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此情已自成追憶
蘇奕北在來之前為了以防萬一特地給蘇廷南發了短信,沒想到蘇廷南帶着許攸寧趕到這裏時看見的是渾身是血的弟弟,和正在緩緩倒下的梁傾,而林淺淺就像瘋了一樣在一旁顫抖着又哭又笑。
許攸寧立即報警還叫了救護車,蘇祁山和梁晉南一行人趕到醫院時蘇奕北正在手術室裏,梁傾則在病房裏,醫生說她只是受刺激昏倒了并無大礙,真正危在旦夕的是失血過多的蘇奕北。
梁傾醒來後便掙紮着要去手術室門口等蘇奕北,走廊上哭聲罵聲一片,梁傾一走近就被蘇廷南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整個人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你給我滾!你還嫌害奕北不夠嗎!”
蘇祁山坐在一旁沒有說話,他以前也是很喜歡梁傾這個小姑娘的,可是現在她卻害的自己兒子性命垂危。又想到手術室裏生死未蔔的小兒子,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許攸寧上前拉住蘇廷南,陳慧心也趕緊把梁傾扶起來護在懷裏,梁晉南心裏也是愧對于蘇祁山的,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蘇奕北也許也不會出事。
這時,兩個穿着警服的人走上前,跟蘇祁山和梁晉南說了些話,兩人便随警察一起離開了。
那個行兇的男人早已被抓捕,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淺淺也被帶走了。
一個晚上,一切都天翻地覆。
梁傾不吃不喝地堅持等在手術室門口,陳慧心怕她身體吃不消讓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做聲,整個人都像沒了氣息一樣。
終于,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從裏面走出來,神情嚴峻地看着他們,“現在就要看他能不能醒過來了,如果24小時之後他還沒有複蘇的痕跡,那就抱歉了。”
原本想要守在病房前,卻因為身體虛弱,加上沒有進食,梁傾終于支撐不住再次昏倒了。當她再度醒來時,看見了滿臉淚痕的陳慧心和許攸寧在她的病床前。
“現在什麽時候了?奕北呢?醒了沒?”
兩個人都躲閃的目光讓梁傾心灰意冷,可是她仍不死心,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都不顧穿拖鞋就跑向了蘇奕北的病房。
現在早已過了24小時,那裏悲恸地哭聲此起彼伏,蘇廷南也呆呆地愣在那裏,滿臉淚水。
有個護士路過的時候說了句,“這麽年輕,可惜了……”
梁傾已經聽不清後面的話了,她的腦海裏全是蘇奕北,以前那麽愛跑愛跳的蘇奕北,像個孩子般說喜歡她的蘇奕北,跟她吵架時那麽決絕的蘇奕北,還有滿身是血的蘇奕北,那麽愛她的蘇奕北,怎麽可能丢下她呢?
她都沒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奕北,為什麽你要對我這樣殘忍,你就這樣不願意醒來嗎。
梁傾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蘇家沒有同意梁傾一家人去參加蘇奕北葬禮的請求,其實他們也明白這件事不能全怪梁傾,再加上蘇祁山和梁晉南還有着多年的情分,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她。
梁傾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依舊不吃不喝,整個人都消瘦了,路哲成和許攸寧去看望她的時候她也拒之不理。直到那天傍晚,路哲成依舊如往常一樣去看望她,卻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前梁傾雖然不理他們,但是她不會從裏面把房門反鎖上,況且,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他問陳慧心要了房間的備用鑰匙,沖進去的時候發現梁傾正閉着眼躺在床上,整個人似乎沒有一點生氣了,路哲成心裏一驚,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床頭櫃上有倒下的一瓶安定,除了散落在周圍的幾粒藥片,瓶子裏已經空了。陳慧心驚呼着上前伸手探了探梁傾的呼吸,卻發現呼吸弱得很,兩個人當即把梁傾送到了醫院。
夢裏她好像看到了她的蘇奕北,他還穿着以前臨水一中的校服,笑着看着她,他身後的光芒将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她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他,想要追上他,卻被蘇奕北輕輕推開。他說,“梁傾,別跟我走,你要好好活着。”梁傾一邊哭泣一邊追趕他,可是他很快就沒了蹤影,只剩下她一個人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裏。
微微睜開眼,被天花板的燈刺得視線有些模糊,還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梁傾感覺自己已經醒了,但是全身上下卻沒有絲毫力氣。許攸寧也趕到了醫院,見她醒了便扶着她坐起來,“感覺怎麽樣?”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為什麽要救我,本來該死的人就是我!”
路哲成走過來重重地給了梁傾一耳光,他從來都舍不得碰她,今天卻忍無可忍了,她怎麽能就這樣随随便便放棄自己的生命。
許攸寧被吓了一跳,“梁傾還病着,你這樣做什麽?”
“不這樣你能清醒嗎!我告訴你,蘇奕北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你媽媽被你吓的差點舊疾複發,現在還躺在隔壁病房裏!你整日要死要活的時候有考慮過她嗎!你既然這麽不珍惜蘇奕北為你換來的命你就去死好了,沒人管你!”
路哲成一口氣也不喘地說了一大段話,講完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也不忍心這樣刺激她,可是他不能再看梁傾這樣連命都不要地消沉下去了,如果他今天晚去一步,後果真的是他承受不起的。
梁傾的腦袋還昏昏沉沉的,被打的這一下也不輕,她聽了路哲成的話突然不作聲了,片刻,她擡起頭來問,“媽媽現在怎麽樣了?”
許攸寧安慰她道,“醫生說沒事,只是受到了驚吓,你爸爸現在正在陪着她。”
她點了點頭,許攸寧又安慰了幾句,路哲成只是一語不發地鐵青着臉站在窗邊。
梁晉南雖然已經搬出了這個家,但他畢竟還是梁傾的父親,也不忍心再看女兒這樣下去,于是找到了蘇祁山,請求他一件事。
來到涼山公墓,冷風襲來,梁傾跟着梁晉南沿着青石子路的臺階往上走,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她看到了面前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的臉,笑容一如她第一次見他的模樣,他說,我叫蘇奕北,蘇廷南是我哥哥,我們是雙胞胎。那個和她一起走過年少時光的蘇奕北已經不在了,那個冷漠疏離卻待她如親妹妹一樣的蘇廷南現在恨她入骨。
奕北,你也會怪我嗎。
把手上的一束星辰花放在他的墓前,梁傾努力抑制了很久的淚水,終于轟然砸下。這個少年帶走了她最單純的笑容,最激烈的感情和最有憧憬的青春,雖然這些都在一次又一次地互相傷害中被磨滅着,可到底,他們是相愛過的啊。
兩個月後,在梁傾的主動要求下,梁晉南安排了送她去巴黎,出去也好,傷痛是需要時間來撫平的,留在臨水市只會讓她把自己埋在回憶裏。
偌大的機場人來人往,許攸寧和路哲成都來給她送行了。
許攸寧抱了抱她,“在那邊照顧好自己,要經常聯系。”
“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做傻事了,要珍惜眼前人。”
許攸寧知道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梁傾懂得了許多,她也知道她說的那人是蘇廷南,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什麽時候回來?”路哲成的聲音有着隐忍的不舍。
“不知道呢,也許讀完研吧。”梁傾淡淡地笑着。他知道她想到異國他鄉忘了發生在這裏的一切,人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自己竟這樣舍不得她。
“路哲成,謝謝你。”梁傾真誠地望着他,她是發自心底地感謝他為她做的一切,只是她現在無以回報,“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這幾年都別來找我。”
他知道她需要時間,便應承了下來。
在巴黎的梁傾把自己的時間排的滿滿的,滿滿的課程,滿滿的打工,她幾乎不給自己留一點時間去想別的。只是,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那股悲傷和疼痛鑽心而來,夢魇一遍又一遍,将她折磨至盡。
每每醒來,她都會撫上那個鎖骨下方的位置,感受着那個和蘇奕北一樣的紋身,一遍又一遍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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