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救人沒有對錯

早先系統給出的皮下腦動脈破裂可能性就高達79%。

這也是為什麽，周一生急到放棄了維系了這麽久的融洽關系，而跟井東這個帶教醫生撕破臉皮，出言不遜。

人命關天，生死為大，其餘的都往邊靠。

而眼前，光頭忽然病發，周一生也絲毫不覺得意外，有了早期出血點後，動脈血管就會像破裂的管道，口子越沖越大，更形象的比喻就好像堤壩的裂痕，一點點潰敗。

系統既然能給出79%的判定，說明破裂處情況不佳。

大多數微量腦出血，其實是可以讓血管自愈的。

但是，還有一個致命問題擺在眼前，光頭喝酒了！！！

酒精促進血液循環加快，血量會不斷加劇。

顱內出血症狀與喝酒有很大一部分關系，而對真正的腦淤血患者而言，一杯酒就是奈何橋上的孟婆湯，一口就玩完，多年酒瘾的人只要得了腦淤血，基本就跟酒精說拜拜了。

多方面因素，導致了光頭的情況必須向糟糕的方向發展。

身為醫生……

好吧，身為一個立志要成為醫生的人，周一生怎麽可能不爆發？

……

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光頭暈倒，幾個夥伴們吓得臉色蒼白，酒一下子就醒了不少。

有人要上前攙扶，周一生第一個反應過來，像是發/情的雄獅，護着自己的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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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你們誰也別動，給我讓開！”

“唐醫生，別愣着了，要出人命了！！”

唐愛雲好歹是急診科的老人了，即便情況突發，且早前的事情還未解決，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周一生話才喊出口，他就沖了過來，摸在了大動脈開始計數，查看體征狀态——

“脈搏弱。”

“呼吸困難。”

“瞳孔擴散！！”

“床，移動病床，聯系放射科檢查，重點檢查……顱內！！”

說着這話，唐愛雲忍不住看了周一生一眼，腦子裏盡然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為什麽都被他說中了？

這小子TM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給總調打電話，先把神內、神外的專家都叫醒再說，只要出結果，立馬給我來人！”

如果真是顱內出血，神內、神外專家必須到場，中心院是綜合醫院，神內外兩科并不出名，在秦中的水平排名不高，但眼下情況緊急，也別提什麽轉院了。

要說全院素質最低的護士，是哪個科室？

無解，急診科！

每天忙起來，脾氣大的跟來大姨媽似的，全年都是這個狀态，一個個都是暴脾氣，罵人還不帶髒字，既能把握住不引起投訴，還要讓一些搞事情的病患難受。

但要說素質最高的護士是誰？

還是急診科！

不過這裏所說的就是業務素質了，常年積累出來的經驗，讓她們的反應速度幾乎變态。

遠處，移動病床已經推了過來，一個瘦小的護士跑得飛起，任由床邊撞在了走廊牆壁副手上也不管不顧，橫沖直撞到來，眼見要到病人身邊，偏偏還能剎住。

倘若有仔細的人，肯能能看到護士小腿肚肌肉的鼓脹，比許多男人強太多了，這都是長時間站立、走路鍛煉出來的。

在外界的男人看來，這并不美觀，不夠柔美。

但在業內，她們就是白衣天使，用自身疲憊、別人眼中的醜陋，換來一條條生命。

急診臺，護士長的頭冒了出來：“江主任病休，要不要聯系程院長？”

難受了！

急診科帶頭人病休，大家到現在都不明原因，程院長五十多歲，夜間急診肯定坐不住，且是行政崗位的領導，叫不叫人來很難抉擇。

“叫啊！不叫怎麽辦？急診科要出一個負責人！”

言下之意，唐愛雲不行，站不了這個臺。

急診手術類目很多，可熬了這麽多年，他也就是二助、三助的邊緣位置，顱內手術根本一竅不通，至今為止沒跟過此類手術，江建成倒是能上手，但也要視情況而定。

顱內，很複雜！！

也就在唐愛雲回答完，緊急處置注射藥物已經推注，唐愛雲在前引路，周一生、陳同為、王飛推着床就跟着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唯獨井東，呆愣在原地，茫然無措。

周遭。

幾個光頭的哥們，皆帶着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包括一些目睹事發的病人，全部神色不善，仿佛在說，這也算是醫生？為什麽不安排檢查，還組織別人安排檢查？就算人家是實習生，你的做法也太過分了。

井東的确在自責，他根本沒功夫去思考周一生是如何做出判斷的，也無暇顧及什麽誰對誰錯。

他只是在想……

如果不是周一生，後果會是什麽樣？

運氣好，幾人打車離開的路上，光頭昏迷，重新送入醫院。

運氣不好呢？

被幾個醉漢，當成酒醉睡着了，打車送回家丢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光頭的父母、家人、妻子、甚至是孩子過來叫他……

爸爸，爸爸，你別睡懶覺了！

可是，就再也叫不醒了呀！！！！

井東覺得自己好卑微，獲取執照三年後的今天，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醫生，是一個TM的煞筆！！

“草！你給我等着，要是我哥們出事，老子絕不放過你，狗曰的！！”

光頭的兄弟怒罵一句，便向着周一生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唯獨方才縫合時幫忙的護士，上前安慰：“井大夫，沒事兒的，這事兒……不怪你，幸好，幸好沒釀成大錯！”

到了這時候，別人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了。

而小護士也在驚嘆，周一生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錯？

真的錯了嘛？

井東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違規的是周一生啊！！

可事實上，救人沒有對錯！！

……

放射科。

全身CT作完，病人已經被送入急救室預備。

第一個項目就是顱內，因為這是唐愛雲的指示，結果一出來。

确診了。

CT能對顱內出血作出100%的判斷。

僅僅二十分鐘，幾輛車幾乎擦着車屁股停在了醫院門前，鑰匙直接甩給了保安，來不及停車了。

前二者是神內、神外兩位主任，後一人是程惠民。

三個中年老男人都是雞窩頭，一身淩亂，進入急診科才披上白大褂遮掩起來。

“情況不樂觀，立馬手術吧，所幸出血量不大，發現時就在醫院。”

“安主任上不上？”

說話是神外主任，安主任則是神內主任。

“我在外邊看着吧，你帶着你們科的人上吧。”

“行！”他又看向程院長，有些哭笑不得，“小江主任一病，您就被抓壯丁了，要不要湊一手？我可知道程院早年是京西神外出身，要不您主刀……”

京西，全名空軍軍醫大學京西醫院，同樣位于秦中市，算是秦中最頂級的醫院了，特色科室就是神內外兩科，享譽全國。

程惠民深吸一口氣，出乎衆人預料的點了頭：“我主刀吧，你給我一助，小問題，我們急診科總得出個人，不然不好寫報告了。”

本來是客氣一句，誰也沒想到程院長會願意手術。

問題的确不算特別嚴重，可手術時長也不短啊，程院現在一個月最多十二臺手術，只是為了保持手上的狀态而已，這種手術他完全可以不做。

不過……

神內外主任對了個眼神也明白，程院長這是在保江建成，這次他不出手，就代表急診沒人，江建成病休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是出了問題，院方肯定會有不同的聲音。

萬一調來一個急診科主任，可是把江建成的位置就占了。

醫院的門門道道，也很複雜。

“行，那我就一助……那誰，叫二組的人過來，準備手術……”

幾人商定玩手術方案，依次入內。

程惠民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一眼走廊上的幾人，又忽然定住了腳步——

“周一生，準你一天假，先回家去！”

“唐愛雲，跟井東也說一聲，明早來辦公室找我！”

這話一出。

明白了，程院恐怕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不過在場的人卻沒有不高興的。

周一生可是幫了大忙啊！！

不是他的話，保不準明天中心院就要惹上醫鬧，甚至是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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