進宮,又怕她在宮裏受了委屈,不禁略感不安。“等會兒進了宮,見着了誰都別害怕,有什麽說什麽,天塌下來還有我替你擋着,知道嗎?”

尚初兒平素就善于察言觀色,只是不知怎地,從初相見開始,只要見了他,心中就有一股子的火氣竄起,如今察覺出他是真心實意為自己擔心,再想着他今晨一接到消息就心急火燎趕來,她的心中感到一暖。

“沒事的,想是理親王不樂意見我被放出來,所以到皇上跟前告了狀,我既然攤上了這事,那也只有逆來順受,我相信皇上不會當真為難我這個無知姑娘的。”

尚初兒表面上看來不驚不懼,其實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可再轉念一想,也覺得只能看事辦事,她不過是個無根的浮萍,只求不連累到霍家和危家,她一個人倒也是無牽無挂。

想到這裏,她的臉上便浮現一抹放松的笑容,整個人瞧起來倒是輕松随意了許多。

她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嘛,房笑天晶燦的眸光掃了她一眼,眸底竟隐隐閃現出一抹教人無法輕易察覺的溫柔。

也不瞧着她,他淡淡的望着窗外愈加金碧輝煌的街景,忽然低聲說道:“你只管放心,萬事有我!”

心驀地一動,尚初兒忍不住擡眼睇向此時正端坐于身側的男子,眸中帶着濃濃的不解。

真要說起來,他除了嘴上總不饒她之外,待她……其實真的沒什麽不好。

尚初兒的外表看起來真的很鎮定,完全瞧不出任何膽怯與退縮,整個人站得直挺挺地,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容,任何人見着她的模樣,都會覺得她此刻并不驚懼,只是守禮守節,然後恭候着皇上的召見。

可旁人興許不知道,但房笑天就是覺得她的內心其實不似她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平淡。

瞧着她緊握成拳的手背都泛起青筋,他便知道她很緊張,只是自持地不願向他求助。

難道他就那麽不值得她信任,不值得她攀附嗎?

真不知道他那個笨徒弟有什麽好的,不過就是根蠢木頭,為何她會為他傾了心?

愈想愈不是滋味,房笑天驀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的那一片冷涼教他的眉心瞬間一皺。

“很冷嗎?”

尚初兒有些不滿地望了他一眼。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握她的手像是握上瘾似的,她的手有什麽好的,打小讨生活粗砺得很,怕會刮疼他。

再說,他們之間是可以握手的嗎?

她原本想開口要他放開,可轉念想起他那狂肆的性子,前頭就是禦書房,總不好在這當口和他鬧起來。

于是她不開口,只是将手抽了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見她不答話,又想将冷冰冰的手抽回去,房笑天的心驀地閃過一絲的不悅,在她得逞之前,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你的身子骨不好,不能着涼。”他不死心的繼續說道。

“我不礙事的。”知道再糾纏下去不會有結論,尚初兒只好找了借口說道:“你快放開我,這模樣到時讓皇上瞧見了,紮眼。”

“我理他開不開心做啥?”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也不過就是擔了個名,他們從來也沒有什麽父子之情。

“就算是這樣,你也得快些放開我啊!”

男女授受不親,這裏人來人往的,要傳出去能聽嗎?

就算對像不是常雲頃,難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嗎?

一想到他,她的眸光不禁微微一黯,有些難過,仍有點無法接受他已心有所屬的事實。

“你可別要強,你的身子根基真的不好,得要好好調養,你的手冷不舒服,我替你焐着會好些。”說完,他催動內勁,将一股股的暖流傳入她的手心。

房笑天雖然流着皇室的血脈,可打小就跟着娘親僻居鄉野,又在不經意間碰上了個醫癡,那醫癡個性古怪,總纏着他,說他是個好根苗,要他拜他為師,好讓他将一生的醫術與武術傾囊相授。

初時,他與娘親并不樂意,誰知那人纏着纏着,就把他娘給纏得煩了,莫名其妙應了。

于是他正式的拜了師,然後也算不負他師父的苦苦糾纏,那幾年間他便專心致力于學習醫術和習武。

他娘本善蔔算,他們隐居在鄉下十幾年,直到前年他娘蔔出了他那皇帝老子這一、兩年身子只怕不好,這才逼着他進宮尋父,盡些為人子的孝道。

本以為娘是異想天開,畢竟像他們這種人,怎能随意出入深宮內苑認親,可誰知他不過往太子府遞了個信物,父皇就認了他,而且還對他看重得緊,有時就算因他的任性氣得七竅生煙,堂堂皇上竟然也忍了下來。

也不知皇上與他娘又是什麽樣的過往,竟能這樣的愛屋及烏。

随着那一股股的暖流竄進了身軀之中,尚初兒的臉色漸漸不再那麽蒼白,只是仍難掩酒醉之後的疲憊。

房笑天收了手,知道不能太過急躁,否則陽氣太盛也會傷了她,不放心地溫言道:“等會兒完了事,我讓人給你熱點醒酒湯藥給你。”

“不用這麽麻煩了。”她的拒絕又急又快,那種不想沾惹的表情同樣讓人心情不爽快。

“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喜歡這麽做,不成嗎?”他這話說得任性,還帶着濃濃的賴皮。

尚初兒聽了簡直傻眼,心中雖然動了氣,卻也只能婉轉說道:“要吵架也得看地方嘛!”

在皇帝老子的地方吵,她還沒有活得不耐煩。

“房先生和我非親非故,着實不須如此費心。”

“誰說非親非故了?”房笑天劍眉斜挑的問道,滿臉不以為然。

“咱們認識也好一陣子了,更何況你人傻,我照顧着你也是應當。”

可以不要他照顧嗎?

尚初兒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只能銀牙緊咬地不再作聲,使勁兒的扭着手中的帕子,顯然是把帕子當成了房笑天。

望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房笑天的心情更好了,原本總是森然的眸子也有了暖暖的溫度。

她不作聲,他也不吭氣,任由時光靜靜流逝。

直到皇上近侍的喚喊一疊聲傳來,兩人低頭正了正衣衫,便随着傳召的內侍走進了禦書房。

不似外頭那樣的金碧輝煌,禦書房裏隐隐透着的不是天家的富貴氣息,而是一股的沉穩。

既不曾接下封王的聖旨,房笑天對着皇上撩袍跪下,然後揚聲說道:“草民叩見皇上。”

尚初兒一聽,訝然的瞟了他一眼。這些日子她沒少從曲醉瑤那兒聽聞他的事,只是她覺得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無所謂身份高低,所以就算他是皇子,她對他的态度也未曾改變,如今望着他眸心裏閃着的倔氣,自稱草民又不願領親王冊封,看來他真是怨上了皇帝老爹,而且還一點都不遮掩。

心裏胡亂地想了一通,她面上卻一片沉靜,只待房笑天叩見過後,也跟着雙膝一弩,大拜伏地,揚聲說道:“民女尚初兒叩見皇上金安。”

皇上低應一聲,也不叫起,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頭擡起來。”

他要瞧瞧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這個總教他沒轍的皇兒起了相護之心。

聞言,尚初兒緩緩地擡起頭來,當她那張小巧臉蛋映入皇上的眼簾後,他的心裏随即起了一抹失望。

還以為是個什麽絕世大美人,可瞧瞧她那眉目,若擺在民間,倒稱得上是清秀佳人,可在他這個看盡天下絕色的眼裏,反倒一點也不突出,那容貌甚至連他曾經想要賜給房笑天的美姬還不如。

“朕聽說,就是你挑唆了理親王和皇兒之間的矛盾?還害得兩位親王結下仇怨?”

好大的一頂帽子壓下來,尚初兒的眸心頓時漾起一抹惶然,她深吸了一口氣,正盤算着該怎麽答話,房笑天卻已經先一步搶白--

“她沒有挑唆,她也是受害者。”

這件事,他早已将前因後果都弄清楚了,她擺明是遭受無妄之災,若是平素對這種仗勢欺人的事,他是懶得管,反正天底下太不太平,又與他何幹,偏偏牽扯上她,使得他不自覺破例。

“朕沒問你,朕是在問她。”

皇上沒好氣地瞪了房笑天一眼,平素在他面前就是八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這會卻又搶着說話,那急急護持的模樣,讓沉穩的九五之尊忍不住紅了眼,心中積了一股子氣。

怎就沒見他這樣看重他這個做爹的,連讓人家說一聲都不行,還不準人家冤枉她。

“啓禀皇上,民女當真沒有挑唆,民女不會說這事是無妄之災,會招來禍事必是民女有哪些地方做不好,可兩家親王都是貴胄,民女不想得罪任何一家,卻也落得了兩面不讨好、關押幾日的下場。”

“你不服氣?”

對于她不卑不亢的态度,皇上挑了挑眉,初時看着不出挑,但她那有條有理的答話,倒讓人落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姑娘的背景他早已讓人去查了清楚,自是曉得的,她的家族還未敗亡之前,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誰知天逢大旱,又逢澇災,原本的富貴全都沒了,雖然娘親族人結伴離鄉,想找着活下去的生機,可惜天不眷顧,她那些親人一個個都死在逃難的途上,只餘下這個孤女,要不是這小丫頭伶俐,再加上兩位異姓姊妹的互相扶持,只怕也活不到現在吧!

“民女不敢!”不等皇上咐吩,尚初兒兀自擡眼,雙眸直勾勾瞧着皇上,嘴裏雖稱不敢,但臉上卻沒有半絲惶然,那真心實意為何,不言可喻。

皇上頓時對她多了一絲欣賞,但他卻不動聲色,表情甚至比方才更沉了些。

“你真不敢嗎?”他的厚掌重重地朝着金案一拍,那一沉聲回蕩在禦書房中,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朕看你膽子大得很,有啥不敢的?”

望着高坐金椅的皇上一眼,但見他怒容正盛,她的心驀地一跳,卻也不是含悲忍辱的性子,就算真要沒了這條小命,也總得為自己喊冤啊!

于是她望着皇上,有條有理地說道:“民女什麽都沒做,理親王之子生事、民女窩藏欽犯等事,房先生也使人查清楚了,壓根就跟琉璃莊無關。”

一樁樁、一件件,尚初兒只是如實評論,并不含個人情緒,就算最後因為沖撞了皇上而沒了性命,她也要将自己的冤給說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

“民女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如實陳述。”害怕到了頂點,她反倒不怕了,原本繃着的聲音也漸漸緩了下來。

最差不過就是掉腦袋,反正她也無牽無挂的。

“那你的意思是,朕該處置的不是你,而是理親王?”眯着眼,皇上的眸中驀地迸射一抹殺意,顯然對于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察覺到皇上的怒意,尚初兒還要再解釋,房笑天卻在這時悄然按了按她的手,顯然示意她別再說了。

反倒是他絲毫不在意地往風口浪尖上撞去,對着皇上直言說道:“本來就是這樣,王子犯法還和庶民同罪,憑什麽皇親國戚就可以任意欺壓百姓?”

皇上被他這麽一質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個皇兒真是好樣的,平常怎麽問他都不吭氣,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頂撞他,完全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嘛!

皇上脾性一起,便對尚初兒起了計較之心,眸中殺意突現,再者,理親王之事是該處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的大計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破壞。

傻傻的尚初兒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一腳踏上了黃泉路,房笑天卻已經敏感的察覺到皇上起了殺意。

于是他驀地往左移了兩步,整個人突然擋在尚初兒的面前,雖未開口說話,可是護衛之心已極為明顯。

他的舉動讓皇上詫異地眯了眯眼,就連尚初兒也為他這樣的行為而發怔。

這幾日來,他的行事作為愈來愈怪,本來兩人有着小恩怨,也不知怎地他變得好像很親近似的。

不但體貼關懷,還在這個關口護着她。

他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思?

帶着滿心的疑惑,她悄悄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希望他不要輕易再蹚這渾水。

雖說皇上疼他、縱容他,可是他面對的終究是一國之君,真要發起怒來,誰又能擋得下?

“皇上,初兒姑娘是無辜的。”雖然意識到尚初兒的隐隐阻止,可她的舉動更加深了他的決心。

她愈想讓他晾到一旁去,他就愈想要摻和她的事兒。

對于房笑天的堅定,皇上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詫,反而愈加篤定了自個兒的猜測。

這個向來與他不親近的皇兒,只怕是被這外表柔軟、內心剛強的女子給吸引了。

身為一國之君,自該有其殺伐決斷之心,可是身為一個父親,又是面對一個在外流落多年并不諒解自己的兒子,在這兩廂的糾纏之中,剛下的殺意自然淡了些許。

“你憑什麽以為她是無辜的?”皇上的語氣雖然清淡,卻夾雜着一股咄咄逼人。

“因為我懂她!”就算有時她對他的事很不經心,但絕對不會做出連累霍家的事情來。

再說這事的來龍去脈他都查出來了,若非察覺皇上有心大事化小,他其實不介意把自己手頭上的證據全都翻出來。

“她是你什麽人?”皇上再問。

要他輕輕放過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要索讨他想要的。

房笑天也不是省油的燈,登時醒悟原來皇上這麽大費周章地召她入宮,只不過是以為掐住了他的要害,想要藉着此事逼他接下聖旨,正式将他歸入皇室宗牒。

他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但……與自己的悠閑相比,他更看重她的安危。

想到這裏,他淩厲的目光先是與皇上對視了一會,又垂下看着尚初兒好一會,這才緩緩地啓口說道:“她是兒子傾慕之人。”

此話一出,不單單是皇上吓了一跳,連尚初兒也驚愕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雙眸更是死死地瞪着他。

他怎麽會這麽回答?

“房先生,你別亂說,咱們、咱們……”

尚初兒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皇上卻先一步開口道:“原來如此,可是……朕總不能為了皇兒便原諒她的居心叵測。”

果然,一如他心中所想,房笑天又低頭瞧了瞧早已慌得不知所措、急巴巴瞅着自己的尚初兒,心中已無任何猶豫,直接以談生意的口吻說道:“皇上若不聽信小人讒言,便證明皇上是明君,那麽皇上若是想要什麽,只要我能給的,便什麽都給您!”

“你不可以這樣!”

愈聽愈心驚,尚初兒可是半點不想欠下這樣的人情,心一急,又急急地扯着他的衣角,那力道之大,要不是房笑天的腰帶系得牢實,只怕都要教她給扯下來了。

這是多大的人情啊!

她這個身無長物的小孤女,怎麽受得起?!

“你別多說話,這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你便聽着了也要當作沒聽着。”

“可是……”這話說得荒謬,明明聽着了,怎麽可能當作沒有?“你別這樣,這樣的大恩,我償還不得。”

若說是順手,那她還能用大恩不言謝五個字帶過,可這已不是順手,誰知道皇上會出什麽難題為難他。

他若真這麽應了,以後若是終生不得快活,她用一輩子來還恐怕還不夠呢!

“沒要你還。”房笑天毫不在意地說完,随即又轉頭看向滿臉興味盎然的皇上,正十分快意地把玩着桌案上的紙鎮。

“你真的那麽在意她?”

“是!”

“那若是朕要你接受冊封親王的诏書呢?”

“那兒臣便收了。”房笑天很有眼色的改了自稱,同時也瞧見了皇上滿意不已的眼神。

“那若是朕要你幫着太子,成為他的左右手呢?”

“那兒臣就幫着太子,鞏固這萬裏江山。”

可別以為他只懂武、只能醫!

他娘可是早為了今日做準備,在他年幼時便時時親口教授他關于朝中的局勢,這幾年來也不曾落下。

他知道其實他娘還是很在意眼前這個男人的,只是他不懂,既然在意,為何又要避世遠居,不肯陪伴在他身邊?

“若是朕要你娶頤親王的女兒呢?”

頤親王在朝中素來有威望,雖說他心裏盤算的是讓嚴登雲這個太子去娶他的女兒,一旦兩姓締結通家之好,頤親王也不會對太子的登基之路袖手旁觀。

如今這樣說,只不過是想試上一試房笑天到底對尚初兒有多在乎。

“兒臣不願!”房笑天想也沒想的便回道,就算明知皇上那個老狐貍不過是在試探尚初兒對他到底有多重要,可他卻連開口敷衍都不想。

讓人探了底就探了底,他可不想将來尚初兒的心裏有什麽疙瘩。

或許,在他的心底深處,早就将她這個傻姑娘放進了心尖兒處,所以不願讓她受上一絲一毫的委屈。

“你想娶她?”

一個孤女配親王,那可不是登對的親事,對于房笑天的将來也沒多大的幫助,想到這裏,皇上的劍眉蹙了起來,雖然沒有多說什麽,可到底顯露出了很大的不贊同。

“想!”這回的回答更加言簡意赅。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她上了心,許是很久以前初初相識的那一眼,又或者是她醉後莽撞卻真實的小無賴模樣。

但無論何時,上了心就是上了心,世家閨秀于他并無多大的吸引力。

小家碧玉有小家碧玉的趣味,至少大家閨秀就不敢對他瞪眼拍桌。

“若是我允準呢?”皇上再問,雖然明知自己得到的答案他會很不喜歡,還是忍不住地問,就如當初他娘想要離去時一樣。

“那又如何?”

聽到這四字回答,皇上的眸心又閃過一抹苦笑和懷念。

當真是一對母子,便連回答也是一模一樣。

皇上伸手探額,不自覺想要揉揉自己發疼的額際,以前對他娘,他也總是有這麽多的無可奈何。

驀地,心中一抹思念油然而生。

若說這輩子身為帝王,還有什麽事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那便是他娘了。

突然,他很想……很想再見她一面。

心中這個念頭突起,皇上心中冷不防起了一個壞心眼兒。

這對母子這麽折騰他,若他總是挨打不還手,那也太窩囊了!

“尚初兒聽旨,朕念你原為無心,卻也造成兩位親王交惡,命你伺候太後跟前,直到兩位親王回複通家之好。”

他相信只要一旦留她在宮裏,以房笑天的性子,必定時時前來探望,或許有一天等他耐不住了,便會搬上救兵,她與他……此生應該還有相見之期吧?

“皇上!”

這樣的旨意房笑天從來沒有料到過,他不懂為何皇上要将尚初兒扣留在宮中。

可是一想到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待在宮裏,所要承受的害怕和無助,他的心就冷不防竄起一抹心疼。

冷冷瞪了皇上一眼之後,那稱謂再次由父皇轉為生疏的“皇上”二字,沉凝的語氣之中,不無警告。

“這事就這樣定了,這樣的孤女想做朕的兒媳,朕還得多多考校一番才是。”

這話便是說他已讓步,所以房笑天也得讓步。

聽着兩人的對話,尚初兒初時是吓傻了,待回過神來,情況似乎已不是她三言兩語便能轉彎的。

所以她只能蒼白着一張臉瞧着房笑天,似是想要看清他的想法。

感受到她的注視,房笑天收回與皇上對視的眼神轉而看向她,淩厲眸光也驀地一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柔情。

“別怕,一切有我。”

望着他那堅定的眼神,尚初兒只覺得頭皮發麻。

有他,事情才會轉到這個連她也掌控不了的地步吧?!

她本想着再大的事也大不過丢了命,可現在她才知道,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