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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過了不久之後,秦若水就看到對方的神情一下子又變得失落了。
這怎麽了?
如果可以的話,秦若水真的很想好好研究一下這個人類的腦子裏在想寫什麽。
莊晏低下頭,心裏打起自己的小算盤來,既然眼前的這一切是夢的話,那麽他做些什麽,也不妨事的吧。
他再次擡起頭,望向秦若水,秦若水被他看得心中生出疑惑,他知道自己的樣貌好看,在陸地上的時候也總是會有各形各色的人類用透着各種情緒的眼神打量着他,觀察着他。可是不管那些人類心中想的是什麽,秦若水都不太喜歡被他們關注。
不過這個人類看他的眼神倒是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他眼睛中的欣賞其實與那些人一樣不夠純粹,還夾雜了一點其他的東西,可就是不會讓秦若水感到反感。
他想起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類了。
從在那場宴會上見到這個人類的時候,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是這樣的。
也大概是因為這一點,秦若水才會最終選擇将他救了下來。
由于不清楚這個人類接下來要做什麽,秦若水就站在原地,等這個人類的回應。
莊晏向他一步步走來,心中敲起了一面小鼓,他還沒有跟人接過吻,等會兒應該怎麽做才能夠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的生疏,如果自己發揮得不夠好,讓秦先生覺得難受,下一回做夢是不是就夢不到他了。
天際忽然泛出粉色的霞光,映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人類的灰色的眼睛中閃着星星,秦若水疑惑地偏過頭看了一眼,這裏的場景都是由他掌控的,怎麽會突然變成這麽個少女心的顏色。
是與眼前的這個人類有關嗎?秦若水默默思考着,将自己的視線重新放回了眼前的人類身上。
莊晏興致高昂地在秦先生的面前停下了腳步,然後他就發現問題了,為什麽夢裏的秦先生會比自己還高出一些去?這樣不太好吧,不僅看起來怪怪的,很多事做起來也不方便,下一回如果還能夢見秦先生一定要把這個問題給解決掉。
秦若水不露聲色地觀察着眼前的人類,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天邊的雲彩竟然也會因為他改變了顏色。
而在下一刻他就知道這個人類的腦袋都在想些什麽了,只見莊晏踮起腳,将他的唇穩穩的印在了秦若水有些冰涼的嘴唇上,然後他又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樣,很快把腦袋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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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還在仰頭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反應。他的臉上泛着紅暈,腳下雪白的雲朵也逐漸被渲染成了粉紅色,看自己沒有動作,人類意猶未盡地擡手摸了摸嘴唇,眼睛越來越亮,好像是搶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并且正在謀劃着再搶一顆。
秦若水微微一怔,這個人類未免太主動些了吧。
不好,自己今天求偶潮來的時間,好像要提前了。
“你這是答應了?”秦若水啞聲問,他的聲音比起剛才沉了一些。
莊晏點點頭,這種好事怎麽可能不答應,他伸出手想要抱住秦先生,向他展示一下自己雖然個頭比他矮了一點,但是其他方面完全不會讓他失望,結果下一刻秦先生從他的眼前倏然消失。
他手掌中只剩下一團空氣,莊晏望了望左右,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自己便也失去了意識。
秦若水站在玉石床邊,俯視着床上仍舊在熟睡中的人類,雖然剛才他在人類的夢中被引得求偶潮提前,但是人類身上還有傷,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直接就這麽對人類下手。
他伸出手,在人類的身體的上方拂過,灑下一片白色的熒光。
以人類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說,莊晏身上的傷是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治療的,但是對秦若水來說不過這些是小菜一碟。
很快的,莊晏身上的傷口和淤青宛若神跡一般,全部消失,隐隐還能夠聽見他身體內骨骼生長的聲音。
人類因為疼痛而将眉頭緊蹙,發出細小的哼哼聲,秦若水啧了一聲,擡手在人類的額頭上戳了一下,人類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
不知過了有多久,莊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的身體依舊是浸泡在海水中,而他在這漆黑的海水中竟然能夠在自由的呼吸,恍惚中他的眼前有一道巨大的黑影,莊晏皺了皺眉,自己一定是又做夢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清醒過來。
又或者這是一種瀕死體驗,不過這死前的經歷也太豐富些了吧。
莊晏索性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秦若水看着莊晏這副平靜的模樣,深藍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麽這個人類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自己似乎是被無視了一般,秦若水莫名覺得自己雄性人魚的尊嚴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四周的水波在某一時刻突然變得劇烈起來,仿佛一壺冒了泡的沸水,莊晏有些煩躁地再次睜開眼,終于察覺到一絲不對來。
這是什麽垃圾瀕死體驗?為什麽不能依着他的意願來?
死也不讓人死得高興點。
……
秦若水的求偶潮過去以後,弱小的人類體質太差,已經昏睡了過去。
一切結束後,秦若水這條渣魚表現得十分無情,将自己身上清潔幹淨便離開了這間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個人共度求偶期,與從前獨自忍耐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現在他四體通泰,有使不完的力氣。
于是海底的其他小生物們就遭了殃,人魚甩着銀色的魚尾在海洋中遨游,岩石被他尾巴掃過,瞬間崩裂成細小的碎末,發出巨大的響聲,藏身在岩石中的小魚們四處逃竄,生怕惹得這片海洋的主人不開心。
秦若水從這片海洋的中心,一直游到南邊的海岸,在快被人發現的時候又掉頭向着北邊游去,一邊游,嘴裏一邊哼唱着古怪的調子,人魚的歌聲響徹在整個海洋裏。
巨大的鯨魚駐足翹望,美麗的炮彈水母張開觸角在海洋中遨游,紅色的珊瑚群間一群小魚們正歡快地穿梭,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懼,細而柔軟的海草随着那歌聲的節奏搖擺着自己的身軀。
……
當莊晏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充盈着巨大的水流聲,他的身體似乎依舊是浸泡在海水中,可是他能夠呼吸。
想到這裏,莊晏很奇怪,他舉起手放在自己的鼻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氣流,他不是能夠在水裏呼吸,而是不需要呼吸了。
他的上下眼皮粘連在一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只是四周一片黑暗,一絲亮光也沒有,睜眼閉眼于他沒有任何區別。
比起剛才,現在莊晏的腦子總算是清醒了一些,他伸展開自己的四肢,感覺到自己是存在的,心中升起一絲劫後餘生的欣喜。
緊接着莊晏就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很想把那當做一場夢,但是身體上的不适感在提醒他可能都是真的。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有人嗎?”莊晏叫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他從硬硬地床板上坐了起來,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傷似乎已經痊愈,除了微妙的酸痛感,整個人好像回爐重造了一般。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都哪兒去了,泡在冰冷的海水裏也不覺得冷,腳下是冰涼的好像大理石材質一樣的地面,莊晏像個瞎子一樣在房間裏摸索了許久,什麽也沒發現。
他站在門前,一時間也不敢輕易出去,怕惹惱了這裏的主人,最後莊晏回到了那張玉石床上,開始思考自己倒黴透頂的人生。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他以為過去了兩三天,但其實只過去了不到兩個小時。
秦若水返回到宮殿的時候莊晏已經無聊到蹲在地上敲貝殼玩了,鈍重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來,兩長三短,節奏輕快。
人類聽到了推門聲,從地上站起來,他的身體被水流沖得歪歪斜斜,再加上四周漆黑,只能伸出兩只胳膊在前面探路,小心翼翼地往秦若水的方向走來,看起來很是笨拙。
秦若水猶豫了一下,停在原地沒有游動。
莊晏磕磕絆絆地來到了秦若水的面前,他張嘴叫了兩聲,秦若水都沒有應聲。
人類小心地伸出手,一點點向前,最後碰到秦若水的胸膛,那手指頓了一下,緊接着像是遇到了吃人的怪物一樣迅速縮了回去。
秦若水歪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個人類的種種反應。
莊晏又叫了兩聲,仍舊沒有人回答他,他大着膽子再一次伸出了手,這一會兒他觸碰到了秦若水的臉龐。
莊晏的眼睛亮了亮,并不是為秦若水的樣貌感到驚喜,畢竟他無法用這種方式知道對方的長相如何,但至少知道了對方是自己的同類。
眼前的人一直都沒有活動,莊晏不禁心中泛起嘀咕,自己眼前的這位真的是個人嗎?他的手往下,在秦若水的左側胸膛上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感應他的心跳聲。
秦若水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而後突然間一把抓住了莊晏的右手,莊晏吓了一跳,左手一拳就要打出去,但同時他想到眼前的這人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生生把拳頭給收了回去。
秦若水十分惡趣味地拉着莊晏的手沿着自己的胸膛一路向下,莊晏正腹诽着這人是要幹嘛,然後他的手掌便觸及到一片冰涼的鱗片,秦若水松開莊晏的手腕,莊晏蹲下身,呆呆地繼續向下摸索,直到過去很長時間後,他才恍然間明白,自己摸到的是一條巨大的魚尾。
莊晏傻眼了,呆住了。
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魚尾巴,而且還是與眼前這個人的上半身連在一起?
莊晏的眼前漸漸勾勒出這個人的畫像。
人魚?
他現在還是在海裏面?
這他媽是什麽奇幻發展?
自己真的還活着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跳入莊晏的腦子裏,太陽穴也跟着突突跳動,周圍冰冷的海水絲毫不能夠讓莊晏冷靜下來。
秦若水越過莊晏,游進了房間裏面,他在玉石床前停下身,有些嫌棄地皺眉,手掌在上方拂過,水流彙成無數的小漩渦,将上面沾染的污跡全部都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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