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要是能一直這樣,也是件好的事情
池赫銘背着玉思嫣往西邊飛去,銷魂針是他制出來的,為了防止反噬他也特意配出過解藥,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天山上的聖果雪蓮,時間不等人,玉思嫣沒有內力,以她的身體最多只能撐一個月,決不能讓她死,決不能讓她死。
心裏這麽想,腳下的步調不免更快了些,他輕功極佳如今內力全開,只見一影而過便什麽都看不見了。
緊趕慢趕也走了三日,在天山腳下,他帶着玉思嫣進入客棧好好休息。
玉思嫣一直在昏睡,身體的毒素需要在三天後吸出來,否側會傷害神經造成四肢癱瘓,玉思嫣傷在肩膀上。他要把毒吸出來,就要解開她的衣服,一想到這裏池赫銘便面紅耳赤,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坐在紅木雕花的床邊,輕喚她的名字:“玉思嫣,玉思嫣,玉思嫣。”
可無論他怎麽叫玉思嫣都沒有任何反應。池赫銘皺眉細看她的臉
只見玉思嫣蒼白的就似一張白紙,嘴唇也毫無血色,心驚去摸她的手,發現她的身體冰涼僵硬。池赫銘只覺不好,立刻解開她的腰帶,拉下衣袖,只見肩膀上三個針孔發黑,連着大片皮膚也泛紫泛青,池赫銘接來一盆清水,也沒有時間去買什麽藥物,他附下,直接用嘴貼上她的後背,後背除了冰冷就沒有其他,他吸出兩口黑血之後,慢慢的傷口裏流出鮮紅的血,池赫銘松下心,漱了漱口,将玉思嫣放下系好腰帶。
事不宜遲,必須盡快上山,再拖下去玉思嫣不超過一個月就有生命危險,毒血被吸出來之後玉思嫣像是醒過來一些,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張口就喊道:“相公,你沒點燈嗎?”
池赫銘覺得奇怪走過去在她眼前揮了兩下手,只見她眼中無神的盯着屋頂,池赫銘握住她的手,還好已經有了溫度,他柔聲道:“恩,天晚了,咱們該睡了。”
然後玉思嫣乖巧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池赫銘見她睡了,便出門去買明日上天山要用的物品,等東西置辦完了,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就發現玉思嫣一個人窩在床腳抽泣。
他放下東西沖到她面前:“怎麽了?”
玉思嫣像是認出他,立刻往他身邊爬去,勾出他的脖子用力的抱住他:“池赫銘,你去哪了?我看不見了!我還以為你走了!”
池赫銘被她抱了個滿懷,他從來沒有見她這樣悲傷,因為她總是笑,突然一陣心疼,如此沒有理由的笑真的是開心嗎?
她抽泣着,沒有賊兮兮的那種笑容,沒有俏麗淘氣的語調:
“你別走好不好,”
“我一個人害怕……”
“你別把我一個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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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赫銘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我沒走,我就是出去買點東西,我買了綠豆糕,你要不要吃?”
她無聲的搖了搖頭,然後認真的說:“我把綠豆糕全部都給你,你別走好不好。”
池赫銘覺得奇怪拉下她一看,發現玉思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胡話。
“池赫銘,我們不分開行不行?”
“池赫銘,我把所有的甜點都買給你,還有冰糖葫蘆,你別走,別走。”
他手臂被她拉着,根本分不開。只好抱着她兩個人一起躺下來,他們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第一見面的時候就一起睡過,也抱過她好像抱過三次還是四次,他不記得了。
玉思嫣很少會喊他的名字,準确的說,她從來沒有喊過,她一直喊得是相公……
她一直在說胡話,喊得都是他的名字。
池赫銘說過自己,除了玉思嫣也不記得什麽人了,這話是真的,三年如彈指,當初被玉檀抓起來關着的時候,有一半是心甘情願的,因為他沒有地方可以去,父親将他趕出應天教,弟弟是一切的謀劃者,天下之大除了打架無事可做,就像玉思嫣除了生意無事可做一樣,他們害怕一個人,卻又只能一個人。
三年後的第一眼陽光,是玉思嫣給他的,之後是熱鬧的市集燈會,甜到心裏的蜜餞,糖葫蘆,還有那盞一直在他床頭的蝴蝶燈。又遇見新的人,華府,關天韻,大師,花舞,木飄飄,雖然都是為了目的相聚,可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還有可以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寒晚揚,從什麽時候想要奪回一切的念頭漸漸變弱的呢?
又是什麽時候,每天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覺得開心呢。
得到武林盟主之位時,那句盟主夫人一出口,見她不反感反而含羞的模樣,自己不由自主的開心又是怎麽回事。
池赫銘不太了解這種感情,所以他只能将玉思嫣抱在懷裏,心髒緊貼着心髒,企圖了解那種說不清的感覺。
玉思嫣迷糊中拉住他的手,呢喃道:“你別走。”
池赫銘摸着她的腦袋:“我不走,我不走,你都把綠豆糕給我了,我還能去哪啊。”
兩人的發絲糾繞在一起,似黑夜般寧靜,池赫銘輕輕拍着她的背,漸漸也有了困意。
池赫銘本想把玉思嫣放在客棧自己上山,可是一想到昨天的情況,還是背着她上了山。雪山風光依舊遼闊聳人。千裏凍雪泱泱無絕,雪蓮在山頂的山洞裏,藥材他已經買齊了,只要在山洞裏将一切碾成粉末就着雪水服下,三日就能好起來。
走到半路,池赫銘摸了摸玉思嫣的脈搏,發現更加嚴重,仿佛她的身體裏面又什麽東西,正在加速毒素的擴大。
他不安的叫她,玉思嫣勉強模模糊糊的回應他:“怎麽了?”
“說話,你平時話那麽多!不許這麽安靜”漫天雪花,耳邊疾風如死神的笑聲,遼闊天地人際伶仃,宛若蒼茫天地只剩下他們二人。不想失去玉思嫣的焦急在雪山凍骨的刺激中更擴大了幾分。
玉思嫣在他背上哼了一聲,敷衍的問:“你想要我說什麽?
随便!說話,快點。
相公,我看不見了哎,怎麽辦,我還有好多賬簿沒有看呢。要是不能賺錢的大家會不會就不讓我當教主了啊。
我們現在在哪啊,我怎麽覺得這麽冷呢,相公,你讓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要不我給你唱個歌吧。還是算了吧。我娘從小就說我五音不全,我想吃綠豆糕了,自從你來之後,我的綠豆糕都給你了,我一塊都沒留。
她沉默了一下,然後輕笑了一下:“相公,你背上好舒服。”
像是神志不清玉思嫣輕輕道:“池赫銘,我覺得我們這樣也挺好的。”
又是這句話,她之前也說過。
大雪紛飛,耳邊是玉思嫣越來越弱的氣息,和越來越小的聲音。
“你看啊,我們兩個在一起也快五個月了。
我已經習慣你在憂南山的日子了,但是不能習慣,不能習慣、
池赫銘,你對我真好,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也是第一個讓我對你這麽好的人。
她像是感嘆又像是哭泣,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池赫銘,池赫銘,池赫銘……“你要是不是池赫銘多好。”
池赫銘見她又開始說胡話,把兩人的大衣拉緊了一些,接着按照之前的記憶往山頂躍去。玉思嫣很快就安靜了,她如死一般睡了過去。
雪山天空發白,天暗的比平時晚一些,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總算是到了山頂,尋到一個山洞一樣的地方,至少能避風雪。
背着玉思嫣入了那黑漆漆的方洞。洞內比在外面看起來要寬敞一些,還絮絮的飄着幾只會發亮的蟲子。雪蓮還在上面一些,背她上去可能會有危險,還在放在這裏比較放心。
他将自己的大氅攤開讓玉思嫣躺在上面,手指慢慢的劃過她合上的眼翦:“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說罷,他帶上明溪劍,躍上更高一處的雪地,不知何時大雪紛紛,他走過的腳印瞬間被落雪掩埋,池赫銘只覺得若是不在一個時辰內趕回去,大雪可能會将這條回去的路完全封死,他無所謂,只是玉思嫣身體受不住這樣毒辣的陰冷天氣。
腳步越發快,中途幾只雪狼攔路,池赫銘直接宰了幾個攔路的畜生,接着往山上飛去,聖果雪蓮近在眼前,他小心的用內力将雪蓮凍起來,保存好後往山下趕去,見雪狼還在那裏躺着,想也不想的扛起一只,往回躍去,一進山洞玉思嫣呼吸平穩的躺在那裏,冰肌玉骨,長睫化蝶,美兮巧也。
打開帶來的包袱,池赫銘弄着些藥材的粉末就着雪水,想給玉思嫣灌下去,可是,玉思嫣根本喝不進去,他叫她的名字,卻發現她的呼吸越見微弱幾乎到了快要沒有的狀況,他心慌意亂的去摸她的脈搏,只見昨天還有規律跳動的脈搏,今日已到了衰弱的地步。
池赫銘感到自己懷裏的人正在漸漸透明,悠悠遠去。
“玉思嫣!嫣兒!嫣兒!醒過來喝藥,喝了藥就能好起來。”
他知道失去是怎麽樣的滋味,三年前他失去過所有,三年後又要如此?!不行!不行!
他将手裏用雪水化開的藥材,一口灌入自己口中,捏住玉思嫣的下巴,用嘴巴渡了過去,那藥材的味道不算好,但是并不難聞,雪蓮微香伴着藥材的氣息,在兩人口中,她的喉結吞了一下,感覺到她喝了下去,松開她的唇,池赫銘欣喜的将她攬入懷裏,總算是活下來了。沒什麽比活着更好了。
他用下巴輕輕頂着玉思嫣的頭頂,微微搖晃。過了一個時辰的樣子,池赫銘摸了摸玉思嫣的脈搏,已經開始恢複正常,就連蒼白的臉上也微微出現了些紅暈。
将她抱得緊了些,洞外不知何時風雪已停,不記得是誰說過雪停後天上的星星是最明亮最耀眼的,池赫銘背上玉思嫣往山下走去,半途池赫銘擡頭看天,恩,真的很美。
背上的人像是醒過來,甕聲甕氣的說道:“相公,我是不是不用死了?”這種熟悉的語調在心上繞了好幾個圈,而後化成一水相思,滿滿填在心尖。
“你能看見天上的星星嗎?”池赫銘擡頭看着天空,玉思嫣擡眼:“能,真好看,就像相公的眼睛一樣亮晶晶。”
“睡吧,等你醒過來,就要回玉檀教看賬本了。”
“恩,回去我要秋霜給你做綠豆糕。”
“那我就先謝過玉小教主了。”
“不客氣……相公。”
走了一會兒,池赫銘又道:“你睡了嗎?”
“沒有。”
“那陪我聊天吧。”
“好啊,你想聊什麽?”
“什麽都好,你說我也說。”
“好,那我從遼闊漠北陪你說到煙雨江南,再從雪山風光說到徽商古道。”
“行……你說着,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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